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拿着大镰刀出了门,不顾一切贴着地面就割起了青草,青草倒下时,散穗轻轻触到了他的双脚,皮肤上留下了明显的发红的印记,后来就变成了成片的细小的斑疹。这就是说,像我们这种人,无法不受惩罚地砍伐青草。青草跟我们展开了战争。我说过:“我们在这里是外人。”而R却断言,说这样很好,这是我们用血肉之躯给牧场所做的献祭。有了这种献祭,我们就能为青草而生存。假如青草不能给我们半点伤害,它们就根本不会理解我们,甚至不会发现我们。那时我们才是外人,宛如死者的灵魂在活人中间走来走去,但由于灵魂不能以任何方式伤害他们,于是活人在提到它们时就说它们根本就不存在。
青草扬花的时候,我们俩都得了花粉过敏鼻炎:我们的鼻子都肿了,而眼睛则泪水长流。R和我都曾冲着几公顷的牧场和长满杂草的荒地大声喊叫。房子里没有一个角落能躲过看不见的细小的花粉颗粒,或许只有那黑暗的最底层的地下室——水总是从那儿流过——可以躲避。我们俩不得不在那里坐到下午,我们俩必须在那儿躲藏。在城里可就不同,总是可以关上门窗坐在家中。在城里,人们的眼睛只是从远处认识青草,而那些青草又都是经过修剪的。城市绿化机构不允许它们开花。城里人的脚结识土地是从足球运动场,是从那些下班后遛狗的小公园里。他们对青草扬花可以无动于衷,可以根本就不去想它。这里自打去年青草就上了阳台,生长在砖与砖之间的窄条土缝里,爬进了我的小园子,吞没了鸢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