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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狩猎

原来我这半月来经历的种种顺利,都是他的刻意纵容,只待着在最后时分收网扑杀,兜兜转转一年多,我以为自己有披荆斩棘的力量,殊不知自己仍是在他手中挣扎的鸟。

悲怆得想笑,想大笑,可我的牙关打颤,已失去了出声的能力。

木然地转过头去,我看见了小枝在急切地叫我的名字,声音忽大忽小,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从人间跌回地狱,不外如是。

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甲板上传来脚步声,潮水一样的甲士正往这座孤舱前行,纷乱如有千军万马。

我这一生受过很多惊吓,有过很多次绝望的时刻,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刻骨铭心,像人历尽艰辛攀上百尺高崖,却被一根根掰开扒在悬崖上的手指一样。

在海潮一样的金吾卫中,我看到了先前替我指路的那个舟子。

不过推开了一扇舱门,美梦就化作了齑粉。

——小枝猜错了,他不是什么扶桑人,而是宫中来的内侍,净过身,所以面白无须,说话调子奇怪。

上一刻,我还满怀期待,想扬帆东渡,去异乡重头来过。

我本该察觉的,可那时心急如焚,才一叶障目,未发现这明显的不对之处。

屋内一应陈设,皆是我在紫宸殿时惯看的那些,就连我闲时插瓶供养的梅也还在,只不过那梅花早已干枯了,秃枝上缀着难看的暗红色,像星星点点的血。

是我的错。

正前方摆着一架一人多高的山水屏风,画楚岫云归,巫山朝暮,每一针每一线都熟悉无比,这是李斯焱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他们沉默地围拢过来,小枝吓得呆了,死死攥住我的胳膊。

谁也想不到,外表朴素,毫无雕饰的长船内,暗藏着一间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船舱。

“啊!”

*

一道尖叫撕裂了我的耳膜。

他来了。

我机械地回过头,看见两个金吾卫抓住了小枝,往船下拖去,小枝惊恐地不断踢打尖叫:“娘子!娘子!”

我静得如一座墓碑,面色死白。

金吾卫充耳不闻,举止粗暴。

“这……”她哆嗦着,仓皇转头望向我。

他们想把小枝劫走!

待看清屋中状况,她倒吸一口冷气,死死捂住了嘴。

我脑中嗡了一声,冲过去高声道:“你们快放了她!不就是要抓我吗?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她还小,别对她出手!”

“娘子,怎么了?”小枝疑惑道:“是这屋子有何不妥……”

小枝哭了:“救命!”

可就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的灵魂在身体中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眼见她消失在了人墙后,只留断续的哭声,我跌跌撞撞追过去,身体却猛地撞上了两杆冰冷的铁枪。

我有些着急,不顾礼数,口中边道:“事出紧急,望管事通融一二。”一边推门而入。

我徒劳地妄图推开他们,可金吾卫的铁壁岂是我能撼动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枝远去,最后连哭声都听不见了。

站在门外叩门三声,又三声,无人应答。

“娘娘冷静些。”那内侍恭恭敬敬地开口。

舟子让我去找管事,我并未多想,直带着小枝去了他指的船舱。

“放了她!”

*

那内侍垂首道:“陛下的命令,让把娘娘身边的奸佞小人统统扔进东海喂鱼,我等违抗不得。”

“官话的确难学。”我并未往心里头去。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一下就崩溃了:“他恨我便杀了我好了,为什么要动小枝!她才十二岁!”

“我们这儿的舟子都不爱净面剃须,可他却没有胡子。”小枝道:“长得不像,讲话的调子也不大像,声气儿怪里怪气的。”

内侍淡淡道:“娘娘息怒。”

我一愣:“你怎么看出他是扶桑人?”

“滚开。”我红着眼站起身,慢慢地往后退,直至后背贴上了舱门。

小枝看了眼他的背影,对我道:“那扶桑人汉话说得真好。”

那些金吾卫以我为中心,站成一个半圆形。

说罢,他箱子也不搬了,径直下了船,走前为我指了帆下唯一一间舱室。

我猜皇帝给了他们命令,只准围堵与驱赶,除此之外,不准碰我一根手指。

那舟子轻声道:“这位娘子想搭我们的船,并非不可,但此事还需告知我们主人,才可定夺,主人就在舱中,娘子与他说吧。”

那内侍看了看那扇门,垂首道:“陛下在里面,还望娘娘……”

小枝叹道:“好,我陪娘子。”

我一寸一寸地转身,恨得浑身颤抖。

听到我这样说,那舟子搬箱子的手微微一顿。

四面楚歌,腹背受敌,我已走到了末路。

我道:“我要去,我宁可揣着希望葬身鱼腹,也不想再躺在灭门仇人枕边。”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小枝迟疑:“娘子可要想好了,城中老人说过,海上有吞舟巨兽,况且异国遥远,或许此生再无踏回故土的可能,娘子真的要去吗?”

我冷笑道:“想见我对吗?没有我活不下去了对吗?好,如他所愿,就让他见我的尸骸吧。”

此刻的我全然被这天大的好事冲昏了头脑,好像在绝望的深井之中,看见了一根垂下的绳索,即使隐约感觉奇怪,也顾不得了,只一厢情愿地觉得,这就是老天在垂怜我。

说罢,我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碎瓷片,扬手向心口扎去。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上了枕头!恰好有这样一艘船在等我,我从此处东渡扶桑,去了异国,只需装作海难幸存者,隐姓埋名地住下来,任李斯焱有再大的本事都找不到我了!

*

我的心又是一阵猛跳,狂喜涌上心头。

我空有一腔自杀的觉悟,但操作的准头一向不大好。

舟子仍不看我,低着头道:“今日,再过一个时辰就该走了。”

当年在宣政殿前没及时抹脖子,生出后头种种事端,后来每次自杀,总是慢那么一点点,莫名其妙地捡回了一条又一条命,才兜兜转转苟活到了今日。

我难以相信自己运气那么好,追问道:“何日启程呢?”

当我拿出那碎瓷片的时候,我几乎能听见那内侍心魂巨震的声音,他瞪大了眼,尖声大叫道:“快!快拦住她!”

果真是出海的船!

金吾卫们慌乱上前,可我早已算好了距离,他们来得再快,也无法阻止我把瓷片扎入心脏。

舟子老练地将一只木箱拉上船去,并未抬头看我,只客气道:“去日出之国,东海扶桑。”

李斯焱想见我,那就把这副皮囊留给他,让他见个够好了!

一个舟子正忙着往船上装货品,我观察许久,确定了这船真的只是因为停得太偏僻,所以才没人把守,才谨慎上前道:“小哥,敢问此船驶往何处?”

我闭上眼,对自己下了死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与小枝一同大步走去了那艘长船边。

生死一线之间,我身后的门猝然开启。

“好。”小丫头露出破釜沉舟的神色。

电光火石间,有人击打了我的手肘,出手狠戾无伦,几乎把我的关节打碎。

我定了定神:“继续走,上那艘海船,那船偏僻,看守的侍卫最少,我们浑水摸鱼,说不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过这一劫。”

接着是一股蛮横的大力,将我整个人压倒在甲板上,那瓷片割破了我的手心,也刺破了他的胳膊,沾着我们两人鲜浓的血液,落在了一边。

“眼下怎么办?”小枝有些慌了。

我挣扎着去捡,视线中却出现了一双绣龙纹的黑靴,不轻不重地踩在我的手指上,压得我动弹不得。

我咬牙道:“他们真的起疑的话,早该查到我们了,何须等到今日?”

片刻后,黑靴的主人移开了腿,慢条斯理地将鞋底的血迹搓磨干净。

小枝的声音也在抖,对我道:“娘子,那些人好像在看你。”

“这次倒是利落,看来在外头野了一年,还算有些长进。”

那金吾卫状若漫不经心地往我这边扫了一眼,我大骇,不自觉地揪紧了头巾。

慵懒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平缓戏谑如昔,可现今落在我耳中,不啻于大雨里的惊雷。

我认得他们的服饰,折冲府的衣甲,领头的穿的是金吾卫的行头,禁军在此处出现,清楚地说明了一件事——李斯焱已经查过来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我浑身的血一点点凉了下来,被他踩着的双手都失去了知觉。

处处都是侍卫……

李斯焱……是他,他真的来了。

我用长巾捂住了头脸,低着脑袋走在人潮中,明明遮盖严实,却仍觉得许多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我和小枝身上,令人无端地心慌。

我又一次落入了他的手心。

但诡异的是,那船上的舟子极少,只有三四个在甲板上忙碌而已,旁的船边皆有重甲侍卫看守,唯有这艘船守备宽松。

方才的孤勇已被翻涌而出的恐惧驱赶得一干二净,我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

东津渡口车水马龙,忙碌非常,我眯起眼,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渡口最边缘处,停着一艘朴素的长船,船身没有一丝装饰,中间高高架着两面帆,一瞧便知是为出海准备的。

惊惧地回过头去,入眼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庞,狐狸眼睛,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微扬。

小枝指着远处一条木兰长船道:“娘子,你瞧那个,像是艘海船。

刺目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眉目锐利如刻骨钢刀。

“小枝,去找出海的船!”我紧紧抓着包袱,从牙缝中道:“东渡扶桑,新罗的都行,我不信我去了别国地界,狗皇帝还敢打上门来!”

金吾卫们自觉地退开,不消片刻功夫,就全都退到甲板边,给他们的主人和主人逃家的野鸟留出足够的空间来。

知道前路凶险,所以更该只争朝夕地活,人生百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想太多又有何用,有一日自由就算一日。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我,嘴角带笑,眼光森冷。

心中狠狠出了口郁气:他妈的,管它什么大吉还是大凶,我既然当初敢走,就能承担被找到的后果,这一年多的自由时光就算我偷来的好了,哪怕再让我选一次,我也照样要走,绝不回头。

“缨缨,别来无恙。”

我看着湛蓝的天色,天光下宽广的长河,几乎掉下眼泪来。

*

下船的那一刻,阳光肆意地洒了我满身满眼,恍如隔世。

别来无恙,听起来那么讽刺。

在压抑的氛围中,我担惊受怕地数着日子,从洺州一路漂泊到了东津渡口。

我们两人的状况可都谈不上无恙,我被割破了手,被死死压制在地上,他也瘦得厉害,两颊凹陷下去,配上他恨得发红的眼,看起来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管事拨给我的这一间船舱十分狭小,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货品,四壁冷清,唯有一面高窗悬于梁下,不至于让幽室太过逼仄。

下巴忽地一痛,李斯焱蹲下了身,捏着我的腮帮,迫使我抬起头来。

*

我像只断颈的天鹅,在他手中费力地呼吸。

我没告诉她的是,我明年还会继续流年不利,这厄运一眼望不到头,怎能不让人绝望。

他这样贪婪地盯着我满是污垢与泥土的脸看,看了许久,眼中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亦有强烈的恨意。

后头?我又开始苦笑。

我脸色苍白,两耳轰鸣,手心的伤口血流如注。

小枝安慰我:“常言道否极泰来,娘子的福气在后头。”

“为什么要逃走呢?缨缨,你告诉朕为什么?”

“我给自己算过一卦,”我沮丧地对她道:“卦里说我前年运势大凶,去年运势小凶,今年运势下下大凶,一个人连走三年背字,我现在能有个人形就不错了。”

他轻声地问,但好像又不希冀答案。

小枝怜悯地瞧着我,眼神里写满了:你怎么就招了这么个瘟神?

盖因他也清楚地知道,过往的那些温存的日子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梦,我始终清醒,始终视他为夺走平静日子的恶魔。

我皱眉道:“许是通缉的画像都贴在城门口了,给渡口的还没画出来。”

为什么?因为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人是错的,时机也是错的,这世上最不该在一起的就是我们两人。

小枝把黄河下游的大渡看了个遍,每次回来都说没有。

我心如死灰。

偶尔商船靠岸,我却不敢出去,只谨慎地让小枝下去看看,重点看渡口有没有贴我的通缉令,看有没有甲士追来。

见我倔强地紧抿着嘴,他强行伪装的淡定冷漠终于绷不住了,似被一锅冰凉的水兜头浇下,他四肢软下来,半跪在我面前,猩红的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紧紧捏着我的下巴道:“你说话,说啊!”

我吃了一口饼,从小窗中往外望,由燕赵之地到齐鲁,一路山水由粗犷渐渐转为灵秀,江上的船只也多了起来。

话音中竟然带着微不可察的哭腔。

小枝算着银子,说如果能出海,我们带的钱财足够沿着岸线去岭南了,只不过到了那里会辛苦一点,岭南蛇虫多,烟瘴四起,自不如北方舒服。

“你再给朕装死,朕让你的徒弟们全都给你陪葬!”

我直言自己也不知道,可能会在大渡找个出海的船只,又可能往南走,都可以,越远越好。

“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在灭门仇人面前,像个妓家一样张开腿!”

小枝问我到了东津渡该怎么办。

我嘶声吼道。

商船还在往下走,稳稳地向东津渡前行。

那一刹那,豁出去的恨意几乎将我燃烧殆尽。

我不敢深想,草草地点了头。

他只知道用我所爱之人来威胁我,一次,又一次,我又想哭又想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忍着手上的痛意,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小枝也宽慰我:“娘子能走一次,就能走第二回。”

数日星夜兼程,疲惫赶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整个人徘徊在疯癫边缘。

我觉得奇怪,但凭空又生出一股子侥幸来:或许是张芊成功地忽悠住了李斯焱呢?再说那渡口旅人颇多,李斯焱未必知道我已经悄悄遁走了。

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后一步是连山绝壁,进退维谷。

可船驶过了洺州,相州,入黄河,又过了齐州,李斯焱的兵马却迟迟未出现。

他也和我一样愤怒,愤怒中却又参杂着我看不懂的眷念。

我明白,凭李斯焱的本事,若真对我上心,迟早会查到这艘商船上来,所以我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某一天李斯焱带着他的侍卫破门而入,把我抓回长安。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复杂的情感,可能是出自报复心,我不择手段地想把他脆弱的真心狠狠踩碎。

*

“这样屈辱的日子我早过够了!”

都让我远走高飞,可天下之大,我又能避去哪儿呢?

“继续说。”他死死盯着我,话音清冷瘆人。

那时他已经看出了端倪,不便与我明说,只让我走,走得远远的,我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可还没来得及离开,李斯焱就出了手,彻底斩断了我的指望。

“李斯焱,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你幼不幼稚?对,我是自己逃出来的,我筹划了很久,我跟你在汤池里,在芙蓉苑,在床上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出生天!”

我上一次出宫的时候,庆福也同我说过一样的话。

自父兄过身后,我受过的伤痛,忍过的强迫,统统都积在心里,积作一潭苦水,而今话匣子一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小枝轻声道:“那就逃得远一些,不要让他找到。”

“你知道被杀父仇人触碰是什么感觉吗?我来告诉你,你每次幸我都让我觉得恶心,钝刀子割心一样难过,不过,勾着你上我的床倒也还算值得,你果真对我放松了警惕,你以为小意伺候我几回就能让我离不开你吗?我倒还没有那么没种。”

“这次要是被他再抓回去,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笑了笑:“我骗了他,把他骗得溜溜转,小枝,你不知道他生气起来有多可怕。”

我想李斯焱也明白这些,可心里有数,和真真切切听见我说出这些难听的实话终归不同,我快意地看到他如被我的话语刺穿了心肺一样,痛得面目狰狞惨白,眼中逐渐酝酿出黑沉沉的戾气,似乎能把天地都吞没了一样。

小枝不说话,只沉默地听着。

那些嬉笑怒骂的相处,那些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温情之时,他全心投入,我内怀鬼胎,好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对小枝讲起旧事,讲起我和李斯焱之间扭曲的情仇、我是怎么借机逃出来、又是怎么被谢修娘捉住的……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可我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痛苦,笑话!从一开始就是他步步紧逼,作为游戏的掌握者,他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卖弄喜悲?他不配!

沉痛的记忆又被翻捡了出来,沾着陈年的血色,顷刻间把我拉回那噩梦般的一天。

我如疯妇一样指着他骂道:“你就是一只披着龙袍的畜生,杀能臣,斩史官,无恶不作,令人齿冷,哪怕我今日被你抓住了,我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再让我选千万次,我也要离开那该死的鬼地方!”

“对。”我苦笑道:“他是皇帝,皇位是从亲哥哥手里抢来的,为了立威,硬逼着史官低头,我家三个史官悉数死在殿前,我是第四个,没死,但境况比死掉还要糟糕。”

他任我指着鼻子,酣畅淋漓地大骂,也任我拽着伤口,一遍遍地往上头扎新的刀子,不知从哪一句起,他眼里的悲怆与愤怒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洞。

小枝摇摇头:“不好奇,你之前同杜小娘子说起过,有个恶霸曾经欺负过你,你既然当过贵妃,那欺负你的人,必是皇帝了。”

“说完了吗。”

良久,我慢慢地开了口:“小枝,你不好奇我的事吗?”

良久,李斯焱开口道。

船队出发了,行驶于浑黄狭窄的江面上,两岸是望不到边的农田,渺渺晨光中,远处可见依稀的青山。

声音平静得要命,一点起伏都没有。

“谢谢。”我低声道。

“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抬眼望着天空,似哭似笑:“终究是我技不如人,躲不过你,你想拿我怎么样,就拿我怎么样好了。”

小枝轻手轻脚走来,替我披了件衣裳,小声道:“江上冷,娘子多穿些。”

“只一件事,你我间的仇怨,莫要殃及别人。”

管事拨给了我一间狭小的船舱,并两床被褥,一些饭食,我闷声不响地尽数吃下,坐在角落里出神。

李斯焱呆立原处,足足默了半晌。

*

大约是确认心真的已碎透了,他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好,”我道:“劳烦尽快发船。”

“好啊。”

商队管事收了我的银子,告诉我他们船要沿河往下走,最后去黄河上的东津渡口。

他道:“这样也好,你不屑朕在你脚边汪汪叫,那便试试朕别的手段吧。”

但在有限的选择中,我毫不犹豫地带着小枝上了目的地最远的那艘商船。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泼起来!把所有土到没人写的老梗都来一遍!

古渡口规模不大,我没有许多船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