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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横生枝节

顾烟雨乍一听这称呼,都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下一刻,心里禁不住小欢喜、小羞赧:“白正卫请说。”

顾首席。

“如今新皇身侧的心腹佐臣,有哪几位?”

“属下也觉得上官正卫所言极是。但属下有几句话还需询问顾首席。”白沉舒缓而浅淡的嗓音道。

“兵部左侍郎齐泰、太学东卿黄子澄、户部侍郎卓敬、工部侍郎练子宁,以及被调任云南的前左军都督府左断事高巍、宁国公主驸马、荣国公梅殷。”顾烟雨如数家珍。

“小白呢?”

白沉笑看着她。

薛博仁对上官翘的话深以为意。

顾烟雨心念一转,又脱口而出道:“……还有汉中教授方孝孺。”负责给众儒生讲学的老学究。

况且若论实力,宗藩之中,除了殿下,便是就藩大宁的宁王,镇守辽东抵御蒙古的北平又比大宁更强些。擒贼先擒王,皇太孙承嗣大统之后,想对宗藩势力一击必杀,北平将是最好的试刀石。

顾烟雨是“清理者”的首席,最是博闻强记,耳聪目明。她全权负责各类情报的破译整理,对朝中的大小掌故一清二楚。白沉停顿的那一下,顾烟雨便即刻想到了那个没有实职、却举足轻重的老学究,方孝孺。

殿下已把皇太孙贬低到了尘埃里,皇太孙对殿下的忌恨有多深可想而知。

在新皇的眼里,乃至先帝、先太子的眼里,这个方孝孺是德厚流光能与星月争辉的人物。洪武十五年,被先帝召见时,先帝就曾对先太子说起,此人品行端庄,当一直任用到他老。后来方孝孺因事被举发,先帝在案卷上看到他的名字,因惜才之心释放了他。直到洪武二十五年,先帝授予其汉中教授之职,每日给众儒生讲学,意在将他留到皇太孙继位后,再行擢升,方能够死心塌地为新皇所用。

燕王是凭借军功在疆场搏杀出来的皇子,悍不畏死,战绩赫赫,根本不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侄子放在眼中。最明显的一次,当年燕王殿下和皇太孙同处一室,殿下就曾轻浮地拍着皇太孙的背,戏谑笑语道:“不意儿乃有今日!”

而皇太孙极好读书,与博学资深的方孝孺正是一拍即合。虽然方孝孺仍在赋闲,登基大典之后,被新皇重用是一定的。

还有一点她没说。

“懿文太子还在世的时候,先帝就煞费苦心地为其广聘名儒,物色俊才。后来东宫之主变成年轻的太孙,先帝恩威并施,临终托孤,正是用心良苦。然而文武参半,各有才能,各有各的主张,造成了见解难以统一的局面。”

上官翘当仁不让,声线淡而缓地道:“属下以为,殿下前面的先太子、两位王爷相继病逝,殿下已是最年长的皇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东宫那个位置,若不是皇太孙,原应是殿下。皇太孙既要以削藩来对付诸王,最先对北平下手也是情理之中。”

白沉的声音舒缓又不失稳重。

两人对视一眼,白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正如上官正卫方才说的,想要一朝大权尽握,从最难攻克的入手是捷径——但咱们这位新皇毫无国政经验,身边若只有一班善谋的兵刑诸家,譬如齐侍郎、卓侍郎等,将来毕其功于一役对付北平是一定的。可惜的是,还有骄狂迂腐、只懂得纸上谈兵的文臣儒生,如黄子澄、方孝孺之流。而新皇对待这二位……”

片刻,上官翘和白沉几乎同时道。

“顾首席。”

“首当其冲的不会是北平。”

白沉唤了一声顾烟雨。

“北平会不会是首要目标?”

后者即刻会意地道:“奉若恩师,极其信任,几乎言听计从。”

上位者愿意低下头,聆听下面的声音。

这也是那位以前发过来的情报。

薛博仁凝重严肃的话音,却给了三位下属莫大的鼓舞。

自小生长在宫中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太孙,心性难免温吞懦弱,因一直被掌握兵权的叔叔们排挤轻视,养成了跟文官极为亲近而恐于被武将胁迫的好恶观。除了黄、方两个大儒,也向来偏袒学识广博却眼界短浅的太学生。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即将裹挟着凌厉之势而来,不达目的不死不休。你们有何想法不妨大胆直言——养兵千日,而今正是派上用场之时。”

“一朝天子,一朝新臣,都是新贵,都想争奇斗艳——齐侍郎等人将军事方略指向北平,方翰林等就要站出来持反对意见。除此以外,朝中还会有一部分人持‘怀柔’态度,主张‘推恩’分权,而非削藩。三方相互制衡,到时候,哪位臣工在新皇的心目中最重最得宠,自然就会用谁的主张。”

薛博仁用手里的茶杯磕了两下桌案,发出脆响:“先帝的丧期刚过,朝廷那边紧接着要准备新皇登基的事宜,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情报即便属实,也必在暗中秘密谋划进行,能在几乎同一时间传递到北平,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白沉的看法,与细作部的正卫、郁李,不谋而合。

该叹一声后生可畏吗?

郁李此时在外执行任务,若是他在场,定要将白沉引为知己。

好像也是个小姑娘,跟珠儿的年纪相仿。并非孤军奋战,身边有一堆“死士”“细作”帮着护着,所有的情报也都是众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但那可是皇宫,身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孩童居然也能站稳脚跟。

“说来说去,不过是来早与来迟?”

是珠儿厉害,还是那位厉害呢?

上官翘问。

当然,上官翘和白沉不会知道内里的缘故。顾烟雨也不知道,她只是在心中默默喟叹——原来在应天府至高无上的皇宫禁苑,真有那样一个人啊!

“没错。”白沉道。

顾烟雨拿到的乌木首饰盒,是即将践位的皇太孙殿下的嫡妃马氏,因族内姻亲,特地去文华殿奏请破例封赏的。盒子掺在一应赏赐里,很偶然地被送递出宫——宫内的份例一贯有数,每名宫人的私物都要造册登记,哪怕是一寸布帛的增减。擅自从赏赐之物中抽调,要冒着十万的风险,但也比挪用私物安全得多。因为一旦被宫局的人抓住,引火烧身是小,这桩情报将再无可能送出来。

“所以我说上官正卫所言极是。新皇很赏识齐侍郎,会参考他的意见,但只是参考。如果文臣那边横竖要保守作战,其他人再意见相左也没法坚持。但是削藩这种事不施行则已,一旦开了头,即使不拿北平开刀,稍后削着削着也会削到北平的头上。在劫难逃。”

——先帝薨逝之日,便是宫门紧锁之时,禁中无论大件小物,一律不许擅自携带出宫城。凡有违令者,尽数查没,宁枉勿纵,内宫日常采办之所属也不例外。这道诏令从文华殿直接下达到各处宫门,那段时日,心存侥幸却因此下狱的宫人不计其数,上行下效的手段之雷厉风行,几乎掐断了宫内宫外一切联系。

白沉说完,朝着正看着他的顾烟雨咧嘴一笑。

但他们不了解情报发出者的用心。

顾烟雨:“……”

谁都没看谁。但其实二人心照不宣,都觉得这样明晃晃的行事太过莽撞也太失水准。白沉笑的是上官翘的虚伪。

“说得很好。”

上官翘像没听到,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姚广孝这时开口道。

似讽刺又似叹息。

“白正卫远见,我自愧弗如。”上官翘认输得干脆。这也让人心生好感。

一声轻笑,白沉发出的。

薛博仁道:“小顾也来说说看法。”

“呵。”

顾烟雨一时无措,有些嗫嚅道:“属下……”她没想到还会问她。

“若这情报属实,倒是难为了那位。这盒子曾用来盛装首饰,出宫之路必定困难重重,何况携带如此机密。真真是胆大心细,手段过人。”上官翘的声音很冷,多是溢美之词。

“属下听着就好了……”

但也不能排除对方施用“反间计”故意递送假消息的可能,尤其宗藩之事牵扯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心驶得万年船。

顾烟雨红着脸,声音小小地道。

那时朝中有人多次提出宗藩为“三忧之一”,不断上疏。结果惹得先帝大怒,大肆杀戮以儆效尤,不准任何人再开口置喙既定的屏藩政策。而今先帝薨逝,以往在暗地里互相渗透的拉锯战,逐渐变成明面上的针锋相对、你死我活,不过是早晚的事。东宫,不,现在应该称呼即将践位的新皇,这么快又搬出削藩这一杀招,却是让人胆战心惊措手不及。

她是文职,从来不参与执行层面的事,对渗透和攻战等实在了解不多。

打从洪武二十五年皇太孙被册立,东宫与各宗藩王侯之间,便明里暗里争斗不休。先帝在世时,最不喜皇室宗亲子弟在朝堂上触斗蛮争、党同伐异,于是一手按着名正言顺的小东宫,一手按着兵权在握的儿子们,维持着父慈子孝、叔友侄恭的表面和谐。

“无妨,你且大胆地说。”薛博仁鼓励道。

削的可不止一个北平。

顾烟雨脸更红,一个劲地摇头。

削藩。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不过,根据之前种种迹象的比对来看,这情报上说的倒是八九不离十。”薛博仁又补充道。

姚广孝笑着道:“咱们的顾首席最是真挚纯然。”

两个下属不约而同地看过来,不愧是大镇抚,两头堵啊!

几个人都投来笑意。

薛博仁很满意白沉的思敏和顾烟雨的严谨,开口道:“小白说的没错。此事体大,更关乎藩镇安危,确是需要进一步的确认。但是小顾这边,如此秘密的内情能获知的人不会超过那几个,相隔千里想进行确认几乎是不可能的,也不在她的职司范围内。”

顾烟雨窘迫得不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怎么好像他是她上级似的!

薛博仁也笑了,话锋转回来道:“上官和小白两个既有了想法,继续讲讲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顾烟雨:“……”

上官翘沉吟未语。

这一副脸红气闷的模样,恰好落在白沉的眼睛里。他轻轻地笑,接茬道:“仍需努力。”

白沉干脆地道:“恐怕是没有应对之策。除非朝廷放弃削藩。”

她是“清理者”,不是“细作”好吗!能不能尊重一下人家的辛苦成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也还有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是目前能得出的最终结论了……”顾烟雨忍不住小声道。

言外之意:

如此重要的情报,有等于无。

接下来就等死吧。

“那可不好办。有等于无。”

顾烟雨讶然地张了张嘴。这么说他刚才分析了一堆头头是道,原来都是废话?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别折腾了……换成她是大镇抚,在姚公面前敢这么说话,难保不会一怒之下上去抽他!

顾烟雨窘迫地点头:“是。”

奇异的是姚公和大镇抚没有任何不悦,反而不期然而然地都没做声。有种心照不宣意味深长的味道在蔓延。

“这岂不是说,尚不能肯定情报内容的真实性。”白沉不紧不慢地道。

几位核心人物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哪里有任人宰割的架势,反倒像隔岸观火一笔带过的看戏人。

顾烟雨相信她家珠儿的判断,珠儿也从未错过。但顾烟雨仍须说出实情。

而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削藩并不是件坏事……顾烟雨不知怎么会生出如此奇怪的想法,她拨棱拨棱脑袋,让自己注意力集中点儿。

这也为接下来的确认带来了难度。

“姚公、大镇抚……”

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上官翘忽而开了口。

从来就没有特殊的标记。一切会暴露身份的东西,都不会用。

死士部要扳回一局了。

难怪上官翘闻言蹙眉不说话。

“上官正卫请说。”姚广孝温和地道。

说了一大堆,连顾烟雨自己都对这个结论不太满意。

原本一直在搓捻着佛珠的僧人看过来,端肃中透着慈蔼的面容,仿佛有某种洞悉世情的力量。

顾烟雨顿了顿,“也不能咬准一定是‘她’发出的。”

已下定决心的上官翘,不由有些怔忪,一下子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后者有些紧张,暗暗吸了口气,用尽量明晰的言辞道:“像这种级别这种类型的情报,多半来源于宫中,依照书写的笔迹可大致辨认是出自谁的手。但这一次是镌刻,与以往都不同,无法甄别字迹,也没有任何参照。上面更无特殊的标记。因此即便破译了出来……”

姚公向来称呼他们每一个人的职衔。表明他们是如此重要。

薛博仁看向顾烟雨。

“想说什么说便是,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薛博仁道,“若你有良谋,给你记头功,没小白的份儿!”

“小顾来说吧。”

当着姚公的面,大镇抚做主了!

上官翘看罢宣纸上的内容,与白沉手中的乌木盒盖交换。

“属下不敢妄言什么良策……”

“这就是那位发出来的?”

上官翘心里忽然有些刺痛。

顾烟雨就站在他斜前方的窗扇前面,白蒙蒙的阳光笼着她的身影。她低着头,只得一个宝丽秀润的侧脸,眼眸蒙蒙的,鼓着腮帮子,像是有些羞赧,又像是无功受禄的惭愧之意。

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再说下去。

白沉也抬头看过去。

但是面见姚公的机会是这么寥寥,现在不说,以后怕不会再有机会……她深吸口气,紧接着道:“但属下自认才谋不逊旁人,资历虽不深,也供职多年对战经验丰富,绝不甘心偏安后方不得驱驰。而今既已到了兴衰存亡之刻——”

薛博仁说话的时候,上官翘朝着顾烟雨看了一眼。

她上前一步。

三个人的级别相当,巧的是,都是最近两年才被提拔。白沉又是薛博仁的得意门生,同为新晋,比起顾烟雨和上官翘,白沉的位置靠前了不少。

“属下愿立军令状,请战一线!”

与顾烟雨一样,上官翘和白沉都是亲军都尉府的成员——上官翘,死士部,正卫。白沉,暗卫营三大部之一的防御部,也是正卫。

所有人都看过来,或讶异或复杂,仿佛要在女子的身上盯出无数个窟窿。

薛博仁将乌木盒盖递给了白沉,拓着密报的宣纸给了上官翘——“情报是小顾刚刚破译的,就暗刻在这盖子上。小顾为此吃了大苦,功不可没。这桩情报更是干系甚大。你们几个能有权限获知,可见姚公的信任,切莫辜负这片栽培苦心。”

——白沉是讶异的那个。顾烟雨是复杂的那个。

“不必拘着。这次叫你们几个来,是关于京城最新传递出来的情报,你们都来参详参详。”姚广孝的声音很温和。

上官翘想要赴京!

顾烟雨难得见上姚广孝一面,心里砰砰直跳。

有一个人,在顾烟雨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与一身锋锐之气难掩的薛博仁不同,姚广孝也一直跟随燕王南征北战在北营帐中谋划多年,但他始终保持着出家人的修身质朴,神情静穆而慈祥,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或许,那是上官翘请命赴京的原因……薛博仁的脸已经冷下来:“放肆!什么兴衰存亡,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布置简约的敞阔屋舍,户牖半开着,一道道繁复逶迤的帘幔坠地。进得花厅内,那僧人坐在半明半灭的光晕里,一袭黑色的道袍,面容清癯,眼睛犀利而含光,显得不怒自威。

上官翘低下头。

此时此刻,三人皆屏气凝神,亦步亦趋地跟在薛博仁身后,唯恐一个疏漏礼数不周。

“你已失言,还不退回去?”

身为燕王跟前的第一谋臣、北平亲军都尉府的总指挥使,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姚广孝,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晤面的。

大镇抚的态度却很明确,上官翘一番话白说了。

薛博仁一挥手道。

这时姚广孝微笑地道:“上官正卫主动讨令,忠勇可嘉。倒是巾帼不让须眉。”

“都进来吧,姚公在里面等着。”

上官翘正陷入沮丧,一下子听到了些希望,不由得殷殷抬眸:“属下不求功、不图赏,唯望杀敌于前,不辜负亲军都尉府的栽培!”

是大镇抚,薛博仁。

“咔嚓”——大镇抚手里的茶杯被捏碎了。

这时候,小书房的门再次打开,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台阶上。

薛博仁已然面黑似锅底,眼神更冷得像寒冰:“不过是小小的新晋,夸你两句,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不掂量掂量这是什么地方,也轮到你来逞能耐?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想对既定的部署指手画脚,你还不够资格!”

她朝着二人颔首,算是打招呼。

“可是……”

两人的视线都没在她身上停留,顾烟雨却红了脸,有些窘迫。之前她被那情报吓得跟什么似的,刚破译完,就急急忙忙跑过来禀告,都忘了换套干净裙衫。

“住口!”薛博仁怒声打断。

白沉走在后面,漫不经心的目光,在顾烟雨身上一扫而过。

“……不要肖想你得不到的东西!”

看到顾烟雨这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女子冷寂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不解。

上官翘戴着面纱看不到表情,听到这话却浑身僵硬,两手攥成了拳。她想再争取一下,又因薛博仁这不留情面的言辞而感到难堪。

是白沉和上官翘。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

——男的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器宇轩昂,又有那么一股子慵懒的劲儿,显得随性而落拓。女的则面笼轻纱,一袭白裳风姿楚楚,周身却很冷,透着生人勿近的戾气与干练。

一时间再无人说话。

又约莫两刻钟,内仆引着一男一女顺着西南角的长廊缓步走来。

顾烟雨在心里叹息。

跑腿这种事也用不着顾烟雨。顾烟雨扁了扁嘴,闷闷不乐地在原地等。

片刻,白沉清清淡淡地开口道:

顾烟雨以为是叫自己进去,目露喜色。刚迈开步子,却听那人道:“先不用你,去将上官和小白叫来!”

“启禀姚公、大镇抚,属下也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吱呀”一声,门扉被打开,里面的人朝这边招了招手。

薛博仁瞪过来。

顾烟雨等在书房外,头顶上的太阳晒得她眼睛发花,肩膀也微微打颤——打从回府,她身上的伤就未处理,这时放松下来,手背上蹭破的血痕火辣辣的疼。

“怎么,你也想请战一线?”

今日这个时候恰巧姚广孝人在府中,当顾烟雨将情况呈报给上面的大镇抚薛博仁,薛博仁再转呈给姚广孝,整个汇报过程只用了半个时辰。

“不,属下的事,跟顾首席有关。”

顾烟雨的级别还不够直接面见姚广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