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谢谢您。”罗兰有礼貌地说。那胖女人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松鸡汤。
“我是斯科特太太。”她微笑着说,“好了,感觉好点了吧?”
“喝了它,孩子。”她说。罗兰把汤都喝完了。“好了,睡吧,“斯科特太太说,”我会在这儿照顾你们,直到你们好了。”
胖女人马上端来一杯水。这水让罗兰觉得舒服多了。她看看身旁的玛丽,又看看大床上的爸爸妈妈。杰克在地板上打着盹。罗兰又看看胖女人,问:“你是谁啊?”
第二天早晨,罗兰觉得舒服多了,想下床,但斯科特太太说要呆在床上,直到医生到来。罗兰看着斯科特太太收拾屋子,喂爸爸、妈妈和玛丽吃药。最后该罗兰吃药了。她张开嘴,斯科特太太打开一小包药末,倒在她舌头上。罗兰喝些水,把药吞下去,又喝些水,不过这苦味是咽不下去的。
“给我一杯水,好吗?”罗兰问。
然后丹尼医生就来了。他是位黑人,罗兰从未见过黑人,所以她一直盯着丹尼医生看。他真的很黑,如果不是他帮她看病,她肯定害怕看到他。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向她笑着。他还和爸爸妈妈聊天,他们想和他多呆会儿,但他还是急匆匆走了。
当她醒来时,一个胖女人正在生火。罗兰仔细看看她,发现她不是黑人,只是被晒黑了。
图12:罗兰一家感染热病受治疗的场景:全家人都躺在床上,斯科特太太照顾爸爸妈妈、罗兰喝药、丹尼医生为玛丽看病。角图。
她的一只胳膊把罗兰扶起来,另一只端着杯子送到她嘴边。罗兰喝了一口,觉得很苦,想把头转开,她又用低沉的声音说:“喝吧,喝完就好了。”于是罗兰把苦药都喝了。
斯科特太太说,溪流上下的许多人都得了热病,只有少数人没被传染,她就得一家一家地去照看病人,每天都很忙碌。
那张脸像木炭一样黑,还泛着光,但很温和。她的嘴唇很厚,还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笑着,温柔地说:“孩子,把它喝下去。”
“你们能活过来真是奇迹。”她说,“你们一家人都病了。要是丹尼医生没看见你们,真不知道会怎样。”
有时候她听见杰克在哭,有时又听见杰克像狼在嚎叫,但她不害怕。她浑身发烫躺在那儿,她又听见许多模糊的声音,有个声音很慢,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张黑脸望着她。
丹尼医生是专给印第安人看病的。他正要去独立镇,正巧路过罗兰家。不过也奇怪,杰克平时很讨厌陌生人,但这次它主动跑向丹尼医生,并请他进来看看。
她知道要先给玛丽拿水喝,因为她在哭。她慢慢爬到水桶边,水桶里只有一点水了。她冷得发抖,拿不住水勺,但还是用力拿住水勺,舀一点水给玛丽,玛丽把水都喝了下去,就不再哭了。水勺掉在地上,罗兰爬进被窝里,过了很久才暖和过来。
“你们当时真可怕,”斯科特太太说。丹尼医生陪他们一天一夜,直到斯科特太太来,现在丹尼医生给别的病人治病去了。
“可以,妈妈。”罗兰说。说完她从床上爬起来,但刚起来就摔倒了。杰克舔舔她的脸,罗兰抓住它,靠着它坐起来。
斯科特太太说,这个病是吃西瓜引起的。她说:“我不知说多少次了,吃西瓜会......”
罗兰试着爬起来,但没有力气。她看见妈妈满脸通红地看着她。玛丽嚷着喝水,妈妈看看玛丽,又看看罗兰,虚弱地问:“罗兰,能起来吗?”
“什么?”爸爸说,“谁吃了西瓜?”
杰克用爪子碰碰爸爸,不停地叫着,后来用嘴咬爸爸的袖子,摇着爸爸。爸爸微微抬头说:“我得站起来。卡罗琳和孩子们需要我。”刚说完话,爸爸的头又垂下去,身子倒在地上,杰克狂叫着。
斯科特太太说,河边一个居民种了一片西瓜。吃了那种西瓜就会得病,她说她警告很多人了,“可是没用,”她说,“和他们说不通,他们要吃西瓜,就得付出代价。”
罗兰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玛丽哭着:“我要喝水!”杰克在大床和小床间跑来跑去,罗兰看见爸爸躺在大床边的地板上。
“可我没吃过西瓜啊。”爸爸说。
妈妈说:“查尔斯,你比我还严重呢。”
第二天,爸爸能起床了。第三天罗兰也能下床了。然后妈妈和玛丽也好了。他们都瘦了好多,站得也不稳,但他们能照顾自己了,斯科特太太就回家去了。
她听见爸爸说:“去躺着吧,卡罗琳。”
妈妈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斯科特太太说:“没事,邻里间不就得互相帮助吗?”
玛丽躺在她身边,浑身很烫。玛丽把被子踢开,罗兰觉得冷就大叫起来。然后她又发热,爸爸把水喷在她脸上,顺着脖子留下来。她的牙齿一直打颤,磕得被子直响。后来妈妈给她盖好被子,摸摸罗兰的脸颊,可妈妈的手也很烫。
爸爸的脸凹下去了,走路很慢。妈妈也要时常坐下来休息,罗兰和玛丽不想玩耍。每天晚上他们都要吃那难吃的药,但妈妈还是和蔼地笑着,爸爸快乐地吹着口哨。
罗兰并没睡着,她模模糊糊,感觉发生了奇怪的事。她看到爸爸深夜里蹲在炉火旁,突然阳光刺痛她的眼睛,妈妈给她喝肉汤。她看见有个东西慢慢变小,然后又慢慢变大。她听见两个声音在说话,越来越快,最后传来一个很慢的声音,让罗兰受不了,她听不清在说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啊!”爸爸说。他现在有空给妈妈做个摇椅了。
“没事的,别担心。”妈妈安慰罗兰。妈妈给她盖好被单,她觉得躺在床上舒服多了。妈妈用冰凉的手摸摸她的额头,说:“好啦,睡吧。”
爸爸从河边低地弄了些柳条,就在家做起椅子。这样他可以随时往炉里加火,或帮妈妈提水壶。
玛丽和罗兰的感觉就是这样。爸爸和妈妈互相看了很长时间,妈妈说:“孩子们,躺床上去吧。”
他先做了四根椅子腿,用木条把它们固定在一起。然后把紧贴树皮的柳条劈成薄片,把薄片来回缠绕,编成一个椅面。
“卡罗琳,我也觉得不太舒服,”爸爸说,“我开始觉得热,后来觉得冷,而且浑身疼,你们也这样吗,孩子们?你们骨头也疼吗?”
爸爸又把一根长树干劈成两半,他把一半的一端钉在椅子的一侧,然后钉另一边。这样就做成了高背靠椅了。他把靠背固定好后,又用细细的柳皮条上下地编织,直到椅子靠背的空隙全编满。
妈妈叫了爸爸一声,“查尔斯,快看看孩子们怎么了,”妈妈说,“我想她们肯定病了。”
最后,他把一根大的弧形柳树干劈成两半,把椅子翻过来,把这弯曲的木条钉在椅子腿上,做成椅子脚,这样摇椅就做好了。
罗兰想哭,但没哭出来。“我现在觉得热,”她说,“我后背疼。”
一家人为此庆祝了一下。妈妈解下围裙,把棕色的头发梳平,在衣领上别上金别针。玛丽把珠子项链戴在小琳琳脖子上,爸爸还在椅子上放好小被子和靠枕。然后爸爸拉着妈妈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把小琳琳放在怀里。
妈妈摸了摸罗兰的脸颊,说:“不应该啊,你的脸很烫啊。”
妈妈靠着柔软的椅背,她瘦瘦的脸颊泛出红晕,眼睛里闪着泪水,但她的笑还是那么美丽。椅子轻轻摇晃着,妈妈说:“查尔斯,好久没这么舒服了!”
妈妈看看她们,觉得没什么病,但妈妈又觉得一定是哪儿出问题了。她掀起罗兰的裙子和衬裙,突然看到罗兰全身发抖,连牙齿也咯咯响。
爸爸拿出小提琴,在营火旁为妈妈拉琴唱歌。妈妈轻轻摇着椅子,小琳琳睡着了,玛丽和罗兰坐在长凳上,感觉很幸福。
“我也疼。“玛丽说。
第二天,爸爸骑着帕蒂出去了。妈妈不知道他去哪儿,但爸爸回来时,马鞍上放着一个大西瓜。
罗兰也不知道哪儿疼,她只说:“我就是觉得疼,我腿疼。”
他几乎搬不进来,他把西瓜扔在地板上,一下坐在西瓜旁。
妈妈问她怎么不和玛丽一起出去玩,罗兰说不想去,她觉得累,浑身疼。妈妈问:“你哪儿疼啊?”
“我还以为搬不回来呢,”他说,“差不多有四十磅重,我又太虚弱了,把刀给我。”
罗兰有些不舒服。有一天,她站在阳光下也觉得冷,即使在火炉旁也没觉得暖和。
“不行,查尔斯!”妈妈说,“你不能吃,斯科特太太说过......”
“没多久会好的,”爸爸说,“秋天要来了,寒风会把蚊子全赶走。”
爸爸大笑着,声音很洪亮。“那说法没道理。”他说,“这个西瓜很好,怎么会引起热病呢?大家都知道热病是因为呼吸了夜晚的空气引起的。”
爸爸晚上不拉小提琴了,因为有太多蚊子叮他。爱德华先生吃完饭也不来了,因为河边低地的蚊子太多了。一整夜,帕蒂、佩特、母牛和小牛犊都在用尾巴赶蚊子。每天早上,罗兰的额头都会有蚊子咬的包。
“这个西瓜就是在夜晚的空气下长的啊。”妈妈说。
玛丽很少去摘黑莓,因为她要留在家里照看小琳琳。白天的屋里只有一两只蚊子,但到了晚上,要是风不大,蚊子就会成群地飞进来。在没风的夜晚,爸爸会在木屋和马厩旁点一些湿草,这样冒出的烟会把蚊子熏跑,但这样还是会有不少蚊子。
“没这回事!”爸爸说,“把刀给我,我要吃它,看会不会得热病。”
夏天,她们可以尽情地吃黑莓,到了冬天,她们可以炖黑莓干吃。
“我肯定你会的。”妈妈边说,边把刀给他。
罗兰的手指和嘴巴被染成了紫黑色。她的脸、手和脚上都是被荆棘刮伤和蚊子咬伤的痕迹。她打过蚊子的地方就会留下一块紫斑。就算这样,她们还是每天摘好几桶黑莓,妈妈把黑莓放在阳光下晒干。
刀子插进西瓜,发出清脆的响声。绿色的瓜皮裂开了,露出鲜红的瓜瓤,上面还有黑色的瓜子。在这炎热的天气里,鲜红的瓜瓤看起来很凉爽,让人心动。
蚊子密密麻麻地停在大个的黑莓上,吮吸着果汁。它们也同样喜欢叮罗兰和妈妈。
妈妈不愿意吃西瓜,也不让罗兰和玛丽吃。但爸爸一块一块地吃着,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说剩下的只能喂牛了。
鹿群躺在树荫下,望着妈妈和罗兰。蓝色的松鸭在她们的太阳帽前飞来飞去,因为她们摘走了黑莓。蛇急忙爬走,树上的松鼠也醒了,对它们吱吱地叫着。不管她们怎么走,树林中总有一群蚊子跟着。
第二天,他觉得有些忽冷忽热,妈妈说是吃西瓜的缘故。可到第三天,妈妈也觉得忽冷忽热了。于是,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黑莓已经成熟了。炎热的下午,妈妈和罗兰一起去摘黑莓。河边低地的树丛中挂着又黑又大、多汁的黑莓。有些长在树荫下,有些暴露在阳光下,阳光很热,所以罗兰和妈妈就在树荫下摘黑莓。
那个时候,没人知道这热病是疟疾,是蚊子叮咬人之后传染的。
树丛里的黑莓熟了,妈妈和罗兰一起去采摘。没过多久,罗兰感觉身体不舒服,然后其他人也感觉不舒服了,一家人都病倒了。幸好有丹尼医生和斯科特太太的照顾,他们才慢慢好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得了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