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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难道你要我站在河里,浑身湿透,然后病倒在床吗?这样的话,你还指望谁去做针线活、喂牲口、看家,还有其他一堆事情谁来干?”

“好吧,这样吧——”艾萨克说。

“对,确实如此。”艾萨克说。

是他的气话。但这什么用处都起不到。英格尔只将头一扬,不客气地转过身,说不会帮他盖锯木坊。

不过,他需要帮忙的也不过是死角的柱子,还有两面稍长一点的墙中间的那几根柱子而已,没其他的了。英格尔——难道他真的因为在城里住过一段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这正是我担心的。”他说,“可能我自己真干不了,所以才要跟你这么懂行的人请教。”

事实是英格尔真的变化太大了;相比他们共同的利益,她如今更关心的是她自身的。她虽然重操纺车和织布机,但她更喜欢缝纫机;从铁匠铺买回来熨斗后,她就准备全心做专业的裁缝了。她现在有自己的专业了,先是为丽奥波尔丁做了几件小上衣。艾萨克夸衣服做得精巧,也许是夸过了,英格尔暗示说这根本没什么,她要是真要做,能比这做得好多了。

艾萨克举起手来抓着头发——好似熊举着熊爪。

“不过太短了。”艾萨克说。

“那么,你肯定做不好的。”她又说。

“城里都是这样的款式。”英格尔说,“你不懂这些。”

“不需要。”

艾萨克自知说过了,为了表示歉意,说要买些布料给英格尔做衣服,或者别的什么。

“你就不能找个懂这些的人来帮帮忙吗?”

“做一件斗篷怎样?”英格尔问。

艾萨克有些生气,答道:“这个你就等着看吧。”

“可以,只要喜欢就行。”

“你能行吗?”英格尔不假思索地问道。

英格尔同意他买些做斗篷的料子,并且详细说了要什么样的。

“难很多,要难十倍。因为得做得很精准,不能出一点差错,而且锯子本身要放在最中间的位置。”

不过,她在做斗篷的时候需要拿给别人参观参观;所以,每当男孩们下山到村里上学去的时候,她自己也要跟着去。这次短途旅行虽然看起来只是小事,不过给别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会不会比那间磨坊难盖?”

第一站是布里达布立克,女主人和孩子看到有人路过,出来看个究竟。只见车上坐着英格尔和两个孩子,正一脸得意地驾车往山下走,英格尔身上披着一件斗篷。布里达布立克的女主人看到这一幕,好似被刺痛了一样;她穿不穿斗篷倒无所谓——感谢上帝,她可没兴致弄这些幼稚的显摆!——但是……她家的孩子们,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巴布罗,还有老二黑格尔以及老三凯瑟琳,他们正是上学的年纪。以前还住在村里的时候,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到学校去上学的,但是自从移居到荒郊野外的布里达布立克之后,两个孩子不得不辍学,成了异教徒。

“对,是这么想的。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兴许你需要点吃食给孩子们?”女人问道。

英格尔想了想:“有——吧,我尽量。你打算造一间锯木坊?”

“吃食?看到这个箱子了吗?这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行李箱,满满当当都是吃食。”

“嗯,我这段时间想造一个锯木坊,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帮忙?”

“都有什么吃的?”

他把这个计划告诉了英格尔。

“有什么啊?有不少肉,猪肉什么的,除了这些,还有面包、黄油、奶酪之类的。”

造一个锯木坊一直是他的心事,他以前就说过了。去年冬天,道路还冰冻的时候,他就把委托商店从特隆金买来的原木锯和配件都运回来了。零件都放在牛棚里,为了避免生锈厉害涂上了油。他还买了些横木来搭架子用;随时都可以开工,不过他还是把这事往后拖了拖。这是怎么回事呢?是他开始倦怠,还是体力减退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别人没觉得怎样,但艾萨克自己感觉很意外。他脑子没什么问题吧?若是放在以前,他怎会惧怕一点体力活呢;但自从上次他在河上造好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磨坊以后,他多少变了吧。或许可以到村里叫叫人来帮忙,不过他还是想独自完成;他应该哪天就开工了——到时候英格尔还可以当帮手。

“嗯,看来你在赛兰拉衣食无忧了。”对方说道;她那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听她们谈起吃食,不禁咽了咽口水。

对,艾萨克让他邻居尴尬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有一次他在布里达布立克那儿看到三只羊,有一只他认识——正是那只扁耳山羊,奥琳卖掉的那只。艾萨克一路走一路想着,让他养好了;布理德和他老婆可以买到他们想要的一切东西,那就替我养着吧!

“那他们去哪里住呢?”那位母亲问道。

有几个工人在那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铁匠家。”英格尔说。

“但我不是你。”艾萨克说。

“噢!”对方说,“不错,我的孩子们马上也快回学校去了,到时候会住在区长家。”

“哎呀——你什么意思啊?”布理德问道。

“噢!”英格尔说。

“嗯,我猜你也是。”

“嗯,也可能去医生家,或者牧师那里。当然了,布理德在那边交好的都是大人物。”

尽管艾萨克很有耐心,还是忍不住朝布理德看了一眼,说道:

英格尔装作无意地弄了弄斗篷,故意把一点黑绸子花边显露出来。

这时候布理德·奥森插话道:“这要是我,艾萨克,我肯定会卖给他们的。”

“在哪里买的这件斗篷?”女人又问道,“从外面带回来的吧?”

“但我没有多余的木材。”艾萨克说,“我还打算多锯点木头来用,还有几间房子没造好呢。”

“我自己做的。”

“我们倒是有电线杆。”工程师说,“不过如果从你那里买的话比较方便,不用从下面再运上来。”

“啊,啊,是啊,正像我说过的:你们家这么富裕,富得流油了……”

领头的人问艾萨克能否卖给他们一些电线杆,艾萨克婉言拒绝了。多付点钱也不行吗?——不行,噢,艾萨克现在做起生意来比以前灵活多了,所以果断拒绝了。若是卖给对方,当然可以赚一点钱,不过这样一来木材就不够了,这对他没什么好处。负责的工程师亲自过来跟他商量,他还是回绝了。

英格尔继续驾车前进,她正感到鸣鸣自得;估计到村里后要高兴得忘乎所以了。郝耶达尔区长的夫人看到那件斗篷后很不高兴;赛兰拉家的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忘了那五年是在哪里过的了吧。不过英格尔至少是大大显摆了一把,鞋店家、铁匠铺家以及校长的女人都要她也帮忙做一件——但是这得等一阵子了。

有一次,他下山时碰上几伙人在原野上忙着;打洞,竖电线杆。有些人是村里来的,布理德也在那儿,按理说他自己有田地,应该在家里忙着种田才对,艾萨克想不通他怎么会抽出时间来做这些。

很快就有不少人登门拜访英格尔了。还有一两个女人特地从山那边翻过来,想一睹英格尔的斗篷。奥琳可能有意无意跟这个或者那个说了本不想说的事。还有人带来了英格尔家乡的消息;她用咖啡招待那些客人,还会带他们去看她的缝纫机!沿海一带和村里的年轻姑娘们也会成群结队来向英格尔讨教;此时正是秋天,她们手里多少都有些私房钱,都想置办新衣服,因此才来寻求帮助。当然啦,在外生活过的英格尔熟知最新的时装,偶尔也会帮她们裁上几件。

艾萨克不停地忙碌着,并时不时拿出历书来参考,晚上注意月亮的变化,随时注意着天气走势,心里有数后才又继续工作。通向村里的路已经被他踏宽了,可以驾着马车下山,不过大多时候他还是愿意自己背运;一袋袋乳酪、松脂,一捆捆树皮、兽皮,还有黄油和鸡蛋,所有能拿去卖的他都是这么运下山去卖掉的,然后换回来别的东西。不过,夏天的时候他不常下山去——只有一个原因,也就是从布里达布立克家下去后那段路——最后一段——太难走了。他跟布理德·奥森提过,建议他把路修一修,也相信他会帮忙,布理德倒是答应下来了,不过最后一直没兑现。艾萨克也不想再跟他提这事了,宁愿背着下山去。英格尔往往会说:“我真想不出来你以前都怎么办的。”噢,他干什么总能找到办法的。他的鞋子又厚又重的,简直难以想象,下面垫的是铁鞋底,虽然扣子是用铜钉做的——但一个人能穿上这样一双鞋子走路还真是奇迹。

英格尔自己也对客人的来访而振奋不已,很是高兴;当然,她技艺精巧,而且对客人很和善,帮了不少忙;她不用样板就可以裁好一块料子。有时候她会免费用自己的机器为别人踩上一条长缝,然后开玩笑地说:“拿去——自己总会把扣子缝上去了吧!”

艾萨克这时候就会回答道:“还好吧,谢谢你。”

将近年底的时候,英格尔被叫到村里去,为一些大户人家缝制衣服。英格尔婉言拒绝了,因为还有一家子需要照料,牲口也得喂,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得她操管,她又没有仆人替手。

地里田间的日常生活就这样过着。偶尔有旅人经过,会问:“这儿弄得怎样了?”

没有什么?仆人!

还有母牛——孩子每人分了两头——这些擅长游水的动物,脾性温和,无论何时去抓它们,都不会逃跑;小孩子们可以随意在它们身上拍。还有那头大白猪,只要照顾得好,它会特别注意自身;会留神听各种声音,很是可笑,很爱吃,还总像个小闺女似的难缠又碰不得。还有那只大山羊——赛维特总要有一只大山羊,一只死掉以后马上会有另一只来顶替。还有什么能像它这样,又严肃又滑稽吗?有时候它可以看管那一大群羊,但有时又对它们心烦起来,于是就地躺下来。这个长着大胡子,一脸凝重的老山羊,这下子简直像亚伯拉罕的祖先一样。但是,它又会突然站起身,追赶前面的羊群去了,身后留下一阵阵臭味。

有一天她和艾萨克说起这事。

“它好似看到了伊甸园。”他想。

“要是有个人来帮忙就好了,我就可以拿更多时间来缝制衣服。”艾萨克无法理解。“帮忙?”

当然还有那只大阉羊。小赛维特以前就知道不少,加上又看了些书,但怎么也想不到它居然有那么好看的罗马型的高鼻子,天啊!他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但他能做的比那个更好,因为在大阉羊出生的时候他就认识它了,他了解它,还成了它的亲人和伙伴。曾有一次,他心里突然充斥着一种奇特而简单纯朴的感觉,那个感觉叫他印象深刻。这个时候,大阉羊正在田里懒洋洋地吃着草,它突然抬起头来,停止了咀嚼,望着别处出神。赛维特不觉也往着同一个方向看去。没有——没什么特别的。但赛维特心里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没错,帮忙做做家务的一个女仆。”

他还会看鸡:昂首挺胸毛羽美丽的公鸡;低着头咕咕叫的母鸡,看它们在沙地里啄食,或者下蛋后像受了重伤似的大叫不止。

艾萨克不以为然,甚至还在厚厚的胡子里笑了几声,只当听到了一个笑话。“对,我们应该请个仆人。”他说。

但是那个赛维特啊!他经常到树林去找鸟窝;有一次又说起了一个老鼠洞,讲得津津有味,很是夸张;又有一次还说自己在河里亲眼看到一条和人差不多大小的鱼。很明显只是他自己在乱说;他能把水里的鱼说得会飞上天;这就是赛维特,不过也没那么坏。母猫生出小猫后,也是赛维特拿了牛奶去喂它们的,因为母猫对艾勒苏满是敌意。但赛维特就喜欢站在那儿看着一团蠕动的小动物,还有它们毛茸茸的小爪子。

“城里的主妇们都有仆人。”英格尔说。

当然,孩子们还拥有随处皆是的牲口,艾勒苏自己的彩色铅笔也还留着。他甚是爱惜那支铅笔,甚至都不愿意借给他的弟弟妹妹玩;只不过,随着墙上红蓝色图案越来越多,他的铅笔也越来越小。最后艾勒苏不得不择时借给赛维特,只有周日的时候才给他,而且只能画一幅画。赛维特对此颇为不满,但艾勒苏根本不容许他与自己讨价还价,因为艾勒苏双臂比他长,也更健壮,即便打架也不会吃亏。

“嗬!”艾萨克说。

她对孩子们非常上心,教授他们很多本领,又教他们识字。很快小丽奥波尔丁就学会了针线活,而男孩儿们都能读书认字,这样他们去学校上学以后就能很快跟上进度。三个孩子里面,艾勒苏最为聪慧,而小赛维特——准确说,实在不怎么样,鲁莽又顽皮。他还敢去转母亲的缝纫机上的旋钮,桌子和椅子也被他用新小刀削得乱七八糟。英格尔经常威胁说要把小刀没收掉。

说实话,艾萨克现在状态不怎么好,既不温柔也不满足,是的,所以他已经开始忙活着锯木坊的事了。这可不是两三天能完成的,需要细工慢活才行,他不能一手抓着大木头,另一手还要拿水平仪,同时还要把杆端固定好。不过孩子们从学校回来后,这就容易多了;孩子真能帮点忙,亏了他们!特别是赛维特,他可是钉钉子的一把好手,而艾勒苏则擅长掌握铅垂线。一周后,艾萨克和孩子们居然把基柱安好了,牢牢地连在和梁木一般粗厚的横条上面。

艾萨克向她保证会到村里铁匠铺那儿去订做一个上等的熨斗。噢,艾萨克已经做好准备,不管她怎么要求,要做什么,他都会满足她;因为他看到英格尔学了不少本领,变得越来越聪明,无人能比。此外,她说话也变了,比以前更文雅,说话声音柔和,用词也讲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朝着他大喊:“快来吃饭!”她现在会说:“饭都准备好了,用餐吧。”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以前的艾萨克会简单答应一声,或者什么都不说,继续忙上一阵才去吃饭;但他现在会说:“谢谢。”而且说完马上进屋吃饭。爱往往让聪明的人变成傻子:很多时候艾萨克会连声说“谢谢,谢谢。”噢,虽然都只是一些小事——但毕竟真是大不一样了。每当艾萨克直白而粗鲁地说“大粪”的时候——像一个十足的农民那样——英格尔会说成“肥料”,她说:“你要为了孩子们着想。”

一切顺利——每部分都稳健地进行着。但,不知何故,艾萨克开始一到了晚上就疲惫不堪。不仅仅是盖一座锯木坊而且要盖好的原因,还有一堆其他事要忙活。草料都割好了,但小麦还没收割,不久就得收进来堆好;还有马铃薯也一样,马上就得收进来。孩子们倒是帮了大忙。他没有向他们表示感谢,他们家从来都这样,但孩子们还是让父亲非常高兴。许多次,忙到一半,他们会停下来,坐着一边休息一边聊天,父亲会寻求孩子们的意见,比如下一步该做什么。这往往是孩子们最为骄傲的时刻,他们也学会了三思而后行,避免出差错。

除此之外,英格尔又在说了:“噢,还有啊,我还需要一个熨斗,家里连一个像样的熨斗都没有,我缝制衣服的时候得要一个熨斗来把衣服熨平,不然没法做出好的衣服来的。”

“要是秋天的雨季之前还没把锯木坊的顶子盖好,那就太可惜了。”他们的父亲说。

首先,她买回来的那些花——有球茎和剪枝,这些微小的生命需要照看。窗玻璃太小了,窗台又太窄,根本放不下花盆。其次,家里连花盆都没有。因此艾萨克得做几个小花盆来种秋海棠、吊钟花和玫瑰。还有,窗台也不够——一个房间怎么能只有一扇窗子呢!

要是英格尔还跟以前一样愿意帮忙就好了!不过,看起来英格尔没有过去那么壮实了,也可以理解,毕竟她在监狱里生活了那么久。此外,她的想法也都变了。真奇怪,如今她毫无思想,对什么都不关心;这个淡漠无情的女人还是英格尔吗?

不过这只是开始的几天、几个星期罢了;时间一久,她对这些开始感到乏味,没多少干劲了。她觉得没必要把所有时间都拿来清理棚屋什么的,她有自己的计划。英格尔跟城里人学了些手艺,现在不能荒废了。她又搬出了纺车和织布机——确确实实,她比以前更敏捷利落——简直太快了——嗬!——特别是艾萨克在一边看的时候;他简直不能理解为何一个人的手指可以如此灵活——她那双大手上的十指细长灵巧。但英格尔有时候要即刻放下手里的活,去做其他的。哎呀,算了,毕竟现在事情确实比以前多了,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耐心;她渐渐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有一天她说起了被她弄死的那个孩子。

奥琳走了。英格尔重拾以前的工作,每日在屋里打扫一番,或者到院子里收拾收拾。与奥琳相比,可以说她略胜一筹,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她自己一向与众不同。现在家里多少有了些变化,即便是老屋墙上的窗玻璃,也擦得干净透亮。箱子、盒子也都清理过了。

“我怎么这么笨,居然做这事。”她说,“我不应该把她掐死,而是带她去把兔唇缝起来,像我一样的。”如今她再也不会偷偷到森林里的那座小坟墓那里去了;过去她曾经用双手拍平了上面的土,还竖了一个小十字架。

“那是什么,快过来让爸爸看看,今天穿蓝上衣了吗?对,穿了蓝上衣。腰上还系了腰带呢。还记得乘那艘大船回来的事吗?那些引擎——看到了吗?对——现在回家找哥哥们去,他们会找东西给你玩的。”

但不管怎样,英格尔终究没那么无情;她对其他的孩子们爱护有加,把他们收拾得整整洁洁的,还给他们做新衣裳;有时还会熬夜给他们补补破掉的衣服。她一心只希望孩子们活在世上能有所作为。

不过父亲看到小丽奥波尔丁已经这么信任地走近他,还是高兴不已。他跟她聊天,告诉她在田里要怎么走才不会让泥土沾在漂亮的鞋子上。

麦子收好了,马铃薯也都收进来了。

艾萨克播下了麦种,耕了耕土,再用滚筒把种子滚进地里去。小丽奥波尔丁嚷着要坐上去。坐上去?——当然不能,她太小了,还不懂。哥哥们都清楚,父亲根本没在滚筒上安座位。

冬天来临。而他们的锯木坊没有在秋天盖好顶子,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也不是生与死的事。还有下一个夏天呢,时间很充足。

现在一切终于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