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柳眉微蹙，垂首不语。
“玩儿？”雷厉风大声道，“梨雪，我就算再下作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啧啧，这下可有的瞧了，原来丰大人喜欢的女人是别人家的媳妇。”
“都是小时候玩儿的，没想到他当了真。”如梦咬着唇，一脸羞赧。
“眠州侯这一棒子打下去的是野鸳鸯啊！”
“真的？”她看着如梦低声问道。
“这青楼女子是谁？竟引得两个有头有脸的人当街争抢！”
“当时她也点了头，这辈子算是我雷家的女人了。”
流言飞语回荡在耳边，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云卿当机立断地说道：“能结交雷兄这样的英雄，小弟实感荣幸，只不过这梨雪姑娘是云上阁的官妓，有什么事你该和老鸨谈而不是在这撒野啊，毕竟这儿可是有王法的。”
十岁？云卿回身看向如梦，难掩心中的惊诧。
“有那些个护卫，我还用谈？”雷厉风向四下望去，“梨雪跟我走，那种地方你莫要再回去了。”说着他探出右掌，眼看就要抓住如梦的细腕。
“哈哈！”雷厉风笑得灿烂，犹如夏阳，“不瞒兄弟，你身后是我十岁那年就看中的姑娘。”
“雷兄。”云卿一个灵蛇缠臂滞住他的身形，贴近耳语，“你当真心疼梨雪？”
“然后呢？”云卿问道。
“当真。”他回得干脆。
“五年以来，能近身击中我的你还是头一个。我雷厉风想交你这个朋友，今儿我做东去那边的酒楼吃一顿可好？”雷厉风猿臂一伸，举止豪放，目光仍旧灼热地看向她身后。
“那就请雷兄不要再生事了。雷兄以为仗着那些隐卫就能为所欲为吗？虽然王上赏你豪宅好吃好喝地供着，可没人愿做赔本的买卖。他想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她站在原地，微微扬起下巴，“过奖。”
雷厉风一愣。
雷厉风单闭左眼，忽地一笑，“刚才那一拳打得漂亮。”
“你可知现在有多少人嫉妒雷兄、嫉妒十二殿下？你又可知这围观的人中有多少是他们的暗线？”云卿盯着面露疑色的他，道，“这王都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暗礁重重，危险较之于汹涌大海更甚。可别瞧不起那些文弱的朝臣，想弄死一个人不必用拳头，若没了王上的保护，你就是被他们玩儿死十次都还嫌不够。怎么，雷兄不信？”
此次十二殿下东下剿匪可谓一波三折，若不是允之使出离间计，而今葬身鱼腹的恐怕会是王上的那几万水师。后来才听说是这雷厉风走过西洋，在船舰上装配了西洋的妖物，又用铁皮包裹船身，才有了横行无阻、无坚不摧的东南海盗船。那妖物恐怕就是火器了，如此人才王上怎能放过？
雷厉风沉默不语。
云卿看着十步之外那个狂放逼人的高大男子，凝神沉思。
“如果小弟刚才故意让你打中当场呕血，你想那些隐卫还会护着你吗？若我装个半死不活，左都御使又岂会置之不理？等你进了都察院的大牢，我略施小计就能让你死得不留痕迹。就算王上有心救你，待宫中传令官下狱，见着的也不过是一具僵冷的尸体罢了。”云卿笑得轻快，“雷兄，王上虽看重你，可你毕竟只是贼首，与官斗你斗得过吗？”
“连他们都没出手，小的又怎么敢造次啊？”
“哼，我雷厉风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雷厉风厉声喝道。
顺着捕快的目光看去，人群中果然有不少练家子。
云卿依旧带着笑，“是啊，雷兄是不怕，可梨雪姑娘呢？”
“上头传来话，说是王上极看重此人，就算他再肆意妄为也不得出手。大人您瞧瞧，那、那，还有那，都是负责看守他的王宫隐卫。”
雷厉风身子一颤，柔柔看去。
他就是雷厉风？云卿不禁多看了那人两眼。
“今日你鲁莽行事，梨雪姑娘在那些人眼中已然成了你的弱点。你若真心喜欢她，就不该再纠缠下去。在这座城里，想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龌龊手法可多了去了。雷兄，你确定自己都能承受？”
“他就是被十二殿下逮回来的海盗头子，东南海霸雷厉风！”
见他哑口无言，云卿不再逼迫，深深一揖，朗声道：“多谢雷兄割爱，小弟就却之不恭了。”说完分开众人，揽着如梦走向轿子。
“哦？”她掸了掸衣袖，斜了那人一眼，“是哪位大人家的亲戚？”
“梨雪，等着我。”身后那人坚定道。
“您不知道，”捕快凑上前来，低语道，“那位爷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云卿放下轿帘，连珠炮似的开口道：“姐姐，今儿你怎么独自上街了？师姐呢？师兄呢？”
云卿缓缓转眸，看得他抖得越发明显。
如梦垂着头，小声道：“他们还没起。”
“大人。”捕快迅速挤到她身侧，“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就可以了。”
“都酉时了，他们还没起？”
四下哗然。
“哎，昨天滟儿又出门逛去了，半夜里被表哥拎了回来，自打两人进了屋就再没出来过。”
“王上竟让这般人物‘献身报国’，真是可惜了。”
真是两个冤家，云卿抚额叹息，“那姐姐怎么就带着一个小丫头出来了？”
“他就是丰大人？”
“不是你找我出来的吗？”如梦诧异道。
“好厉害的身手！”
“我？”
收回攻势，云卿轻点足尖，缓缓地向后飘去。男子捂着半边脸，幸免于难的右眼狠狠瞪向她。
“是啊，有个仆役打扮的人拿了你贴身的饰物来，说是今日申正约我到前门楼子见面。”如梦从怀里取出那串佛珠，放在她手心，“瞧瞧这是不是你的？”
“大人！”捕快叫得顺溜，全不似方才的结巴。
“是……”云卿握紧佛珠，心跳加快。
真是朴实却有效的招式，她在心中暗叹，飞起一脚踢开他的下一路直击。趁他停顿的瞬间，云卿毫不客气地击向那男子。
看来这一切不是巧合啊，能拿到她贴身之物的定是府里的人，是谁？一抹艳色在脑中闪现，难道是他？
如梦关切的提醒在瞬间点燃了男子眼中的怒火，他如同猛虎气势逼人地扑去。云卿慌忙避开，只觉拳风擦着轻扬的发丝而过。
两人乘轿略有些挤，云卿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了脑袋，如梦轻轻为她揉着额头。
“大人小心！”
闻着淡淡的馨香，云卿问：“姐姐与那雷厉风是如何认识的？”
男子转身，拳风凌厉扫来，云卿轻而易举地躲开这一击。
如梦道：“六岁那年我作为小丫头随头牌姐姐出街，正巧碰到一群人在捉弄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小乞丐，当时我就央了姐姐把那孩子带了回去。”
话音未落，就见云卿脚下生风蹿到那人身后，“想动武也要找准对手。”
“就是雷厉风？”
“别乱来！”如梦惊道。
“嗯。”如梦点了点头，“有一次我说男儿的行止应当雷厉风行，心胸应如大海般宽阔，他就给自己取了雷厉风这个名字。我们一起吃、一起玩，犯了错每次都是他来顶罪。其实妈妈也知道我和他一块淘气，可偏偏就是装作不知。一开始我只当妈妈疼我，直到九岁那年被送去跟调教嬷嬷学规矩、学琴艺，我这才明白原来妈妈是舍不得在我身上留疤啊。”
他高大的身躯威胁性地逼近，挡住了头顶的冬阳。
“姐姐。”云卿握紧她冰凉的手，苦涩的味道弥漫在轿中久久不去。
“要是我不让呢？”她回以冷冷的笑。
“后来他也明白了，就三番五次地跟妈妈闹，结果每次都被护院打得遍体鳞伤。一天晚上，我包了些首饰和吃食塞到他怀里，偷偷将他放走了。”如梦垂下眸子，笑得很淡，“当时他说要去闯一番天地然后回来娶我，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娘子。我答应了，傻乎乎地盼着他回来兑现诺言。可这个梦在我十五岁梳弄的那晚就碎了，他没来。”
“让开！”男子露出白牙，笑得邪肆。
如梦眸光黯淡，“当时我想他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把我忘了，我哭得很伤心，比受辱的那夜还要伤心。妈妈说姑娘啊，虽说戏如人生，可人生却不如戏啊。尤其是咱们这些入了籍的青楼女子，与其奢望男人来救，不如靠自己。”她抬起头，挤出一丝苦笑，“原来那天我放走雷厉风她都知道，只是没有说破让我自个儿看破罢了。今日竟遇到了，他一眼就认出我来。”她目光迷离，“他说后来他流浪到青国东海，成了海贼，五年前杀了头儿成了老大，可终年被官兵追堵。刚安定下来他就去荆国找我，却听说我从良嫁人的消息。他抓着我问，‘这些年我托人给你送去的珠宝首饰你收到没，还有那些海螺，都是我亲手拾的，你可喜欢？’”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捕快木头似的立在一侧。
如梦抬起头，眼角微湿，“那些首饰妈妈给了我，却说是其他恩客赏的。而那些海螺我一直以为是柳寻鹤捎来的，因为我只记得跟他说过自己喜欢海里的东西，却忘了九岁的时候……”她哽咽难语，“那个替我挨鞭子的男孩啊。”她揪着云卿的衣袖，劲越使越大，“原来一直以来是我寄错了情，原来人生可以如戏，可是这情已经错过了，这戏也已经散场了，追不回了怎么办？卿卿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样子不是一般的故人啊，还将姐姐看成如同货品的青楼女子吗？云卿冷笑一声，昂首挡住他过分灼热的目光。
原来姐姐不是怕他，而是一时难以接受阴差阳错的过去。
云卿定睛逼视，却见那人面露不悦，冷冷地看着她和如梦交握的手。
“错过了可以回头，散场了可以重演，步子都还没迈过怎么能说追不回？姐姐，刚才他并没有将你让给我。”
“是故人……”如梦拉着她，轻声道，“很多年不见，今日遇到他却突然那样。”
如梦瞪大眼睛。
梨雪？云卿偏首看向脸色微白的如梦。
“他放手是为了保护你，而且临去时他不说了吗，让你等他。”轻轻抹去她眼睫上的泪珠，云卿温言安慰道，“有一点我敢确定，就算你曾忘了他，他却一直将你挂在心上呢。”
那人看也不看她，露出狂妄的笑容，“梨雪，跟我走。”
闻言，如梦撇过脸，眉宇间尽染愁情。
“阁下的口气可真不小啊。”云卿的拳头紧了又紧。
“姐姐也不必自责，过去你和他之间远隔千山万水，又有老鸨从中作梗，彼此心意实难传送。如今同处王城，距离近了，也可再续前缘啊。”
不待他结巴完，就只听对面一声浑厚的男声，“我要她。”
“大人，云上阁到了。”帘外响起言律的轻唤。
“大……大……大……”
“嗯，知道了。”她应了声，拉住如梦正色道，“今后不要独自出门，就算是我府里的人拿着我贴身之物来请都不要理。想见你们我会亲自来。”
好一个登徒子！云卿怒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本官亲自去都察院请来左都御使？”
“嗯。”如梦抹净眼泪，走出轿门。
那男子非但不逃，反而定在原地，热切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径直望向如梦。
云卿低头看向腕上的佛珠。
“大什么大！还不将此人拿下！”云卿冷冷看向男子。
究竟是谁布的局？府里的奸细真的是那个人吗？
捕快满脸是汗，头也不敢抬，“大人！”
阳光透过帘子静静洒入，轿子里有些空，空得只剩下一颗犹疑的心。
“怎么？瞧出些什么了？”云卿看着一脸谄媚的捕快，斥道，“辖区内有人当街劫掠妇人，你身为捕快却龟缩于百姓之后，真是好大的狗胆啊！”
庭院深深，空寂寥落，稀疏的枝头停着几只缩头缩脑的麻雀，懒懒地打着瞌睡。云卿走进半月门，微微眯眼看向庭中读书的艳秋。
“叫什么叫！啊……大人！”一个捕快拨开众人走上前来，目光定在她的官袍上。
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啊，她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暗自称奇。虽然她有些恼恨三殿下送的“礼”，却不反感这个美艳的人儿。
“哼，胆子不小啊，竟敢当街掳人，巡街的捕快何在？”她怒道。
礼到当晚，夜归的允之曾毫不客气地破门而入，让她将人转送于他。当时她问：“艳秋，你可愿跟着九殿下？”
只见这男子肤色如蜜，眉目清秀，凌乱的长发衬得整个人狂野不羁。
“听凭主人安排。”他神色木然，仿若事不关己。
云卿将她藏在身后，转眸瞪向来人。
看得她心头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允之的手段她是知道的，真不想造就另一个盼儿，于是她拒绝了。
“卿……大人！”如梦鬓发散乱，紧紧拽着她的衣袖，身体微微颤抖。
想来修远是懂她的，他只来看了一眼，没多说就离开了，算是默许了她将艳秋留在身边。
她俯冲而下，飞踢、击肘、抢人，动作一气呵成。
艳秋出神地看着手中书卷，阳光有些冷，映在那张脸上，竟显得有几分美艳，看得云卿不禁轻叹。
果然是如梦，云卿提气飞上，只见一个魁梧男子扛着纤弱的如梦，挤开众人向一所大宅走去。
这个孩子真的很安静，安静到几乎可以被忽略。给他一本书，他能不言不语地看上一天，这是言律私下说的，如今却是她亲眼所见。
她闻言失色，踢帘而出。
她开始有些明白三殿下选中的替死鬼，为何不是与自己曾有一面之缘的他。一个近乎死人心性的小倌又怎会因妒毒杀主母呢？救了他的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啊。
“快回去叫人啊！”
云卿看着他耳垂上殷红欲滴的血痣，下意识地摸了摸腕上的佛珠。这样的一个人会是细作吗？会是吗？
“你这蛮子快把梨雪姑娘放下！”
艳秋放下书转了转颈脖，像察觉了什么似的，慢慢地转过身。
“哦……”云卿应了声，刚要放下布帘，就听前面传来一声惊叫。
“大人……”他叹了口气，“艳秋见过大人。”
“的确不是。”言律向后退了一步，将前景全部展现在她面前，“今日锦绣街有户人家出殡，我是怕大人染了晦气才命人改道的。”
云卿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这好像不是平时常走的那条道啊。”云卿有些纳闷。
艳秋没有出声，只是将书册双手奉上。蓝色的书皮微微发白，纸页也有磨损的痕迹。
云卿掀帘一瞧，前方果然人头攒动、车马不行。
“《神鲲史话》？你喜欢读史？”云卿诧异地问。
“大人，是路被堵住了。”
“嗯。”艳秋白皙的脸蛋像染了一层胭脂，浮出淡淡的粉红。
“阿律，怎么回事？”她道，算脚程应该还没到家。
“看过江充所著的《震朝史略》吗？”她翻开手中的旧书，粗粗扫过，行间竟有批注。
正寻思着，忽觉轿子稳稳落下。
“没有。”
最后一次瞧见好像是前天沐浴的时候，拿下来后就再没戴上，回去得好好找找。毕竟若没这串了无大师赠与的佛珠，她是没有今时今日的。
“史如其字，唯一人一口尔。”云卿讶异抬眸，“你写的？”
坐在轿子里，她看着空空的左腕微微皱眉，那串佛珠究竟落在哪儿了呢？
“嗯。”艳秋怯生生地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地面。
春闱改制事关重大，王上将三月国试看得颇重，这才频频召见。待新制公布，这些人怕是要大吃一惊了吧。云卿心想着，疾步走向午门。
她再翻几页，但见批注越发精彩，“艳秋。”
“诸位想多了，自从西陆商人入邦以来，王上对番人的器物起了兴致，这几日不过是宣本官进宫详解而已，并无他意。”说完，她继续前行。
“大人。”他向后退了退，低声应道。
方才还各怀心思的几人，见她一笑，脚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神情很是恍惚。
“你可愿到我的书房做事？”
左相大人啊，是怕自己的地盘儿被她占了去吗？思及此，云卿轻声笑开。
“大人？”艳秋惊讶抬首。
“丰大人太谦虚了，谁人不知王上除了几位一品首座，最器重的就是您了？大人一连三天被宣入奉天门，如此恩宠自打下官入朝以来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位礼部郎官不紧不慢地说道，“连左相大人都说户部尚书一职大人是十拿九稳了。”
云卿抖了抖袖子，故意露出那串佛珠，将《神鲲史话》递回，“要做的也就是清理书案这样的琐事，书房里可是有不少好书，正史、野史都有。”
云卿拱手道：“本官恐难当此大任，诸位谬赞了。”
艳秋原本死水般的眸子好似淋了春雨，染上了几分鲜活。
围在身侧的下属扬起媚笑，难怪今日散职后他们一反常态与她同路，原来是来探口风的啊。
“艳秋，你可愿意？”她倾身再问。
“现今年尚书被革职查办，两阁四位侍郎之中大人独得王宠，年尚书空下来的位子非大人莫属！”
“愿意。”他淡淡地答着，接过书的手指却越收越紧。
这算哪门子器重？
“嗯，你的批注我很喜欢，有什么话就写到书上吧，不用在意。”
“是啊，殿下将男宠赠与大人，足见殿下对大人的器重啊。”
“是。”
“大人，下官并不是那个意思，殿下对艳秋还是很……很……”郎官见她不悦，以为是在为新纳男宠抱不平，忙道，“殿下对艳秋还是很怜惜的，都怪那弥冬心机深沉，才抢了艳秋的风头。”
“日已西斜，地升寒气，回屋歇着吧。”
云卿挑了挑眉。
“是。”
“要是下官没记错的话，那小倌是去年进的侯府吧？”打破寂静的是另一位礼部郎官，同样也是三殿下的爪牙，“照说艳秋的长相算是拔尖的，可他的性子古怪，很不讨殿下的喜欢，被一同进府的弥冬欺负得够呛呢。”
云卿负手走在残阳下，听着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心头的疑虑如庭中升腾的暮霭一般渐浓。
男子讪讪地笑着，眼珠慌乱滚动。是在怕她说出三殿下大婚当日他私入后宅、意图不轨的事吗？云卿一挥衣袖，大步向前。
这孩子从始至终都没瞧过她腕上的佛珠半眼，若不是真的坦荡，就是城府极深。
“哦？”她斜睨一眼，“怪不得那么冷的天，朱郎官会去幸园赏雪呢。”
他会是第二个雀儿吗？但愿不是！
“大人真是好福气，想那艳秋可是出了名的可人儿，自他十二岁开菊以来就是云都所有龙阳君的心头肉啊。”这声音谄媚而略有颤抖。
她仰天轻叹，只见闲云正缠绵地流动着……
“贪”这个字真要不得，以为是银子却糊里糊涂地收了个吃银子的，真冤。
淡似秋水浓若烟，形胜远山质如泉。
云卿缓下脚步，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身后，“嗯。”
莫与狂风妒佳月，须同星宇共婵娟。
“大人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