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文学作品 > 大金王朝:逊位的皇帝 > 第五章 血战之前

第五章 血战之前

朴愣子又开口说话了:“上将军,咱的部队就驻扎在金贝村附近,要不,咱先把金贝村围了?”

吉伯力回答说:“派往应州方面的探马还没有回来。”

“耶律余睹比狐狸还狡猾,他去金贝村,究竟要干什么?”

完颜希尹这么问,是因为那里的驻军全部都是耶律余睹的部属,送信的南朝使者之所以选择那里入境,其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就近进入耶律余睹的防区。

完颜希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部将们讨论这个问题。吉伯力非常了解完颜希尹,他不是没想透这个问题,而是希望有人站出来说出他心中的想法,于是斗胆建议:“上将军,如果南朝使者进了都监府,他肯定会说出丢失国书的事,耶律余睹就会连夜离开都监府。怎么说这事儿都不能犹豫了。”

“应州地面上的驻军有什么异动?”

“你说下去。”完颜希尹鼓励他。

“而且还是带着儿子一起去的。”一位将军加重语气补充。

吉伯力继续说:“卑将认为,耶律余睹这就准备逃跑了,一旦他到了受他管辖的防区,麻烦就大了。毕竟,他有五万兵马,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听说金贝村是契丹人居住的地方,耶律余睹去那里干什么?”

“是啊,”朴愣子又插话,“上将军,说什么也不能放虎归山哪!”

“金贝村。”

事情已经讨论得非常充分,在场的将军们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完颜希尹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下达命令:“朴愣子,迅速调集你的五千兵马包围金贝村。吉伯力,你带一千兵士包围都监府,把府中所有人都抓起来。”

“契丹人去了哪里?”

接着,完颜希尹又下令所有部队进逼耶律余睹的防区。一场大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这个,还无法确定。但契丹人进去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而汉人始终没有出来。”

耶律余睹听说金贝村被包围的消息后,立即驱马来到村口的制高点瞭望,但见村外的原野上战旗猎猎,兵马攒动,顿时大惊,他问身边的萧仲恭:“这是怎么回事?”

“那汉人是不是装扮成商人的南朝使者呢?”

“不知道啊!”萧仲恭紧紧攥住腰刀,眼睛死盯着兵马中晃动的门旗。

“那两拨人,一拨人是汉人,共有三个人;一拨是契丹人,也是三个人。”

“那门旗上写的啥字?”

吉伯力话音一落,完颜希尹就追问:“两拨进入都监府的人,都是来自哪里?有确切的消息吗?”

“朴。”

吉伯力便把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往各处打探到的谍报一一述说:今儿个上午,有两拨形迹可疑的人进了耶律余睹的都监府。天快黑的时候,耶律余睹带着他的儿子耶律忽喇以及卫队离府出城,到了金贝村,那里聚集了好几千人。

“朴愣子?”耶律余睹不免倒吸一口冷气,小声咕哝了一句,“他不是完颜希尹的心腹大将吗?他为什么要来包围我们?”

就在这群情鼎沸之时,吉伯力突然推门进来,他示意完颜希尹,想和他单独说话,完颜希尹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挑开话头说:“吉伯力,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把你打探的消息,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出来。”

“这其中一定有咱们不知道的缘由,要不,派个人下去探问一下。”

“对,上将军,您下命令吧!”

说话的时候,萧莫谛在小八爷安勃烈的陪同下也闻讯赶来了,耶律余睹向她报告了仅仅知道的情况,萧莫谛也大惑不解,问安勃烈:“朴愣子这是围猎还是围人?”

“上将军,咱们可不是一帮老娘儿们,跟着您唠闲嗑儿的,您下命令吧!”

“大半夜的,围啥子猎呀,荒郊野外,连只野兔子都看不见。”

“咱相信,您为这事儿调动兵马,宗翰元帅不会责怪您的。”

“围人,围咱们吗?朴愣子为啥要围咱们?”

“上将军,咱的部队随时听从您的调遣。”

“这事儿咱也闹不清,要不,帅夫人你们在这里等着,咱出村去问问。”

朴愣子开了一个头,其余的将军纷纷表态:

安勃烈说罢,拍马就向村外去了。岗地上风凉,耶律余睹吩咐卫兵护送萧莫谛进村休息。等她离开后,耶律余睹对萧仲恭说:“咱们只有一支卫队,不过一百多号人,可人家朴愣子有五千兵马啊!”

“希尹上将军,我朴愣子手下有五千兵马,您不用什么虎符,就可以调动我的部队。”

“大将军,咱的部队也有三千人,这会儿应该往这儿赶来了。”

听了这番话,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坐在完颜希尹左下首的一位四十来岁的短髭将军开口说话了。

“你是说你的守卫大同西城的兵士?”

“你们都跟随了我这么多年,都清楚我这个人的脾气。要依我,现在就会调动兵马踏平都监府,但是不行啊!兄弟们,你们知道咱们大金国的规矩,调动兵马的权力在三个人手上,一个是三军主帅,一个是东路军主帅宗望,一个是西路军主帅宗翰。宗翰回金上京述职,并没有将调兵的虎符临时移交给我,我若此时调动兵马,就是违反最高军令,这是犯了死罪啊!”

“是的。”

完颜希尹眼看时机成熟,便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怎么想到的?”

完颜希尹的分析与判断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得出的,听了他的讲话,将军们的表态众口一词:希望上将军立即动手包围都监府,捉拿耶律余睹。

“咱有预感,”萧仲恭瞧了瞧左右,低声说,“咱下午得到消息,说是吉伯力按完颜希尹的命令,增加一千名兵士守卫监军府。”

“汉使在驮车上放置迷魂酒,是以防万一,他知道咱们女真人喜欢喝酒,万一遇到咱们的巡逻队,他就会拿出这些酒让他们喝,一旦他们中计了,他就可以顺利逃脱。这位汉使逃脱之后,很可能潜来大同。因为大宋皇帝的国书被咱们拿到了,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告诉耶律余睹。我敢断定,南朝与耶律余睹的密谋已经达成了协议。按通常的规矩,凡有密议的事,先是下面的人私下接洽,有了眉目之后,双方的高级使者再沟通,当所有的关键问题都取得一致意见之后,再利用皇帝的亲笔国书予以肯定。因此,耶律余睹与南朝的勾搭恐怕已经有好几个回合了。汉使这次来,肯定是商量起兵的时间。眼下,咱们西路军主帅宗翰回金上京述职未归,应该是耶律余睹起兵叛变的最佳时机。如果汉使已潜到都监府,耶律余睹得知国书已被咱们截获的消息,他恐怕就会立刻行动。”

“这是真的?”

一连三问,都无人回答。不是将军们不想回答,而是他们知道完颜希尹的习惯,每逢会议,他在下达命令之前,都会提出几个问题,他并不是要人回答,而是为了吸引在场人的注意力。果然,提出问题后,他自己做出了回答:

“千真万确。”

完颜希尹又接着问:“那个逃走的汉使,是返回到南朝汉地还是潜来大同,进了耶律余睹的都监府?”

“你怎么没有及时告诉我?”

仍然没有人回答。

“没有确切消息,咱不敢惊动您大将军。但突然调兵是反常之举,咱总得预先作一点应付,小心不亏人哪!”

完颜希尹接着问:“大宋皇帝给耶律余睹的信,这是第一封还是若干信札中的一封?”

“仲恭,你做得对。”

屋子里非常安静,没有人回答。

耶律余睹联想到完颜希尹平日里那“老子天下第一”的种种傲慢和对他个人的难以忍受的挑衅行为,早就有预料,两人之间迟早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谁吼了这么一句,屋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部属们的这种情绪,完颜希尹早就预料到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情绪。但他心里头清楚,情绪的宣泄若不加以引导,就会变成一股无法控驭的洪流,把不该淹没的东西也给淹没了。一直处在亢奋中的完颜希尹,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他一个人踞坐在长条桌的上端,逐个把屋子里的将军们审视了一遍,然后问:“你们说说,为啥扮成商人的汉使只在驮车上放了迷魂酒,而不是一坛毙命的毒酒?”

原野上的兵士忽然点燃了数百支火把,原本无法分辨的列队的战士现在大致上可以辨认了。迎面对着村口的战士列成三个方阵,每个方阵的前五排是骑兵,后面的十排是步兵。耶律余睹估摸着,包围金贝村的至少是十二个方阵,每个方阵一百名骑兵、二百名步兵,加上策应与支援的队伍,这支军队至少有五千人。这正是朴愣子的全部人马。一看这阵势,耶律余睹知道完颜希尹是想把他当成瓮中之鳖来捉拿。他不怕打仗,只是弄不明白,完颜希尹为什么选择今夜动手,他找到了什么理由?

“大伙儿静一静!听上将军怎么说。”

这时候,前去打探消息的安勃烈回来了,他一脸沮丧地看着耶律余睹,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端了他,老子的刀,三个多月没见血了。”

耶律余睹竭力表现出镇静,他拍拍马背让它与安勃烈的坐骑靠得更近,问他:“安勃烈,究竟发生了什么?”

“契丹人是咱们女真人的世仇,野狗就是野狗,养不熟的。”

安勃烈显然还在惊恐之中,回答说:“希尹上将军说要捉拿你。”

“咱大金国啥时候亏待过他?他还吃里扒外,同南朝勾结。”

“怎么,希尹也来了?”

“狗日的,咱早就看出耶律余睹不是个好东西。”

安勃烈点点头:“我见到了他。”

军队不同于官场。官场上见风使舵、投机取巧几乎是通病,卖主求荣的变节分子不在少数。军队可不是这样,在沙场上金戈铁马生死与共建立起来的友谊,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在血的洗礼中建立起来的友谊牢不可破。就像这屋子里的将军们,都跟着完颜希尹出生入死,经历过数不清的战阵,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扯淡说些没油盐的话。他们不会甜腻腻地谈情,但会凶巴巴地喝酒。喝得忘情了,他们会共同回忆某次战役,某一位或几位伙伴流干了最后一滴血而在某一处不知名的山丘上被他们随便挖个坑草草地掩埋。偶尔他们会为死去的战友哭泣,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像发怒的狮子那样想着为战友复仇。完颜希尹是他们的旗帜,也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之间若是发生了任何的爱恨情仇,自己无法摆平的时候,只要完颜希尹出面,一切不愉快的东西都会烟消云散。他们都知道完颜希尹与耶律余睹心性不对,也知道他们的主心骨总有些怀才不遇。所以,当完颜希尹读完那封信后,屋子里立刻沸腾了起来,将军们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他说了些什么?”

那间会议室很小,总共只有十二个座位。将军们论军职大小,该坐的坐,该站的站,小会议室挤得满登登的。完颜希尹拿出那封大宋皇帝赵佶亲笔写给耶律余睹的信,亲自念了一遍——这些将军们大都不认识汉字,所以完颜希尹不得不亲自诵读,并将一些过于古奥的词语用女真语向他们解释。

“他说,他的巡逻队在应州地面截获了大宋皇帝写给你的信札,拿到了你与南朝密谋叛国的证据。”

完颜希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时候,他的部属二十多位将军前前后后都赶到了监军府。完颜希尹让将军们到后院一间最为隐蔽的会议室里,并增添若干岗哨,除参加会议的人,所有人都不得进入后院。

“竟有这样的事?”耶律余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追问安勃烈,“你看到那国书了?”

乌尔达受宠若惊。他本来还想说几句感激的话,但完颜希尹却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安勃烈回答:“他把那国书取出来在我眼前晃了晃,但没让我看。”

“多谢上将军。”

“这是希尹凭空捏造,”萧仲恭愤怒地嚷起来,“要么就是南朝的反间计,完颜希尹一直对我们大将军心存不满,他想趁机落井下石。”

“吉伯力是监军府的主管,卫队长是兼任的,你是专职副队长。”

安勃烈接着说:“我也觉得这是反间计,我还提醒希尹上将军要慎重,至少要等宗翰元帅回来处理这件事。但是希尹上将军不肯,他说,他可不愿意睡觉时被别人割了脑袋。”

“认识。”

“他想要怎样?”耶律余睹问。

“从现在起,你留在监军府,当我卫队的副队长,你们的队长是吉伯力,你认识吉伯力吗?”

安勃烈说出了完颜希尹的要求:“他说,要您以及少将军忽喇你们父子俩,还有萧仲恭三人自己走出村子投降。”

“上将军,我……”

“如果我们不肯呢?”

乌尔达满脸羞愧,完颜希尹本来还想骂他几句,看他无地自容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反而安慰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汉人全是些弯弯绕,你怎么斗得过呢?你立了一个大功,本将军要奖励你。”

“那他就会下令朴愣子将军进攻金贝村,不管死多少人也得把你们活捉。”

“咱不知晓啊。”

“休想!”萧仲恭拔出了腰刀。

“这就是汉人的诡计,”完颜希尹翘起下巴叫嚷起来,“他们往那酒里掺了迷魂药。”

“呸!来吧!完颜希尹遇上我,我将他大卸八块。”

“就是那两坛酒。雪地里累了一夜,天亮了,咱们人困马乏,于是打开那坛酒,酒香扑鼻,就一人喝了几碗。”

说话的是耶律余睹的儿子耶律忽喇,这位在马背上长大的年轻人,虽只有二十五岁,却有十年军龄,他是新一代的契丹汉子,桀骜不驯,杀气腾腾。

“你的巡逻队,怎么一个个都变哑巴了?你们吃了什么?”

“少将军,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赶紧逃吧。”

“余下的人都是些伙计。一些呆瓜枣儿,小的就把他们放了。”

安勃烈几乎是哭腔了,他没有告诉在场的人,他曾劝说完颜希尹取消这次军事行动,但因他自己也是契丹人,完颜希尹不但不听从他的建议,反而对他百般羞辱。

“余下的人呢?”

事既至此,耶律余睹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对安勃烈说:“小八爷,咱们不是逃走,咱要迎着完颜希尹过去,与他来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走,咱们现在去和帅夫人萧莫谛道个别吧。”

“他们有三辆驮车,装了布匹、豆麦,还有两坛酒。咱寻思着这些物资贵重呢,就分了一半兵士押运,加之路远,天又黑了,那商人就趁乱跑了。”

萧莫谛焦急地坐在村口那家专卖猫耳朵面食的铺子里,村长扎力布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儿。耶律余睹一行人进来,安勃烈简明扼要地将刚才对耶律余睹说过的话述说了一遍,萧莫谛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她问耶律余睹:“你会同南朝皇帝勾搭吗?”

“怎么会让他跑了呢?”

“帅夫人,你觉得我耶律余睹会做那种下三烂的事吗?”耶律余睹无奈地一摊手,苦笑道,“南朝皇帝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趁乱儿跑了。”

“是啊,希尹应该知道,这是南朝的反间计啊!”萧莫谛天真地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宗翰的妻子呢,我这就去找希尹,我要阻止他的行动。”

“唔。”完颜希尹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南朝的商人呢?”

萧莫谛说着站起来,要往门外走,耶律余睹拦住了她,说:“帅夫人,没用的,一条疯狗难道还会听人话吗?我耶律余睹这就去与完颜希尹见个高低。”

“没有,一个都没有。”

“余睹将军,你可不要乱来!”

“你的巡逻队里,有没有识汉字儿的?”

“不是我乱来,帅夫人,日后你见了宗翰元帅,一定要告诉他,我耶律余睹是无辜的。”

“不知道,”乌尔达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一笑,补充说,“咱不识字。”

“余睹将军!”

“你不知道信上说的是啥吗?”

萧莫谛喊了一声,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得出来,她的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乌尔达看了看完颜希尹拿在手中的那封信,答道:“咱在巡逻的路上,发现了一支汉人的商队,正说要盘问他们,却没料到那五六个商人连同伙计都弃下驮车,撒腿跑了,咱们就撵了过去,捉住了其中的三人,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搜出了这封信。我一看信皮儿竟是用黄绫裹着,便知道来头不小,于是拷问那家伙,才得知这信是南朝皇帝写的。小的不敢耽搁,就驱马来大同见您。”

耶律余睹右手抚胸,朝萧莫谛鞠了一躬,接着对扎力布说:“老人家,今晚上数星星,最大的星星是天狼星,这是老天爷给我的预兆啊!”

完颜希尹接着问:“你在应州地面巡逻,怎么拿到了这封信?”

“战神天狼星,”一直站在屋角的李老三开口说话了,“天狼星落在咱家盆子里,大将军,你稍稍耽搁一会儿。”

乌尔达说罢,一仰脖子喝干了那一小碗酒。

“为什么?”

“知道了,上将军!”

“咱要为你的坐骑钉一副马掌,咱会用最好最好的马蹄铁。”

乌尔达接过酒碗,迟疑着。完颜希尹既像是命令又像是鼓励地说:“猎熊的人,你们粟水部的男人,杀死了一头熊之后,不都要喝一碗酒吗?酒既解乏,又能压惊。”

“李老三,来不及了,”耶律余睹尽量显得轻松,笑着说,“希尹那个魔鬼,不会给你这个时间。”

完颜希尹看出乌尔达仍然紧张,便从提梁壶里倒出一小碗酒,递到乌尔达手上,说:“喝了。”

“那,我还是唱那首大辽的军歌为你送行吧。”

乌尔达笑了,那笑容很难堪,但看得出他很感激。

李老三说着,轻咳了一声,然后高声唱了起来:

“对的,上将军。”

一更刁斗鸣,大辽旗连城。射雕神箭手,拥戴大将军……

“乌尔达,”完颜希尹仿佛在回味这名字的意义,“乌尔达是古粟水部女真人喜欢用的名字,意思是猎熊的人,对吗?”

这时候,金贝村的男女老少,甚至鸡啊狗啊,没有人也没有生灵入睡,人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尽管有人忧伤,但却没有人恐惧。跟着李老三的歌声,他们全都忘情地亮开了嗓子:

小校惊魂未定,精神恍惚地回答:“我叫乌尔达。”

三更筚篥响,战旗拂寒春。迎敌冲锋去,万死不辞人!

完颜希尹瞅着这名小校,迫不及待地问他:“你叫什么?”

在激越悲壮的歌声中,耶律余睹跨上了战马,萧仲恭、耶律忽喇以及卫队的百余名战士都跟着他。在即将离开村口时,扎力布老人拦住耶律余睹的马头,一边喘息着一边叮咛:“大将军,咱这个棺材瓤子得和你说一句话,大辽国不在了,但契丹人还在。天上的星星不会全部坠落,这世间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把咱们契丹人赶尽杀绝!”

当吉伯力按照他的命令,打马离开监军府去调遣部队,那些为他造女真字的门客也都散去之后,他独自一个人留在衙堂里,将那份大宋皇帝写给耶律余睹的密札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恨不能从字里行间抠出更大的玄机、更深的阴谋。他急于想弄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他下令部属竭尽全力抢救那位昏迷的小校,希望从他嘴中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那小校在被随军的医士灌了砒霜雄黄蜂蜜水后,仍不见好转,医士又是扎针又是艾灸,甚至还挑破他的指头放血,捣腾了一阵子之后,小校才好不容易苏醒过来。他一阵呕吐,医士又给他灌了一碗黄连水,他总算能够开口说话了,这才被人领到完颜希尹的面前。

“谢谢你,扎力布老爹,我记住你的话了。”

有些事情如果回头去看,会觉得荒谬。可是,当这件事情发生并进行的时候,当事人却有一千个理由来证明他决策的正确。完颜希尹在处理“大宋国书”事件中的表现,便符合这一论断。

耶律余睹俯下身子,亲了亲扎力布满是皱纹的额头。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原野上响起了急促的进军的鼓声,朴愣子的部队像潮水一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