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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灾

午饭后R又讲起鼻涕虫一家的故事。他讲到这家主人的一些活动。夜间他在青草地中移动,溜到路上,休息片刻,便向人间的住所进发。到了那里便钻进人家的小菜园,在那儿吃掉湿淋淋的生菜、味道甜美的甜瓜嫩茎,乐滋滋地在上面咬出一些洞——这不是出于恶意,而是他的一种创造。令他高兴的是世界上存在洞和雨。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变成了稀泥的篝火灰烬。他在这泥浆里溅了一身脏水,回家时浑身脏兮兮,给湿乎乎的余烬灌得醉醺醺。他的妻子给他以无言的谴责——她不安得要死。

池塘已经消失。在池塘所在的地方流着一条小河,只是比平常的溪流要大得多,它气势汹汹,波翻浪滚。水泥闸门不见了,木板平台不见了,昨天R绝望地用来加固池岸的铁板也不见了。既没有姿态优美、几乎是热情洋溢的鲤鱼,也没有急躁、不安分的鳟鱼。池塘溜掉了。它受到从各处流来的水的怂恿,直流而下,流过牧场,然后流到森林脚下,流经皮耶特诺,注入另一条河,然后流到尼斯河。这会儿也许流到克沃兹科,也许流得更远。贵族气派十足的鲤鱼不习惯如此迅捷狂野的旅行,滞留在某个弯曲的地方,或者被水流留在淹没了的灌木丛中。没有了池塘。R吃着厚皮菜,眼望着窗外。玛尔塔将满桶的水泼进雨水中。我向她招了招手,她也向我招了招手,随后便消失在她自己的小房子里。

傍晚我们听了气象公报:发生了水灾,但我们不害怕水。在这儿水不可能从别的任何地方来,除非是从天上来,就如一切都是从天上来的一样。

这天夜里池塘上方的黑暗中轰隆作响,两条母狗不安地吠叫,喧嚣声把我们吵醒。我们知道,虽说在下雨,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