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啊!巴黎圣母院,先贤祠,爸爸带我进城时,我在远处见过;不过那不是常有的事。郊区可没有那样的教堂。”
“你从没见过教堂吗?没想到过要进去吗?”
“你们是在哪个区?”
“啊!妈妈爸爸经常说:见……鬼的……上帝!雷轰的上帝!该死的上帝!……”她带着一股可爱的稚气说道。
“在郊区……”
女孩子瞪大了眼睛。
“哪个郊区?”
“那别人从来没有跟你谈起过上帝?……”男爵夫人大声问道。
“就是在夏洛纳街那边,夫人……”
“她老是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爸妈因为我总吵架,吵个没完……”
圣安托瓦纳区的居民从来都喊他们这个有名的街区叫郊区,只简简单单两个字。对他们来说,这是个特别的郊区,是个至高无上的郊区,工匠们说的“郊区”,就是指圣安托瓦纳区。
“你母亲!……”男爵夫人高声说道,“这么说她很坏,你的母亲?……”
“别人从来没告诉过你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夫人,我爸爸本想让我去做一些和您说的差不多的事,可是我妈反对……”
“我要是不照妈妈的意思去做,她就打我……”
“你父母带你去过教堂吗?你有没有办过初领圣体仪式?知道教理书里都讲些什么吗?”
“可离开父母去和一个老头儿住,你不知道这是干了一件坏事儿吗?”
“不会,夫人;不过没关系,因为先生会……”
阿塔拉·儒迪茜倨傲地瞅了男爵夫人一眼,不答话。
“你会读书写字吗?……”
“真是个十足的野姑娘!……”阿德丽娜心里想。
“阿塔拉,夫人,”
“噢!夫人,郊区里有好多像她这样的姑娘,”铁炉匠妻子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孩子?”
“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坏,我的上帝!你为什么不答话?……”男爵夫人想拉过阿塔拉的手,问道。
男爵夫人望着这个陷入烟花泥淖中的尤物,深深叹了一口气,发誓要把她领回道德之路。
怒气冲冲的阿塔拉后退了一步。
阿塔拉以前就听说过这位高贵的夫人,从铁炉匠女儿那里得知她来访的消息之后,匆匆套上一条漂亮的绸裙子,穿上皮靴,披上一件雅致的短斗篷。一顶饰着樱桃色丝带的软帽,使她的脸蛋儿显得愈发俏丽。女孩子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样,偷偷打量着男爵夫人,看到她神经质地打着哆嗦,十分惊讶。
“您是个疯婆子!”她说,“当时我爸爸妈妈都饿了一个星期了!我妈想逼我去当坏东西,肯定很坏,不然我爸爸不会揍她,骂她贱女人!就在这个时候,维德先生把我爸妈欠下的债都还了,给了他们一些钱……噢!满满的一袋子!……然后,他就把我带走了,我可怜的爸爸哭得……可是我们必须分开!……怎么!这不好吗?”她问道。
儒迪茜小姐继承的是父亲的血统,她的皮肤在阳光下略带黄色,而晚上到灯光下则会变成晶莹的白色,她的眼睛大而有形,闪着富有东方色调的光彩,睫毛浓密而卷曲,犹如细细的黑羽毛。她一头乌发,周身透出伦巴第人与生俱来的端庄,这种气质,能让礼拜天在米兰散步的外国人把看门人的女儿都错当成皇后。
[1] 法国作家夏多布里盎著名小说《阿塔拉》中的女主人公,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铁炉匠妻子给大女儿打了个手势,姑娘马上就出门去了。十分钟之后,她手拉着一个女孩子回到家。女孩子才十五岁半,有一副纯粹的意大利型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