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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禾秀问,起飞时她就睡着了,这会儿因为气流颠簸醒来。

“二姨您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明恩对禾秀用敬语有些在意。之前不是一直都不用敬语吗?其他外甥女对她说话都比较随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禾秀用敬语了。

兰静连头都没抬地和明俊说。她如果想要屏蔽“死亡”这种念头的话,就会选择去阅读。对抗死亡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阅读,她想和与之有此共鸣的人彻夜长聊。

“我们发现了一个地藏菩萨,最近在研究这个。”

“你随便拿一本读读吧。”

“哦。”

“我应该留下更详细的笔记再走,应该把我已经做到哪一个步骤、是怎么做的,都逐一写下来才行。万一就这样坠机的话……”气流颠簸时,明俊忍不住嘟囔道。

“你想看看照片吗?”

生而逢时,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么幸运,而不幸也只会蛰伏在幸运的阴影下。

禾秀点了点头。明恩拿出调成飞行模式的手机,打开了电子相册。

要是以前用手推车拉书的人知道了该有多愤怒啊,兰静心想。

“怎么样?”

明俊上了飞机后依然很焦虑,兰静没理他,打开了电子书阅读器。电子书阅读器大概只有两百克重,放在手中也没什么负担,真不错!

“头部好大啊。是之前修建的原因吗?”

“飞行时间太长了,就去几天的话有点不值得。”

“不是……现在做得好的手艺人也能做非常大的。这个比例是因为做的人手艺不精,虽然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家里空得太久,还是会有点牵挂啊。”

“他一定不知道几百年以后还会得到差评。”

明俊因为正在进行作品修复工作而警惕心变得很重,结果当天就换了密码。兰静觉得丈夫有点小题大做,但也没有拦着他。

“几乎快一千年了!”

“我是真的要换掉。”

听到明恩说快一千年了,禾秀扬了扬眉毛。

“你换吧。我不会换的。反正我也没什么可被偷的。”明惠没有当回事地回答道。

明恩在心里想,外甥女扬眉的方式和姐姐很相似。

“什么嘛,这样的话,只要猜到一家的密码,其余几家就不攻自破了嘛。小偷要是不把我们都偷光才奇怪。等旅行回来就换密码吧。”明恩提议道。

“你知道地藏菩萨原来是女性吗?”明恩和外甥女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宝根这才发现明惠、明恩、明俊设定的家门密码都是沈诗善的生日。

“可他看起来像个大叔。”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每家都留下了指导事项,你就按照那个执行。”

“嗯,听说原来是印度的大地女神,在后世的流传中逐渐变成了男性。”

“不是,这领域也差得有点远……”

“他的眼神怎么这样,他在看哪里?”

“还有几盆是妈妈留下来的,估摸有三十五岁了吧,如果有一盆死掉你就麻烦了。因为你是生物学家,所以才让你照料的。”景雅在出发前十天就开始不断吓唬宝根。

禾秀伸出手指一点点放大照片。

留在韩国的人是宝根,因为他要负责照料每一户的植物。

“在看肩头后面,因为挂心没能拯救的众生,所以回头看。”明恩说,“同事之间不是常常开这种玩笑嘛,如果有那种总想照顾好每个人、独自把所有工作都做完的人,就会跟他说:不要像地藏菩萨一样活。”

但当海林小而温暖的手把她的手攥在手里时,智秀的心情顿时明朗。她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成为让孩子信赖的大人。

明恩没能逗笑外甥女,有点尴尬。

智秀生活中有些自由奔放,很难被视为小学生的榜样。

“外婆活着的时候偶尔会读佛经,她信佛吗?”

“你的语气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那本佛经在我这里。她不信佛,只不过是喜欢读古老的文字。她说读着人们口口相传记录下来的文字,内心会变得平静。她也读《圣经》,什么都读,应该只是读她喜欢的部分。”

“我也没说什么呀。”

“内心变得平静?”

“小姨,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要那么惊讶吗?”

“嗯?”

“海林竟然愿意跟着智秀。”景雅觉得很意外。

“内心真会变得平静?”

从仁川到夏威夷的飞机上,因为谁和谁坐在一起还出现了小小的混乱。明惠和泰浩坐在一起,尚宪要晚一点再去,本来智秀想和禾秀坐在一起,但因为禾秀想和明恩坐在一起,所以智秀就坐在了海林旁边。明俊和兰静、景雅和圭林并排坐在了中间。

“书上也那样写嘛,觉得在安慰中感到愤怒,在愤怒中得到安慰。没有别的办法吧。你想读的话把佛经给你?”

圭林也摇了摇头。智秀本来以为表弟、表妹肯定知道,心里不免有点遗憾,早知道就问问刚才的粉丝了,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去问。

“不用了。”

“不知道?圭林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禾秀就闭上眼睛了。明恩感觉着禾秀的气息,她知道外甥女并没有真的再次入睡,但心里已经很感谢对方为了和自己说话做的努力了。

“可我不知道那是谁啊。”

海林说了好一会儿鸟的故事,然后发出浅浅的鼾声睡着了。她的眼皮到眉心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像是谁用拇指恶作剧似的按了一下。

“你去学校可以炫耀了,说见到了偶像组合。”

智秀曾偶然听过妈妈和小姨的电话,知道海林去年在学校发生了什么问题。是因为这个胎记而被开玩笑吗?但是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惹人讨厌,而且睁开眼睛的话几乎看不见……

智秀的猜测没错。为了拍摄一位以尖锐评论闻名的国会议员出发访美的镜头,记者们聚集在机场;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偶像组合,黑压压的人群移动着开始拍照。

智秀想起那时海林还不清楚禾秀身上发生的事情,看到禾秀身上的疤时,海林说:“咦?姐姐你也有胎记啊,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呢?”那时空气骤凝。

“看起来像是记者啊。”

现在海林已经都知道了。

海林自言自语着,智秀觉得这样的海林实在是太可爱了。

“姐姐,让我听听音乐。”

“他们是要去看鸟儿吗?”

不知圭林是不是从卫生间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他伸手向智秀要音乐听。智秀把手机解锁后递给他。

机场出发厅里挤满了脖子上挂着长焦镜头相机的人。

“喂,这里面可是我下一场表演要用的新曲子,谁都没有听过,因为是你要听才给你的。”

——《如今已经过去的分岔路》(1991年)

“知道了。”

飞机上我们两个人的座位一前一后。我从后面看着他在座位上方露出的鬈发后脑勺,感觉一切像疯了一样。胃里上下翻腾,我什么也吃不下。到了经停地才下飞机吃了点东西,但上了飞机后又全都吐了出来。就这样,在飞行的水平极差并且飞机常常坠毁的时代,人们还要经常乘坐飞机,现在简直无法想象。

圭林郑重地点点头。智秀想,景雅小姨因为有圭林和海林,生活应该很有趣吧。

因为要给我办全手续,毛尔和原来的一行人分开了。至今我都忘不了那些人离开时对我的嘲笑。

智秀连上了飞机上的影音系统,来来回回地换着频道,虽然音质很差,但她相信如果能发现一首新曲子的话,这天也会是美好的一天。还剩下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还有充足的机会。

搭乘前往法兰克福的飞机,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飞行。听说杜塞尔多夫离法兰克福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