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剩下的十二万法郎……”
“先生,您待我太好了……”斯坦勃克惊讶地说。
“别说了,先生,”艺术家说,“我只要我心爱的奥丹丝……”
“别着急,”国务参事说道,“请听我说。谁也不能要求女婿像儿子那样作出牺牲,因为对儿子是有权力那样要求的。我儿子知道我能为他做什么,知道我能为他的前程所做的一切:他一定会当上部长,他那二十万法郎不费事就能拿到的。至于您,年轻人,情况就不一样了!您可以得到利息为百分之五的六万法郎公债,那是以您妻子的名字买的。里面还要扣除一小部分利息给莉丝贝特,可她活不了多长的,她有肺病,我知道。可千万不要把这事跟任何人讲;让这个可怜的姑娘死个安宁吧。我女儿还有两万法郎的嫁妆;其中有她母亲的六千法郎钻石……”
“请您听我说下去,性急的年轻人,好吧?至于那十二万法郎,我现在没有;可您会得到的……”
“好的,男爵先生……”
“先生!……”
“我亲爱的斯坦勃克,”等跟艺术家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男爵开口说道,他的音调无比优雅,姿态充满魅力,“我说给了我儿子二十万法郎,但可怜的孩子实际上一个子儿也没有得到;他永远也不可能拿到。我女儿的陪嫁也将是二十万法郎,您到时得承认已如数收下……”
“您会从政府那儿得到,我向您担保,我一定会给您揽到活儿的。您瞧,您很快就会在大理石馆拥有一间工作室。您到时再展出几件美丽的雕像,我帮您进研究院。上层的人对我哥哥和我本人很客气,我希望能为您争取到凡尔赛宫的一些雕塑工程,挣上个三万法郎。另外,您还能接到别的活儿,比如巴黎市的,贵族院的,我亲爱的,活儿会很多,您到时会不得不请帮手。这样,我也就不欠什么了。您看,要是陪嫁以这种方式给,您认为合适的话,那就请您自己考虑一下有没有这个能力……”
“噢!我的父亲,我知道您刚才是开玩笑,”幸福的女儿对父亲说。
“即使没有这一切,凭我自己,我看也有能力为我妻儿挣下一份产业!”高贵的艺术家说道。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男爵继续说道,“奥丹丝,请你走开,让我跟伯爵先生单独谈一谈,你瞧,他是十分真心爱着你的。”
“这正是我所喜欢的!”男爵高声说道,“年轻人气盛,什么都有信心!为了一个女人,都敢跟几支军队决战,把它们打败!好啦,”他拿起年轻的雕塑家的手,拍了拍说,“您的事我同意了。下个星期天签婚约,再下一个星期六,举行婚礼,那一天正好是我妻子的生日!”
“这不错,”热恋中的艺术家说道,“我好像太有野心了,可是,我心爱的奥丹丝即使是个工人的女儿,我也会娶她的……”
“一切都没问题,”男爵夫人朝紧靠着窗户的女儿说道,“你的未婚夫和你父亲在拥抱呢。”
“我完全相信您!”男爵微笑着说,“奥丹丝的父亲是于洛·德·埃尔维男爵,国务参事,陆军部的局长,获二级荣誉勋位,其兄为于洛伯爵,业绩不朽,不久便可封为法兰西元帅。因此……她会有一份陪嫁的!”
晚上回到住处,万塞斯拉斯才解开了他为什么被释放这个谜;门房处有人给他留了一个封好的大包,里面有他的借据以及清偿债务的文书,在判决书下方还附有一信:
“我就要奥丹丝小姐这个人,连嫁妆都不要……”
我亲爱的万塞斯拉斯:
“孩子她母亲可是个农家女,一分家产也没有。”
我今晨十时来看你,想把你介绍给一位亲王殿下,他很想与你结识。到了这里,我才得知英国人把你带到了他们的一个小岛上去了,该岛的首府为克利希城堡。
“爱得更深,先生,”艺术家回答道。
我当时去见了莱翁·德·洛拉,笑着跟他说,因为缺少四千法郎,你在乡下无法脱身;并说若你不去见那位保护你的亲王,那你的前途就要被断送了。当时布里多那个天才正好在场,他过去也吃过苦,对你的情况很了解。我的孩子,是他们俩一起凑足了钱,我便去找那个贝督因人,替你把欠他的债还了,他竟然把你关进了监狱,犯下了谋害天才罪。我中午要去杜伊勒利宫,所以不能亲眼看到你重享自由空气了。我知道你是个绅士,我已经向我的两位好友替你担保;不过,你明天要去看看他们。
“伯爵先生,您像我爱我妻子一样爱我女儿吗?”男爵问万塞斯拉斯。
莱翁和布里多不会要你还钱的;他们俩想求你各为他们做一件组雕。他们这样做是合情合理的。自诩是你竞争者而实际上为你同事的人,持的就是这一看法。
他们一起坐在了小亭的一张长凳上,亭子里已经长满了苔藓。
斯迪德曼
“来,我的孩子们。”说罢,他把女儿和未来的女婿领到了花园。
又及:我对亲王说你明天才旅行归来,他对我说:“那好,就明天见!”
可怜的艺术家心里想:他准已知道了我被抓的事。
就这样,万塞斯拉斯伯爵睡进了恩宠女神为我们铺就的平展无褶的紫红色被窝中,对于天才,这位跛脚女神比正义女神和命运女神行走得更慢,因为朱庇特没有让她的双眼蒙着布带。她因此轻易就会上江湖骗子那些摆设的当,被他们的服饰和小喇叭所迷惑,本该去寻访隐居在偏僻角落的贤德之士,却浪费时间去看那些骗人的把戏。
“您这样逼我作决定太过分了,夫人,”男爵口气严厉地说,“这桩婚事还没有定呢。”他边说边朝斯坦勃克瞥了一眼,见他脸色刷地变白。
现在,有必要作一番交代,于洛男爵先生是怎样成功地筹措到奥丹丝那份嫁妆,又如何能填补用以装饰玛纳弗太太美妙新居的那笔惊人的开销。他的财政观念带有天才的印记,能给陷入重重困境中的浪子和痴情郎指引一条生路。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恶癖能赋予人以特殊的力量,正是凭藉这种力量,那些野心家、好色之徒以及所有魔鬼的臣民才常有非凡的表现。
男爵回到家,发现全家的成员都在,男爵夫人已经正式称斯坦勃克伯爵为女婿,而且决定婚事就在半个月内办,就等男爵最后同意了。因此,国务参事一踏进客厅,他妻子和女儿便迎上前去,一个凑到他耳旁跟他说话,另一个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