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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华山遇仙亭

残棋道人回答:“太祖与陈抟在华山上下的那一局残棋,贫道毕生推演,世人常说世事如棋局局新,殊不知世事如棋局局残。历朝历代,列祖列宗,留下了多少没有下完的残棋啊,每一局残棋都留下了无穷奥妙。大帅此时去山西,不正是去对弈宋金之间的一局残棋吗?”

谈话到此,种师道心情沉重,临上马前,又问了一个心中存疑的事情:“老神仙,您为何取名残棋?”

种师道若有所悟,遂与残棋道人一揖别过,与种师中打马奔向潼关。

残棋道人不语,半晌才叹道:“大宋兴,兴于澶渊之盟;大宋衰,衰于海上密盟。真可谓人算不如天算。”

这几天,待在太原的童贯心情糟透了。那一日,送走大金特使杰布之后,他让一众官员各自回衙,单独留下马扩与李棁。让他们详细禀报前往大同面见宗翰的情况。马扩禀毕,童贯问李棁可有补充,李棁说:“卑职随马大使去大同,真个是百闻不如一见,大金是攒足了劲儿要与咱天朝开仗了。太师大人,咱们须早作打算。”

种师道问:“帅有救,国有救乎?”

“作什么打算?”童贯问。

“四面楚歌声中,飞来九只喜鹊,大帅自有天救。”

“和谈。”

“啊,项羽垓下之战,闻听此曲,军心涣散,一战而失天下。”

童贯一惊:“你为何有此主张?”

四面楚歌。”

“我在大同城内,很少见到百姓,城里城外,全是大金兵马,真个是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猴、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

“老拙听老神仙的箫声,似有些凄凉,这是什么曲子?”

童贯倒吸一口凉气,加重语气问:“有这么厉害?你再说一遍。”

“这里有两层意思,贫道吹箫引来喜鹊,说明大帅您此次出征,一月内并无凶险。但秋风起后,必有恶战。”

李棁像念戏词一样,又有板有眼念了一遍:“大金国的那些个军人,真个是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猴、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

“看到了。”

童贯内心充满恐惧,但表面上却摆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斥道:“李棁,尿裤子了吧,熊样儿。从此后,叫你六如给事好了。”

种师道没有回答,道人接着反问:“您看到喜鹊了吗?”

“是,大王。”李棁面红耳赤嗫嚅着回答。

“为何吹箫?”

童贯让李棁先出去,然后又问马扩:“你说说,李棁的话有几分靠谱?”

“看到您在吹箫。”

马扩回道:“仅从表面上看,李棁的话真实不虚。”

种师道说罢拱手告辞,残棋道人坚持要送到山下,复又叮嘱:“你来到亭子时,看到了什么?”

“听你的话风,大金方面还有隐情?如果有,又是什么?”

“老神仙,多谢您特意赶来赐教。老拙无以回报,唯保固大宋疆土而已。”

“我上次去大同面见宗翰,却没有见到完颜希尹与耶律余睹。”

“大帅,到时候你就知晓了。”

“耶律余睹都死毬了,你当然见不着他。”童贯说着,又问道,“那完颜希尹,有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那岭呢?太行山中的岭多着呢!”

马扩摇摇头:“大金军控制甚严,想找个人搭讪比登天还难。”

老神仙点点头。

童贯:“你认为完颜希尹真的被宗翰关进了大牢?”

“遇河必让,逢岭必绕。”种师道咀嚼这两句话的含义,问道,“这河应该是汾河吧?”

马扩:“依宗翰的性格,他恨不能把完颜希尹大卸八块,因为希尹借机杀了他的爱妾萧莫谛。”

“这就是大帅的难处,也是贫道担心的事情,我送你八个字:遇河必让,逢岭必绕。”

童贯摇摇头:“希尹未必在牢里。”

种师道点头称是,说道:“老神仙所言之事,老拙也已预料,怎奈大金犯边之意明显,一旦贼酋南侵,老拙岂能作壁上观呢!”

马扩问:“大王何以见得?”

残棋道人沉思了一会儿,回道:“西夏军事,遇强必克。但大金之强悍远过西夏,加之大帅所统之兵,并非旧部,而是来自各府州县之乡兵,平日未经战事,又不能统一号令,短期内,大帅难以控御。”

“西路军一帅两将,如果两将都去了,他宗翰还能兴兵犯边?”

“这诗藏有什么玄机,还望老神仙开示。”

“大王分析也有道理。”

残棋道人点点头,徐徐道:“昨日,贫道就得知你要经过这里,便连夜为你扶乩占运,青鸟在乩盘上留下了这首诗。”

“你与杰布在一起待了五天,也打探不出一个像样的情报?”

种师道一惊:“老神仙,这诗是扶乩得来?”

“杰布从不单独见我。”

“不是人写的,写诗的是青鸟。”

童贯手撑着下巴愣了一会儿,才用阴沉沉的口气说:“宗翰这个人,是熊瞎子与海东青的结合体。他冷血、凶残、愚蠢,像熊瞎子;他机警、固执、桀骜不驯,又像海东青。此人不除,我大宋必国无宁日。”

种师道读了三遍,从字面上看句句都懂,但联想起来看又不甚明白,便问残棋道人:“这诗何人所写?”

“怎么能除掉他呢?”

北蕃群犬窥篱落,惊起南朝老大虫。三军且往汾河去,杀熊岭上哭秋风。

“本王的意思,你先不要泄露,待本王想清楚了再说。”

种师道接过笺纸,看到一首诗:

“卑职知晓。”

种师道欲言又止,残棋道人这时候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种师道。

“本王还有一件紧要事交给你。”

“是啊。”种师道喟然叹道,“老拙一生戎马,百战沙场,但深知战争给老百姓带来的灾难。一人死,一家哭,一邑毁,天下苦。如今圣上要我重披战袍,圣命难违呀,唉!”

“请大王吩咐。”

“我听你读到‘兵戎相见,生灵歌哭’这一句时,竟不忍卒读,背过脸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你即刻出发,到郭药师军中走一趟,代表本王犒军。”

“啊,请老神仙不吝赐教。”

马扩闻听此言,知是童贯担心当前形势下,郭药师可能会脚踩两只船,故遣他前往犒军,以示羁縻之策,于是言道:“大王,您对郭药师恩重如山,如果不是您加意提携,皇上怎么能将他倚为国之干臣呢?卑职若是郭药师,必定会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关键是您这次来,正其时也。”

“理是这个理儿,”童贯忧心忡忡地说,“甄五臣是郭药师多年的心腹,他突然叛变投到宗翰麾下,这究竟是甄五臣真的与郭药师闹翻了,还是两人打内行架,演一曲双簧呢?本王不得不担心啊!你这回去,到河北顺便把甄五臣的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有……”

“多谢老神仙,种某经略陕西,的确是第一次走进这遇仙亭,惶恐,惶恐。”

“还有什么?”

残棋道人神秘地一笑,言道:“真宗皇帝修这亭子是在澶渊之盟签订后,他觉得宋辽两国修好,有利于苍生社稷。五十多年的战争杀伐,两国都疲惫不堪,特别是南朝,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更谈不上六畜兴旺五谷丰登。结束穷兵黩武,既可保固赵宋朝廷的国祚基业,又可惠及万民,让百姓普沾德泽。真宗签过盟约后,认为祖宗基业在他手上消除隐患,得以充盈元气,他可以告慰二圣在天之灵,于是在寇准的提议下,修造了这座遇仙亭。所以,我想让你种大帅看看这个亭子,读读这通碑文。”

童贯于是与马扩咬了一会儿耳朵,马扩听了,不免头上冒冷汗,但仍坚定地回答:“卑职遵命!”

种师道若有所悟,问道:“老神仙刚才说今日在这遇仙亭相见,一是为了这通碑文,二是为了拙人,此话当何解?”

马扩走后,童贯又下令宣抚司知事前来,替他草拟一封密札给徽宗皇帝。

残棋道人回答说:“寇准说服真宗皇帝,与大辽签订澶渊之盟,由此开始大宋一百多年的升平昌盛。但乾坤造化有顺有逆,五年前蔡京童贯说服今上与大金签订海上之盟,大宋之运程,从此急转直下。国运有难以预料之事,天意有不可窥测之处,信不虚也。”

这封密札的大致内容是:大金军犯边南侵之意已十分明显,日前大金国使杰布送国书至太原,不但不肯交还无理侵占的灵丘、飞狐两县,还提出归还山前九州的无理要求。近日,大金国西路军已在边境陈兵十万余众,战事一触即发。虽前次请旨重新起用种师道,挂枢密院使同知衔主持山西军务,但毕竟年事已高,且所辖陕军久未训练,军纪松弛。望圣上恩准淮南经略使姚平仲率所部二十万兵马急速赴晋,与种师道部共同抵御犯边金军。

听到这里,种师道抚髯长叹:“好一篇奇文啊,分明是在说理国之经纶嘛。”

知事起草密札后,童贯又亲为润色,然后封缄盖了宣抚使关防,差驿卒八百里驰行连夜送往汴京。

治世者太宗,养心者陈抟。潇潇洒洒,在天地间作一手谈。观棋者何人?朗朗乾坤,容不得第三人在侧。战马在山谷嘶鸣,羽客在洞中面壁,且喜岩隙有二三古松,既可挂英雄铠甲,亦能悬儒士诗囊。万山肃立,听落子之动静;一鸟悠然,探胜负之消息。秦陵在前,始皇或叹后生可畏;昭陵在后,太宗静观文武斗法。壮士在黄河磨剑,智者在渭水放歌。太白鸟道,有麋鹿跚跚走过;终南紫气,引青牛款款而来。棋者奇也,纸上谈兵,智勇双收……

童贯办理这几件要事的期间,还有几拨官员求见,都是一些军费划拨、兵马调动、粮草支付等要紧事,他不批示就无法办成。童贯懒得见他们,只让司衙总管将这些官员分领到各办事廨房,令专责官员收件并签署议决,然后由总督汇总呈他阅示加盖关防。省事倒省事,只是给予各廨房官员责权太大,导致贿赂贪渎情况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拨付的军费器具款项,很大一部分都落进办事官员的腰包。平日十分精明的童贯,知道其中有猫腻,但他却懒得追究。在他看来,国难当头,这些官员仍能坚守值衙勤勉办事,已经很好了,此时若对他们求全责备苛求严管,势必会引起僚吏不满生发事端。

种师中接着读了一段:

却说密札签发后,童贯问总管:“马扩走了吗?”

读到这里,种师道沉默了,也许是“兵戎相见,生灵歌哭”八个字,触动了他的心思,他背过身去,抬起衣袖揾了揾眼角的泪水。

“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英雄与神仙,过招于千仞苍崖。蕞尔之地,龙腾虎跃。棋有棋风,弈有弈趣。一个月下挥斧,一个绵里藏针。一个层层紧逼,一个步步为营。起于草莽者,以图搏杀凌厉之痛快;隐于江湖者,欲得虚实相生之玄妙。潼关在右,万马奔腾且为嵯峨帝室;马嵬在左,六军不发只为宛转蛾眉。四面楚歌,端的得道多助;五千奥义,岂必治国无为。二十四桥明月,七十二处烟尘,战士军前,美人帐下,兵戎相见,生灵歌哭……

“种师道到了哪儿了?”

一个天之骄子,一个世外高人。一个金戈铁马,志在千秋社稷;一个闲云野鹤,心连百丈烟霞。两人对弈华山,逐鹿棋枰。手起子落,咫尺间风云变色;眉蹙眉舒,须臾间人神易位。泾渭在其脚下,黑白在其眼前。沙场秋点兵是英雄气概,松下问童子是仙家从容。陈桥兵变虽是后话,但杀机已从眼前射出;华山炼丹正值此时,看逸气自他发际留连。千兵万卒死而何惜,只需赚得胜券在手;一炉一扇用而可贵,也好赢得云水在胸。

“听说已过了风陵渡。”

种师道细读碑文,知是真宗朝枢密使寇准奉皇帝之命而撰。当读到以下这一段时,种师道禁不住大声吟哦:

“怎么这么慢?”

种师道兄弟二人随着残棋道人走到石碑跟前,一看碑额,原来是真宗皇帝所立,讲述的是大宋王朝创立者太祖赵匡胤任后周殿前使指挥时,经过华山在此偶遇陈抟道人的故事。两人一见倾心,陈抟遂邀赵匡胤上山,到了顶峰之侧一间小亭子坐下赏景,并在那亭子里下了一盘棋,后人将那亭子取名为下棋亭。而眼下这个亭子为真宗修建,名遇仙亭,是赵匡胤初遇陈抟的地方。

“他在风陵渡住了一晚。”

残棋道人说罢手不撑地,屁股一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不赶来太原,住那里干什么?”

“也为这块碑。”

“不知道,听说是察看黄河两岸的形势。”

“为我?”

“那儿是晋东南,完颜宗翰的兵马在晋西北,中间还隔着太原与河东路呢,难道大金军会打到那里?我看这个种师道,脱不了文人习气,肯定是留在风陵渡吟诗作赋了。”

“为了你。”

童贯噼里啪啦斥责了一通,总督不敢插话,木桩似的站在一旁。

“您就是残棋道人?”种师道惊讶道,“人称您是隐居华山的当世神仙,多少人仰慕您却无缘相见,今天您怎么会在这儿呢?”

骂够了,童贯又问:“繁峙那边怎样了?”

老道人回答:“咱叫残棋。”

总管答:“奉大王令,驻扎在五台县官军一千人,雁门县城官军一千二百人星夜赶往繁峙县城,激战半日,劫城的叛军弃城逃跑,官军两路合围一路掩杀,斩叛军首级二百余人。”

种师道回答:“在下即是种师道,这是舍弟师中,敢问老神仙尊姓大名?”

“韩庆呢?”童贯问的是叛军头目。

老道人这才睁开双眼,放下竹箫,从身边的粗瓷碗里抓起一把舂碎的黍米粒儿饲喂这些喜鹊,直到碗里的黍米粒儿空了,老道人才抬头望着种师道兄弟,笑吟吟地问:“想必二位就是名震三秦的种氏兄弟了。”

“不见了,或许已逃窜。”

突然,一只喜鹊飞到亭前,盘旋几下,站落到亭子里,伸着小脑袋看着老道人,接着两只、三只、五只、八只……一大群喜鹊都站立在老道人面前了。

“查一查那些首级,看韩庆在不在里头,擒贼擒王,如果把韩庆斩杀了,这可是大功。”

种师道上来,只见老道人垂着眼帘并没有停止吹奏,他吹出的箫声婉啭如诉,如危涧流泉,又如空山鸟语……

总管明白童贯的意思,立刻回答说:“我这就派人去查验,我想那一堆首级里面,肯定有韩庆的人头。”

种师道毕竟是六十九岁的人了,虽称不上健步如飞,却也步履稳健。山并不高,大约百十级台阶,种师道走上山头,才发现这里有一座碑亭,一块赑屃驮着高大的汉白玉石碑立在亭子中央,一名三绺白色长须垂到胸前的老道人盘腿打坐在石碑前,手上捏弄着一支箫管。

“唔,查验须得准确无误,”童贯与其说是交代,不如说是暗示,接着又问,“繁峙大捷,是否向皇上奏报?”

“哦,咱去拜会。”

“没呢。”

“是位白胡子道人。”

“这么大的喜讯,怎不及时上奏?”

“啊,什么人在那里吹箫?”

总管小心回答:“捷报传来都两个多时辰了,卑职见大王太忙,没有及时禀报。卑职这就立即让文书房起草捷报,写上韩庆已被擒斩,急迅报给圣上。”

种师中说着,就带着两名随从沿石级登山而去。不一会儿,一名随从飞也似的跑下山来,对种师道说:“帅爷,二帅爷请您上山。”

童贯点点头,吩咐说:“要与前一封邸报一起报呈皇上,这是鼓舞士气的大捷,要给将士们邀功请赏,这事儿要快办。”

“咱去看看。”

总管唯唯诺诺出门的时候,童贯又叮嘱他:“事儿要办得利索,不给人留话把儿。”

“谁在那里?”种师道问。

“卑职明白。”

种师道揪了一小块锅盔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忽听得路边小山丘上响起了悠扬的箫声。

看到总管大虾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长廊,童贯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种师中也是大宋名将,担任过武胜军总督,官至四品,他比哥哥小五岁,却比哥哥先致仕三年,他本已回原籍居住,哥哥定居长安后,他又举家迁来与哥哥同住,兄弟情笃为世人称道。此时兄弟俩翻身下马,坐在路边树荫下歇息,随从马弁端上装灌了凉茶的水囊及干粮。

晚上童贯吃了一碗羊汤煮出的揪耳朵。因为疲倦,他早早睡去了。半夜里,他被一场噩梦惊醒,梦见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坐在他的对面,笑着笑着,那女子突然揪下自己的脑袋,搁在膝盖上,一手扶住头,另一只手叉开五指当梳子梳自己的头发。那抹过粉的脖子兀自立在身子上,没有鲜血喷涌,却如同一只药臼袅着丝丝的白烟。那样子令童贯十分害怕,他想撒腿儿逃跑,两腿却动弹不得,他想呼救,喉头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恰在此时,那颗搁在膝上的头颅张嘴说话了:

“端儒,”种师道对弟弟种师中以字相称,“再走上二十多里地,咱们就到潼关了,马也有些乏了,咱们先歇息会儿吧。”

“大王,你要往哪里逃?”

不知不觉临近华山,耀耀晴日之下,可以看到华山直刺青天的嵯峨峰头,种师道松了松缰绳,马速慢了下来。

童贯呻吟着说:“这是在哪里?”

接旨之日,种师道不敢怠慢,作速向张载老师辞行,然后告别家人,与弟弟种师中一起束装出发,晓行夜宿赶往太原。

女子说:“这是在你家里。”

却说这一队快马打头的两个人,正是种师道与种师中两兄弟。种师道是徽宗朝中最为著名的大将,他年轻时拜关中大儒张载为师,牢记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谆谆教诲,勤研学问,磨砺操守,除细读圣贤书外,对八索九丘、文韬武略乃至奇门遁甲、梅花易数各类异书无不涉猎。出仕为官后,弃文为武,以孙武、郭子仪为楷模,严于治军,精于战事,十几年中负责与西夏作战,无论是声势浩大的战争还是骤然遭遇的游击,种师道所率军队几乎是逢战必胜。过去一直与西夏纷争的边关从此宁静。因此无论是西夏、大辽还是现在的大金,三国的军队无不知晓种师道的大名。但是,这样一位战功卓著的将星,却一直是宋金密盟最顽强的反对者。他的态度对朝中官员有极大的影响力。无论是蔡京、童贯还是王黼、梁师成等,都对他衔恨甚深,只是忌惮他的威望才不敢轻易褫夺他的官职。去年,当大金如约交割燕京城等山前九州,蔡京与童贯认为大功告成,于是奏请徽宗皇帝以种师道年事已高为由,下旨免去他的陕西经略使职务,加少师衔让其致仕。那时的种师道已年满六十八岁,他没有回到山西老家,而是在长安觅了居所,以利向张载老师就近求教。谁知,清静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徽宗皇帝再下旨要他起复,挂枢密院同知衔领二十万兵马赴山西边关。

“家里?”

咸阳至潼关的古道始筑于秦始皇时期,此后累朝修葺维护,是关中通向中原的一条最为重要的官道。这一天,十几匹快马沿咸潼古道驰入华山地界,但见古道两旁松楸簇拥,万山纠葛,一派险峻风光,让人心旷神怡。

童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但见昏黄的夜灯下,屋子里悄无人影。童贯明显感到有一股刺骨的寒风在他脸上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