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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浪父离家

“是啊,可是,我的朋友,你起来啊!”

“你原谅我了,我心爱的阿德丽娜?”

“好,有你的原谅,我就可以生活下去了!”他站起身接着说道,“我回到房间里,就是不愿让孩子们看到他们的父亲低卑的样子,哎!每天看见一个像我这样罪孽深重的父亲真是可怕,真是丢尽了家长的尊严,弄得妻离子散。我不能再呆在你们中间,我要离开你们,省得你们看到一个丢尽脸面的父亲可憎的模样。不要反对我出走,阿德丽娜。那样你还不如亲手装上子弹,打碎我的脑袋……还有,别跟着我一起离开,你会夺去我所剩的唯一的一点勇气,那一点内疚的勇气。”

“艾克托尔!艾克托尔,你有大的过失,但上帝有无限的慈悲,你可以留在我身边,补赎一切……让基督徒的情感帮你振作起来,朋友……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判官。我是你的一件东西,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带我去你要去的地方,我感到还有力量来安慰你,以我的爱情、关心和敬重,使你能生活下去……我们的孩子已经成家立业,他们不需要我了。让我努力成为你的娱乐,你的消遣。允许我分担你颠沛流离的痛苦,减轻这种痛苦。我多少对你有些用处,至少可以省下你请佣人的钱……”

艾克托尔口气坚决,像死去一般的阿德丽娜无言以对。

“大哥的话是对的,阿德丽娜,”他抓住她的手说道,“我不配再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可怜的孩子们表现得都很出色,我只能在心里为他们祝福,不敢再有其他念头;你对他们说,我只能拥抱他们,因为一个身败名裂的人,一个成了杀人犯的父亲,一个非但不能荫庇门庭,光宗耀祖,反而成了家族祸害的人,他的祝福是不祥的;但我还是会每天远远地为他们祝福。至于你,只有上帝能为你的功德做出相应的补偿,因为他是万能的!……求你原谅。”他在妻子面前跪下,拉着妻子那两只被他泪水濡湿的手。

这个女人在多少兴衰风雨中始终显得那么高大,其勇气来源于和丈夫的相濡以沫;因为在她看来,他是属于她的,她感到自己有着神圣的使命,应该安慰他,使他重新过上家庭生活,重新心和气顺。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卧房,阿德丽娜担心极了,跟着他也走了进去。

她看到自己失去了勇气的依托,便说道:“艾克托尔,你是想让我万念俱焚,焦虑而死吗?……”

他过去搂住奥丹丝,吻了吻她额头,又向儿子张开双臂,儿子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绝望地扑到他的怀里。

“我会回到你身边的,我相信你是老天专门为我派来的天使;我会回到你们身边的,到时候我即使算不上富有,至少会宽裕。听我说,我的好阿德丽娜,我不能留在这儿,理由很多。首先,我每月六千法郎的养老金已经做了四年的抵押,我实际上是一文不名。这还不止!因为沃维纳的借据就要到期,几天后我就要被拘禁……所以我得躲开,一直等到儿子把借票重新赎回来,这方面的事我会告诉他具体该怎么做。我这一走,对他办这件事有很大的帮助。等到我的养老金抵押期一过,沃维纳的事了结之后,我会回到你们身边的……不然,你会暴露我的行踪的。放心吧,别哭,阿德丽娜……不过是一个月而已……”

“我惹你们嫌了吧,孩子们?……”男爵像是看破了自己,以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啊!未来的事你们不必担心,以后也不用再抱怨你们的父亲了,你们再见到他时,不会有什么再为他脸红的了。”

“你要去哪儿?你干什么?你会成什么样子?你已经不年轻了,谁照顾你?让我和你一起走,我们去国外吧,”她说道。

“住我们楼上的那套房间,就在我们同一幢楼里,”塞莱斯蒂娜接过她丈夫的话说。

“唉!再说吧。”他答道。

“安排你母亲……”男爵接着说道,“你是对的,我的儿子!”

男爵打了铃,吩咐玛丽埃特集中他所有的细软,赶紧悄悄地用几个箱子装好。

父亲即便是身败名裂,其权利也永远是神圣的,维克托朗立刻打住话头,不说了。

然后,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吻了吻妻子,求她让他独自呆一会儿,以便把需要向维克托朗交代清楚的事儿写下来,他向她担保,到晚上才离开,而且要带她一起走。

男爵正低着头出神地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可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一听到做律师的儿子说这句话,要抛下他不管,不禁抬起头来,伤心地望了他一眼。

男爵夫人一走进客厅,精明的老头儿就穿过盥洗室,从前厅出去了,出门时交给玛丽埃特一张方方正正的纸条,上面写着:

“说到房子问题,”维克托朗打破了令人难以承受的沉默,开口说,“我来安排我母亲……”

“将行李用火车托运至科尔贝伊车站,留交艾克托尔先生自取。”

“我们在这儿住不下去了,”父亲刚进来的时候,奥丹丝正在发表意见,“房租太贵了……”

当玛丽埃特把字条交给男爵夫人,对她说先生刚刚出去了的时候,男爵早已经坐进一辆马车,飞驰在巴黎的大街上了。

“怎么也得拿个主意,”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见全家都在,只有克勒维尔和斯坦勃克没有来,声音微弱地说。

阿德丽娜冲进房里,浑身颤抖,比以前还更厉害;孩子们吓坏了,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赶紧都跟了进来。他们抬起昏死过去的男爵夫人,把她放在床上,这场神经大发作,拖了整整一个月,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半个月的时间,于洛男爵瘦得像个骷髅,在他家人眼里,他简直已经成为一个鬼影子。

“他在哪儿?”她嘴里翻来复去就这一句话。

这可怕的一击反倒给病人提了精神,他下了床,来到客厅,只见全家身穿黑衣聚在那里,一看见他来,顿时鸦雀无声。

维克托朗四处寻找,也是毫无结果。

阿德丽娜见男爵已经到了半死地步,这些天来一直对他瞒着元帅的死讯;但是莉丝贝特上门来时穿着丧服,男爵终于在元帅出殡十一天后获知了真相。

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