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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把最后的重物拿去卖掉以后,艾萨克又忙着开始伐木了。砍树,再堆起来,他的这条“街道”越来越长,“城镇”越来越宽。这么一堆木材可以维持到明年冬天了吧。他离家越来越远了,在山坡开出了一大片可以耕种的土地,直通那片马铃薯地。他不能在近处伐树了,顶多把那些枯死的老树砍掉。

他还带了做衣服的亚麻布,还给英格尔买了一双新革鞋。之前她要的给羊毛上色的染料他也买来了。有一天他还买了一个钟回来。真的是钟吗?没错。这可把英格尔高兴坏了,她激动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艾萨克把它挂在墙上,估摸着拨了一下时针,于是钟表开始嘀嗒嘀嗒走了起来。艾勒苏听到声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然后看他母亲。“啊,你可能不认识这东西。”英格尔说着把小孩抱起来,自己也颇为激动。在这个远离外界的地方,和所有好东西比起来,这个冬天里,墙上的钟表显得尤为重要,不管白天黑夜,它不时发出动听的报时声。

当然,他心里很清楚英格尔一直想问他什么时候再做另一个床,她应该会觉得越快越好。有一天晚上,他从山上回到家,看到英格尔躺在床上,她又生下了一个孩子,已经养好了。这个英格尔!那天早上她又要艾萨克到村里去,“那匹马得有点事情做,得让它累一阵。”

“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英格尔惊呼。不过一盏灯是她心里渴望已久的东西。当天晚上他们就亮起了灯,屋里一片明朗,简直像天堂一样。小艾勒苏茫然地看着,还以为是太阳呢。“看看他迷茫的小眼神。”艾萨克说道。有了灯光,英格尔晚上也可以纺线了。

“我可没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艾萨克说完就走了出去。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英格尔是特意支开他的。但这又是为什么呢?有他在家不是更方便吗?

冬天到了,英格尔开始了梳毛织布,艾萨克则依旧拉着重重的木材到村上去,木材都晒干了,刚好卖掉还清了债务,现在马、马车、犁,还有耙子就都是他自己的了。他带上英格尔做的干酪到村里去,换回一捆捆的毛线、织布机、梭子,还有横杆。当然,除了这些,还有黑面粉、食物,又添了些木条、板,还有钉子,甚至有一天艾萨克还带回来一盏灯。

“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有什么事要发生?”他说。

“哎呀,算了。”英格尔不由感叹着,“也不是坏事,要不然等上一段时间,它就要跟老牛一起产崽了。”噢,这个英格尔,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懂,不过她早上把小牛和老牛放在一起,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你再弄一张床,自己到小屋睡。”英格尔说。

有一天艾萨克突然听到一声惊叫,是英格尔的声音,她抱着孩子站在门前的石板上,指着前面——原来是那头牛和漂亮的银双角在交配。艾萨克急急忙忙扔下手里的锄头奔过去,但为时已晚,来不及阻止了。“噢,这个小流氓,它才那么小啊,还差半年啊,还是小牛呢!”艾萨克把它弄进屋里,但是已经晚了。

床的话,得先做一个床架,还得铺床单和被褥。他们只有些薄毯子,还得等到下一个秋天,等到羊长大了,才能从它们身上割点羊毛下来,做成毯子,两张毯子也不够做一床被褥的。艾萨克现在陷入了困境,晚上他蜷着身子,有些冷,过了一会儿,艾萨克到岩石下的棚子里和牲口一起睡,用草料在自己身上盖了起来。现在艾萨克无家可归了。唉,现在才刚刚五月,过了这个月就是六月份了,然后就是七月……

一堆大大小小的问题。

他们真的挺了不起,在这个林子里不仅为自己造了一所房子,给牲口的棚子也有了,还刨出了一块地,在地里种了各种东西,而这些仅仅花了三年。艾萨克又开始造房子,他这次是要干吗呢?其实是一个新棚子,挨着老房子。他把八英寸长的钉子钉在梁子上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修棚子的咚咚声。英格尔忍不住出来了,叫他别吵到孩子们。

趁着霜冻来之前,艾萨克利用最后的几周在地里劳作。牛都放出去了,四处跑,找它们满意的地方啃草。艾萨克觉得干活的时候还能看着它们,倒也不失惬意,时时还听听它们的颈铃声。牛很是调皮,不停去顶撞地衣堆,而羊群也不消停,山上山下乱跑,有的还爬到草房子顶上去了。

“也对,孩子们——你进去跟他们说说话吧,唱歌也可以,艾勒苏可以拿木桶盖子敲着玩,我这儿的活儿,只有用那些长钉子固定横梁的时候才显得吵一些,钉木板的话只用两英尺半的钉子,声音小很多啦,像在敲玩具房子似的。”

他们开始到马铃薯地里忙碌,按照习俗,他们得在米迦勒节(1)前收完马铃薯。这一年算还可以的,不好不坏,还算中等,他们再次见证了马铃薯的坚强,不畏天气,傲立土中,而且长得越来越好。今年收成中等——还算可以……嗯,也许吧,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完成之前的收成愿望,一切都得看今年收割结束后的情况了。一天,一个拉普兰人经过,还夸他们的马铃薯长得不错。“村里的比这糟糕多了,”他说,然后一路朝着村庄走去。

谁知道艾萨克会不会用力锤锤打打的。食物都放到马厩里去了,有一桶鲜鱼,还有面粉,等等,总比搁在外面好多了。但猪肉有些坏了。当然,他们得先造一个棚子。而孩子们应该尽快习惯这噪声,艾勒苏身体不好,容易生病,而另一个倒是健健康康的,能吃能喝,胖乎乎的,不哭的时候就睡觉。真是可爱的小孩儿!艾萨克想给他取名叫雅各布,但也不反对别人叫他赛维特。英格尔有些事还真能一下子想到点子上。艾勒苏的名字是为了纪念她那边教堂里的牧师取的,而赛维特则是为了纪念英格尔的某位叔叔,他没有妻儿,还是当地的司库,所以让他们的小儿子叫他的名字再好不过了。

“嗯,虽然不用急,但是……”

又是春天了,新季节新工作。圣灵降临节之前把该做的都做完了。以前的时候,英格尔每天要照顾一个艾勒苏,也抽不出空去帮丈夫,一心绑在大儿子身上。不过现在有了两个儿子之后倒是不一样了,她跑到地里忙前忙后,不仅种马铃薯,还种了白萝卜和胡萝卜什么的。能找到这样的妻子真是很幸运。此外她还忙着织布,种地的间隙时不时跑进家里织上几卷布,给冬天做衣服用。英格尔还把布条染了红色和蓝色,可以给自己和孩子们做衣服。后来她还去买了好几种颜色的染料,自己给艾萨克做了床单和被套。英格尔的织布机虽然做不出很花哨的东西,却都是实用而必需的。

“怎么!”他甚是惊讶。

噢,这林子里的一家做得很漂亮;看起来这一年的作物长得也很不错,他们毫无疑问会羡煞旁人。现在这地方还缺些什么呢?嗯,缺一个草棚,一个大棚子,地上应该铺上一层麸皮。早晚会做的。当然啦,别担心,给他们一点时间,这些都不成问题。现在银双角产羔了,羊群们多了后代,棚子里多了羊羔,显得有些拥挤。而他们自己情况怎样了?艾萨克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走路了,小赛维特也洗礼了,至于英格尔,经过了这么多事,必然也要有些改变。你可别以为她吝啬生孩子,这不,她又生了一个孩子,这对英格尔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很明显,英格尔为自己的孩子感到自豪,这些小东西啊。上帝保佑着她的孩子们,英格尔还年轻,可以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她并非美人,正因为如此,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也就没什么朋友,还经常被别人看不起,那些年轻男人当然看不上她,即便她能歌善舞,干活也不逊色。别人看不到她身上有什么魅力,转而便另寻对象了。而现在,这个女人是这里的一切,她嫁了人,生了子,像一朵美丽的花儿一样。而艾萨克,这个从来都是认真而沉稳的男人,他就是她的主人她的上帝,他真的不赖,英格尔对此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英格尔来这儿之前的日子,他是怎么生活的,这一切英格尔无从知晓。当然,她能想到他那时一定也在养羊,种马铃薯,还自己做些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字的菜。而现在,他拥有了任何像他一样的男人都渴望拥有的东西。

有一天英格尔突然对艾萨克说道:“我希望你再去弄一张床来。”

又是一年干旱。有一天,一个叫奥山德尔的拉普兰人牵着一条狗路过,告诉他们,村里的人已经把小麦都割下来当草料了。

现在一切都在好转,每天都会下一场大雨,地里植物开始转绿了,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马铃薯还在开花,看起来比以前更严重了,顶上还长出了硕大的浆果,长势很不健康。但是根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谁也说不好——艾萨克甚至都不敢去看。而后英格尔在一丛马铃薯藤子下无意发现了几个马铃薯。“再过五周就长大了。”英格尔说道。噢,天真的英格尔,她总是用那张长了兔唇的嘴说出一些充满希望的话,试图安慰艾萨克。她的声音并不动听,甚至像卡了口的阀门冲出的水气的丝丝声一样,但不管如何,在这片深山老林里,她的话语充满了鼓舞。而且英格尔不管何时都保持着高高兴兴的样子。

“听起来真让人难过。”英格尔说道,“一说到这个就止不住落泪。”

“没错。”英格尔充满希望,“你看着吧,其实大部分都能保住的。”

“是啊,不过幸亏他们还可以捕鱼,听说收获还不错。你家的赛维特叔叔还打算在村里造一幢大房子呢。”

这场雨对马铃薯根本没什么用。就这样又过了好些天,天还是蓝色的。艾萨克又拉着雪橇去林子里忙活了,而且很卖命,每日弓着腰,不停地划着滑橇和长柄。哎呀,老天啊!都过去好久啦,小孩子都长大了。英格尔搅着牛奶,制作干酪;也不是特别严重,他们总有自己的智慧的,即便在这样艰巨的一年里,倒也不至于饿死。这样又过了九周,居然下了一场及时雨,而且不停地下,连日继夜下了十六个小时,雨下得非常大。要是这雨早两个星期下,艾萨克估计会说:“这雨下得太迟了!”而现在,他却对英格尔说:“你看,还能保住一部分马铃薯。”

“他以前没这么穷困的。”

艾萨克确实是在装——对,正是这样。很明显,真的下雨了,而且下得很大——但下到差点淋湿了艾萨克的地衣的时候,雨就停了。天空一片蓝。“我说什么了。”艾萨克固执地说道。

“没错。以前看起来跟你们差不多。”

“唉,别装了。”英格尔说。

“说到我们嘛,真是要感谢上帝,我们现在能自给自足了。我家那边的人都怎么说我们呢?”

“雨?哪儿有了。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奥山德尔摇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显然别人评价的还不少,他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跟所有的拉普兰人一样,这是个友善的,但也是个话多的男人。

但是艾萨克只是哼了一声。

“你现在是不是需要吃点东西,或者牛奶?”英格尔说。

“下雨啦!看看窗子。”

“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不过要是有点什么吃的给这条狗,那还请……”

话虽这么说,但这个晚上,天空开始一片黑沉沉的。透过玻璃他们可以看到外面越来越黑了——没错,已经听到似乎有什么在敲打玻璃了,一些湿湿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英格尔醒来了。

他们给奥山德尔拿了些牛奶,还有给狗吃的东西。听到屋里的嘀嗒声,奥山德尔忽地抬起头来问。

“今年都不会下雨了,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那是什么?”

“唉,你简直废话,看起来要下雨啦。”

“是我们的钟。”英格尔答话,“到点以后它会发出声音。”英格尔语气有些自豪。

“为什么?”艾萨克问道,好像很惊讶。

拉普兰人又摇了摇头:“不仅有房子、牲口,其他东西也不少,别人想不到的东西你们都有。”

“你得把那些地衣搬进来了。”英格尔说。

“是呀,确实,我们有不少东西了。”

那个晚上,看起来又像是要下雨了。

“我忘了说,奥琳让我代她问候你。”

艾萨克这次真的没什么耐心了,他已经没什么兴致坐在门外的石板上了,也没兴趣摆出一副这个屋子的主人的姿态了。只是马铃薯的花疯狂开着,最后都干掉了。地衣也放在那儿好了,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就是艾萨克!谁知道呢,也许在他这不易激动的简单性格里多少也有一些固执的成分。也许到晚上他看到月亮变化,又会走出门对着蓝色夜空,想着怎样才可以下雨。

“奥琳?她还好吗?”

第二天,他果然没有把那些地衣搬进去。就像他先前说的,他不会去碰这些东西,更别说搬进去了。就让它们待在那儿好了,反正又不会下雨,就让它们待那儿好了!也许在它们被太阳晒得一点不剩之前,他会把它们搬进去的,可能在圣诞节之前的什么时候。

“她过得还可以。你丈夫在哪儿呢?”

“艾萨克,你可不能这么做呀!”英格尔说。

“他应该在地里干活。”

之前艾萨克去割地衣,他把能割的都割了,最后囤了一大堆。地衣也是不错的草料,他小心地把它们堆在树林里,还用树皮盖了起来。现在还剩了一点没盖上,这次英格尔正好提起,他觉得反正也就这样了,满心绝望地答道:“干都干了,我也懒得放进去了。”

“听别人说你们这块地还没付过地价。”拉普兰人小心地说道。

“哎呀,哎呀,”英格尔说道,“能让这点地衣最后晒一天也不坏。”她尽力安慰他。

“付地价?谁说的?”

几滴雨从天而降。几小时后,他们吃了晚饭,艾萨克又走出去看了看,天还是一片蓝色。

“不知道,别人这么说的。”

英格尔朝门外看了看,说道:“对,你看吧,应该是要下雨了。”

“要付给谁呢?这可是公地啊。”

“没错,马有点发抖,看起来好像会。”

“对,是这样。”

“看起来会下雨吗?”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点东西都是他用自己的汗水换来的。”

干旱已经持续了七周,热得严重。马铃薯还开着花,愈是干燥,开得愈是反常的繁盛。远远看去,小麦地像是罩上了一层厚厚白雪。这一切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年历上对这些倒是什么都没提到——现在这本年历没有之前那么有用了,甚至毫无用处。这一次看起来又像是要下雨了,艾萨克走到屋里,对英格尔说:“今晚应该会下雨的,上帝终于开眼了。”

“不知道,别人说土地是国家的。”

艾萨克每天观察天气,一遍又一遍。天却还是蓝的,很多个夜晚,看着好像马上就会下起一场及时雨。艾萨克满怀希望,走进屋说,应该要下一场雨了。可是几小时过后,情况毫无变化,这不免让人绝望。

英格尔搞不太懂:“可能是这样吧。这是奥琳说的吗?”

可是现在,就连马铃薯的情况都不容乐观了。

“我记不清了。”拉普兰人回答,眼神躲躲闪闪,四处张望。

马铃薯长得怎么样?它们也和咖啡豆一样,只是从外国引进来的一种奢侈而没必要的东西?噢,马铃薯可不一样,不管是干旱抑或洪涝,它们依旧不停地生长着。它们从来不畏惧天气,什么也不能将它们打倒,而且能长出来原先十五倍的产物。马铃薯既不像葡萄汁,也不像栗子肉,他们可蒸可烤,而且用处颇广。人要是没了小麦也不能做出面包了,但是只要有了马铃薯就绝不会饿死。烧完火后在灰里烤烤,就是一道晚餐,也可以在水里煮一煮,早餐也不缺了。炒菜的时候,放一点马铃薯就不再需要其他的了。只要你乐意,随便配什么吃都行,一杯牛奶,或是一盘青鱼,都可以。有钱的人家可以拌黄油吃,穷人家只需要拌一点盐就行了。每逢礼拜日,艾萨克把用金双角身上挤下的奶做的干酪跟马铃薯拌在一起,就可以做出一桌美味的马铃薯餐。可别看不起马铃薯——它可是一样宝物!

英格尔奇怪他这次怎么不跟她要东西,和所有拉普兰人一样,奥山德尔以前都会跟他们讨点东西的。此时奥山德尔坐在那儿,用手掏着他的黏土烟锅,点起了烟。真是奇特的烟斗!奥山德尔的脸布满皱纹,上面像是刻上了巫师的魔符。

他们到底是解决了结婚和洗礼的事,而且进展得很顺利,奥琳提醒他们先办完结婚手续,这样孩子便可以直接接受洗礼了。另一方面,干旱还是没有一点缓和,那块小小的小麦地都被烤焦了,这些原本的天鹅绒毯似的麦地被烤得一塌糊涂,可是没办法啊,都只能听天由命了。艾萨克在小块小块的草地割草,这地方他春天的时候好好施过肥的,可现在却没长出来多少草料。因此艾萨克转战到山上去,而且越割越远,然后用马车拉回来,好像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感到累似的——因为他有了一辆马车,还有满满实实的农场。但到了七月中旬,他还是不得已把小麦全部当草料割下来了,实在是很无奈的事,现在只能指望那些马铃薯了。

“不用说,那几个孩子肯定都是你的。”他又有些奉承地说道,“他们跟你很像。我都能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了。”

庆幸的是奥琳终于来了……

英格尔面容不漂亮,甚至可以说是丑陋,还长了兔唇,但是你别以为她会生气。相反,她现在心里充满自豪。即便一个拉普兰人,也能让一颗母亲的心高兴起来。

而今最让他们烦恼的就是结婚和洗礼了。唉,住在深山老林里的人家必然是问题不少,大大小小一堆。

“要不是你的袋子已经装满了,我肯定要拿些东西给你装进去的。”英格尔说道。

没办法了,艾萨克必须得想出解决的办法来。事情往往在他们未预料到的时候光临,也许结婚和洗礼一样重要,他怎么知道呢?那一年天气很干燥,看起来又是大旱之年。要是长时间未下雨,他们的农作物会被烧坏了,可是这又都只能听天由命。艾萨克想好了,得去村里一趟,叫个人来帮忙。所以这次又动身了!

“不用啦,不用麻烦你了。”

“要不我们再把结婚的事往后推一推吧?”艾萨克说。但是英格尔不同意,要想让艾勒苏自己看家,他们出去办事,那至少得等他长到十岁到十二岁的时候才行。

英格尔回屋把孩子抱了出来;艾勒苏和拉普兰人待在外面,两个人一下子就熟络起来了,小孩子对那个软软的毛茸茸的袋子充满好奇,伸手想要摸。旁边的狗警觉地站起来,开始叫。英格尔带了一些食物从屋里出来,刚走到门前的时候,她突然大叫了一声,瘫软在石板上。

要不是那些牛,他们一家三口早就可以动身了,回来没几日就可以为孩子洗礼。当然,若不是补办结婚手续的事,英格尔倒是可以自己去。

“你那里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那时候奥琳依旧没有来。

“没什么啊,一只野兔而已。”

噢,英格尔当然想到她的那些珠子了,你要相信一个母亲。英格尔没说什么,心里却充满自豪。那些玻璃珠子并不算多,甚至都不够做成一串项链挂在他脖子上的,不过要是拿来缝在帽子的前檐上,看起来倒是很漂亮。

“我看到了。”

“你的那些玻璃珠子呢?”艾萨克问道,“好像没见你用过……”

“因为小孩子要看。这是狗早上咬死了抓来的,我出门就顺手带来了……”

英格尔倒是很好取悦,好多东西都能让她满足,比如说金双角,有了小牛和公牛做伴,再也不用担心它会逃走了;它整日在林子里跑来跑去的。山羊也都长得甚是肥美壮硕,母羊的双乳差点坠到地面了。英格尔用蓝布做了一件长袍,还有一顶精巧的帽子,是拿来给小孩子洗礼用的。小孩子往往安静地看着她做这一切,这个奇迹一样的小生命,英格尔决定给他取名叫艾勒苏。英格尔想给他取这个名字。长袍做完了,后面拖了很长一条带子,差不多用了一英尺半的棉布,这些可都是花钱买来的,那又怎样呢,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毕竟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这些是给你的吃食。”英格尔说道。

艾萨克现在不用到地里去了,他现在为割草准备了两把大镰刀和两把耙子,还给马车铺了一层长板子,用来堆草料。此外艾萨克还做了新的滑橇,方便冬天时候使用。他做了不少有用的事情,甚至还在家里支起了两个放置东西的橱架,把他买来的年表放上去,还有些不用的长柄和木桶都可以放到上面去。英格尔对这两个橱架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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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农闲季节,那个叫奥琳的女人还没有来。

(1) Michaelma,基督教节日,纪念天使长米迦勒。西方教会定在9月29日,东正教会定在11月8日,是英国每年的四大结账日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