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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报仇失败

“噢,”残忍的贝特继续说道,“是听一个与他关系最神圣的人说的,是她妻子昨天来信告诉他的。他想回国;啊!要离开法国回俄国去,他可真是太傻了……”

“你是怎么听说的?”奥丹丝心头一紧,问道。

奥丹丝看了她母亲一眼,脑袋失去控制地往旁边一歪,男爵夫人急忙扶住昏死过去的女儿,只见她的脸色像头巾的花边一样煞白。

“啊!噢!”男爵夫人只应道。

“莉丝贝特!你害死了我女儿!……”男爵夫人嚷叫道,“你生来就是为了给我们造孽。”

“谈得太多了,”贝姨大声回答道,“先生都心神不定了。若只是煽动他在巴黎享受,我倒有能力管住他;可听说为了笼络住这样一个艺术家,尼古拉皇帝赦免了他……”

“这是什么话!这事哪有我的什么过错,阿德丽娜?”洛林女子站起身,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问道,可男爵夫人在慌乱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

“噢,真的,他怎么样了?”奥丹丝说,“他可是个名人。你该得意了吧,”她附到贝姨的耳朵上又补了一句,“如今谁都在谈论万塞斯拉斯·斯坦勃克先生。”

“是我错了,”阿德丽娜扶着奥丹丝回答道,“打铃呀!”

“我的那个心上人怎么样了?”等奥丹丝回到客厅,贝姨对她说,“您不跟我再提起他了嘛。”

就在这时,门开了,两个女人一齐扭过头去,看见了万塞斯拉斯·斯坦勃克。女仆不在,是厨娘刚给他开门进来的。

奥丹丝朝母亲递了个眼色,让她放心;因为她是要去吩咐当差的,若斯坦勃克上门来,让他先回去;可当差的出门在外,奥丹丝不得不去叮嘱女仆,女仆很快上了楼,拿了活计儿,准备坐到门厅去。

“奥丹丝!”艺术家呼喊着奔到三个女人面前。

“那好,”奥丹丝应道,“我去告诉下人要准时开饭,因为你不喜欢久等。”

他亲吻着未婚妻的额头,虽说她母亲就在面前,但他亲得那般虔诚,男爵夫人看了一点也不生气。对于昏厥过去的恋人来说,这一亲比任何英国嗅盐都灵。奥丹丝遂睁开眼睛,看是万塞斯拉斯,马上就有了血色。片刻后,她便完全恢复了。

“是的。”

“您瞒着我一直不说的,就是这事吧?”贝姨笑着对万塞斯拉斯说,好像刚从堂姐和外甥女那种慌乱的样子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你是怎么把我的心上人偷到手的?”她领着奥丹丝上了花园,问她道。

“您来吃晚饭了,贝特?”男爵夫人掩饰住内心的不快,问道。

奥丹丝一五一十,天真地把她的罗曼史讲给了贝姨听。她说,她父母都觉得贝姨这辈子肯定不会嫁人了,所以才同意斯坦勃克上门来。至于那组雕像是怎么得到的,其作者又是怎么登场的,奥丹丝就像童话中的大森林姑娘阿涅丝一样,把一切都归于缘分,说作者上门,纯粹是想知道他的第一个买主究竟是谁。

为了将这一计划付诸实施,她下午三点钟左右便到了男爵夫人家,尽管这一天并不是她平常来吃晚饭的日子;可是,她幸灾乐祸,要看看她的小外甥女在万塞斯拉斯该上门来幽会的时刻会经受怎样的折磨。

斯坦勃克一会儿来到了贝姨和她外甥女跟前,为他这么快获释一个劲地感谢老姑娘。莉丝贝特虚情假意地对万塞斯拉斯说,本来债主含糊其辞,并没有给她明确许诺,她以为第二天才能把他保出来,恐怕是债主自己对这种可鄙的迫害行为感到羞愧,提前让人把他放了。老姑娘摆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对万塞斯拉斯表示祝福。

莉丝贝特走出了监狱,心里快活极了;她指望把艺术家关进大牢之后,就可以断掉他跟奥丹丝的婚事,说他早已经结婚,多亏夫人的努力,他被恩赦,回俄国去了。

“可恶的孩子!”她当着奥丹丝和她母亲的面对万塞斯拉斯说,“要是前天晚上您跟我实说,告诉我您爱着我的小外甥女奥丹丝,她也爱着您,您就省得我流那么多泪了。我还以为您是要抛弃您的老朋友,把培养您的人丢开呢,原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您就要当我的外甥女婿了;从今往后呀,您我之间的联系确实会少些,但我对您的感情不会疏远的!……”

“噢!您救了我两次生命!”他大声说,“要是大家认定我是个坏人,那我丢掉的,岂止是生命。”

说罢,她亲了亲万塞斯拉斯的额头。奥丹丝投进贝姨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我的孩子,”她对他说,“千万别跟任何人谈起您被捕的事,不要跟任何人写信,不然会断送了您的前程。得瞒住这种丢脸的事,我很快就会把您救出去的,我得弄一大笔钱……您放心吧。您干活需要什么东西,就给我写信,我给您送来。您很快就会自由的,要不我会痛苦死的。”

“我的幸福全靠了你,”她对贝姨说,“我今生今世永远忘不了你……”

十点钟,他被叫到监狱的书记室,看见了莉丝贝特,她泪流满面,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在里面好好过,花钱找一间大一点的房间,可以做点活。

“贝姨,”男爵夫人见事情竟有这么完美的结局,心里高兴极了,拥抱着莉丝贝特说道,“男爵和我都欠你的情,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来,我们到花园里去谈点事。”她说着拉贝姨走开了。

斯坦勃克穿好衣服,下了楼,两个执达协理员一人架着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推进了马车,车夫不等吩咐,驾车就走,分明是早就知道该往何处去。就这样,前后半小时,可怜的外国人就被实实在在,而又合乎手续地关进了牢房,他对此简直是莫名其妙,连声抗议都没有。

显然,莉丝贝特在这个家里表面上扮演的是一个善良天使的角色:她因此而得到了克勒维尔、于洛、阿德丽娜和奥丹丝的钟爱。

“更确切地说,您是被拘留了……”一个执达员说道,“因此,我们相信您会宽容以待的。”

“我们想你不要再工作了,”男爵夫人说,“就算你每天能挣四十个苏,除了礼拜天,每年六百法郎。那么,你现在有多少积蓄呢?”

“您被捕了,先生,得跟我们去克利希监狱……请穿上衣服……您瞧,我们都很客气的……连市里的警察都没有带一个来,楼下有辆马车。”

“四千五百法郎!……”

“有什么事?”

“可怜的妹妹!”男爵夫人说。

“我叫格拉塞,先生,是鲁夏尔先生的继任,身为商警……”

她朝苍天抬起双眼,想到堂妹为了这点积蓄,三十年来节衣缩食,吃尽了苦头,心底实在怜悯她。可莉丝贝特误解了这一声感叹的意思,以为是走运的堂姐瞧不起人,在嘲笑她。于是,正当堂姐对她童年的暴君消除了所有戒心的时刻,贝姨反又新添了一份可怕的敌意。

“是的,先生。”

“我们再添上一万零五百法郎,”阿德丽娜继续说道,“把这笔钱存起来,你作为用益权人,奥丹丝作为虚有权人;这样,你就有了六百法郎的年金……”

“您是万塞斯拉斯先生,斯坦勃克伯爵?”最后进门的一位问道。

莉丝贝特像是高兴极了。等她用手绢擦着幸福的泪花回到屋里,奥丹丝又跟她谈起了全家宠爱的万塞斯拉斯,把落到他头上的好事一一都说给了她听。

第三天,清晨四点半钟,斯坦勃克伯爵睡得正熟,忽听有人敲他阁楼的门;他上前打开门,看见两个衣冠不整的汉子直朝里闯,身后跟着另一个人,从他那身装束看,准是个不走运的执达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