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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教堂,剧院——“五芬尼大桥”(1840)

我由此想到,被我们称作为“荣誉”的原始特质确实在人类中存在得太少了。难道我们在这儿还看不出来吗?一个对荣誉十分敏感的人类阶层在有关荣誉的事情上尚且可以完全依赖于社会风气与习惯,那当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我们会多么轻易地忽略掉那些“个别”本不允许的事情。

这里我还想说一点。我的旅店附近有一座桥横跨到宫殿广场,这条通道只收很少的过桥费,一个当时自费修建这座桥的团体在负责征收这个费用。每个市民都会在桥尾支付一些小钱。军人免交。为什么呢?我认为,柏林这些粗俗的士兵喜欢到处溜达,他们很难想象收过桥费的意义。不交钱就不会被允许上桥,然后经常产生争执,所以人们就让士兵们免费通过了。但是那些军官呢?人们不免这样想,军官会鄙视这种贪小便宜的行为,就算是一个贫穷的老妇或者手工匠都要付五芬尼硬币的地方,难道拥有真正名誉与面子的军官们会免费过桥吗?会的。一位将军与一个市民过桥:这个市民付钱了,将军却没有。我现在日日夜夜都在想,普鲁士侍卫军军官团有着多么令人尊敬的地位,任何细节都维护自己荣誉的一群人,怎么能习惯拒绝如此微薄的捐税,当然他们已经被免除了这些费用,但实际上这使得他们从贪图小便宜中获取好处。要是我是军官,人们若是认为我会逃避这种对最贫穷的人民也适用的捐税,我会把这视作对我的侮辱。

[1] 五芬尼大桥:Sechserbrücke,泰格尔海港大桥(Tegeler Hafenbrücke),俗称五芬尼大桥。Die Tegeler Hafenbrücke im Berliner Ortsteil Tegel, im Volksmund "Sechserbrücke" genannt, überspannt als Fußgängerbrücke die Einfahrt des Tegeler Hafens und die Mündung des Tegeler Fließes. Sie wurde 1909 als stählerne Fachwerkbogenbrücke mit einer Gesamtlänge von 91 Metern mit beidseits je zwei steinernen Kassenhäuschen erbaut. Heute steht sie unter Denkmalschutz.

申克尔为他的建筑写了些有富有见地与才智的解说,其中也阐述了促使他把剧院建造成如今这样子的所有原因。若是一栋公共建筑物的正面没有一次被当做进出口使用,宽大的露天台阶上可以看到长出的青草,人们自然会觉得,这些没被使用的地方都是过度繁缛的装饰。但愿能让行家们决定这个剧院的表面建筑价值吧!剧院的内部充斥着令人消沉的小家子气和私人性质特点,这同样不是来自申克尔的专业意见,一点也不与这座曾被称为“国家剧院”的建筑物相称。为了能容纳下1200人而把剧院建造得更大,或许并不是必需的;但为什么会有隔离、孤立这样怪异的特点存在于整个建筑设计中?一个楼座看不见另一个楼座,正厅前排和后排座位也完全看不见那些楼座。有人在剧院的一个位置,却不知道是否他占据的其实是另外的位置。只有在戏台前和戏台上才有可能做到将剧院整体一览无余,以至于人们为了知道剧院是否已经满座,都得问演员了吧。由于剧院强加的这种私人性质特点,使其至少缺失了两个优点。第一点是较大的社交舒适性。因为所有观众都不能互相看见,一个人看不见另一个人,如此在这个剧院,社交聚会的特点就完全没有了,而这个特点本来经常能为糟糕的演出作些弥补。你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剧院,你却看不见他们。这种多角建筑的第二点令人不悦之处便是,观众不再是真正的观众了。观众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能看见他们自己的力量,懂得去证明他们的团体意识对戏剧产生的影响。在剧院正厅看不见第二排楼座的人是什么表情,剧院的观众只能总是依靠他人的后背来判断其评价,在这样的地方,就不会有评论的总体性;每个人都依靠自己,演员的付出却没有得到真正的尊重。许多演员都对我说过,柏林不再有观众了。这其中的理由便是,观众的位置阻碍了这些观众认识并成为真正的观众……

[2] 申克尔:全名KarlFriedrichSchinkel(1781–1841年),普鲁士建筑师,城市规划师和画家等。他的建筑作品至今都铸造了柏林市中心的形象。(译者注)

从我的寓所可以眺望宫殿的周边和许多高大的建筑,这些从菩提树下大街的街头延伸到大教堂的建筑使这片区域成为了欧洲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之一。只是,要是没有大教堂高大主塔楼旁那如同两条插枝般的双子塔楼妨碍我就好了!主塔楼巨大的拱形穹顶本就没有意义,因为它对教堂内部结构来说毫无价值,只是纯粹作为建筑装饰物罢了,在穹顶旁边,竟还筑有两座小小燕巢般的塔楼,好似少校左右肩上的两个肩章。这就让人很可以想到圣彼得堡的圣以撒主教座堂。但是在那里,这些小塔楼是宗教礼拜的一部分,它们可以让日光照亮各个祈祷室,数量众多的小塔楼都建于俄罗斯的教堂上,由此对那里的教堂建筑来说,小塔楼可以展现出一些重要的东西。在柏林这个地方,政治和军队制服上模仿俄罗斯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人们还想让这座城市的主教堂再展现点儿俄罗斯风情,申克尔[2]真是太弱了,让这两个小小的鸟笼毫无意义且毫无美感地挨着这个教堂较大的塔楼。若是申克尔——这位渊博、富有创造力而又深思熟虑的人才——拥有艺术家那真正的骄傲就好了,它就会阻止他去接受要改变他原始建造计划的意见,这样首都的建筑就会有更多的艺术价值。一只更高权力的手总是插入他所提交的许多建造计划中,并把那些大胆与富有特色的想法都抹掉了,当然这只手的“慷慨大方”必须得让它公开“享有盛誉”。舒适、简朴、保守,这些本身值得赞扬但在艺术中并不适用的想法把所有高大、突出、耸立的建造(例如教堂大胆高耸的塔楼)都抛弃了。申克尔在他大量的建筑平面图面前都有失艺术家的骄傲,这点对他来说并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