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
“找到了！”杰克话还没说完，妫风蛇兴奋地大喊。随即一张奇怪的三维图蹦在了杰克眼前。
“我爬了2043、44两年国内所有的扫描隧显成像图，唯有这幅，计算机识别不出到底是什么物质。”
“帮我查，当年S市和其周边，所有能提供扫描隧显的……”
那是一幅埃米级分辨率的晶格图，软件自动填了银色。杰克对微观粒子并不熟悉，但任他，也看出了这幅图的诡异之处。
“欸，主人，我在。”
“这到底是一幅图还是两幅图？”
“白教堂！”
“嘘！”妫风蛇示意他噤声。
“以她的性格，在被林俊琢拒绝后，一定还会找其他渠道……我们没有找到她的演算稿，没有找到书洞里藏的东西，但我们可以找她扫描隧显出的图像啊！”
图上的时间轴，刻度是亚皮秒级。埃米、亚皮秒，这台设备不论从空间还是时间的分辨率上说，几乎都是一个研究生在那个年代可以调到的最好设备。但即便如此，三维图上的那个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是瞬间切换成了完全不同的形态，中间根本检测不到过渡。换句话说，这个样本在时间上不连续。
禾小玉遇害前，正是想让林俊琢帮借用这样一台设备。所以她的研究，那个可能导致了她死亡的研究，一定得用到扫描隧显……
“这到底是一个东西还是两个东西？”杰克忍不住。
扫描隧道显微镜，正是用一枚原子作探针，去扫描被测物体的表面，从而将一个纳米级的系统模拓出来。
“你有本事在亚皮秒时间内，把样本台上的东西给换了？你换一个我看看？”
妫风蛇立刻反应过来。
这显然不可能！
“原子探针？扫描隧显？”
所以，那看上去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唯一的可能是一种东西的两种状态。
“妫风蛇……”一道闪光从杰克脑海中划过，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用一个中间媒介，去模拓某个正常看不见的东西，以便让那个东西能够直观地成像。这个概念，你有没有觉得像那个……”
“怎么会这样？时间不连续？”突然，妫风蛇几乎是大喊了出来！“时间平移对称性破缺？！我知道了，马约拉纳费米子，它，它…竟然是种时间晶体！”
她和“她”？
杰克却注意到了科学之外的东西。
谁的真身？
“妫风蛇你看，这张三维图的时间戳。”
她和“她”，一个具有思想，一个具有实体，到底谁才是谁的复刻？谁才是
“2044/2/14 11：12？”
“‘我’……美吗？”两天后，她问道。
禾小玉死前那段时间与外界的联系极少，以至于杰克清楚地记得在2044年2月14日11：14有一通她拨出的电话——也就是看到这张图的两分钟后，禾小玉打给了林俊琢。
接着需要一台复刻仪，将复刻出的杰克的房间，和声波模拓出的杰克的房间之间，建立转换关系。这样，妫风蛇在磁舱的声波纹，就可以被转化成一个复刻的磁舱，和一个复刻的妫风蛇了。
这说明什么？
“杰克，帮我去买市面上同型号的‘触觉神经’，在你的房间里承接我的这段声音。”
“她在与林俊琢分享喜悦，或向他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里面的触觉“神经”暴露出来，去承接自己的声音在磁舱中的反射波纹。
“可林俊琢说过，他不知道禾小玉私下在研究什么。”
唯一的方法，是借助一个真实的房间做中间媒介。
林俊琢有问题！
“我想见见……我自己。”对“两栖人”轻而易举的“看见”，对“数人”而言，却那样的难——他们的世界没有光，更没有可能去把一台复刻仪偷运进地下堡垒。
“妫风蛇，你的脸……”恰在此时，妫风蛇整个人犹如接触不良的图像一样出现了大块的斑驳。
“‘我’……美吗？”她的手指滑过自己和“她”的肌肤，第一次，视觉和触觉产生了交织。一行热泪滑了下来，语气里，盛着满满的希冀和期待。
她在消失……不仅是她，她和他周围的景物，都在变得扭曲，他们跑出了“告解室”，才发现“建筑物”在坍塌，不同游戏的场景错乱交织，整个世界仿佛在经历一场崩塌。
轮廓并不是很清晰，许多细节没有勾勒出来，但杰克依然能轻易地辨认，这不是一个正常比例的人类身体。磁舱中存在重力，可“数人”的移动从来都是靠飞，长年累月，臂和腿，难免出现了畸变，整个人犹如一只长条绒线做成四肢的玩偶。“她”的肤色和瞳孔也一定非比寻常，但现在杰克看不出来。
“杰—杰—杰—克……”妫风蛇的声音出现了断续，“去找—林—林俊琢……”
她慢慢靠向那个“人”：“Hi，我叫妫风蛇。”眼里是泪光在闪动。
“你—你怎么—办？”
没见过自己的人，如何才能衍生出“我”的概念？杰克不知道。也可能，8家公司从一开始，便没有这种打算。
“Z5—级震荡，超算中心可—修—，应该—嗯—没关系—系。”
她说，活了16年，她从未见过真正自己。杰克起初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现在明白了原因——磁舱里没有镜子，可能，也没有光。
可他眼见妫风蛇的身形渐渐失去颜色，变得透明，就像那个“她”。
声波只能反射出轮廓，却反射不出色彩，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没有“上色”的“磁舱”，以及正中间一个没有“上色”的“人”——真正的“妫风蛇”。
最后一刻，“杰—克，”她喊住他，如果不说，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果我真的—的回不来，记—记得—，这个世上，曾—曾经有个——”
杰克说，要有光，于是一个球形的“房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字终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