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结尾会有个答案,我们在这里不忙解答,但可以说明一点,那就是莉丝贝特和瓦莱莉两人合谋发明了一套惊人的诡计,她们恣意玩耍,最终促成了这一结局。
报复心切的国民自卫军营长想闹个沸沸扬扬,叫于洛败在他的手下,可瓦莱莉到底有什么法子能把克勒维尔和于洛摆平,让他们俩在她府上相安无事呢?
玛纳弗见妻子如众星捧月,被奉为女王一般,因环境使然,人也变得娇美了。在众人眼里,他像是重又对妻子燃起欲火,对她爱得发疯。虽说这份妒忌使得玛纳弗老爷成了让人扫兴的人物,但瓦莱莉施舍的爱情却因此而身价倍增。不过,玛纳弗对他的局长还是放心的,因为此人已经衰老,对人宽厚得几近滑稽的地步。唯一让他感到不快的,是克勒维尔。
男爵的眼眉依然是漆黑的,让人隐隐约约地看到美男子于洛当年的模样,犹如诸侯旧府的残垣断壁上留下的一角雕塑,显示出昔日宫堡的气派。如此不协调的眉毛再配上一副茶褐色的脸膛,使得那尚还年轻、精神的眼睛显得格外怪异。在他的那张脸上,多年来一直是鲁本斯笔下那种红润的肤色,如今已布上条条皱纹,点点黑斑,从中可见情欲与自然对抗留下的痕迹。就这样,于洛整个儿成了一片美丽的人体废墟,鼻孔、耳孔和手指上那如野草般的硬毛显示出雄浑旺盛的力量,给人造成了一种印象,仿佛是罗马帝国几近不朽的建筑上长出的青苔。
大都市特有的放荡,罗马诗人曾经描绘过,我们现代人多有廉耻心,实在没有对之加以形容的词语。玛纳弗正是因为放荡而垮了身子,奇丑无比的嘴脸,就像是蜡制的解剖标本一般。但是,这个好动的病鬼身披漂亮的衣装,两条竹竿似的细腿套着潇洒的裤子到处乱晃。香喷喷的白衬衣遮着干瘪的胸脯。麝香的气味则盖过了那腐烂的身体发出的恶臭。
一旦走上了这条路,男爵便顺着脱下了贴身背心、紧身胸甲;总之,他身上的那些用以装饰的玩艺儿,他都全弃之一边。于是,他的肚子垂了下去,显得大腹便便,臃肿不堪。一棵橡树一变而成为圆塔,充当了路易十二角色之后的男爵顿时苍老了许多,一举一动更是笨拙得可怕。
这个淫棍已经病入膏肓,但瓦莱莉非要玛纳弗跟他的财产、地位和名誉相配,穿上一双大红的靴子,整个这副丑恶的模样,让克勒维尔见了可怕,副科长那两只白眼射出的目光,他实在难以承受。对区长来说,玛纳弗简直就是个梦魇。
“这一头白发跟您的脸相配极了,”她看着他说,“脸的线条变得柔和了,您好看多了,真迷人。”
打从发现莉丝贝特和他妻子赋予了他特殊的权利之后,这个怪诞的恶棍开心极了,像有了一件得心应手的工具,对之大加利用;而沙龙里的牌局,成了这个心身糜烂的家伙的最后一条财路,他尽在克勒维尔身上拔毛,至于克勒维尔,既然已经叫这个体面的官员戴了绿帽子,觉得应该对他客气一点。
听了瓦莱莉动人的表白之后,高大而英俊的艾克托尔终于在一天上午露出了他的满头白发。玛纳弗太太若无其事地对她亲爱的艾克托尔说,他头发根的那条白缝,她见过都上百次了。
见克勒维尔对这个丑陋而无耻的家伙这么低三下四,且对他的糜烂生活一无所知,特别是看到瓦莱莉对克勒维尔十分瞧不起,取笑起他来就像是在嘲笑个小丑似的,男爵自以为无人可与他竞争,经常请克勒维尔共进晚餐。
国务参事对玛纳弗太太的神圣友谊和爱情深信不疑,打算跟她安度余生,对她私下的忠告,自然乐于接受,便不再染他的颊鬓和头发。
瓦莱莉有两个情人左右保护,又有一个妒忌得发狂的丈夫,在她那个圈子里显得光彩夺目,引得众人眼红,一个个都想得到她。
“我的老兵头,你怎么就这么要面子呢?”他们勾搭成奸、秘密结合六个月后,瓦莱莉对男爵说,“莫非你有外心?想对我不忠?你要不再打扮,我倒觉得更好。为了我,就牺牲了你这套装出来的仪表吧。难道你以为我爱你的,是你皮靴上抹的那两个铜子的鞋油,那根束腰的皮带,那件紧身的马甲和那套假发?再说,你越老,我就越不用担心我的于洛被对手抢走啦!”
就这样,前后差不多三年时间,瓦莱莉不失面子,很快实现了一个个最为困难的条件,获得了娼妓们求之不得的成功。对娼妓们来说,唯有依靠丑闻、胆略和招摇,才有几分得手的可能,机会实在微乎其微。瓦莱莉的美貌,从前一直埋没在杜瓦伊纳街的矿藏里,宛若一颗钻石,琢磨得异常精美,夏诺尔见了准会镶成美妙的钻戒,远远超过其原有的价值。如今,她在制造着不幸者!……克洛德·维尼翁还在偷偷地爱着她呢。
人的体格再好,但就像一座久被围困的城堡,虽说泰然自若,可总有露出真相的时刻。瓦莱莉见帝政时代的美男子衰老在即,觉得有必要再推一把。
诸位与阔别三年的人物再次相逢,自然不能少了这段倒叙,它可以说是对瓦莱莉的一个交待。下面是她同谋莉丝贝特的情况。
瓦莱莉实在叫人钦佩,她把于洛男爵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并且甜言蜜语,阿谀奉承,硬是逼着他露出老态。这套把戏足以显出这类女人的险恶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