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立的瞳孔中似乎有异样的情绪在闪耀，他苦笑，"只是这样？"
弦歌斜过眼，云淡风轻道："第一，我没力气；第二，杀了你就无法救雪迟了。"
"你以为还有什么理由？"弦歌反问。
"那天比武时，你为什么不索性直接刺穿我的脖子？我以为你应该很恨我才对！"
冷立沉默，静静地凝望着她。许久，他轻声道："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呵呵，很少会尝到这种在鬼门关徘徊一圈的感觉。"
冷立的眼睛一眨不眨，那种目光，似乎要把弦歌深刻于灵魂，看穿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弦歌嘲讽道："不必怀念，放心，你可以再品尝一次！"说罢，她聚集所有内力于丹田中，高声喊道，"符雪迟听令，极东国表示了他们的友好，其他俘虏已安然放走，现在即刻跟我回城，不得开战杀人！"语罢，她迎上冷立震惊的眼，似笑非笑，"看吧，你这次又没死成。"
"你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弦歌撇唇，遥望远处的符雪迟，她严肃的脸庞染上一抹笑，"不过，雪迟倒是很想杀了你。"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上。
冷立的目光也投注在弦歌身上，火把的光芒在他瞳孔中汇聚成影，灼热炙人。他扬唇讽刺道："你很想要我的命？"
弦歌一步一步地走，跨过敌军阵营，走到歧阳城的军队面前，走到雪迟面前，抬眸微微一笑。符雪迟将她一把拉上马背，坐在自己身前，轻声询问："你确定？"你确定要这么处理这件事？你确定要放冷立一马？
符雪迟看到完整无缺的她，忽然松一口气，手中的弓箭也放了下去。
弦歌颔首，"我确定。"
弦歌悄悄走到冷立身旁，知道雪迟看到自己了，她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
"他们真的放了所有的俘虏？我路上怎么没遇到？"
营地上空空旷，声音嘹亮如钟声。
"哦，他们今晚刚从密道逃出去。"
符雪迟面色不改，高声反问："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居然还问我怕不怕？"他冷笑一声，全身遍布杀气，从副官手中接过弓和箭，一手拿着箭，一手挽弓，瞄准对手，"如果你不肯自尽，由我来动手也一样！"
"逃？"符雪迟敏感地抓住这个字，眯了眯眼，"不是冷立放的？"
冷立脸色阴沉，握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符雪迟，你没收到军令就擅自动用军队，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唉！"弦歌苦笑着揉揉脑袋，"雪迟你就别计较了，真这么想打仗？"
"冷立，只要你把所有俘虏都交出来，然后再割下自己的项上人头，我就不动这里的任何人！"
身后的军队连声欢呼，高喊欢迎城主，马匹都有些骚动。在符雪迟身旁的副官林因有些愤愤不平，"城主，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他们，他们那些人……"
走到营地外才发现，四周都是灼热的红色火把，在这冬夜里温暖了一切。符雪迟率兵包围了这里，目光如炬地盯住冷立，胯下骑着骏马，身后跟随着军队。
"林因，"弦歌的神情转为严肃，盯住他的眼，"如果现在真的开战，你能确保所有兄弟都能全身而退吗？军人有血性固然是好事，可你也替你家中的妻子想一想！"
凌悠扬定定地凝视她的背影，缓缓垂下眼。
林因缓缓地低下头，"城主教训的是。"
"凌悠扬，如果雪迟真想要我这位子，给了他又何妨？"说罢，人如流星般消失在眼前。
"行了行了，在这地方心情都会变差，我们快点儿回城吧。"
弦歌冷冷瞥他一眼，伸手撩开帘子，跨步走出。
歧阳城的几千官兵在符雪迟的指挥下整齐地向正南方策马奔腾而去，灰尘滚滚扬起，仿佛是半夜时的一场迷茫大雾，让人睁不开眼。
"你的下属还真是忠心耿耿，本来以我的计算，他至少还要一日才会回到这里救你。"他嘴角噙着笑，目光高深莫测，"其实，他对这事稍微不上心一点儿，你死了之后他很有可能登上歧阳城城主之位……唉，这男人太过憨直了吧？"
冷立在原地站立片刻，面无表情地出神，他很快也命令众人散开回去休息。
"呵呵。"凌悠扬笑出声，慵懒地打了两个哈欠，伸手将黑发撩到脑后。
夜晚又一次寂静下来。
此声内力深厚，距离如此之远，依然让人耳朵发麻，黑暗的夜空中久久回荡着这一声气势磅礴的呼喊，仿佛连空中的明月都要被震下来。
"殿下，属下现在就回京去办您吩咐的事。"皇甫容下跪请安。
雪迟？弦歌急忙走到帐前，还没掀开帐子，耳中就听到雪迟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喝："把城主交出来！"
凌悠扬将帐子掀开一个小角，随意挥手，"去吧。"看着皇甫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他笑得漫不经心，如蓝天中飘过的一朵懒散白云，喃喃自语的口气像丢失了一件玩具，"怎么办，好像有点儿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