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完颜希尹问。
随着一声厉喝,一个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并走到完颜希尹跟前。
“李老三。”
“慢着!”
“你是汉人?”
完颜希尹一声令下,几名士兵上前就要对扎力布动手了。
“是的,”李老三回答,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也算是契丹人。”
“绑起来带走。”
“啊?”
扎力布不吭声。
“我娘是契丹人,我生下来的衣食住行,都是契丹人的习惯。”
“你这个老混蛋。”完颜希尹粗鲁地骂了一句,“告诉我,是谁领头唱大辽军歌的?”
“你为什么要站出来?”
“你不是已包围了金贝村吗?”
“大辽军歌是我领唱的。”
“谁带来了战争?”
“你唱这歌,是为耶律余睹打气,鼓励他谋反?”
“天狼星是战神之星。”扎力布看出完颜希尹不甚了解,解释道,“它一出现,战争就开始了。”
“我不知道他要谋反。”
完颜希尹抬头看了看天幕,但见云翳加厚了,星星暗淡了,将近五更天气,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你不知道,”完颜希尹忽然笑起来,那笑声很瘆人,“耶律余睹决定谋反了,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金贝村,你们全村人合唱大辽军歌,这不是公开地赞同他谋反吗?”
“天狼星?”
“不,耶律将军不会谋反。”扎力布也高声补充了一句。
“天狼星。”
在场的金贝村民也纷纷附和。
“什么星?”
村民们的态度令完颜希尹十分恼火。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耶律余睹手持弯刀恶狠狠凌空劈下的样子,以及吉伯力血肉模糊的惨状。他的情绪顿时失控了,他咬着牙对李老三说:“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
“找到了。”
李老三咕哝道:“那要看你说什么。”
“找到了吗?”
完颜希尹一字一顿地说:“耶律余睹来金贝村,是聚众谋反。说!”
“对,数星星,”扎力布迎着完颜希尹咄咄逼人的眼光,平静地回答,“数星星是咱们契丹人的风俗。今夜里,咱们必须找出那颗最亮的星。”
李老三犟着脖梗,紧闭嘴唇。
“数星星?”
完颜希尹做了一个手势,前排的侍卫们拔出了刀。他继续威逼李老三:“按照我刚才说的话,念!你不念,就将你就地正法!”
“来数星星。”
李老三把脑袋仰向了星空。
“耶律余睹为何要来金贝村?”
完颜希尹一向憎恶挑战他权威的人,他只是想要耍耍威风,杀杀金贝村的邪气,他以为李老三是只软柿子,没想到他竟是一颗咬不烂嚼不碎的铜豌豆。事既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向侍卫们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契丹人。”
当侍卫们冲上前抓住李老三,要把他拖到岗地边缘砍头的时候,引发了村民队伍中一阵小小的骚乱。扎力布不顾兵士们的阻拦,迎着刀枪向前走,许多村民都跟着他。面对这样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完颜希尹并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他命令士兵做好屠杀的准备。
“是契丹人还是汉人?”
村民与士兵们双方都毫不妥协,眼看一场血流成河的惨案就要发生。这时,听得有人一声厉喝:
“扎力布。”
“住手!”
“你叫什么?”
岗地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只见挤作一团的村民让开了一条道路,安勃烈与几名卫兵护卫着萧莫谛走了出来。
在这凄婉而又悲壮的歌声里,完颜希尹驱马进了金贝村的村口。只见那一片平坦的岗地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完颜希尹跳下马来,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火把,走近人群挨个儿辨认,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他的心中忽然升起熊熊的怒火,忖道:不就是这帮无赖的村民,怂恿耶律余睹谋反吗?我倒要看看,你们长了几个脑袋。这么想的时候,他走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跟前,于是停下脚步,将这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
萧莫谛走到完颜希尹跟前,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上将军,命令你的士兵放下刀枪!”
数星星,数星星,我们数到了战神天狼星。它并没有孤独地守卫天空,而是在我们村庄降临。鸟儿吓得飞走了,花儿吓得凋零了。地狱的门打开了,瘟神列队走来了。扎——扎扎乌,我们并不害怕;扎——扎扎乌,我们是契丹的子孙。数星星,数星星,一颗星星一个亲人。数星星,数星星,亲人背后躲着仇人。仇人想着毁灭我们的幸福,我们数到了战神天狼星……
对于萧莫谛突然出现,完颜希尹非常吃惊,看着这位冷美人拧着秀眉怒气冲冲的样子,他感到很不受用,冷冰冰地回答:“萧莫谛,你不能命令我,但可以求我。”
部队刚刚开拔的时候,村子里又传出了歌声:
萧莫谛愣了一下,回道:“就算恳求你吧,村民是无辜的。”
完颜希尹一声令下,部队仍然以进攻的队形扑向了金贝村。
完颜希尹让士兵们收起了武器。
“走,进村!”
萧莫谛接着说:“我再恳求你,让你的部队离开金贝村。”
“没有,”朴愣子回答,“咱们围堵耶律余睹的时候,另有一千军士仍把金贝村紧紧地围着,不要说人,蚂蚁也跑不出来。”
“你不能干涉我的军事行动,”完颜希尹悻悻地说,“你知道吗?就在这帮刁民高唱大辽军歌的时候,我的卫队长吉伯力被耶律余睹劈成了两半。”
完颜希尹朝金贝村的方向眺望了一眼,问:“安勃烈回城去了吗?”
“那是你们两位将军之间的争斗,村民是无辜的。”
“是的。”
完颜希尹被萧莫谛的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他几乎是在咆哮:“我与耶律余睹是在争斗吗?我是当机立断剿灭背叛大金国的奸臣。金贝村的村民都参与了谋反。应该把他们统统宰掉。”
“唱大辽的军歌?”
完颜希尹的话音一落,士兵们入鞘的刀又都重新抽了出来。别看萧莫谛平日娇弱得像一只小绵羊,这会儿却一点也不露怯,她迎着完颜希尹喷火的眼神,质问道:“所有的统治者,不管是君王还是将军,都不会与自己的人民为敌,你呢?完颜希尹将军?”
一位侍卫回答:“金贝村的村民,打从战斗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唱这首歌。”
这句话让完颜希尹一时无法回答,愣了一下,他反问萧莫谛:“你说一说,你为何与耶律余睹同时来到金贝村?”
完颜希尹屏神听了一会儿,忿然问道:“这是谁在唱?”
萧莫谛以一言不发表示藐视。
四更星汉低,刀剑与云齐。将军大帐里,胡笳杂马蹄……
“你不说,我只能猜测,你也参与了耶律余睹的谋反。”
担架抬走了,而金贝村那边,又传来了歌声:
一直紧张地站在一旁的安勃烈出于忠诚,这时候立即开口辩解:“上将军,你不能这样说,耶律余睹是金贝村的人请他来主持数星星的,而帅夫人来这里,是为她的姐姐萧莫娜做一场七七荐亡的法事。”
“吉伯力,你不会白死的,我一定会割下耶律余睹的脑袋来祭你。”
“啊,为萧莫娜荐亡?”狡黠的完颜希尹逮住这句话,故意高声地说给旁边的人听,“萧莫娜曾是燕京后辽的太后,又是天祚帝的情人。天祚帝投降我大金国,萧莫娜却以死抗争。她死了七七四十九天,萧莫谛却与耶律余睹一起,在这金贝村里给她招魂,弟兄们,你们听清楚了吗?”
这时,一副担架从他面前抬过,完颜希尹猜到担架上躺着的是吉伯力,虽然他已被一面军旗整个儿盖住,但完颜希尹闻得出他身上的气息。他翻身下马,借着火把的闪光,撩开军旗看着吉伯力。这位只有二十五岁的卫队长跟了他七年,在对敌作战短兵相接中,好几次救过他的命。他说猫有九命,他自己就是一只老山猫。但这一次……完颜希尹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脸,禁不住眼眶里滚出热泪,他重新盖好军旗,咬牙切齿地说:
“听清楚了!”
大半个时辰过后,已经是四更天气了,金贝村外的原野上终于冷清了。萧仲恭的三千名将士与耶律余睹一行会合后,并没有恋战,而是按耶律余睹的命令向西北方向的蒙古高原撤退。由于夜深以及不知道军情的虚实,完颜希尹也没有命令部队追击,而是就地待命,等候他新的指示。
兵士们一起高声回答。
就在耶律余睹带着残存的卫队向北奔驰的时候,脱离危险的完颜希尹命令朴愣子组织人马全力堵截,他决不肯让耶律余睹逃出这个包围圈。但是,就在耶律余睹一行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时,忽然,包围圈的西北角被撕开了一个大裂口。完颜希尹正自纳闷:这是哪儿冲出来的一彪人马?旋即探马来报,萧仲恭驻守西城的三千兵马赶了过来。战场上的局势再一次变得严峻起来。
安勃烈自觉失言闯了大祸,试图再次解释:“上将军,帅夫人祭奠自己的亲姐姐,并没有任何过错。”
就在这一刻,耶律余睹的卫队已被朴愣子的部队消灭了大半。虽然两军主帅的格斗耶律余睹这边占据了上风,但战场的总态势他们仍处于劣势。所以,当萧仲恭还想厮杀时,耶律余睹制止了他。
“别鸡一句狗一句地掩饰了,”完颜希尹兴奋莫名,恶狠狠地说,“安勃烈,我现在才想起来,你小子也是一个契丹人。”
对完颜希尹的惨叫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他的卫队长吉伯力,他当即舍下缠斗的耶律忽喇赶来救助。当他冲到完颜希尹的马前时,刚好耶律余睹揉净了眼睛,他再次被完颜希尹的暗算激怒,于是趁着完颜希尹负痛伏在马背上时举起了弯刀。这一刀被吉伯力挡住,锋利的刀刃从吉伯力右肩生生地劈下……
“我是契丹人,但我也是大金国左路军完颜宗翰的总管。”
抛出流星锤的是萧仲恭,他与朴愣子激战,所处的位置刚好在完颜希尹的侧面,他一瞥眼看到了耶律余睹的危险,便奋力地掷锤相救。
完颜希尹一声冷笑:“萧莫谛,大家伙儿都知道,你在成为宗翰的帅夫人之前,却是辽天祚帝的女人,在辽上京,契丹人都称你为元妃……”
这一招的确让耶律余睹始料不及。完颜希尹的计谋得逞了,一些细沙钻进了耶律余睹的眼睛,趁着他眨巴眼睛的时候,完颜希尹挺直短槊拍马过来,但是,当他的短槊离耶律余睹的胸膛还有两三尺远的时候,一把飞过来的流星锤击中了他的手腕,他惨叫一声,短槊掉在地上。
完颜希尹话没有说完,忽听得“啪”的一声,忍无可忍的萧莫谛走上前,重重地赏了他一个耳光。
耶律余睹设计的这一战术非常奏效,与他斗了十几回合还分不出胜负的完颜希尹,明显地急躁起来。他的大军包围了耶律余睹的卫队,但自己又被耶律余睹的卫队包围。完颜希尹意识到,如果不迅速冲出这个小包围圈,极有可能被对方剁成肉酱。经历了那么多的战阵,他并不惧怕死,但如果死在一个一向被自己瞧不起的人手上,那将是一个莫大的耻辱。论战争的指挥才能,他并不比耶律余睹差,但论个人的打斗,客观地说,他的确比耶律余睹稍逊一筹。斗了二十几个回合之后,他眼看吃不住了。耶律余睹却越战越勇,右手拿着弯刀,左手拿着狼牙棒,一个用来进攻,一个用来防御,它们交相挥舞起来,不露一点破绽。而完颜希尹也是右手短槊,左手狼牙棒,但使唤起来却没有耶律余睹流畅——这没有别的原因,是他气力稍弱。耶律余睹不单看出了完颜希尹的兵器不具备致命的杀伤力。其实,他的臂力与腕力还是强大的,但是刺出的力量在中途减损了许多,问题的症结在于他的鞍褥。完颜希尹有痔疮的毛病,长久骑马,坚硬的牛皮马鞍常常硌得他屁股流血。为了坐得舒服些,他在马鞍上垫了厚厚的棉褥。坐上去的确舒服多了,但因坐得不瓷实,使用兵器格斗的时候,腿劲儿与腰劲儿便会脱节,力量损失了很多。耶律余睹看出了完颜希尹这一症结,因此引诱他频频出招,目的是耗损他的精力。完颜希尹直到开始喘气的时候,才意识到上了耶律余睹的当,一种遭到戏弄的感觉让他怒火中烧,他决定改变这被动的局面。他突然改变了攻击的节奏,他这一慢,耶律余睹便以为他气力已经耗费散尽了,于是加紧了进攻,当他挥刀向完颜希尹凌空劈下时,完颜希尹一夹马肚。长期磨合,马已经非常理解主人的意图,只见它身子一蹲,两只后蹄腾空,两只前蹄微屈着纵身奋力朝后一挫,骑在马上的完颜希尹退后一丈来远,当战马四蹄落地的一刹那,完颜希尹朝着耶律余睹奋力掷出狼牙棒,耶律余睹慌不择式,本能地将弯刀与狼牙棒交叉着在眼前竖立,只听得“咣当”一声,飞出的狼牙棒被挡落马下。片刻之间,耶律余睹稍稍有点恍惚。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完颜希尹用空下的左手从马鞍旁的小牛皮袋里抓了一把沙——这是他为了转败为胜为自己留下的秘器,他扬手将沙奋力撒向耶律余睹,第一把细沙掷出去后,他又迅速掷出了第二把……
“你?”
就在两人互相缠斗杀得天昏地暗不分上下时,他们的助手也捉对厮杀起来。萧仲恭与朴愣子一个使枪,一个使锤,一时间分不出胜负;耶律忽喇与完颜希尹的卫队长吉伯力也在酣斗之中。而耶律余睹卫队的勇士们,尽量把潮水般的朴愣子的战士们同他们的主帅分隔开来,让完颜希尹三人在单打独斗中占不到任何便宜。
完颜希尹捂着脸,有那么一忽儿,他有些发懵,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本想拔刀,但立刻意识到不妥,于是从侍卫手中抢过一支马鞭,抡圆了朝萧莫谛劈面抽去。
顷刻间,耶律余睹与完颜希尹这一对既是仇人又是战友的骁勇将军相遇了。从常理上讲,五千兵马与一百五十人之间的战争,后者绝无取胜的可能,可是,这不是一场常规的战争,甚至称得上是一对仇人之间的肉搏,这一点,耶律余睹比完颜希尹看得更清楚。所以,他的战术非常明确,他从村口岗地冲下来的时候,扑向的目标就是完颜希尹。他的坐骑是草原上万里挑一的骏马,通体毛色漆黑,但尾巴尖与四蹄处却有着五圈白毛,马腿修长匀称,马身壮硕,奔跑起来犹如闪电。他从高坡冲下来的时候,大黑马奋鬣扬鬃,带着惯性扑到完颜希尹跟前时,完颜希尹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产生了一点惊愣,旋即兴奋起来。当耶律余睹手中的弯刀向他劈来时,他本能地倒伏下身子避过刀锋,而将手上的短槊直戳耶律余睹的胸膛。对这一招,耶律余睹早有防范,他左手的狼牙棒横到胸前奋力向上一挑,短槊便挥向了空中。这第一个回合,已展现出两人精湛的马术与娴熟的武艺。两人的守与攻,都是在身体失衡的情况下完成的。如果哪一方稍差,此时必然已横死马下……
萧莫谛毫无惧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这节骨眼上,安勃烈扑向完颜希尹,双手死死捏住他挥鞭的右手朝后一掰,负痛的完颜希尹松了鞭子。
看到朴愣子的部队猛扑过来,萧仲恭建议兵分两路,他自己带三十名战士迎接正面冲过来的完颜希尹与朴愣子,而让耶律余睹父子带着卫队从村后撤退。耶律余睹否决了他的建议,他认为本来兵力就不足,一百五十人,再分成两股,肯定没有一点点冲出包围圈的希望。当朴愣子的部队前哨冲到离村口不到半里地的时候,耶律余睹拔出腰刀,嘴里迸出三个字“跟我来!”,便伏在马背上第一个冲了出去。
安勃烈这一下闯了大祸,立刻冲上来七八名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两人说着,忽听得金贝村歌声大作。他们侧耳细听,是大辽军歌《五更转》,当听到“拥戴大将军”这一句时,完颜希尹顿时怒不可遏,他高喊一声:“冲过去!”带头冲向了金贝村。
“把他绑了!”完颜希尹下令。
“你说得对,要赶在宗翰回来之前,把这一帮反贼给收拾了。”
“你敢!”
完颜希尹说这句话时,语气很重。朴愣子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他一拍脑袋,嚷道:“上将军,宗翰元帅很信任这个安勃烈。如果他参与了耶律余睹的谋反……哎呀,不说了,屌毛灰!上将军,怎么着,你也不能同宗翰元帅撂脸子啊!”
安勃烈拔出了腰刀,斥道:“我是元帅府的总管,你们这样做才是谋反。”
“你不要忘了,他也是契丹人。”
“别听他搅牙,给我拿下!”
“啊?这倒是。”朴愣子扭了一下腰,“他不是元帅府的总管吗?他怎么同耶律余睹弄到一起了呢?”
完颜希尹再次下令,侍卫们挥刀上前,安勃烈一边挥刀自卫,一边高喊:“再过两天,宗翰元帅就要回来了。看你还敢胡作非为。”
完颜希尹扑哧笑出声来,答道:“朴愣子,你小子砢碜人,还他娘的真有一套。我且问你,安勃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完颜希尹,他亲自上前,一刀刺穿了安勃烈的胸膛。
“安勃烈?”朴愣子将手指头从鼻孔里拿出来,不屑地说,“咱从来都没瞧上他,因为宗翰元帅信任他,他便彪子哄哄的,其实是个小尿崽子。不知道他娘的尿窝窝里,怎么爬出这么个小头鹅脸的人物来。”
“上将军!”
“还是等会儿吧,安勃烈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呢。”
朴愣子喊了一声,连他都感到惊愣了。
估摸到了二更天气,夜色越来越深沉了,缀满繁星的天空开始生了一些云翳,寒气也变得浓重了。朴愣子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请求完颜希尹:“上将军,下命令吧!”
完颜希尹指着萧莫谛,命令朴愣子:“把她押回去,我要亲自审讯。”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金贝村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完颜希尹开始变得烦躁不安了。与他并肩骑在马上的朴愣子,伸出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挖鼻孔,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逢大战前夕,他的两只鼻孔恨不能被他挖穿。
萧莫谛被两名士兵拽着,上了一辆临时弄来的牛车。
在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哪怕是短短的一分钟的等待,也会让人如同备受煎熬地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完颜希尹会见了安勃烈之后,并没有跳下马背,坐上那只卫兵替他备好的马扎歇息,而是仍挺直腰板威风凛凛骑在马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通往金贝村的道路。当安勃烈前来与他接洽时,他拒绝了安勃烈撤兵的建议,他让安勃烈捎信给耶律余睹,让他带着儿子耶律忽喇与心腹大将萧仲恭出村投降,否则就要血洗金贝村,并以半个时辰为限。
天这时慢慢放亮了。原野上一片萧瑟。在完颜希尹的命令下,村民们都被赶回到自己的房子,兵士们将每一扇大门锁严,然后点火焚毁了金贝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