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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之书 第6节 大象们的托梅

队伍里所有的大象都跳了起来,就像他们都被枪击中了,最后他们的咕哝声惊醒了熟睡的象夫,他们走出来,用大棒子把那些尖桩敲进去,接着系紧绳索、打好绳结,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一头新象几乎把他的桩子拔了出来,大托梅解下卡拉·纳格腿上拴的链条把那头新象的前腿和后腿连了起来,而在卡拉·纳格腿上就只缠了一圈草绳,还告诉卡拉要记住他被拴得很牢。他知道自己和父亲还有祖父同样的事情以前干了上千次了。卡拉·纳格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咯咯声来回应他的命令。他静静站着,透过月光向外看,稍稍抬起头,耳朵张得像扇子,向着伽罗山层叠的重峦。

小托梅在每一段末尾都加上一阵欢快的击鼓声,直到他感到困了,就伸展四肢躺在卡拉·纳格身旁的饲料上。最后,大象们一头接一头躺下来,这是他们的习惯,只剩卡拉·纳格还在队伍右边站着;他慢慢左右摇晃,当风缓缓吹过群山,他耳朵就向前伸展聆听夜风。空中充满各种各样的夜声,这些声息合起来构成一片巨大的寂静——竹枝碰撞发出的咔嗒声,地下什么活物发出的沙沙声,半睡半醒的鸟发出的刮擦声和尖叫声(鸟儿们在夜间醒着的时候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多),还有遥远地方水滴的声音。小托梅睡了一段时间,当他醒来的时候,月光闪耀,而卡拉·纳格仍然翘起耳朵站着。小托梅翻了个身,饲料发出瑟瑟声,他看着卡拉巨大的背部轮廓挡住了夜空一半的星星,他看着听着,远处传来一声比穿针还小的声音刺破了寂静,那是一只野象发出的“呼——嘟”声。

“看着他会不会在夜里又不安起来,”大托梅对小托梅说,然后他就走进小屋睡觉了。小托梅也正要睡着,他听见椰子壳纤维编的绳子轻轻“当”的一声断了,卡拉·纳格慢慢无声地挣脱木桩,就像一朵云飘过峡谷口。小托梅光着脚,在月光下沿着大路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他压低声音喊:“卡拉·纳格!卡拉·纳格!带我和你一起啊,噢,卡拉·纳格!”大象转过身,在月光下一声不吭地往回走三大步回到男孩身边放下鼻子把他荡到自己脖子上,小托梅还没来得及放好腿,他就溜进了森林。

还有妈妈的怀抱,给困倦的脑袋,噢,我的小儿子啊!

象群里爆发一阵激烈的鸣叫声,接着又是一片寂静,于是卡拉·纳格开始走。有时,一丛高草刷过他的两侧就像波浪沿着轮船两舷冲刷,又有时,一串野胡椒藤擦过他的背部,或是一枝竹子碰到他肩头发出咔嗒声响。但在这之间,他的行走绝对不发出任何声响,他在茂盛的伽罗森林里飘过,就像森林已变成轻烟。他在上山,尽管小托梅看着树枝缝隙之间的群星,还是不辨方向。

荆棘给骆驼,饲料给母牛,

然后卡拉·纳格上到顶峰,停了一小会儿,小托梅看见树梢连成一片,在月光下绵延了一英里又一英里,苍白的雾气笼罩在山谷的河上。托梅往前凑着看,他感觉森林在他身下苏醒了——苏醒,充满生气,各种动物挤成一片。一只吃水果的棕色大蝙蝠擦着他耳朵飞过去;一头大豪猪的鬃毛在灌木丛中咔嗒作响;在黑暗的树干之间,他听见一头小熊正在温暖潮湿的泥土里使劲儿挖,一边挖还一边嗅。

伟大的神!伟大的神!他创造了一切——

接着树枝又在他头顶连成一片,卡拉·纳格开始朝下——这次不那么安静了,而是像一个逃跑的猎手走下陡峭的河岸——一下子冲下山谷。他巨大的四肢像活塞一样稳固,每步迈出八英尺远,肘部皱巴巴的皮肤沙沙作响。他两侧身下的小植物扯断发出裂帛的声响,他用肩膀顶到左右的小树又弹回来撞到他的侧腹上,大串缠在一起的藤蔓植物随着他左右摇头开辟道路而垂在他的鼻子上。接着小托梅躺下紧紧贴着他的大脖子唯恐摇摆的大树枝把他扫到地面上去,他希望自己又回到了象群。

湿婆,保护神,他创造了一切。

草地开始变得又湿又软,卡拉·纳格的脚一踩,就陷下去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谷底的夜雾冻坏了小托梅。水花四溅声,践踏水流声,河水急流奔涌声,卡拉·纳格一步一步摸索着道路大步跨过河床。河水在大象腿部周围打旋,但在水流声之上,小托梅听见上游和下游都传来更多的水花飞溅的声音和大象的叫声——大声的咕哝和愤怒的喘息声,而他周围环绕的雾气之中看起来也满是翻滚起伏的阴影。

从王座上的国王到门口的乞丐。

“啊!”他几乎叫出声来,牙齿吱吱打战,“大象们今天都出动了,那,这就是大象之舞了!”

给每人一份食物,划分劳作和命运,

卡拉·纳格咆哮着走出河水,清干净鼻子,又开始了再一次攀登。但这次他不是单枪匹马了,而且他也不用再自己开路。道路已经开辟好了,六英尺宽,就在他前面,那里弯折的灌木草丛还想要恢复原样站立起来。几分钟之前一定有许多大象从那条路上走过。小托梅回头望,他身后有一头巨大的野象,他小猪般的眼睛像燃烧的煤块一样闪光,他正从雾气笼罩的河里走上来。接着树林又合拢了,他们继续走,往上攀爬,左右两边都伴随着叫声、碰撞声和树木折断声。

很久以前的一天他坐在门口,

最后,卡拉·纳格就站定在山顶两棵树之间不动了。那两棵树是一圈树的一部分,那些树长在一个面积约三四英亩的不规则场地的周围,在那一整片空地上,正如小托梅看到的,地面践踏得像砖砌地面一样坚硬。几棵树长在空地中央,但树皮已经擦掉了,下面的白色木质在月光中显出锃亮的光泽。藤蔓植物从上面的树枝上垂下来,大朵的蜡白色花钟像旋花一样垂下,很快就闭起了花瓣。但在空地以内,没有一片绿叶——只有踏平了的地面。

湿婆,他赐予了丰收,让风吹拂,

月光照得大地一片铁灰色,除了大象站立的地方之外,大象的影子墨一般黑。小托梅看着,屏住呼吸,眼睛几乎从脑袋迸出来,他看着,越来越多的大象从树木之间摇摇摆摆走进空地。小托梅只能数到十,他用手指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忘了数了多少个十了,头也开始眩晕。他听见空地之外传来灌木丛压断的声音,大象们正从山腰开路攀爬上来,但一进入树圈之内,他们就像幽灵一样动了起来。

新捕获的大象们拉紧了绳索,不时吹嘘尖叫,他听见母亲在营地里唱一首非常非常古老的湿婆神的歌谣哄小弟弟睡觉,湿婆神曾告知所有的动物他们应该吃什么。那是一首非常抚慰心灵的摇篮曲,第一节唱的是:

有长着白牙的野公象,他们脖颈和耳朵的褶皱里还夹着落叶、坚果和小树枝;有体态丰满、步伐缓慢的母象,肚皮下还跑着只有三四英尺高,躁动不安,微微泛出粉色的黑色小象;有刚刚长露出象牙,非常骄傲的年轻的大象;有瘦得皮包骨的老母象,凹陷的脸上表情焦虑,象鼻如粗糙的树皮;有野蛮的老公象,肩部到侧腹伤痕累累,都是过去战斗留下的深深裂口和疤痕,他们独自在泥浆中洗澡沾上的泥块正从肩头滴落;还有一头象断了一根象牙,腰上还有老虎爪子留下的令人恐惧的深深抓痕。

小托梅照看了卡拉·纳格的晚餐,夜幕降临,他在营地游荡,心中说不出地高兴,他在找一只手鼓。当一个印度小孩心中充满愉快时,他不会到处跑着发出不同寻常的声音,而是坐下来自我陶醉其中。而皮特森·萨西布和小托梅说了话!要是他找不到想找的东西的话,我想他肯定就要疯了。但营地里卖糖果的人借了他一只手鼓——那是一种用手掌击打的鼓——他在卡拉·纳格面前坐下来,盘着腿,星星还没升起来,他把手鼓放在膝头,他敲啊敲啊敲啊,他越想到自己获得的巨大荣誉,就敲得越起劲儿,他只是自己独自坐在大象饲料中间。不成曲调,也没有唱词,光是敲着就让他很高兴了。

他们正头对头站着,或是一对一对在空地上来回穿梭,或是好几十只大象自己摇摆。

然后这些大象的后腿就被拴在尖木桩上,而多出来的绳子就用来拴住那些新捕获的象,饲料也堆在大象们面前,山地赶象人穿过午后的日光回皮特森·萨西布那里去了,还告诉这些平原赶象人们当晚要格外当心,平原赶象人问起原因来,他们就大笑。

托梅知道只要自己静静趴在卡拉·纳格的脖子上,就什么事都没有,因为即便是在克达围猎的冲撞和混乱之中,野象也不会用鼻子伸到驯服大象脖子上去把骑在上面的人拖下来。况且那晚的大象也没有想到人。有一次他们突然跳起来,耳朵前伸,他们听到森林里有脚链叮叮当当的声音,却只是帕德米妮、皮特森·萨西布宠爱的象,她的铁链断了,咕噜咕噜嗅着鼻子攀上山腰。她肯定是挣断了木桩,从皮特森·萨西布的营地径直而来;小托梅还看到另一头大象,一头他不认识的象,背上和腹部都被绳索勒出了深深的印记。他一定也是从山里某个营地逃跑赶来的。

他们就像这样说着话,吵嚷着,溅着水花过了河,他们第一段行进是赶往一个为接受新捕获的象而设的营地。但到达营地之前很久,大象们就失去了耐性。

最后,树林里没有别的大象走动的声音了,卡拉·纳格从站着的树木中间摇摇晃晃走出来,走进象群中间,他咯咯叫着,所有的大象都开始用自己的语言交谈,还开始走动。

“是啊,平原人住在小屋里,他们也只知道自己小屋的四面墙罢了。好吧,今晚你别给大象上锁链,你看看会发生什么吧。说到他们的舞蹈,我曾见过那地方,那里——呜哇——哇!迪汉河拐了多少道弯?这里是另一个浅滩,我们必须让小象游过去。站着别动,你们后面的。”

小托梅还是趴得低低的,他朝下看到好几十头宽阔的象背,摇摆的耳朵,晃动的象鼻和小小的转来转去的眼睛。他听见象牙偶然交错发出的咔嗒声,象鼻缠在一起发出干燥的沙沙声,象群中巨大的身体和肩膀摩擦声,还有巨大的尾巴不停拍打的声音和咝咝声。然后,一片云彩遮住了月亮,他坐在黑暗里。但那静静的、持续的推挤声和咯咯的声音仍在持续。他知道卡拉·纳格周围都是大象,他也不可能退出这个集会了。所以他咬紧牙,浑身颤抖。在一个克达围场,那里至少还有火把的光芒和喊叫声,但这里的黑暗中只有他一个人,有一次,一个象鼻子还伸了上来碰到了他的膝盖。

“你说的是什么话?”大托梅说道,“四十年来,我们父子一直在照看大象,而且我们也从没听过那些大象跳舞的瞎话。”

然后一只大象叫了起来,于是他们全都可怕地叫了五到十秒钟。露水从上面的树上滴下来,就像雨水一样落在看不见的象背上,接着响起了一声呆板的隆隆声,一开始并不是很大,小托梅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但那声音越来越大,卡拉·纳格抬起一只前腿,接着又抬起另一只,然后又放在地上——一二,一二,就像杵锤一样有规律。现在,大象们是全部一起跺脚,听起来就像是在一个山洞口擂响一只战鼓。露水从树上滴落,直到一滴不剩,隆隆声还在持续,大地摇晃震颤,小托梅举起手捂住耳朵好挡住那声音。但这巨大刺耳的声音穿透了他——那是成千上万只笨重的大脚跺地的声音。有一两次,他感到卡拉·纳格和所有其他的大象向前冲了几步,那重击声会变成绿色多汁的东西压碎的声音,但一两分钟之后,脚跺在结实土地上的隆隆声又开始了。他附近某地的一棵树嘎吱嘎吱作响。他伸出手去触摸那树皮,但卡拉·纳格向前移动了,仍跺着脚,他也分辨不出自己在空地的何处。大象们都没有出声,除了有一次两三只小象一起吱吱叫出了声。接着他听见一声重击和蹭地声,然后隆隆声又开始了。那一定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小托梅每一根神经都在疼,但他从夜晚的空气中嗅出黎明已经降临。

“噢嗬,小家伙。你在那儿啊!好吧,我就告诉你,因为你头脑倒是够冷静。野象们要跳舞,你父亲扫荡了所有山上的所有野象,今晚他可有必要在木桩上拴上两条铁链了。”

晨曦从青山之后一层淡黄的色泽中冲出,隆隆声随着第一道光线停止,就好像那光芒是一道命令。小托梅还没把那声响从脑中消除,甚至他还没来得及换个姿势,视线中除了卡拉·纳格、帕德米妮和有绳索勒痕的那头象之外,一头大象都没有了,山下也没有任何迹象、沙沙声响或是低叫声表明其他的大象都去了哪里。

“野象们会做什么?”小托梅喊出声来。

小托梅睁大眼睛看了又看,那空地在夜晚比他记忆中长大了不少。更多的树站在了空地中央,但是四周的灌木和草丛却退缩回去了。小托梅又看了一次。现在他明白跺脚是什么意思了。大象们踩出了更大的空地——他们把茂密的草丛和多汁的藤蔓踩成了碎渣,碎渣又踩成薄片,薄片又踩成小块的纤维,纤维踩进结实的土地里。

“听他的!”另一个赶象人说道,“我们已经扫光了这些山!嗬!嗬!真聪明啊,你们平原人。除了从没看过丛林的泥巴脑袋,谁都知道这一季的围猎结束了。因此所有的野象今晚都会——可我为什么要在一只河龟身上浪费才智呢?”

“哇!”小托梅说,他的眼皮非常沉重,“卡拉·纳格,我的大王啊,让我们跟着帕德米妮去皮特森·萨西布的营地吧,不然我就要从你脖颈上掉下来了。”

两三头大象前面的一个阿萨姆赶象人气冲冲地转过身子喊道:“把卡拉·纳格带到前面来给我这头小象撞几下,要他老实点儿。皮特森·萨西布为什么选我和你们这群稻田里的笨驴子一起下山?让你的象过来并排走,托梅,让他用象牙戳。凭所有山上的神发誓,这些新捕获的大象准是疯了,要不他们就是闻到了丛林里同伴的气味。”卡拉·纳格撞了那头新捕获的大象肋骨几下,扫灭了他的威风,大托梅说:“上次捕猎,我们已经把山里的野象都扫光了。围猎的时候,只有你粗心大意。我必须把整个队伍整顿一下?”

剩下的第三头象看着这两头走远,他喷着气,绕着圈子走上了自己的路。他可能是属于五六十或一百英里外某个本地小王的财产。

大托梅听见他说的话咕噜了一声:“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捕猎者追捕的野水牛。他就是那个意思。噢,你那前面的家伙,是什么挡了你的道?”

两个小时之后,皮特森·萨西布还在吃早餐,他那晚上都拴了双重铁链的象群都开始叫起来,肩部以下都是污泥的帕德米妮和脚非常酸痛的卡拉·纳格摇摇晃晃走进了营地。小托梅脸色灰白,痛苦不堪,他的头发挂满树叶,给露水湿透了,但他还挣扎着向皮特森·萨西布敬礼,他虚弱地喊着:“舞蹈——大象的舞蹈!我已经看到了,可是——我要死了!”卡拉·纳格蹲下来,他头一阵眩晕从大象脖子上滑了下来。

“萨西布说大象的舞蹈是什么意思?”最后他柔声问他的母亲。

但土著小孩是没有神经紧张一说的,两个小时之后,他非常安心地躺在皮特森·萨西布的吊床上,头下还枕着他的捕猎外衣,他喝了一杯热牛奶,一点儿白兰地还有几滴奎宁,那些毛发浓密、满身刀疤的丛林老猎手在他面前坐了三排,他们看着他,好像他是一个精灵,他用孩子经常会用的简单词句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并且这样作结:

大托梅恶狠狠地用赶象棒捅着卡拉·纳格,因为他很生气,但小托梅却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皮特森·萨西布注意到他了,还给了他钱,他感觉就像是一个二等兵被叫出列受到指挥官嘉奖一样。

“现在,如果我有一句话是撒谎,就让人们自己去看,他们会发现大象们已经把他们的跳舞场踩得更大了,他们会发现十条又十条,几十条的小路通往那个跳舞场。他们用脚踏出了更大的空地。我看见了。卡拉·纳格带着我,我看见了。卡拉·纳格脚也非常酸了!”

卡拉·纳格把小托梅放下,他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跟着他的父亲走了,他把四个银安那给了正在照顾小弟弟的母亲,他们都坐在卡拉·纳格的背上,大象队伍咕噜叫着,鸣啸着走下山路往平原进发。因为有了新捕获的大象,行进途中充满骚动,那些新捕获的大象走过每一片浅滩都会惹麻烦,每隔几分钟就需要诱哄、敲打。

小托梅躺了回去,他睡了整个漫长的下午直到黄昏,他睡着的时候,皮特森·萨西布和马楚阿·阿帕沿着两头大象的足迹翻了十五英里山路。皮特森·萨西布已经捉了十八年大象了,以前他只有一次找到了这样的跳舞场。马楚阿·阿帕已经不用再去看那片空地发生了什么,或者用他的脚尖去刮蹭那片压紧、夯实的土地。

人群又是一场爆笑,因为这是捕象人之间的另一个老笑话,意思是永远也不可能。在森林很深的地方隐藏着巨大的干干净净的平地,那里叫作大象的舞场,但这些地方只有偶然撞见,而且从来没有人见识过大象的舞蹈。当一个赶象人自吹自己的技巧和勇猛时,其他的赶象人就会说:“那你是什么时候看见大象的舞蹈的啊?”

“那孩子说的是真话,”他说道,“这些都是昨晚完成的,我数过了,有七十条小路穿过了那条河。你瞧,萨西布,帕德米妮的铁脚链把那棵树的皮都刮掉了!对的,她也来了这儿。”

“对。”皮特森·萨西布又笑了,“等你看过了大象的舞蹈吧。那时就是合适的时候了。等你看过大象的舞蹈之后,你就来找我,那时我就让你去克达的所有地方。”

他们互相看着,上下打量一番,都很惊奇。因为大象的方法超出了任何人类智慧,不管是黑人还是白人。

“我永远都不能去那里了吗,萨西布?”小托梅大喘一口气问。

“四十五年来,”马楚阿·阿帕说道,“我一直追随我的象王,但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一个人类小孩看到过这个孩子看到的东西。凭着所有山神发誓,这是——我们能说什么?”他摇摇头。

“我倒是怀疑你说的话,”皮特森·萨西布说道,“一个男孩在他这个年纪就敢面对整个克达象场,他是不会坐牢的。你瞧,小家伙,这里有四个安那,给你去买糖果吧,因为在你那浓密的头发之下倒是有点儿小聪明。以后,你也可能成为一个猎手。”大托梅眉头比以前皱得更厉害了,“记着,就算这样,克达也不是适合小孩玩耍的地方啊。”皮特森·萨西布接着说。

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已是晚饭时间。皮特森·萨西布独自在帐篷吃饭,但他下令这个营地应该宰两只羊和几只鸡,还要有双倍分量的面粉、大米和盐,因为他知道这里应该举行一次盛宴。

“他叫托梅,是我的儿子,萨西布,”大托梅皱眉说,“他是个非常坏的孩子,最终会坐牢的,萨西布。”

大托梅从平原营地急匆匆赶来找他的儿子和大象,现在他找到了他们,他看着他们,似乎他害怕他们两个一样。在燃烧的火堆边上,拴着的象群面前,举行了一场宴会,而小托梅是整个宴会的主角。那些大个子棕皮肤的捕象人、追象人、赶象人、拴象人和所有知道如何打败最狂野大象秘密的人们把小托梅从一个人手中传给另一个人,他们用刚宰的野鸡胸脯血在他额头上做上记号以表明他是个森林人了,他加入了森林又独立于森林之外。

“不是青玉米,是穷人的保护者——瓜。”小托梅说,所有坐在周围的人都爆笑起来。当这些人还是男孩的时候,他们也都教过他们的大象这样的技巧。小托梅双脚离地举在八英尺高的空中,可他却非常希望自己缩进八英尺的地下去。

而后来,火焰熄灭了,木头发出的红光让大象们看起来就像是也在鲜血中浸泡过了一样,马楚阿·阿帕,克达所有赶象人的头领——马楚阿·阿帕,另一个皮特森·萨西布,四十年来他从没见过大象踩出来的路:马楚阿·阿帕,他是如此伟大,除了马楚阿·阿帕之外,他没有其他名字——跳起来,他把小托梅高高举在头顶上喊道:“听着,我的兄弟们。听着,你们那些围场里的象王,因为我,马楚阿·阿帕在说话!这个小家伙将不再叫作小托梅了,而要叫作大象们的托梅,就像他之前的曾祖父的称呼一样。人们从没见过的情景,他在那个漫漫长夜都看见了,他有大象们的支持和丛林之神们的赞同。他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追象人,他会变得比我更伟大,甚至比我,马楚阿·阿帕还要伟大!他有明亮的眼睛,他将追踪新的足迹、旧的足迹,还有混合的足迹!当他在大象肚子下面奔跑去绑住象牙的时候,他不会受到伤害;就算他在一头正向前冲锋的公象脚前滑倒,这头公象也知道他是谁而不会踩在他身上。哎嗨!我铁链中的象王们,”他急速行走在拴住象群的木桩上,“这个小家伙看过你们在隐藏舞场的舞蹈了——那场面还从没有人看过!赐予他荣耀吧,我的象王们!敬礼吧,我的孩子们。向大象们的托梅致敬吧!钢加·帕夏德,啊哈!希拉·古奇,伯奇·古奇,库塔·古奇,阿卡!帕德米妮——你在舞场见过他了,还有你也是,卡拉·纳格,我象群中的珍珠!啊哈!一起啊!向大象们的托梅致敬!”

“噢嗬!”皮特森·萨西布说着从胡须之下露出微笑,“你为什么要教你的大象那样的技巧呢?是为了在人们在外面晒玉米穗时好帮你从屋顶上偷青玉米吗?”

随着最后那声狂野的叫喊,整个象群都甩起了鼻子,直到鼻尖碰到额头上,然后就爆发出完满的致敬——那压倒一切的鸣叫声,那只有印度总督能听见的克达围场的致敬声。

小托梅害怕得不得了,没敢说话,但卡拉·纳格站在他身后,托梅用手打了个手势,于是卡拉就用象鼻子把他卷了起来举到和帕德米妮额头平齐的位置,举到了不起的皮特森·萨西布面前。小托梅用手遮住了脸,因为他还只是个小孩子,除非是涉及大象,不然他就和其他小孩一样腼腆。

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小托梅,他看见了以前从没有人见过的景象——象群的夜间舞蹈,况且是孤身一人在伽罗群山的中心地带。

“他扔了一条绳子?他还没有一根木桩钉子大呢。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皮特森·萨西布说。

湿婆和蚱蜢

马楚阿·阿帕指着小托梅,皮特森·萨西布打量着他,小托梅深深鞠躬。

(这是托梅妈妈唱给宝宝的歌)

“不是男人,是一个男孩。上次赶象,他进入了克达象场,把绳索扔给了那里的巴摩,当时我们正准备捉住那头肩上有块胎斑的小象,把他从他妈妈身边拖走。”

湿婆,他赐予了丰收,让风吹拂,

现在皮特森·萨西布可是全身上下都是耳朵,因为他必须能听见所有活物中最安静的动物——野象的声音。他转过一直躺在帕德米妮背上的身体说:“什么?我竟不知道在平原赶象人中还有这么聪明的男人,他甚至能捆住一头死象。”

很久以前的一天他坐在门口,

大托梅朝记账员走去,小托梅跟在他身后,捕象人马楚阿·阿帕小声对他一个朋友说:“至少走了一个丛林捕象能手。要把这丛林小公鸡送到平原去褪毛,真是遗憾。”

给每人一份食物,划分劳作和命运,

皮特森·萨西布骑着他那头聪明的母象帕德米妮走了进来,他已经支付了山中其他营地的薪水,因为这一季即将结束,一个当地的记账员坐在一棵树下的桌子旁向赶象人支付工钱。每个人领了薪水后就走回自己的大象那里,加入那些站着准备出发的队伍中。捕象人、猎手、助猎者是定期雇用的克达人,他们一年接一年待在丛林里,此刻都坐在属于皮特森·萨西布永久财产的象背上,或者是倚在树上,胳膊上挂着枪,取笑那些即将离开的赶象人,新捕获的大象挣脱队伍跑出去时,他们就大声笑。

从王座上的国王到门口的乞丐。

接下来几天都是把大象们赶到一起,让新捕获的野象在两头驯服的大象之间行走,以防他们在往平原行进的路上惹太多麻烦,还要清查那些在森林里用剩或是丢失的毯子、绳子之类的东西。

湿婆,保护神,他创造了一切。

小托梅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开了,但检查卡拉·纳格的脚时,他向他倾诉了满腔抱怨。“我才不管,”小托梅说着把卡拉·纳格巨大的右耳边缘翻上去,“他们在皮特森·萨西布面前提到了我的名字,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谁知道呢?嘿!我拔出来一根大刺啊!”

伟大的神!伟大的神!他创造了一切——

“后果!会发生最糟糕的事。皮特森·萨西布就是个疯子,要不然他怎么会去捕猎这些野蛮的魔鬼?他说不定甚至会要你去当捕象人,在这充满热病的丛林里任意地方睡觉,最后在克达被踩死。幸好这些胡说安全平息了。下周捕象就结束了,我们这些平原人就要送回我们的车站去。然后我们就顺着平坦的大路行进,忘掉所有的捕猎。但是,儿子,我很生气你也掺和进这阿萨姆丛林居民的肮脏事中。卡拉·纳格只听我的话,所以我必须和他一起进入克达,但他只是一头战斗象,他不能帮我们拴住大象。所以我安心坐着,就像一个象夫该做的那样——而不仅仅是一个猎手——我是说象夫,一个在服役之后领取退休金的人。大象托梅家族要被踩在克达象场脚下的污泥中吗?坏孩子!调皮的家伙!没用的儿子!去为卡拉·纳格刷洗吧,照管一下他的耳朵,看看他的脚上有没有扎刺。不然皮特森·萨西布肯定会抓住你要你当野外猎手——追踪大象和丛林熊的脚印。砰!丢脸!去吧!”

荆棘给骆驼,饲料给母牛,

“会发生什——什么后果?”小托梅说。

还有妈妈的怀抱给困倦的脑袋,噢,我的小儿子!

第二天早上,大托梅责骂他说:“砌象场,运送小帐篷还不够好吗?你还非要自己去捕象,你个没用的小东西。现在那些挣得还没我多的蠢猎手已经把那事跟皮特森·萨西布说了。”小托梅吓坏了。他不怎么了解白人,皮特森·萨西布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白人。皮特森是克达象场所有活动的头领——他为印度政府捕捉了所有这些大象,他比任何活着的人都更了解大象的行动。

他把小麦送给富人,粟米拿给穷人,

他不只是扭来扭去。一天晚上,他还从木桩上滑下来,溜进大象之间,他把之前掉落的绳索松开的一头向上扔给一个赶象人,那人正试图紧紧捉住一头正不停踢打的小象的一条腿(小象总是比成年动物更麻烦)。卡拉·纳格看见了他,就用自己的象鼻子抓住他,并把他举起来递给大托梅,大托梅当即打了他,又把他放回木桩上。

残羹剩饭给一家一家乞讨的圣人;

在那里,就算是小男孩也能派上用场,而托梅更是比三个男孩合起来还更有用。他拿着自己的火把舞动,用尽全力喊叫。但真正的好时机到来却是在往外赶象时,克达——就是那个象场——看起来就像是一幅世界末日的图景,男人只能对彼此打手势,因为他们听不见彼此的说话声。然后小托梅就会攀上一根摇颤的栅栏木桩顶上,他那被太阳晒褪色的棕色头发蓬松地飞舞在肩头,看起来就像是火炬光中的精灵。只要那里安静下来,你就能听见他高声调叫喊着鼓舞卡拉·纳格,那声音比喇叭声、撞击声、绳索拍打声和拴住的大象的呻吟声还要高。“过去,过去,卡拉·纳格!咬他一下!当心,当心!撞他,撞他!当心木桩!啊!啊!嘿!嘿!呀啊!”他会大喊着,而卡拉·纳格和野象之间的大战就在克达象场来回进行,老捕象人擦掉他们眼里的汗水,寻找时机朝正在木桩顶上愉快扭动的小托梅点头。

战斗给老虎,腐肉给鸢鹰,

小托梅喜欢的是爬上那些只能走一头大象的马道;钻到下面的山谷里;看那些几英里以外吃草的野象;卡拉·纳格脚下受惊奔逃的野猪和孔雀;炫目的温暖雨水,所有的山头和谷底都笼着烟雾;美丽多雾的清晨,没有人知道他们那晚在哪里驻扎;沉着悉心地赶着野象群,前一天晚上赶象途中疯狂地奔跑,火光耀眼,喧闹震天,象群像泥石流中的卵石一般涌进栅栏,发现自己出不去了,就往大柱子上撞,只有吼叫声、燃烧的火把和射来的空弹壳才能把他们赶回去。

碎皮和骨头给夜里墙外的恶狼。

小托梅记得考恩波象场,他什么也没说。他非常喜欢营地生活,痛恶那些宽阔平坦的大路,还有每天在储存的饲料中翻掘草料,长时间无事可做,只能看着卡拉在树桩上烦躁不安。

他不让谁太崇高,也不看轻谁——

“唔!”大托梅说道,“你是个小孩,却像头小水牛那样野蛮。像这样在山头跑上跑下可不是最好的政府工作。我老了,我也不喜欢野象。给我砖砌的象场,每头象一间,再用大树桩把他们拴得牢牢实实,再有平坦宽阔的道路在上面操练,而不是这种来了就走的营地。啊哈,考恩波兵营很好。那里附近有集市,一天还只用工作三个小时。”

帕婆提在他身边看着他们来来往往;

“哇!”小托梅说道,“你是只大块头的象。”他晃着毛茸茸的脑袋,引用他父亲的话,“政府会支付大象们的开销,但大象是属于我们管象人的。等你老了,卡拉·纳格,会有一些富有的王公来把你从政府手中买走,根据你身形尺寸和表现付钱,之后你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只是用耳朵戴金耳环,背驮金轿,腰披缀满金子的红布,走在国王队伍的前列。那时,我会骑在你的脖子上,噢,卡拉·纳格,我手握银象棒,还会有人拿着金棍跑在我们前面高喊:‘为国王的大象让路!’那也不错,卡拉·纳格,但还是不如在丛林里捕猎来的好。”

她想欺骗他的丈夫,就对湿婆开了一个玩笑——

“是的,”小托梅说,“他怕我。”他跨着大步骑上卡拉·纳格,叫他老肥猪,然后令他一只接一只抬起脚。

她偷走了小蚱蜢,藏在自己的胸口。

他知道卡拉·纳格在说什么,因为他是在卡拉·纳格的影子下出生的,还不会走路时他就握着他鼻尖玩,一学会走路他就赶他下水,而卡拉·纳格也不会再幻想着违抗他尖声尖气的命令,那天,大托梅把这个棕色的小娃娃带到他鼻子下告诉要他尊敬未来的主人,他也没想过要杀死他。

所以她骗过了他,保护神湿婆。

“他也怕我。”小托梅说着站起来,他足有四英尺高了,身上只穿了一块布。他十岁大,是大托梅最大的儿子,根据习俗,等他长大之后他将取代父亲骑在卡拉·纳格的脖子上,还将接管那沉重的铁质驯象棒,那铁棒已被他父亲、祖父和曾祖父握得光溜溜的。

伟大的神!伟大的神!回头看啊。

“是的,”赶象人大托梅说,他是黑托梅的儿子,是黑托梅把卡拉·纳格带到了阿比西尼亚,大托梅也是大象托梅的孙子,大象们见证了卡拉·纳格被捉,“除了我,黑蛇什么都不怕。他已经见过我们三代人喂他、照顾他,他还要活着看到第四代。”

高个子的是骆驼,笨重的是母牛,

打架对聪明的老黑蛇卡拉·纳格来说没有一点儿问题,因为在以前攻击那只受伤的老虎时,他曾不止一次站了起来,他卷起自己软乎乎的象鼻好不受攻击,又用头部像砍镰刀一样快速一砍,从跳起来的老虎侧面撞过去,把他撞到半空中,这些都是他自己发明的;他把老虎撞翻后,就把巨大的膝盖跪在老虎身上,直到老虎喘着粗气大吼一声死掉了,只有一张毛茸茸的带条纹的东西留在地上等着卡拉·纳格去拉尾巴。

但这是最小的昆虫,噢,我的小儿子!

卡拉·纳格站起来肩膀部位足有十英尺高,他的尖牙被切短至五英尺,牙末端还用铜圈缠起来以免裂开;但他用这些象牙残余的部分能做到的事比任何未经训练的大象用他们真正的尖利象牙能做到的还要多。当经过数周数周对分散在山头野象的谨慎驱赶,四五十头野象被赶进最后的围栏里,而他们身后,那扇用树干捆在一起做成的大吊门“砰”的一声落下了,卡拉·纳格应命令也会走进那火光闪亮、野象轰鸣的乱哄哄的地方(一般是在夜里,火把的闪光使得难以判断距离),然后从野象群中挑出象牙最粗、最利的一头,他会捶打他,催他安静,而那些骑在其他大象背上的人就把小一些的野象捆起来,绑紧。

当施舍结束,她笑着说:

那以后,就不再让他运木头了,他用来和其他几十头受过专门训练的大象去帮助在伽罗山中捕捉野象。大象受印度政府的严格保护。有一整个部门别的什么事都不做,只专门捕猎他们,把他们捉住,然后当需要他们干活儿时就把他们送到全国各地。

“无数动物的饲主啊,有没有没喂到的?”

他的母亲拉达·皮亚丽——亲爱的拉达——和卡拉·纳格在同一次驱赶中被捕,在他奶白色的象牙还没长出来的时候,她就告诉他,害怕的大象总是会受到伤害。卡拉·纳格知道那条建议是有用的,因为他第一次看见背上驮放的子弹爆炸的时候,他尖叫着闯进了一个堆满来复枪的看台,刺刀扎进了他身上所有最软的地方。所以,在二十五岁之前,他就停止了害怕,也因此他是在印度政府服役的最受喜爱,也是照养最精心的大象。在印度的行军中,他运送过帐篷,一千二百磅重的帐篷。他曾在一个蒸汽吊车底部吊到船上,运送了数日渡过海面,到一个离印度非常遥远的陌生多岩的国家用背驮载一门迫击炮,他还看见西奥多皇帝死后葬在马格达拉,然后他又回到汽船上,那艘船被授予阿比西尼亚战争勋章,战士们是这样说的。十年之后,他还看见自己的大象同伴死于寒冷、癫痫还有饥饿,在一个叫阿里·马斯基德的地方中了暑;之后他被送往几万英里以南的马尔梅茵的贮木厂去运送码放柚木木头。在那里,他几乎杀死一头不顺从的年轻大象,因为他逃避自己应干的活儿。

湿婆笑着答道:“所有动物都分到了自己的一份,

卡拉·纳格,意思是黑蛇,他已经以一头大象所能做到的所有方式为印度政府服务了四十七年,他被捉住的时候整整二十岁,干到了将近七十岁——那是一头大象的成熟年龄。他记得靠前额上的一大块皮垫子,他推出了一门深陷泥泞的大炮,那还是在1842年的阿富汗战争之前了,那时,他还没有使出全力。

就连他,藏在你心口的那个小家伙。”

我要重访我失去的爱,和那些没有主人的伙伴!

小偷帕婆提从胸口摸出蚱蜢,

我会忘掉脚踝的铁环,挣断拴住我的木桩。

她看见这最小的昆虫也在咬一片新发的叶子!

出去享受风儿清纯的吻,和湖水清澈的爱抚;

她看着,惊恐又好奇,她向湿婆祈求,

我要出去直到白天,直到黎明破晓——

是谁给了所有活着动物们食物。

我要出去到我同族那里,到洞穴里的丛林兽民中。

湿婆,保护神,他创造了一切。

我不会为了一捆甘蔗就把过去卖给人类:

伟大的神!伟大的神!他创造了一切——

我会牢记我从前的力量和我丛林中的所有事项。

荆棘给骆驼,饲料给母牛,

我会牢记我是什么,我讨厌绳子和链子——

还有母亲的怀抱给困倦的脑袋,噢,我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