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小心谨慎,您可以放心,莱诺拉太太!我不会跟她讨价还价。我给她一个实价:她成交,那好;不成交,拉倒!”
杰玛转到了旁边,萨宁又挥了一下手。
“您跟她认识吗……跟这位女士?”杰玛问。
“全部—给她一个人?哦,这真是您的幸运。只是当心别把您的庄园贱卖了!请保持理智和坚定。别受人指使蛊惑!我理解您想尽快成为杰玛丈夫的心情……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忘记:庄园卖得越贵,你们俩还有你们的孩子得到的就越多。”
“我跟她从未谋面。”
“不是一般的有钱!她父亲曾是一位百万富翁—遗产全部留给了她。”
“那您何时返回?”
“您说的这位女士,非常有钱?”务实的莱诺拉太太问道。
“如果交易不成,后天;如果交易进展顺利,也许就要多待一两天。无论如何,我不会耽搁一分钟。因为我的心都在这里!但我只顾跟你们说话了,我出发前还得跑回旅店一趟……把手伸过来祝福我吧,莱诺拉太太—在我们俄罗斯都这样做。”
“一定!跟这位女士一谈好,我立即写信来。”
“右手还是左手?”
“您会给我们写信吗?”
“左手—离心更近。后天回来—要么载誉归来,要么铩羽而归!但有个什么声音正对我说:我将得胜而回!再见,我的好人,我的爱人……”
“今天就走—再过一小时;我的好友租好了马车—他载我一道。”
他拥抱并吻别了莱诺拉太太,而让杰玛跟他走进另一个房间—单独待一会儿,因为他要跟她说点儿重要的事情。他其实就是想单独跟她告别。莱诺拉太太明白这个—所以也没寻根问底打听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们何时动身?”杰玛问。
萨宁从没踏进过杰玛的闺房。爱的所有魅力、全部火焰、还有欢愉与甜蜜的慌乱—在一跨进他朝思暮想的门槛的一刹那,全都在他心底被点燃和熊熊燃烧起来……他满怀深情地环顾四周,一下子拜倒在心仪姑娘的脚下,他的脸紧贴到她身上……
“想想我有多幸运,”他终于喊出来,“事情出现这样的转机,也许我根本就不用回一趟俄罗斯了!而且婚礼可以比我预料的更快举行!”
“你是我的,对吗?”她喃喃地说,“你很快就回来吗?”
他请两位女士坐下,他自己站在她们跟前—手一挥,把头发都弄乱了,这才把情况跟她们一一道来:如何跟波洛卓夫会面,对方如何邀请他一起赴威斯巴登,如何有可能将庄园卖掉。
“我是你的……我一定回来。”他深吸一口气反复地说。
他拉起莱诺拉太太和杰玛的手走到另一间屋里。莱诺拉太太担心起来,折尺从手上都掉到地上去了。杰玛也一样担忧,但仔细盯着萨宁一看,又放心了。诚然,他的脸上不无担心,但同时露出的神情又是那样坚毅和充满激情。
“我会等你,我亲爱的!”
“好极了,好极了,”萨宁打断她,“将来这都应该考虑……但是请到这里来,我和你们说点儿事。”
过了一会儿,萨宁已在街上飞奔向自己的旅店。他甚至没发现,从糖果店门里跟在他后面一路跑出来的还有一头乱发的庞塔列奥内—他冲他喊着什么,摇摇晃晃,似乎是用那只高高举起的手在警告他什么。
“听了您昨天的话,”她说道,“我脑子里的想法就一直在打转,想着如何才能让我们的商店经营得更好。这不,我想在这里摆上两个带玻璃推拉门的小柜台。您知道吗,这个现在很时髦。然后呢,还有……”
十二点三刻整,萨宁准时向波洛卓夫报到。一辆四乘马车已停在他旅店门口。看到萨宁,波洛卓夫只说了一句:“啊!你可想好了?”就戴上帽子、穿上大衣、套好了雨鞋,往自己的耳朵塞上棉花,走上台阶,尽管时值夏季。按照他的吩咐,旅店服务员已经将他那些数量繁多的购物袋搬进了车厢,在他的座位及周围放好了丝绸靠枕、大包小包、布包袱,脚边那里搁好一筐子食品,一只行李箱在马车夫那边绑好。波洛卓夫付小费的时候出手大方—波洛卓夫被乐于效劳的看门人从后面客客气气地搀扶着,呼哧带喘地爬进车厢坐下来,再把周围塞得舒舒服服之后,抽出一支雪茄点着抽了起来—直到这时候才用手指头示意萨宁:你也坐进来吧!萨宁跟他并排坐好。波洛卓夫让酒店门童告诉前面赶马车的,要想有喝酒的赏钱,就得好好赶车;脚踏板咯吱响起来,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马车出发了。
他在糖果店遇上了杰玛和她母亲。莱诺拉太太正猫着腰用折尺量两扇窗户之间的距离。看见萨宁,她虽然稍有点慌乱,还是直起身来高兴地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