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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出走

惠月挽留:“娘娘……”

在惠月祈求的目光中,我不为所动地摆摆手道:“你们把她养得不错,我很放心,就继续这么养着吧。”

我及时打断了她:“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洛阳探亲了,你告诉皇帝,我厌倦了和他你追我逃的游戏,如果他还敢拿着女儿要挟我回宫,就让他来收我的骨灰好了。”

李斯焱一定耳提面命过惠月,要通过制造各种亲子温情场景,唤起我做母亲的爱心……

眼前的大宫女眼皮子猛地一跳,顿时不敢多言了,只低头道:“是,娘娘。”

我:?

我望了一眼屏风后的人影,又淡淡道:“还有一件事要让你转告他一下,我不希望女儿长大后变成他这样的人,旁的事情我便不管了,但等她到了择师的年纪,她的老师一定要由我来挑。”

惠月立刻道:“无妨,叫醒便是。”

屏风后的人影微微一晃,好像怔忡之下,没有站稳似的。

我看了眼睡得正香的禾曦道:“小丫头在睡觉呢。”

我都能想象到他偷偷藏在屏风后面,脸色凝白,手足无措的模样,他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吗?我不知道。

惠月一愣,试探道:“娘娘不抱一抱公主吗?”

可能也后悔过,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们间的关系或许仍会走向同样的败局。

我对惠月道:“我瞧完了,你去和李斯焱禀报吧。”

内苑的阳光那么刺眼,在无人注意的阴暗处却泼洒过那么多鲜血,有时候我恍惚会想,也许并不是李斯焱强行从父兄手中抢走了皇位,而是皇权选择了他,

上官兰说得好,女子在爱儿女前,首先要爱自己。

天家像是拥有世间财宝的巨龙,他们驱使这一切的时候,也会被这些昂贵的东西侵蚀,人性中的贪婪一旦掩盖了骨肉亲情,放大的权力只会将抢夺与争斗变得不死不休,所以翻遍史册,成王败寇,手足相残之事从不新鲜,这就是手握江山者的宿命,高处不胜寒。

我不敢进宫来看她,是怕自己动摇,因为这个血脉相连的小丫头,心甘情愿走回这座牢笼里。

而我不巧生下了一个皇家的女儿。

李斯焱以为我厌憎禾曦,所以从不主动要求见女儿,其实他想错了,女儿是我十月怀胎,差点死了一回才带到这世上来的,我怎么可能讨厌她呢?

虽然她的到来并非我所愿,可禾曦已经降生为皇家的长女,我只得尽我所能,在她开蒙的时候给她挑心存良善的老师,等她长大后,带她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脚踝上的刺青又隐隐作痛,我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缩回了手,转身离开。

*

毕竟她亲爹给我留下了差点把我彻底逼疯的阴影。

马车驶出皇城时,李斯焱不知犯了什么神经病,一个人跑上城楼目送我离去,长风吹起他的衣摆,他像一尊泥塑木雕,歪歪斜斜钉在我身后。

我已有一个月没见到禾曦了,如果一年多前有人告诉我,我是一个如此冷漠的母亲,我一定会让小枝把他打出去,谁成想一场大病过后,我真成了那种对孩子不管不顾的家长,虽然心里也明白闺女他爹造的孽不该算到闺女身上,但终究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他希冀我会突然回头看他一眼,可我没有,反而是坐在我身边的上官兰没忍住,偷偷瞄了皇帝一眼。

我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娘……但却没办法陪着她长大,甚至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远远离开了她。

大约是从未见到过冷漠的君王露出这种表情,即使没心没肺如上官兰也有所动容,对我道:“……缨子,我总也想不明白,他究竟喜欢你什么?你不过去洛阳探个亲而已,看他那可怜样,活像是被扔在路边的家犬。”

看闺女可爱,我心头反而有些发堵。

我道:“因为我魅力无边。”

这么讨喜,也难怪她爹如此疼爱她。

上官兰龇牙:“呸,你还跟我贫。”

忍不住又瞧瞧她的眉眼,小丫头虽年幼,但已看得出眼眶微陷,细细的小双眼皮,纤长的睫毛,和她爹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我笑道:“不骗你,我问过他这个问题很多次,但他一个字都没说,可能真的是被我施了妖法吧。”

我摸了把她的小脸蛋,触感嫩嫩滑滑,像剥了壳的鸡蛋。

上官兰没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于是思考了一路“皇帝为什么中邪一样稀罕沈缨”,我从马车的颠簸中醒来时,她还在研究这个问题,并拉着睡眼朦胧的我,分享她的最新心得。

愣神之间,宫女们打起珠帘,我收回思绪,轻手轻脚走到了禾曦的小床边,她的小床是上好的木料打制而成,泛着浅浅的木香味,木床上躺着一个四仰八叉的小女孩儿,小丫头睡姿随了我,可谓千奇百怪。

“我觉得他应该是见色起意。”上官兰严肃道。

我忍不住叹气:动不动就想安排人家的一生,李斯焱这是有多缺乏安全感啊。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喜的是有个皇帝爹一心为她打算,女儿这辈子确实是不用愁了,但又担忧李斯焱压抑不住自己的控制欲,惹得闺女和他杠起来,我身上的惨剧又要重演一遍。

上官兰道:“……不是见色起意,那他为什么当初没杀了你?反而把你搂到身边当起居郎?”

我一时语塞,不知是喜是忧。

“为了留着我慢慢折磨,打断我的脊梁啊。”我道:“他也的确得逞了。”

小金莲一时嘴快道:“何止抓周,陛下已将她的一生都想好了。”

上官兰看我的眼神越发同情:“好惨啊缨子,碰上神经病了。”

闺女这才六个月大啊!

我拿我之前算的卦给她看:“是啊……你看,连着好几年倒大霉,逃一次被逮一次,谁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前些日子若不是有你和孟叙,我早就把自己给耗死了。”

我大惊:“什么?怎么都已经开始想抓周的事了?”

上官兰难得叹口气:“真造孽,你们是全然不一样的人,根本过不到一起去,他却非要勉强,到头来害人害己,何必呢。”

小金柳在旁补充:“不过陛下也说了,公主性格活泼,好似颇为尚武,所以摆着文房四宝也不过只是求个念想,希望能在公主面前混个眼熟,回头抓周的时候能让她赏个光……”

“李斯焱此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信邪。”我也跟着她叹口气:“我花了好几年才让他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靠力量掠取的,尤其是人。”

小屋虽小,但温馨可靠,被她龟毛的亲爹铺上了无数软绵绵的被褥,墙角处还暗戳戳地塞了一套文房四宝,我没懂这是什么意思,小金莲告诉我,是皇帝希望禾曦能像我多些,所以要从娃娃抓起,培养她的文学兴趣。

*

禾曦目前养在紫宸殿中隔出的一间小屋里,她独占一床,逍遥自在,睡得像只小香猪。

进了洛阳城,上官兰让车夫暂时别去我姑姑家,先找个寺庙道观之类,进去跨个火盆。

*

我问她:“你想干什么?”

我再次强调:“禾曦。”

上官兰义正严辞:“刚刚进了他的紫宸殿,太晦气了,我怕沾染了神经病的气息。”

他眼里的光微微一暗,掩去了几分希望落空的失落之情,但却不敢表露出分毫,仍然强颜欢笑道:“好,朕带你见鹞鹞。”

我抬眼望去,只见墙头潜伏的暗卫小弟们纷纷陷入僵硬,互相猛打手势,大概是在商议要不要把这等忤逆言论告知皇帝。

鹞鹞是什么破名字!

我心情舒畅得很,心想你们尽管告诉他,如今的他哪怕知道了,也没胆子动上官兰半根手指头。

我狠狠地纠正他:“禾曦。”

陪上官兰跨了火盆,我们又启程赶路,小马车被明里暗里的侍卫围得严严实实,缓慢地移动在朱雀大道上,所有围观百姓以及接待官员都以为这辆马车会一路驶入府衙,接受百官朝拜……结果,小马车突然在一条小巷子口处拐了个弯,转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来看鹞鹞?”他颇为意外。

上官兰告诉我,姑姑没有搬过家,仍然住在城中一处偏僻的里坊,每日去衙门要走很远的路。

虽然李斯焱在我们一干人心中已经没有半分皇帝的威信了,但没人愿意打破他的妄想,最后还是我强行压抑住了汹涌的尴尬,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误会了,我只不过是进宫来看看禾曦罢了。”

她说起这事,我倒是想了起来,当年李斯焱爱屋及乌,抬举我一人不够,还琢磨着要抬举整个沈家,特地找人问过我姑姑家的近况。

瞧见他那惊喜而期待的眼神,我那该死的尴尬症又一次发作了。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比较惨淡,他老丈人大舅哥都被他亲手杀完了,潜在的岳家人无不恨他入骨,我姑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李斯焱在对姑姑的家境平生,爱好性格做了全方位调查后,提出过要给姑姑赐新宅子,调她来长安做史官,谁料我那清高的姑姑勃然大怒,当下抡起砚台进入了战斗模式,险些把李斯焱的天使砸出脑震荡。

在我们一行人的集体懵逼中,李斯焱翻身下马,声音颤抖如在梦中:“缨缨,你……你要回来了吗?”

我姑姑的性格脾气与我一脉相承,甚至比我还要泼辣任性一点,那传旨的天使至今对她有阴影,连带着都不敢直视和她七分相似的我……

目光往上移,只见李斯焱策马扬鞭而来,他仍穿着上朝的衮服,但已经摘掉了繁重的头冠,看起来像是刚刚更衣到一半,突然听人来报说我进宫来了,于是都顾不上把衣裳换好,就马不停蹄地向我赶了来。

据传闻,我姑那日如我当年一样,把圣旨一扔,指着天使的鼻子就骂道:“呸!你告诉那狗贼,给老娘滚他奶奶的,狗东西祸害了我沈家上下多少人,拿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了我等?以为我家缨子是楼子里卖笑的粉头,就值这点嫖资吗!”

那马黑不溜秋,膘肥体壮,是李斯焱最喜欢的坐骑。

那天使见势不妙,弱弱地补充了陛下正抬举沈家,准备扶贵妃娘娘做皇后云云,原以为姑姑会与有荣焉,没想到她听完后面若寒霜,脸色铁青,徐徐举起砚台,从牙缝里扯出一个字:滚。

僵持了片刻后,宫道远处奔来一匹骏马。

惹了一身骚,隔空挨了一顿臭骂,李斯焱终于明白了我姑是何等样人,臊眉搭眼地作罢了。

也不是不能跪……可你们别挡路啊。

他还觉得委屈,和我念叨了几回:“……你们沈家的女子怎么都这样,朕明明……”

我在马车中如坐针毡,小声道:“能让他们让开吗?”

“都怎么样?”我凉凉道:“不识抬举,凶悍泼辣?”

可此时已经晚了,侍卫们利利索索跪了一地,恭敬至极,鸦雀无声。

李斯焱用他有限的词汇量组织了一下语言,讪讪道:“朕是想说,你们沈家的女子各个刚烈正直,不愧为史官世家……”

我尴尬症发作:“我好像没说我要回宫……”

好吧,这才像句人话。

沈家的马车出入内苑是不需要禀报的,我们顺顺当当地驶入了宫门,搜查的侍卫本想检查一二,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了一个黑衣影卫,影卫潇洒地展示一块玄铁令牌,冷酷道:“尔等还不速速跪下,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没错,我姑姑也是史官,供职于洛阳的地方志编撰小组,正儿八经的公务员。

正巧已经备好了车,便掉头向皇宫方向行去。

姑姑的夫婿是她自己选的,只是个衙门的书吏而已,家中略有薄产,却父母早亡,无亲无故,姑姑大发善心,不顾家人们的劝阻,毅然上了花轿嫁来了洛阳,如今十数年过去,她的小日子仍如我们预料的那样朴素,但瞧她脸色红润,眉目间神采飞扬,便知她是极满意自己的日子的。

只犹豫了片刻,我将那条腿收了回来,对上官兰道:“……今天先不走了吧,我进宫瞧瞧禾曦。”

用她的话说,嫁高门要吞针,嫁个自己拿捏得住的寒门子弟,日子过起来不要太爽。

我此时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马车,突然听到他们议论禾曦,心中生出一点微妙的悸动,我的女儿还在这座城里,我应该一走了之吗?

“再说高门也不愿意要我这个媳妇,”我姑出嫁前向我感慨过:“咱们沈家人脾气都差,没那个闲心应对人情往来,要我说,你配孟叙这种门第刚刚好,可不能再去挑战更高的了,到时候哭着跑回娘家,老娘也爱莫能助。”

若让李斯焱知道了,他一定受宠若惊。

大概我姑也没想到,她侄女我竟如此出息又如此倒霉,被天下最尊贵的人扒拉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昨日我在家休整,婶子和小川进宫瞧了禾曦,一个两个都为小丫头倾倒,小川不说了,婶子嘴上抱怨,实则喜上眉梢,还破天荒赞了一句皇帝把她侄孙女养得真不错。

还被逼得半疯不死。

婶子虽然腰疼,但也不由自主笑了出来:“闹腾些也挺好,健康。”

她远在洛阳,长安之事知之甚少,只知道我生了孩子后回家修养,并没有人告诉她别的细节,还是前两日上官兰写信道明了原委,她才知道了我受了多大的罪。

小川则很开心:“鹞鹞好漂亮,我从未见过那么可爱的婴孩。”

我姑虽经常修理我,但对我的疼爱不让其他家人,知晓了那么多糟心内情后,又徐徐举起了她的青石砚台。

我问起她怎么回事,婶子烦躁地甩了头道:“还不是你闺女闹的,小丫头真能折腾,非要我抱,足足晃了半个时辰才给哄睡,我这老腰都快散架了。”

姑父冲上来打断了她的暴走吟唱:“……冷静!衣衣!冷静!他是皇帝,你把他打死了要诛九族的!”

小川扛着行李,和婶子一同走了过来,后者微微显得有点疲惫,不停地揉搓腰部。

我们沈家人真的很像,一个个都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旦听说要祸及家人……我姑如当年的我一样,拳头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放下了砚台。

一孕傻三年,我都忘了这回事。

一别多年未见,我姑亲自来了巷口迎我,记忆中活蹦乱跳,满脸红润婴儿肥的侄女儿,如今竟变作一个苍白纤瘦的小妇人,行止间步态拘束,眼神也不复昔日灵动,我姑当场气血上涌,脸色变幻莫测,一半心疼一半愤怒。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今天他有朝会啊!

她不顾四周遍布的皇帝眼线,一把把我抱在怀里道:“缨缨,你别回长安了,以后只管安心住在姑姑这儿,就当这个男人死了,女儿也没生过,你自己开心比什么都要紧。”

上官兰没想到我作此一问,足足愣了半晌才道:“现在是早晨,他有朝会要上,怎么会来送你?”

我也回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姑姑圆润的肩膀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有点纳闷:“他怎么没有来?他不是老爱悄悄跟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忙着研究找工作的问题,这章还没修……

在沈府门口整顿时,我总感觉浑身不对劲,下意识四下张望,只看到了影卫们沉默的脑袋顶,并没有瞧见可疑人员,我又看了眼车夫,伸出手试图摸摸他有没有带□□什么的,被上官兰一巴掌拍在后背上:“别看了缨子,他没来。”

我记得我出国那年就业形势没这么严峻啊,今年咋卷成这样,头秃

送走了孟叙后,我被上官兰生拉硬拽上了去洛阳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