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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她知道我有另外喜欢的人,但不知道是你,她没必要知道。”

“你告诉她了?”周文菲想,怪不得春节后,婧姐就不怎么联系我了。

阳少君和喻文卿之间只不过残留点旧日情谊,婧姐就那么耿耿于怀,如果知道是我,应该会恨死我吧。

周文菲脸色赧然。喻文卿接着说:“琰儿被姚婧送去她家后,我和她就一直分居。春节那几天没有搬出公馆,是不想让大家连个年都过不好,但我已经和她摊牌了。”

周文菲的心,此刻像是一锅煮糊掉的粥,不搅还好,一搅,黑糊糊的粥底翻上来,一团糟,糟到想连锅带粥一起扔掉。她没法聊这个,车门又打不开,烦躁地拍玻璃:“放我下去,我上午还有事。”

“我没说给你。”喻文卿把卡放回去,“我只有这一张卡,另一张在思宇那儿,我只是给你看一下,证明我没说谎。”

喻文卿平静地看她一眼,话没说完,他才不会放人下车。“你听好,有些事情我说过,就不会再说第二遍。”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不回家的话,住哪儿吗?我在云天酒店,那儿常年有间套房。”喻文卿从车门一侧拿出房卡,周文菲以为是要给她的,急得摇头:“不要,我也不去。”

这语气好像他在向下属交代事情,周文菲不再拍玻璃。他拿出烟来,都点燃了,看她一直盯着他,才晃了晃烟:“可以抽烟吗?”并没有要征询他人意见的意思。

周文菲转头看窗外,还好,那么多的脸孔里,没有她认识的人。下巴被揪得好痛,喻文卿强迫她转回脸去看他。

“随你。”一直盯着他侧脸,倒不是周文菲反对他抽烟,而是他说“正事”时那又冷又酷的样子太迷人了。她都在臆想,毕业后去云声上班,他会不会经常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她并不想一直被人当小孩看。

喻文卿不理会,再问:“那是因为姚婧?”

“先说少君的事。她离开报业集团是被迫的,有女人来报社求助,她以为是个普通的渣男抛弃哺乳期女友和女儿的故事,想帮人一把,所以屡次去找那个男人。结果发现这事法院已协商过多次,这男的仗着家里有背景,就是不给钱。少君也不怕,扬言不给抚养费就曝光他的行径还有底细。那渣男为息事宁人,给了八十万的抚养费。等风声过了,就打击报复少君。单位没有保少君,让她辞职了。辞职后少君的一个高中同学找来,说他已经和法国西班牙多家酒庄谈下葡萄酒的代理权,但资金不够,让少君入股。少君当时手上有自己工作几年的存款,还有父母的拆迁款一共八十多万,本来是要买房的,全投进那家贸易公司。”

被捏住下巴的周文菲摇了摇头,她用眼神示意他别再问了。

喻文卿看周文菲一眼:“你也知道,就是玮雅,兰蒂斯还是后来的事。”

喻文卿凑过来:“说说原因?没那么喜欢我?嫌我大你很多?”

“嗯。”周文菲点点头。

周文菲垂下眼睛不做声。

“那个合伙人根本没有谈下什么顶级葡萄酒的代理权,少君八十万刚到账,他就卷走了,留下一个空壳公司,还有一批用来骗人的滞销的葡萄酒。”

她和外头那些笑容灿烂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会这么倒霉?”

“当然随你。但你成年了,应该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你知道我在等你点头。”喻文卿脸色坦然。三十一岁的男人守什么“发乎情止于礼”,那不人道。而且有他在,那件事影响不了周文菲的人生。

“不是倒霉。少君是记者出身,一路追查,发现这同学是那个男人派来搞她的,因为她让他损失了八十万。钱就这么亏了,她和她爸妈还有哥嫂的关系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本来说好了,拆迁房留给儿子,补偿款给女儿,出事后却让她补写一张欠条。她到处找关系、借钱,撑起公司,同时还要应付渣男的骚扰。”

“你不是说随我吗?”周文菲说。

光听喻文卿这么说,周文菲都觉得阳少君那几年太辛苦了。

周文菲红了脸,再要去开门,“咔擦”一声,喻文卿把全车门都给控了,开不了。她扭头去看,这人一脸的理所当然。真的好过分。

“谁也没想到,渣男在这样的打击报复中,说喜欢上少君不肯服输的劲。少君走投无路,也想拿回自己的钱还有玮雅的股份,和他虚与委蛇一段时间,钱到手就撇清关系。渣男不干,设局猛灌少君,我就是在那样的场合下和她再碰面的。”

喻文卿咧嘴一笑:“你想让我说得那么露骨?”

周文菲想怪不得重逢后,总觉得阳少君的气质怪怪的。心高气傲的人被丑陋的现实打趴在地上,哪怕爬起来了,都不复往日的光彩。她无可避免地沾染泥潭里的许多习气,学会在男人间当条游鱼,在利益和自保间保持微妙的平衡。

让人听不明白,周文菲问:“准备什么?”

“所以你说她是你女友?”

“你还是做好准备吧。”自从看到人的腰窝,喻文卿已经遐想联翩一个上午。有腰窝的女生,臀部曲线应该相当的好,偏偏周文菲大部分时间都穿长裙。他只要一落入具体的想象,长裙就在眼前飘来飘去,让人想掀翻。

“不然呢?我也不是本事通天的人,不能把所有我看不顺眼的人,都给打趴下。我常带着少君出席,是让那个渣男别再惦记了。”

“好的。”周文菲以为真的有什么正事,把手收回来。

“你怎么不和婧姐说这些?”

喻文卿抓住她手腕:“我有事和你说。”他脸色一正,“正事。”

“早说过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去开车门:“那我先下车了。”

虽然姚婧对阳少君心有芥蒂,但最初是相信喻文卿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生下青琰。但是护着阳少君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圈子里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饭后,喻文卿送周文菲回学校。车子停在人来人往的望月湖边。车窗外阳光新颖,人语喧哗,不过是校园里最寻常的光景,周文菲有些许的恍惚,好像她和喻文卿在山里呆了一年,方才下山。

想要摆脱渣男有很多方法,阳少君可以选择谈一段合适的恋爱把自己嫁出去。她条件不差,很多人愿意娶的。但是这个八辈子情敌的女人的做派给姚婧的感觉是——我就要这样说不清道不白的一天天靠下去,耗死你。

“好,那我让他干洗后再送去S大。”

一边是久别重逢的暧昧丛生,一边是多年感情一天天的差下去。姚婧的信心无可避免地动摇了。哪怕她清楚,多年分合导致她和喻文卿对爱人间的信任理解看似无所谓,实则讳莫如深。

洗完澡后,他们在湖边餐厅吃早餐。陈思宇来了,把他们换下的衣服都带走。周文菲看着喻文卿说:“我想留下裙子做纪念。”

“婧姐是看出来,少君姐对你还有感情……”

喻文卿心情极好地靠在抱枕上,回味刚刚周文菲瞥他的那一眼娇羞。真是爽到不行。

“有没有感情那是她的事,我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喻文卿抖掉烟灰,“我和姚婧说过,万一哪天我和别的女人上床了,我会告诉她,在这之前不要瞎怀疑瞎问。我通常不出轨,一出轨就是没有可挽回的余地。”

还未反应过来,周文菲便感觉到他的嘴唇贴到腰上,还轻轻咬一口。她心里紧张,不由得地“啊”一声,打了个颤。身后传来轻笑声,她回头瞥人一眼,双手交叉抱着胸前的裙子,急匆匆走出房间。

周文菲心想,那你和我之间的这些事,只要不到上床这一步,都还算不上出轨吗?

自知背后大片风光在被人看,周文菲嘟囔一声“谢了”,要走。喻文卿双手扣着她腰往后拉。

那双浅褐色的眼睛转过来,像是能看穿她的心底:“这句话今天也和你说,以后不要因为那些……你以为的事,和我闹情绪。”

清晨的欲望马上就被唤醒。

少君的事,她应该不会闹,但是和姚婧有关的,不一定。

周文菲一提气,他扯着拉链往下一拉,力道大了点,拉链一拉到底,他的视线跟着下去,看见线条分明的脊椎沟直抵浅浅的腰窝,腰窝下面是白色底裤的边。

哪怕喜欢的人变了,喻文卿在感情的战场里依然保留着必须控场的行事作风。信任感这回事,要么不要,要么就是百分之百。

喻文卿憋着笑:“你吸一口气。”

“我才不和你闹情绪。”周文菲想,我有什么资格?

周文菲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最近可能吃多了点。”

昨天Cindy帮她做造型时,阳少君那种一半怅然一半无所谓的脸色,想起来也让人心疼。

裙子绷得有点紧。

“你对少君姐,一点感情都没了?”周文菲想,哪怕不上床,也可以有感情,就像我们。

喻文卿招手要她站去床边,想单手开拉链,结果当然拉不下来。只好坐起来,一手扯拉链,一手拽裙子,仍然没拉下来。

“没上床谈个屁的感情。”喻文卿凑过来扣着她脑袋亲一口,“我喜欢一个人,是一定会把她拖去床上的,所以你不要以为你还有很多时间。”

“好。”周文菲站起来要走,又转过身,“拉链拉不下来。”

周文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那婧姐呢?她还是你妻子,你也还喜欢她……”

喻文卿这才想起,昨晚只顾抱人耍帅,忘记和人说了:“思宇应该准备衣服了,你打开柜子看看。”

“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她是分居,保留夫妻关系,但不共同生活。”

“没有衣服换。”

“你……不应该对她这么残忍。”

喻文卿看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没冲凉?”

喻文卿沉默一会:“假装还爱她,以她的个性来说,那不更残忍?”

他仍侧躺在床上,视线和周文菲的胸部持平。公主裙的抹胸设计,把她的身材裹得非常的……紧致,饱满。昨晚灯光太暗了?他竟然没看出来。

“你不用假装,你还是很爱她。”周文菲对这一点从来不曾动摇过。如果阳少君是可以翻越的山岭,姚婧是她永远都登不上的险峰。

“吓到你了啊。”喻文卿心说,从来都只吓到你一个。

她们三个人都爱喻文卿,可只有姚婧有底气信心和喻文卿正面开杠。

喻文卿低声笑,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周文菲爬起来坐在床边,佯装生气:“你几岁了还玩这个,是不是很多年都没吓到人了。”

喻文卿生气了:“你能不能别老想着我最后还会回到她身边去。我和她要是能把日子过好的话,根本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我承认,我对她有感情也有责任,我会尽力照顾她,会和她一起养育琰儿,但是我不会再和她约会,不会再和她有亲密接触。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心力,同时和两个女人在感情上周旋。”知道这番话是个女人都不会信,但他还是要强求,“妙妙,你要相信我。”

还没画完,那张安然入睡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伴随着一声浑厚的“哦”。周文菲吓得往后一倒,好在房间里铺了地毯,这样后仰着摔下去哪儿也不疼。

“我只是觉得……”周文菲突然想哭,“对婧姐好不公平。”

周文菲不想吵醒他,趴在床沿看他的侧脸。长得帅气的男人,都有一张耐看的侧脸。她的食指停在半空,像一只笔,随着他鼻梁的曲线勾勒出一个形状。紧接着,她要画他下颔骨的形状。

一想象姚婧知道真相后冷眼看她的样子,她就感到心悸。她好害怕那一天的来临,可她又舍不得和喻文卿就这样断掉。

妆卸了,牙刷了,要洗澡,裙子在身上裹一夜,也没变松垮一点,还是脱不下来。只好去喻文卿的房间,他还在睡觉。

喻文卿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妙妙,你还小,不懂感情上的事,谈不上公平不公平。我爱上你了,怎么把心再收回去,难道欺骗我们每一个人,说我没有爱上你?我只能在别的事情上对她公平点。维系我和她婚姻的早就不是爱情了,是亲情、责任……还有利益。”

她开心地去洗手间,想洗把脸让心情平复,镜子里看到凌乱的头发和不再干净透爽的妆容,还是先把妆卸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么愧疚,他才煞费苦心筹办她的十八岁生日。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如果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希望她记得留在车厢里哭泣的那个夜晚,而是昨夜的星光与烟花。

周文菲又跑回床边拿手机看,相册里有十几张她和喻文卿昨晚的合影,其中有几张她都挂在人身上去了。

只希望你在我这里,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