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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君臣同做噩梦

“爱卿瘦了。”

“回皇上,一个月零七天。”

“劳心的事儿那么多,怎么能不瘦呢?”童贯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些慌乱,“皇上,只要让您安心,老臣再累也是开心的。”

徽宗让童贯饮了一盏茶,盯着他看了一眼,说:“太师去太原一个多月了吧?”

徽宗的特点是每会见大臣,总要先说点闲话才转入正题,今天也不例外,他让郑贵妃又给童贯续了一盏茶,漫不经心地问:“今天来的路上,你都看到了什么?”

徽宗皇帝与郑贵妃在三省斋里喝茶,都快有大半个时辰了。童贯请旨后进来,徽宗给他赐座。徽宗坐在茶台上首,郑贵妃打横坐着,童贯坐到了下首。

童贯深知徽宗的特点,说闲话一定要有趣儿,于是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皇上,老臣今天从西城门进来,一路上馋得我直吞口水。”

童贯吩咐妙官:“按皇上说的做,把差事办好。”然后挪步进了三省斋。

“啊,看到好吃的了?”

“清除所有的。”妙官肯定地回答。

“多啊!进城不远我看到了王婆子的梅花包子,接着是曹婆肉饼、薛家羊饭、梅家鹅鸭、曹家扁食、徐家瓠羹、郑家油饼、王家乳酪、殷家卤件等等等等,老臣真想长出十个肚皮来,一次把这些美食都吃个遍。”

童贯其实很喜欢玛瑙摆件,显得富贵灿烂,尤其是这座名为《江山万里图》的八扇屏风。但又觉得徐神翁的话不能随便反驳,他究竟是惑乱圣心还是揭示天机,童贯一时吃不准,便问道:“皇上下旨只是搬走崇政殿的屏风还是清除所有的?”

徽宗一乐,笑着问:“你究竟吃了几家?”

“徐神翁说,马者,五行属火,王者,君臣也,把一个君王放在火中烤,大不吉也。所以君王有无心之恼。玛瑙不是祥瑞,反而是君王之克物。”

“老臣一家都未吃。”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为啥?”

“第三条就关系到这玛瑙屏风了。”说话间,这屏风已抬出第四扇,妙官朝抬着屏风的小侍者喊了一句“小心!别碰坏啰”,接着又说,“徐神翁说,他第一次进宫,就觉得大内气燥,住在里面会心神不宁,多进来几次之后,徐神翁说他找到原因了,症结就在这些玛瑙屏风上。”

“这不急着赶来要见皇上吗?一个多月未见,老臣想念皇上。”

“这徐神翁真有这么大的神通?”童贯满是疑惑地咕哝了一句,又问,“那第三条呢?”

徽宗明明知道这种话是虚情假意,但还是喜欢听。这时,郑贵妃插话了:“那间郑家油饼,不知现在做得咋样了?”

“是的。”妙官思虑着,他想把徐神翁的话转述得更完整一些,“第二,徐神翁说他将亲自绘制九九八十一道镇魔神咒,分别送往太庙、社稷坛、五岳五渎及东南西北四方选出的六十八处洞天福地,一处一咒焚告天地,唤醒天罡地煞,共同捍卫大宋国祚。这样共焚去神咒八十道,留下一道法力最为广大的神咒,让皇上日夜揣在胸前,让所有的幽冥鬼怪都无法近身。”

“郑家的油饼吗?”童贯随口问了一句,立刻回过神来,“这家油饼生意一直很好,就因为它同娘娘共了一个郑字。赶明儿,咱让人买几个来,让娘娘解解馋。”

“这是徐神翁说的第一条?”

“不用了,上了年纪,怕吃油腻的食件儿。”

“红红火火克大金。”

郑贵妃刚落话音,徽宗就笑她:“你多大了?才三十出头就上年纪,也不劳童太师让人去买,等落了空儿,朕陪你去郑家油饼铺子吃一回去。”

“红兜兜,穿红兜兜干吗?”

“贱妾只是说说,哪敢惊动皇上。”

妙官回答:“第一,女鬼萧莫谛是大金西路军大帅宗翰最爱的女人,宗翰一定会为她报仇。要迅速调遣精兵从铁岭关到雁门关一线构筑防线。所有官军每人要发一条红兜兜贴身穿起。”

笑话了一回,徽宗示意郑贵妃退出。斋房里只剩下君臣二人,徽宗这才言归正传,让童贯报告山西与河北两地的军情。

“说说那三条。”童贯催促。

因进城后第一时间来觐见皇上,童贯还没见到蔡京、王黼、蔡攸、梁师成等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宋金两国交恶后发生的众多事件上,对皇帝说了多少,又隐瞒了多少。但凭他对这几个人的了解,可以肯定地说,他们对皇上是报喜不报忧的。但皇上不是傻子,从所看到的文件中,尽管被过滤,他也能知道燕云十六州情况不容乐观。如果皇上一无所知,他不可能做出女鬼坐床的噩梦。而且,这噩梦同他童贯做的竟然完全一样。一番斟酌之后,童贯觉得不能再隐瞒下去,于是他试探着问:“皇上,马扩奉命去西京大同见了完颜宗翰,结果您知道吗?”

“当……”妙官本想说当然,但立刻觉得不妥,顺势改口说,“当然不包括老太师您。”

“你写了邸报没有?”

童贯脸拉长了,质问:“包括我在内吗?”

“没有。”

“徐神翁告诫皇上,这三条是镇魇之术,千万不能泄露。当时的御书房中,除了皇上和徐神翁,就是小的我一人在场服侍,所以皇上叮嘱我,任何人面前也不可有一丁点泄露。”

“你既没写,朕从哪里知道结果?”

“哪三条?”

“没有人给皇上写密札告知吗?”

妙官说:“皇上问徐神翁,如何才能够让那女鬼不再纠缠他,徐神翁说了三条……”妙官打住了话头。

“没有。”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皇上的回答让童贯深感不快。他曾就杰布来太原递交国书一事向皇上写了密札,却没想到连这份密札也被王黼把持的中书省扣下了。于是他当面就马扩会见完颜宗翰以及大金国特使杰布一行来太原的情况原原本本作了禀报。徽宗听后,沉默良久,才缓缓言道:“前一天,才看到你签发的宣抚司加急传来的捷报,说是五台与雁门的两路官军,赶往繁峙县城,合围了叛军,斩杀了几百个叛军首级,叛军首领韩庆也在其中。”

“是呀,还是那一次谈话,才有这玛瑙屏风的大搬家。”

童贯立即回答:“皇上,这个捷报千真万确。”

童贯已从恍惚中镇静下来,他用手撑了撑两只眼角,接着问:“你方才说,这玛瑙屏风与那该死的杜十四也有关系?”

“朕不是说这个捷报是假的。朕只是纳闷,此前为何没有看到任何报件,告知繁峙县城陷落的事。”

这时,第三扇玛瑙屏风又从崇政殿里抬了出来。

徽宗看似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已表现出了对几位机枢大臣的不满,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童贯。他正想辩解,徽宗又开口问道:“繁峙县城的陷落,你们宣抚司写了报件吗?”

童贯呻吟了一声,摇摇头。

简简单单一句话,倒把童贯难住了。他若说没写,皇上就会再问一句,县城陷落你不写,为何平叛成功你这么快就送回捷报,这不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吗?若说写了,皇上也会追问,既然写了我怎么没看到?如果就此严查,几个把持朝政的权臣都脱不了干系。童贯不愧是童贯,他稍一拿捏,答道:“繁峙县城刚一报警,咱就立即找来太原知府张孝纯会揖,要他密切跟踪,繁峙方面出现任何情况,都要向朝廷报件。”

妙官还要说下去,早已脸色煞白浑身打战的童贯制止了他。妙官一抬眼看到童贯神色不对头,连忙关切地问:“老太师,您病了?”

“他报了吗?”

妙官又讲,徐神翁听了皇上讲述的噩梦后,半晌沉吟不语。皇上再三催促之后,徐神翁才说,这女子是一个冤死鬼,她是被人缢死的。皇上问他是怎么知晓的?徐神翁说,被缢死的人,最难受的是脖子。女鬼之所以一坐下来就拧断自己的脖子,就说明了她是怎么死的。皇上听了又问,这女鬼是从哪儿来的?朕从来没有害死过什么女人呀。徐神翁回道,皇上直接害死一个女人的事绝不可能发生,但间接让一个女人死于非命的事却间或有之。皇上说,有吗?朕害死过谁呀?徐神翁说,皇上,您不是对耶律余睹使用过反间计吗?那个反间计用得好呀,大金国左路军监军完颜希尹截获皇上您写给耶律余睹的亲笔信后,信以为真了,他即刻调集兵马围捕耶律余睹。耶律余睹父子逃掉了,但是一个叫萧莫谛的女人却让完颜希尹逮住,连夜将她缢死了。皇上,这件事您是知道的,萧莫谛是什么样的女人您也是知道的,这女人找您寻仇来了。

“这个,老臣未曾叮问,这是老臣的过错,请皇上恕罪。”

妙官于是又重复了一次,童贯心里头念叨:“这就奇了,怎么同一个晚上,在不同的地方,咱与皇上却做了同一个梦呢?”他让妙官继续说下去。

“朕知道这个张孝纯,他不是玩忽职守的人。他出任太原知府,朕还召见过他,叮嘱责任。”

听到这里,童贯毛骨悚然,他打断妙官的话,追问道:“你再说一遍,皇上做了什么梦?”

“咱这次从太原回来面圣,也反复交代过张孝纯,大敌当前,守土有责,强虏来攻,防务要切实担当。”

大约三天前,徽宗皇帝让妙官将徐神翁找到御书房,两人没有聊上几句,皇上就向徐神翁诉苦,说自己这些时老做噩梦,昨儿晚上那个梦更是出奇:一个女鬼坐到他的床前,揪下自己的脑袋并松开发髻,散开头发用纤瘦的手指扒梳……

“他一个书生,手无寸兵,如何担当?”徽宗顿了顿,又问,“种师道的陕兵,应该已到达山西了吧?”

妙官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把童贯拉到一旁,小心地讲了这件事的原委。

“应该到了。”

“说来话长。”

徽宗头一仰,盯着梁上的彩绘说:“危亡关头,还得老将出马啊!”

“他怎么啦?”

“皇上!”童贯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是呀,就是老太师荐给皇上的那个杜十四,如今又叫徐神翁。”

“有什么说吧。”徽宗仍仰着头。

“杜十四?”

“种师道都快七十了,老臣担心他年事已高,压不住大金军的气焰,特调姚平仲的大军前往雁门关一线布防。”

妙官吁了一口气,半是无奈半是沮丧地回答:“都是杜十四闹的。”

“姚平仲在浙江剿灭方腊乱匪,也是有功之臣,但他一定就比种师道强吗?”

童贯问他:“搬这屏风做甚?”

“这个,请皇上定夺。”

妙官见是童贯,连忙一溜小跑到童贯跟前,一边打揖一边寒暄。

徽宗并没有立即就此做出决定,他重又坐端正了,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也不看童贯一眼,自个儿愣愣抿了下去。

小侍们答不出来,恰好第二扇屏风又抬了出来,跟在屏风后头的是御书房值事太监妙官,童贯于是喊了他一声。

童贯一紧张嗓子眼就发干,看到皇上啜饮,他越发觉得喉咙里有一条小虫子在爬,强忍不住,他只得捂着嘴呛咳了几声。

看到内侍们将那扇屏风抬放到一辆架子车上,童贯好奇地问:“你们要将这屏风搬到哪里?”

徽宗对童贯的难受毫无意识,他在斟酌童贯方才禀奏的关于大金方面的情报。此时他心乱如麻,脑海里又闪现出了那个女鬼,他拍拍脑袋,想把那女鬼赶走,但他的念想落空,只好闭上眼睛。半下午的阳光从窗棂里斜斜地射了进来,照在他白净的脸颊上,受了这强烈光线的刺激,那躲在他头颅里面的女鬼倏然离开了。有那么一会儿,徽宗感到轻松,但一想到完颜宗翰提出的无理要求,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他盯着坐立不安的童贯,又问:“宗翰要我大宋割让太原给大金,这是儿戏还是真的?”

童贯换乘了小轿来到崇政殿前,正欲前往三省斋,却见几名内侍从崇政殿里抬了一扇玛瑙屏风出来。童贯认得这屏风,乃是十五年前为庆祝徽宗皇帝登基十周年,征集各地巧工大匠一百多人来到禁中精心制造的。这些玛瑙原石产自西蜀大凉山中,大内制造局以圣旨名义诏四川有司大量采集车载船运送来汴京,藏于内府。工匠们造出的第一座屏风共有八扇,将数万片玛瑙装嵌成《江山万里图》,山若画屏,水若游龙,云霞灿烂,气势雄浑,徽宗看了赞不绝口。蔡京一旁感叹:“深山顽石,竟开出千重锦绣;地藏圣瑞,以譬国家磐石之安。”徽宗听了越发欢喜,于是命人将这幅《江山万里图》八扇玛瑙屏风搬至崇政殿入口处摆放——这是大内皇城中的第一座玛瑙屏风,之后十余年来,工匠们又制作了数十座,在宫廷中多处重要的场所摆放。从此京师富贵人家莫不以玛瑙为贵。而南方凡有玛瑙矿石发现,则一律诏禁民间开采而仅供御用。玛瑙石的价格,也因此腾贵,十几年来翻了数百倍之多。

“应该是真的。”

紧赶慢赶,第二天上午巳时,童贯的马车便到了皇城门外。在他到来之前,先有快马报信,徽宗皇帝赵佶破例免了午休,在崇政殿后头的三省斋与郑贵妃喝茶,童贯即来即见。

“童贯哪童贯,检点这几年我们对大金的策略,是不是失误太多?”

张孝纯的埋怨以及太原城中军民的咒骂,童贯是听不到了,此刻他靠着腰枕,斜躺在棚车车厢里,思虑着回去如何向徽宗皇帝奏陈眼下这风雨飘摇的局势。他相信皇上一定清楚眼下的危机,他一直信任的蔡京、蔡攸父子,还有新近又召回重新主持中书省的王黼,以及大内总管梁师成,都在机枢之地,每天都会收到来自晋冀地区各军州县的各种密札函件及塘报奏本,即便他们有选择地报呈,皇上也会坐立不安。很奇怪的是,他来太原半个月,皇上竟没有下旨让他回京,亦没有给他只言片语询问军情,倘若皇上真的知晓真实情况,能这样高枕无忧吗?童贯猜测,很可能这几位机枢大臣隐瞒不报,宋金战事态势发展如何,皇上还蒙在鼓里。可是,纸究竟包不住火,再这么隐瞒下去,恐怕就会引来社稷倾覆的大祸,到了那时候,君臣岂不是一块儿完蛋?童贯越想越怕,便催促驾长换马不歇人,尽快赶到汴京。

“这个,皇上……”

张孝纯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的马队,心下凄凉,自言自语道:“好一个权倾天下的童太师,平日里颐指气使八面威风,一有风吹草动,竟跑得比兔子还快。”

徽宗的话让童贯害怕,因为他是宋金密盟的主要推动者。

说着,童贯登上那辆八匹大马拉着的雕花围幔棚车,在一大队骑兵的护卫下,离开宣抚司衙门,往晋汴官道急驰而去。

正当童贯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应答时,徽宗又问他:“你说说,对大金的策略,我们犯了几回错?”

看到张孝纯满脸疑惑,童贯没好气地说:“皇上给老夫的差使是两河宣抚使,孝纯你记着,是宣抚,什么叫宣抚?就是督察河北河东各府军之行政,协调大金国外交事务。保卫领土,抗击入侵之寇,那是兵马指挥使的事,是你们这样的知府、知州、县令的事。大敌当前,首先要承接责任的是你们,不是我!”

“这个,这个……”童贯不是没有思考过,而是他不敢正视这个问题,皇上既挑明了,他敷衍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回答,“策反张觉,可能是个错误。”

“我怎么是强人所难呢?”

徽宗点点头,又问:“还有呢?”

“孝纯哪孝纯,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还有,还有就是使用反间计,让完颜希尹与耶律余睹发生火并。”

“派个人去禀报不就可以吗?太师应该留下来,号令各路兵马,保卫河东各州县,保卫太原。”

“还有呢?”

“正是因为告急,老夫才要离开呀,我得赶到汴京向皇上禀报。”

“还有,还有……”童贯觑着徽宗紧绷着的脸,小声说,“皇上,没有了。”

“太原告急,太师怎么能这时候离开呢?”

“就这么两条吗?就这两条能铸成这样的大错吗?童贯,你再想想。”

童贯很不高兴地回答:“回京。”

徽宗从来不直呼童贯的名字,今儿个这么一叫,童贯就有了大祸临头的感觉。他顿时坐不住了,想跪下来磕头。

“童太师这是要去哪里?”张孝纯问。

徽宗看出了童贯的紧张,于是口气又和缓了一些:“爱卿,朕看你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吧,大事明天再议。有什么好主意,明天来说。”

用过早膳,将宣抚司衙门的几名职官找来仓促交代了公务,他就准备启程回京了。正欲登车,闻讯匆匆赶来的太原知府张孝纯将他拦住了。

“谢皇上。”

马扩启程前往燕京的第二天,一大清早,童贯就收到数封从朔州、代州方向传来的紧急塘报,言宗望属下的大金军正兵分五路,朝雁门县、崞县、五台县、蔚县、马邑县等边境县镇进发。其中虽有雁门关、西陉关、滹沱河、金沙滩等险隘可守,各县驻军联合起来也超过十万人,但童贯满脑子装着的是昨日李棁说过的话:“大金国的那些个军人,真个是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猴、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当时他虽然训斥李棁是被大金军的嚣张气焰吓破了胆子,但他心中实有同感。打个比方来说,当年宋辽两国的战争,宋输多胜少,虽有杨家将这样的满门英烈,其结果也是一个个战死沙场,不但收不回燕云十六州,反而始终存在着中原不保的危险。澶渊之盟正是在这样的局势下签订的。但是,作为大宋军队的克星,一直所向披靡的契丹铁骑,在大金军面前却又变成了纸糊的灯笼。当年的童贯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极力主张与大金国签订盟书。灭辽之后,两国由盟友变为仇寇,童贯就知道大宋已处在下风。他把塘报反复看了两遍,又找来地图看了看,雁门县距太原只有一百三十五里地,雁门关一破,最多半天,大金军的铁骑就会飞驰到太原城下。想到这里,他便感到四肢发凉,再联想到那场噩梦,阴惨的女鬼当着他的面揪下自己的脑袋……他一下子像看到了鬼门关。于是当即决定,迅速离开太原回到汴京。

童贯行了揖别之礼,凄凄惶惶地离开三省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