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没发热啊?”他微微瑟缩了一下。被他的军队带入英格兰的汗热病仍然让他心悸。“告诉我,你没有发热!”
他的关怀让我有些感动,我靠在他身上,任他环住我的腰。我偏过头,在他耳边说:“我只是病了。”
“我得的不是汗热病,”我向他保证,“也没发烧。更没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比如没熟的水果。”我朝他笑了笑,可他还是没有明白,“我今天早上有些恶心,昨天也是,我想明天早上也会这样。”
“你不舒服吗?”他把马缰丢给马夫,跳下马走到我身边,“你看上去有点儿苍白。还好吗,亲爱的?”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伊丽莎白?”
我坚持道:“今天不行。”
我点了点头:“我怀孕了。”
“那换匹马吧。”亨利建议,他对这件事的执著逗乐了我,“加斯帕会让你骑他的马。那匹马跑得像块大石头一样稳。”
他紧紧搂住我的腰:“啊,亲爱的,啊,甜心,这真是最好的消息!”
我摇了摇头。
他当着所有侍从的面和我热烈地接吻,等他抬起头来之后,大家一定知道我刚刚跟他说了什么,因为他现在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它只是劲头太足了。”亨利看了看那头迫不及待的畜生,又看了看我,“你能驾驭得了它,不是吗?错过打猎可不像你的风格。你一骑上去,它就会恢复正常。”
“王后不和我们一起骑马出游了!”他大喊起来,仿佛这是世上最好的消息。
现在是四月天,鸟儿们在河流南岸的野地里纵情歌唱。我和亨利来到马厩,在他翻身上马的时候,我告诉他,我不能和他一起出去放鹰打猎了。我的马在马厩里待了好几天,如今见我来了,在原地兴奋地扑腾跳跃,马夫只好紧紧地拉住缰绳。
我掐掐他的胳膊,劝他别太张扬:“现在告诉别人还太早了。”
“爱有很多种,”她指教我,“当你爱的人比不上你梦想中的那个人时,你应该考虑到真人和梦想之间的差距。有时候你得原谅他,也许不是一次两次,而是经常如此。但是原谅多了,爱就来了。”
“啊,当然,当然。”他满口答应着,又亲了亲我的嘴唇和手背。表情迷惑的宫人们在一旁赔笑,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暗暗猜测起来。他大吼一声:“王后今天要休息!没什么可担心的,她很好。但她要休息。她不打算骑马了。我不想让她骑。她有点儿不舒服。”
“这感觉很奇怪,”我坦白承认,“我没发现他有过人之处,我也不认为他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男人。我知道他不勇敢,还常常发脾气。我对他的爱和对理查德的不一样……”
这一席话证实了众人心中的猜想,就连反应最慢的年轻男人也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大家立刻猜到了亨利紧紧搂住我不放的原因,也猜到他为什么一脸喜色。
我走到她身边,她将我的手一把握住:“那你呢?你渐渐爱上他了吗?就像我希望的那样?”
“你去休息吧。”他回头嘱咐我,完全没注意到宫人们会心的笑容,“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乖乖的。”
她转身朝向大门,拉起兜帽,盖住满头银发。“只要你和妹妹们过得好,只要看到你快乐安宁,我回去也无所谓。”
“好的。”我早听见了周围的笑声,“我懂你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懂。”
“可你得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圣诞节已经结束了,亨利说你必须回修道院去。”
他咧嘴一笑,腼腆得像个羞涩的男孩儿。“我太开心了,根本藏不住。看着吧,我会抓到最肥美的猎物,给你做晚餐。”他飞身坐上马鞍,对牵我坐骑的马夫说:“王后身子不舒服,你最好自己帮她练马。今天要练,以后也每天如此。我不知道她何时可以再骑马。”
母亲笑了笑,可我知道她有多想他。“啊,他必须去。他从不是一个可以安安静静待在家里的人。”
马夫弯下腰:“遵命,陛下。”他转身对我说,“我会让它温顺驯服的,要是您想骑马,可以随时骑着它去散步。”
“他原本没必要去。”我站在礼拜堂的圣坛前,为他点亮了圣坛上的一根蜡烛。
“王后不舒服,”亨利又对马上笑嘻嘻的同伴们说,“我不会多说。”他笑得合不拢嘴,好像一个青涩的男孩儿,“我不会多说。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踏着马镫站起来,摘下帽子不停挥舞,“上帝保佑王后!”
在和母亲共度了一个愉快的圣诞节之后,伦敦迎来了寒冷漫长的冬天。我们举行了一次特殊的弥撒,为逝去的爱德华舅舅致哀,他去年在抗击法国的战斗中牺牲了。
“上帝保佑王后!”人们大声回应他,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咯咯笑起来,对亨利说:“您真是小心、谦和又含蓄,您是最最谨慎的人。”
伦敦 威斯敏斯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