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对。”澄宇的眼眶里溢出了慈祥,“不过,老衲还想补充,众生也包括坏人。”
天祚帝把目光转向了澄宇:“老和尚,萧莫娜说得对吗?”
“坏人?”天祚帝略略吃惊。
“众生是所有的生命,一朵花,一棵草,一匹马,一只鸡,都同人一样,都属于众生。”
澄宇加重语气,进一步解释:“杀人的人,被杀的人,都是众生;无恶不作死不改悔的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也都是众生。观音菩萨救苦救难,是救所有的人,所有的生命。”
“那你说说。”天祚帝抬杠。
听到这席话,天祚帝陷入了深思,他不自觉地靠在了佛龛上,两眼盯着房顶出神。
“不对。”萧莫娜摇摇头。
萧莫娜轻轻地搡了天祚帝一把,附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阿适,听明白了吗?”
萧莫娜朝天祚帝嫣然一笑,她的眼神有嘲弄的意味,也含有柔情。天祚帝喜欢这种眼神,他回答说:“众生就是所有的人。”
天祚帝摇摇头:“越听越糊涂。”
“你知道什么?你说给老和尚听听。”
萧莫娜看了澄宇一眼,老和尚也闭着眼捻起了佛珠,她只好把自己的理解讲给天祚帝听:“在众生里,大千世界与七极微尘没有分别,善与恶也没有分别。”
“这我知道。”
天祚帝说:“这句话我不同意。”
澄宇又往香炉里续了一支香,说:“皇上,佛是要拯救众生的。”
“为什么?”
“这个……这个……”天祚帝瞅了瞅佛龛上的两尊铜像,挠了挠脖颈说,“实话说吧,我没听懂老和尚的话。”
“善与恶是最大的分别,怎么能没有分别呢?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我的敌人送进地狱。”
“还有,即便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他们也有被超度的权利,他们也需要离开地狱,重获新生。”
“阿适,这一点你没有错……”
“这个……”
萧莫娜还想说下去,却见如今已担任天祚帝卫队长的张宝成一阵风似的跑进来,禀道:“皇上,撤走的大金军又回来攻城了。”
“有没有被杀错的人呢?”
天祚帝重新穿起铠甲戴好镶嵌了不少红蓝宝石的鎏金铜盔登上南门城楼时,只听得州城外的旷野上人声鼎沸,战马嘶鸣。又见雪地上远远近近燃起了不少篝火,一排又一排的骑兵冲过来朝城头上放箭。宁边州并不大,常住人口三五千人,这里的守军也从来没有超过两千。今儿傍晚大辽军攻占宁边州后,为了避寒,也为了将士们能喝上一口热汤,吃一顿饱饭,便下令让一万二千名将士全都进城安歇。这会儿将士们刚吃完饭,都涌上城头拒敌,与大金军相互射箭,但人多城窄,多数人都使不上劲儿。
“可今天被斩决的人,都是坏人。”
今日从宁边州撤退的大金军隶属完颜希尹的军团。完颜宗翰的西路军攻克辽上京时,还只有两万人,这一年多来迅速壮大到十万人。这十万人分成三个军团,完颜希尹与耶律余睹各领一支,每支三万人;完颜宗翰自率一支,四万人,这四万人是西路军的精华,其中有五千人是参加过黄龙府战役的子弟兵。完颜宗翰让完颜希尹的军团驻防在云内州、东胜州与金肃军一线,防止天祚帝向西逃窜进入西夏国;让耶律余睹驻防在武州、朔州与蔚州,切断天祚帝向南借道进入大宋的途径;他自己的军团则驻扎在大同,既可以左右驰援,又可以牵制河北的大宋官军。驻守宁边州的这一支部队,是完颜希尹第三军团的一个团。第三军团共有三个团,另外两个团分别驻守在柔服与宁人两座县城。从宁边州逃出的部队,半路上遇到了由第三军团的长官骨必朵参将率领的援军。骨必朵将军闻讯后,一方面派人驰回大同报信,另一方面迅速集合柔服、宁人两县的部队增援宁边州。于是,三股部队合在一起大约三千人,火速赶到了宁边州连夜攻城。
“为那些在今天死去的人,我们应该做一场法事超度。”
天祚帝在城头仔细观察了大金军的攻城方略,判断出他们是远道奔袭,并没有备下云梯、橹车、弩机等攻城设备,加之人数并不太多,于是决定打开城门,让部队主动出城迎击。他刚要传达命令,却见萧莫娜也换了一身戎装急匆匆登上楼来,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她的一袭猩红的斗篷格外醒目。
“是的。”天祚帝点点头,“大辽借鉴中原的法令,也是这么做的。”
“你怎么来了?”天祚帝问。
“在中原,冬至是犯人起斩的日子。这一天,所有被关在牢狱里的死刑犯,都会被押赴刑场。”
“参战!”萧莫娜嘴里蹦出两个字。
天祚帝双手一撑站了起来,他没有忘记立即搀起萧莫娜,蹬了蹬腿脚之后,他又问澄宇:“老和尚,今天是冬至,为什么一定要做一场法事?”
天祚帝一笑:“哪有女人打仗的?”
“多谢老和尚。”
萧莫娜瞋了天祚帝一眼,问:“郭药师偷袭燕京城的事,你听说过吧?”
“你起来吧。”
“耶律大石对我讲过,你的确是个女王,但今天用不着你。”
澄宇自信在讲述一个对天祚帝非常有用的伟大的道理。为了避免因晦涩的说教而遭到天祚帝的排斥,老和尚尽量说得浅显易懂。天祚帝似乎理解了澄宇的良苦用心,但此时他感到跪久的膝盖有点生痛,便问老和尚:“我现在能起来站一会儿吗?”
“为什么?”
澄宇仍不急不躁地阐释:“你是大辽国的皇帝,你既是大千世界,也是一粒微尘。俗话说,从一滴水中看太阳,这一滴水比起太阳来,就是七极微尘。但是,一滴水又蕴藏了太阳的功德与威力,它可以让一棵干枯的禾苗免于死亡,又能淹死一只小小的蠓虫。所以说,这滴水又是大千世界。皇上你既是天上的那一颗太阳,又是大地上的一滴水。你可以让你的人民得到幸福,也可以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太阳可以烤干这滴水,这滴水也可以淹没太阳。”
“有我在,你不必去冒这个风险。真刀真枪的,我怕你有闪失。”
萧莫娜这时睁开了眼,并无恶意地呛了天祚帝一句。天祚帝佯笑着,他已习惯了萧莫娜的矫情与讥讽。
“你既这么说,我偏要参战。”
“就因为你听不懂,你才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那,你说,这仗怎么打?”
“真玄哪,朕听不懂。”
萧莫娜还来不及回答,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从她头顶飞过,射在一根横梁上,急得天祚帝拽着她的手,一边往下拖一边嚷道:“乱箭不长眼睛,你快走,快走!”
“大千世界就是七极微尘,反过来说,七极微尘也是大千世界。”
萧莫娜一把甩开天祚帝的手,又站回到城楼前,指着一拨又一拨扑上来射箭的大金兵说:“他们进攻毫无章法。”
“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不怕死。”
“有。”
“阿适,你怕死吗?”
“看得见又怎样,那么小的玩意儿,跟咱们有关系吗?”
“我不怕。”
“佛祖如来,观音菩萨,他们都看得见。”
“我也不怕。”萧莫娜一脸傲气地接着问,“你方才问,这仗怎么打,是不是?”
“那谁看得到呢?”
“是的。”
澄宇耐心解释:“微尘是大千世界中最小最小的东西,把它放大到千万倍,才一只虱子那么大,我等凡胎肉眼,哪里看得到。”
“咱俩各带一支骑兵,出城迎战他们。”
天祚帝扮了个鬼脸,咕哝道:“没见过的东西你也信?”
“噢,你也这样想!”
澄宇摇摇头:“老衲也没见过。”
天祚帝咧嘴一笑,萧莫娜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射出火一样的光芒,催促道:“皇帝,你快下令,打开城门。”
“澄宇老和尚,你见过吗?”
“我这就下令,但你得听我的。”
“没见过。”
“你说。”
“你见过吗?”
“你不准出城。”
萧莫娜没有睁眼,回答说:“七极微尘就是七极微尘,不是别的东西。”
“不!”
天祚帝听了似懂非懂,他偏过头来看着双手合十两眼微闭对着佛祖与观音等虔诚祈祷的萧莫娜,问道:“七极微尘,那是个什么东西呀?”
“宝贝儿,你别倔强好不好,”天祚帝几乎是哀求,“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复国梦就破灭了。”
澄宇老和尚轻轻敲了一下檀板,像转山一样绕着两只蒲团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说道:“佛经有载,七极微尘成一阿耨池上尘,七阿耨池上尘为一铜上尘,七铜上尘为一水上尘,七水上尘为一兔毫上尘,七兔毫上尘为一羊毛上尘,七羊毛上尘为一牛毛上尘,七牛毛上尘为一向游尘,七向游尘为一虮,七虮为一虱,七虱为一穬麦,七穬麦为一指,二十四指为一肘,四肘为一弓。”
“阿适……”
进到佛堂前,天祚帝肚子就已饿了,但跟澄宇唱了一会儿经文,他反倒神清气爽忘记了饥饿,趁三段经文诵完,澄宇起身走到佛龛前换香的时候,天祚帝憋不住问道:“老和尚,你平日里只是讲大千世界,今日里又加了一句‘七极微尘’,这是个啥意思?”
“宝贝儿,你忘了澄宇老和尚的开示了?他说,众生即佛,这众生,有好人也有坏人,佛不但要拯救好人,也要拯救坏人。现在,我去杀坏人,等我杀死了他们,你再与澄宇老和尚一起做法事,超度他们。”
澄宇和尚似唱似念,音调低沉悠长,让人听了肃然起敬。放过焰口之后,天祚帝与萧莫娜便跟着他诵起了《观音普门品》。
“皇上,大金军是敌人,不是坏人。”
阿弥陀佛,法雨施恩。观音慈悲,拔救众生。大千世界,七极微尘。节临冬至,开光明门……
“反正一样,我出城去,就是为了杀人。这作孽的事,你不要去做,让我一个人去做。”
天祚帝与萧莫娜进来,澄宇和尚也不搭话,只用手指了指蒲团,待两人男左女右跪了下去,澄宇也跪到自己的蒲团上,他摇响手上的檀板铃铛,低声唱了起来:
天祚帝这一段率真的表露,让萧莫娜大受感动,她踮起脚来,为身材高大的天祚帝正了正在火光中闪闪发亮的头盔,动情地说:“一国之主,在战场上就要冲在前头,你去吧,佛祖保佑你。”
萧莫娜便领着天祚帝出了廨房,走到院子尽头的一间屋子,这里本是总兵府粮秣官的一间值房,被临时改成了佛堂。天祚帝与萧莫娜进来时,澄宇老和尚已经布置停当。只见南墙正中设了佛龛,共分两层。上层供着鎏金铜佛如来宝像,下层供了净瓶观音,也是簇新的鎏金铜像。佛龛前边,摆了两只锦缎蒲团。在这两只蒲团右侧稍稍靠后处,另放了一只青布罩面的草芯麻编蒲团,那是澄宇老和尚的专用。
就在两人依依话别之时,借着乱箭的掩护,一部分大金军的将士已冲到城墙跟前,他们与守城的辽兵近距离展开了枪战,一些金兵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檑木,抬起来奋力地撞击城门。天祚帝走下城楼,看到几十位辽兵组成人墙,死死地顶住摇摇欲坠的大门,天祚帝大喝一声:
“哦,真的忘了,”天祚帝一拍脑袋,愧疚地说,“对,我得先念一回经,然后再喝酒。”
“散开!”
“一大早我们就骑马往宁边州赶,我对你说过,今日是冬至,应该念一回《观音普门品》,你忘记了?”
门洞里人声嘈杂,士兵们没有听到断喝声。全身披挂手持一柄长刀的天祚帝跃上战马,他的身后是得到号令的三千名御林军铁骑。也不等天祚帝再次下令,只见那两扇上了顶门杠的大门整个儿倒了下来,大金军的呐喊像海啸一样涌进了瓮城门洞。
“你怎么敢这样骂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天祚帝突然身子前倾,两只脚紧紧地踩着铜马镫,屁股离了金马鞍,那匹长得最帅也最高大威猛的黑白相间的三河马,像一只离弦的箭,射向了城门外火光明灭的草原。
萧莫娜笑着摇摇头,讥道:“我看你真是一个昏君。”
熬鹰师出身的卫队长张宝成紧随在他的身后,再后面,三千铁骑像一股汹涌的洪流席卷而来。
“庆祝胜利。”天祚帝脱口而出,他一直在兴奋之中。这时他挥舞着双手继续说:“自从进了夹山,差不多一年半时间,人都快憋死了。今天是我离开上京临潢府避难以来的第一个胜仗,怎么能不庆祝呢?我不但要吃肉喝酒,还要摆上我全套的金餐具。”
战场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冬至该做什么?”
最有趣的是,那九只翅大如轮利喙如刀的海东青也紧随着天祚帝,在夜空中翱翔——这些被天祚帝当作亲人一般看待的宠物们,本来被搬上了城楼,锁在鹰架上。看到天祚帝骑在马上冲出城门,它们鼓噪着拍起翅膀尖叫起来,萧莫娜于是松开了拴在它们脚上的铜链子,让它们追随主人去战斗。
“冬至。”
进攻的大金军的首领,那位第三支队的指挥官骨必朵,此刻正在门旗下察看战场的局势,那门旗插在一处小土堆上。骑在马上的骨必朵从这里可以俯瞰他的战士们在城墙前展开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萧莫娜反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还在城门楼上的时候,天祚帝就看到了那一面在北风中猎猎飞扬的门旗,他知道这是指挥官所在的位置,一出城门,他就朝着这面门旗狂奔而来。路上试图拦截他的那些金兵,都被紧紧追随天祚帝的御林军骁勇的骑士们缠住厮杀。
“什么正事儿?”天祚帝问。
骨必朵也是久历战阵的将军,当天祚帝冲出城门时,他立刻就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的人物,而应该是辽军的主帅。他立刻从马背上取下强弓,从箭袋里摸出一支箭来扣在弦上,试图将这位奔向他的辽帅射杀。但是,当他刚刚拉起强弓,忽见一只海东青凌空而降,一只强健的翅膀在他的脸颊上扫了一下,他感到一阵灼痛,拉弓的手一松,海东青又在他的右手背上狠狠地啄了一口,顿时,他青筋裸露的手背血流如注。
天祚帝在一间大廨房里坐下,脱下虎皮大氅以及铠甲之后,他就嚷着要侍卫去置办酒肉。在马背上奔驰了一天,他想饕餮一顿。这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的萧莫娜走进来,对天祚帝说:“你总是想着吃肉喝酒,正事还没做呢!”
强弓掉地的同时,骨必朵的马受惊了,它突然扬起两只前蹄,把猝不及防的骨必朵掀翻在地。
蒙古高原的大雪比西京下得早,昨天,军队过渔阳岭时,雪就开始下了,等到天祚帝进了宁边州城,这雪越下越大。总兵府中的砖炕烧得很旺——这是大金守军的功劳,他们撤退时来不及弄灭。
骨必朵的身边也有一小队战士,他们见指挥官滚落马下,纷纷赶过来营救,但这时天祚帝已驰到跟前,只见他刀一抡先砍断了门旗,然后纵身下马,要取骨必朵的性命。刹那间,七八位金兵将他与张宝成团团围住,一场短兵相接的搏斗在小土堆上展开。
入城之后,天祚帝直接住进了总兵府。这总兵府本是大辽国所建,大金军入住后,倒也没做什么改动,也没有任何破坏。所以,天祚帝一走进来就感到亲切。随他入住总兵府的还有萧莫娜与澄宇老和尚。北院宰相大悲奴也随着军团一起行动,他带着一应臣僚差官住进了州衙。
张宝成一手握刀一手握棒保护天祚帝,一连击杀了三位金兵。这时,闻讯赶来的金兵越来越多,天祚帝一刀劈死了一个挺枪朝他扑来的金兵哨长,兴奋地嚷道:“我是大辽皇帝耶律延禧,你们有种的,快快上来领死。”说话间,又一个猫腰冲向他的金兵被削成两截。而那九只海东青也尖叫着参加了战斗,它们的利喙将试图接近天祚帝的金兵啄得头破血流。
天祚帝自逃入夹山之后,朝思暮想的都是他的复国计划。他离开辽上京,本意是想去燕京,怎奈秦晋王篡国在先,一部分大臣与军队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拥戴了秦晋王后又宣誓效忠萧莫娜。此情之下,天祚帝又想去西京大同,没想到阿骨打神兵天降抢先攻占,天祚帝走投无路,这才退踞夹山。当耶律大石挟持萧莫娜来到夹山后,双方冰释前嫌,天祚帝又想出山攻占平州或者大同。没想到耶律大石在夹山待了不到四个月,就率领三万部众北入大漠,并另建西辽政权,导致天祚帝的复国计划一次又一次受阻。一直挨过十月,草原又进入冰天雪地的冬天,天祚帝知道再待在夹山必然粮草断尽死路一条,加之几路探马来报,西京方面正与南朝为山后六州交割事宜产生巨大分歧,双方厉兵秣马似有交战之势,他便断然决定向西京进发,没想到初战告捷拿下了宁边州,这让他大喜过望。
再说跌落马下的骨必朵,本想站起来投入战斗,怎奈脚踝骨被摔断无法站立起来,他试图杵着枪重新上马,但几次努力都失败了。这时候他听到天祚帝自报家门,才知道原来攻陷宁边州的是一直逃匿荒原的大辽皇帝。他立即从靴筒里抽出匕首,就地一滚——他想滚到天祚帝身边用匕首结果他的性命。但是,他的意图被混战中的天祚帝看出,也不待他滚到跟前,天祚帝已凌空跃起,双脚落地前,那把沉重的大刀先已横空劈下,一片泥泞的雪地上,骨必朵紧握匕首的手被生生地斩断。
天祚帝率一万二千余骑兵马,两天前离开夹山,于冬至日的傍晚攻陷了宁边州。这宁边州在蒙古高原的西南部,是西京大同府管辖的最为边远的一个州城。从这里再往西过天德、东胜,即进入西夏国境。完颜宗翰一直提防天祚帝率领残部逃往西夏,故将重兵布防在云内州与东胜一带。谁知天祚帝突然出兵奇袭渔阳岭之后,没有向西也没有向北,却径自向南进攻宁边州。如此用兵倒是打了大金军一个措手不及。稍作抵抗之后,他们便选择撤退,以躲避辽兵的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