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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一个财大气粗的幽灵

她那白皙的胸脯在紧束的镂空花边下泛着亮光,花边呈橙红色,衬托出巴黎女子美丽的肩膀若锦缎般柔滑的肌肤,巴黎的女子确有办法(不知用什么妙法!),长得一身肥美的肉,但却能保持苗条的身段。她身着一条黑色丝绒长裙,裙子仿佛时刻要从她肩膀上往下落,头上饰着花边,上面插着成串的花朵。两只娇美丰腴的手臂露在缀着花边的泡袖外面。她看上去就像精心摆放在漂亮的果盘中的美果,即使是不通人性的钢质餐叉,也会不禁发痒。

只有漂亮的女人才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天晚上,瓦莱莉恰巧打扮得娇艳迷人。

“瓦莱莉,”巴西人凑近少妇耳朵说,“我又回来了,对你多么忠心耿耿;我叔父死了,现在的财富比我走时要多一倍,我要在巴黎生活,也要死在巴黎,永远在你的身边,一切都为了你。”

“啊!对不起,”克勒维尔想抽回自己那张牌,一边回答道,“这个男爵我看是多余的。”他继续在想自己的心事:“瓦莱莉跟我掌握的男爵一起过,那是为了给我报仇,况且我也有办法把他挤掉;可这个表兄!……是个多余的男爵,我可不愿被人当作傻瓜,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看他是哪门子亲戚!”

“小声点,亨利!求求你!”

您有红心的!……可您没有打,”玛纳弗冲克勒维尔嚷道。

“啊!嗬!我非要把这些家伙统统从窗户中扔出去,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跟你好好谈谈,何况我整整找了你两天。最后这里就留下我,对吧?”

“今天晚上必须弄个水落石出……”克勒维尔一边理着牌,一边也在想。

瓦莱莉朝所谓的表兄嫣然一笑,对他说道:“您要记住,您是我姨母的儿子,我姨母是儒诺将军在葡萄牙征战时跟您父亲结的婚。”

这对痴情的老头来说无疑又是当胸一拳,他打定主意,要找瓦莱莉说个清楚。

“我,蒙泰斯·德·蒙特雅诺斯,是征服巴西的英雄的重孙,这是在骗人!”

克勒维尔虽说已经当上了巴黎的一个区长,可还是改不了小市民和生意人的本性,他的反应不幸比他的伙伴多持续了片刻,男爵因此而抓住了克勒维尔无意泄露的天机。

“小声点,要不我们就再也不见面了……”

这两个痴情男子的反应,加之不约而同的举动,显得滑稽极了,那些较有头脑的人发出了会心的微笑,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为什么?”

巴西人进门的这一幕,他的架势以及他的神气,造成了克勒维尔和男爵这两个人完全一致的反应:好奇中交织着不安。他俩不仅有着相同的表情,且有着相同的预感。

“玛纳弗就像临死的人要了却一桩心愿,疯了似地爱着我……”

这个在巴西的葡萄牙人种的潇洒典型背靠壁炉,但他的架势中却显露出巴黎人的习惯;只见他一手拿着礼帽,一只胳膊搭在壁炉的丝绒台布上,朝玛纳弗太太倾过身子,与她低声交谈,根本不把在场的那些可憎的小市民放在眼里。在他的脑中,沙龙里聚集着这帮人,实在有伤大雅。

“就这个奴才?……”巴西人知道玛纳弗是何许人,说道,“我给他钱……”

男爵气度不凡,他上着金扣蓝装,下穿黑裤,脚登油光闪亮、制作考究的皮靴,手戴时髦的手套,身上只有一件东西是巴西的,那是一颗硕大的钻石,价格约十万法郎,宛若晨星,在华丽的蓝绸领带上闪闪发光。一件白色的背心微微地敞着,露出里边质地精细异常的衬衫。突出的前额像是生着羊角的森林之神的脑门,打着好色淫荡的标志,上方的头发黑如煤玉,密得像是原始森林,下方是一对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那股凶劲儿,仿佛他母亲怀他的时候受到了野豹的惊吓。

“太过分了……”

他神气傲慢,身材结实,粗壮有力,可他只对男人耍威风,对女人总是甜言蜜语,女人们就痴迷这一套,结果让情妇挽着胳膊的时候,一个个男人全都假充好汉,显得威风凛凛,以讨人喜欢。

“哎哟!你这种排场是从哪儿来的?……”巴西人终于发现了客厅的豪华装饰,问道。

亨利·蒙泰斯·德·蒙特雅诺斯男爵拥有热带气候所赋予的体魄和肤色,就像我们给舞台上奥赛罗的那副外表,阴沉沉的神色,煞是可怖,可这纯粹是外形给人的感觉,其实他的性格极其温柔软弱,生来是受弱女人利用的命,何况她们对强汉子也从不放过。

她嘻嘻一笑。

“你好,我的朋友。”玛纳弗先生朝巴西人伸过手去,看这人的架势,可真正是一副巴西百万富翁的模样。

“多难听的口气,亨利!”她说道。

“哎呀!”她把巴西人领到壁炉前,高声说道,“亨利,你没有出事,他们跟我说你遇到海难淹死了,三年来,我一直为你哭泣……”

她刚刚被两束燃烧着妒火的目光击中,无奈中只得看了看那两个痛苦的人。

瓦莱莉心头猛地一震,遂向门口跑去,一边喊道:“我的表兄!……”跑到巴西人面前时,她悄悄地朝他的耳朵里灌了一句:“假装是我的亲戚,不然我们之间什么都完了!”

克勒维尔跟玛纳弗先生配对,对手是男爵和高盖先生。双方没有输赢,因为克勒维尔和男爵的心思都不在牌上,连连出错。

“蒙泰斯·德·蒙特雅诺斯男爵到。”

这一对多情的老人在瓦莱莉的周旋下,竟然把一腔痴情隐藏在心底,过了整整三年,如今一下全都招认了;而瓦莱莉与平生第一次令她怦然心动、坠入爱河的情人久别重逢,自然无法熄灭在她眼中闪现的幸福之光。这些走运的男人,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利,只要他们占有的女人一天不死,他们对她拥有的权利就存在一天。

玛纳弗太太的沙龙里,聚满了她那帮忠实信徒,惠斯特牌局刚由她安排停当,可在这时,由男爵推荐到她家来当差的那位退伍军人通报道:

这三个绝对的痴情汉,一个靠霸道的金钱,一个仗占有权,另一个凭自己年轻力壮、富有,且为初恋,玛纳弗太太置身其间,沉着应付,游刃有余,就像波拿巴将军当年围攻蒙杜城,虽说要抵挡两支大军的夹击,但仍旧把城池围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