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又出现了一个名叫“空袭报告”的频道,就好像德国国防报道和英国广播公司报道得还不够似的。这个新节目听起来蛮了不起的,可实际上却很让人失望。英国空军持续发动攻击,就像德国电台制造谎言那样日夜不断。
我发现这样如同一个立竿见影的办法,就像你用针去刺某个人,然后这个人马上跳了起来一样。找个关于政治的话题,说一个问题、单词、句子都行,然后马上全家都会参与讨论!
他们从早上八点开始收听广播,每个小时听一次,直到晚上九、十点,甚至十一点。这有力地佐证了大人们是极有耐心的,可惜脑子不太够用(有的人是这样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觉得我们有两个电台就足够了。但那些上了年纪的女士,唉,我不想说了。工人频道、奥兰治电台、弗兰克·菲利浦,或者威廉姆娜女王陛下这些节目一个接着一个,而且我们这都有他们的粉丝。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里,大人们就坐在收音机周围,讨论吃的、睡眠和政治。天啊,这简直太无聊了。在这里,如何不变成一个无聊的小老太太可是一门学问!
乐观的,悲观的,当然还有现实的,大家都不知疲倦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而且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每个人都认为只有自己是正确的。某位夫人很生气,因为她的丈夫非常相信英国人。而某位先生攻击他的太太,则是因为她轻视他所热爱的国家,并对之加以嘲讽。
举个例子,关于我们都很爱戴的温斯顿·丘吉尔的演说。
对于政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在这样糟糕的战争时期,大家讨论政治也是应该的,但因为政治而频繁地争吵就太蠢了。他们可以去打赌、大笑、骂街、发牢骚,爱干什么干什么,就是别吵架。吵架总会带来不好的影响。那些从外边回来的人总会带来一些假消息,我们的收音机就从不撒谎。扬、梅普、克莱曼、贝普还有库格勒,他们都带着主观感受讲政治,扬是他们中立场最客观的。在隐秘屋只有一种政治声音,那就是对侵略、轰炸、演说的争论。人们还能听到诸如“这不可能!”“我的老天啊!如果他们现在这么干,那以后怎么办!”“这太好了!真棒!”这样的话。
周日晚上,九点。茶水已备好,客人已安坐。杜赛尔坐在收音机的左边,范达安先生在前面,彼得在旁边。妈妈挨着范达安先生坐着,范达安太太坐在她丈夫的后面。玛戈特和我们坐在最后面,皮姆在桌子旁边。先生们那烟雾缭绕,彼得激动地闭上了双眼;妈妈穿着深色的长裙和范达安太太一起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她们害怕那些从我们房顶上飞过去的飞机。那些飞行员可不管演不演讲,他们吃完饭就开着飞机到处飞。爸爸喝着茶,玛戈特和我挤在一起像一个人一样。莫施趴在我俩的膝头呼呼大睡。玛戈特头上还挂着卷发筒,我穿着一件又紧又小的睡衣。这情景看上去和谐,温馨,舒适。但我一直恐惧地等待着演讲的结果。大人们仿佛都等不及了,他们看上去很不耐烦,坐立不安,然后开始争吵。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互不退让,永不妥协。
本来政治在我们的躲藏史中应当占据很重要的篇章,但我个人并没有很关注它,一直将其搁置在一旁。我今天打算用一封信的篇幅来说说我对政治的看法。
安妮
亲爱的凯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