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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她一点也不忐忑不害羞,因为这个世界只有她和喻文卿。她也想舔舐他唇齿间白兰地的醇香,想啃咬他的嘴唇,想躁动他的耳膜。

周文菲试着回应,舌尖才刚刚探出,就被人噙住,像是要吃了她。她想,王丽娜所说的呼吸都会被堵住的“舌吻”就是如此了吧。

她热烈地回应,这个吻越来越纠缠。

喻文卿把她推向栏杆,她翘起睫毛,露出眼睛,这儿里里外外,所有灯的光芒都坠落在那里。“亲身感受,印象才会更深刻。”他扣着她的后脑勺,俯身吻去。

喻文卿左手紧箍住她的腰。他身子前倾,她上半身就配合地后仰。他还在索取,嘴唇从耳垂移到脖颈到锁骨。

“我想要更多……细节。”周文菲想,只有细节才能区分一场梦境与现实。

有一种心痒痒的感觉。周文菲嘴角的笑越来越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看了天空一眼。这世界的灯光再耀眼,光晕也只不过在这个山谷上空漾开,在群山之上的,仍是深邃黑暗的夜空。

“今晚还不够深刻吗?”

没有星星。她是在哪儿看到的星星?周文菲一怔。

“我想印象深刻一点。”

喻文卿已不满足于只是亲吻,他的手覆上她的左胸。如果不是这种上半身紧致的公主裙约束了他的能力,周文菲丝毫不怀疑,他会从里面摸过去。

“也是黑色的,方形袖扣。”喻文卿怕她裸露在外的肩背受冷,把西服脱下来给她披上,“你问这些做什么?”

她把手拉下来,他再覆上去。她凑他耳边说:“不可以。”

“嗯。”周文菲接着问,“那你的袖扣呢?”

那只手仍停留在那儿,喻文卿低声喊她:“妙妙。”

喻文卿低头,他并不能看到自己的领结:“黑色的,经典款。”

听起来就像是蛊惑。周文菲摇摇头:“吻我可以,但是不能随便摸我,”她想起阳少君交代的话,“也不能做……那件事。”

周文菲呆呆看他两眼,笑了,接着趴回他的肩上。过一会儿再问:“你的领结是什么样子的?”

喻文卿亲吻她耳边的碎发,调笑着问:“不可以做哪件事?你要说清楚。”

“被屋檐挡住了。”喻文卿舍不得松开搂着她的手,走过去看一眼外面的夜空,“星星哪里有你漂亮。”

周文菲仰起脸看他一眼:“我没有准备好。”也许一辈子都准备不好,她有点心慌,转而看向别处,“对不起。”

“你没看见?”周文菲抬起脸,蹙着眉看他。

喻文卿的手重回到她腰间。待一阵风吹过,他才开口:“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喻文卿比她高出一个头,视线被屋檐遮住大半,看不见外面的夜空:“是吗?”

“呃,”周文菲想了想,“你给我准备这么好的生日……”

她有一种轻飘飘的恍惚感,等呼吸平顺后,突然开口:“今晚天上好多星星。”

“就会让你拿身体作答谢?”喻文卿的声音也带上了凉意,“妙妙,我不需要你答谢我。无论我做什么,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想要你能开心快乐一点。还有,那件事不需要准备,也不需要和任何人说对不起,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人有理由可以来强迫你、指责你,知道吗?”

周文菲跳累了转晕了,头靠在喻文卿的肩上。他们谁都不想停下来,脚下还在轻轻踩着节拍。

“知道了。”周文菲静静依偎在他的胸前。他问道:“要看烟花吗?”

他们第一次跳华尔兹,全所未有的合拍。一直旋转到廊下。音乐变得越来越低沉悠扬,像薄雾笼罩的明月,像情人间的喃喃细语。

话音才落,湖的上空已经有烟花炸裂。看过几朵转瞬即逝的烟花,周文菲才想起她带了手机啊。为什么要担心自己会记不住这个夜晚呢?

周文菲好开心她在学民族舞的时候,偷偷跟着别的老师学了华尔兹的基本舞步。她始终是个太过失落的做梦少女,梦想有一天能和心爱的人,在二十米长的大厅里不停旋转。

自从前的大头贴时代起,喻文卿也很少在女人喜欢的拍照模式中亮相。但当周文菲背靠栏杆,手伸得笔直地抓住手机,仍不能把身后黑压压的古堡和璀璨的烟花都摄入镜头时,他便把手机拿过去。

等轻柔的圆舞曲响起时,喻文卿来邀她跳舞。

他的手长,自拍当然有优势。

才不是果味酒的甜呢,周文菲心知肚明,它是危险的、诱人的。那又怎样?其他的她不想管。就当一场梦好了。只有和喻文卿在一起,她才不会想明天要怎样努力活下去。

另一只手搂着周文菲,两人和烟花一同入镜。点击照相时,周文菲嘟嘴过来亲,他下意识地排斥这种镜头前的亲热,仍是被亲到了。

也许连酒都知道她今天成人了,把给未成年人施加的魔法去除掉。她尝一口,味道非但不涩不冲,回味起来有一种妙不可言的香醇。

眼见周文菲一脸得逞的笑容,他笑道:“小心照片糊掉。”

今晚还是破戒喝了酒。

“会糊吗?看看。”一看,照片非但没糊掉,被亲到的喻文卿还一脸享受的表情。周文菲递过去:“照得很好,表情一点也不臭。”

她在兰蒂斯喝了那杯盲饮的红酒后,察觉到喻文卿似乎担心她有这方面的爱好,便打算从此以后滴酒不沾,做个让人放心的好宝宝。

喻文卿看到了,想,这样陪她玩玩也挺好。即便出现在那种被装饰有猫咪、蝴蝶、发箍的美图照片里,应该也无损他英明伟岸的气质。

只是看久了,周文菲就有点分不太清楚,对面那个是真实的喻文卿,还是她梦中的喻文卿。

满天的流光溢彩中,周文菲去抓喻文卿的手。他把外套给了她,手掌心依然比她的暖和。她好想说,喻文卿,我爱你,像当年的姚婧那样冲着海浪冲着烟花大喊。

所谓月色倾洒、目光如水的夜晚,就是这样子吧。

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她不想让喻文卿为难,他为她做的足够多了。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吃了可口的大餐,喝了醉人的美酒,跳了晕眩的华尔兹,献了缠绵的热吻,看了绚烂的烟花,还拍了足够一生一世去怀念的照片。

尤其梦幻的是——喻文卿的眼神,像是外边那一池闪闪烁烁的水全倒进去,又一丝丝、一点点地漾出来。

不要贪得无厌了。

一切都奢华得像梦中幻境。

等最后的烟花落下,山谷里归于寂静。

他拉着她的手,走入宴会厅。那里只有一张黑色圆桌,侍者已在旁边垂手站立。周文菲再到处望这间狭长的宴会厅,水晶灯带在高空以波浪造型绵延开去,一扇扇彩色玻璃在银色灯光下绚丽又独特。

那些为他们筹备这场生日宴会的管家、侍者、演奏家一一地离开了。

“更漂亮的是你。”喻文卿想,怪不得从小就心心念念着要一条公主裙,还有谁比她更适合这样的裙子?只不过阳少君和他说是婚纱那一瞬的感觉,像是一根长针悄然刺入心脏。

周文菲也累了,她把高跟鞋脱下,拎在手上,另一只手被喻文卿拉着,往台阶上走。她竟然困了,她都好长时间不知道眼皮打架是什么感受。

周文菲走向喻文卿,既然都站到了这里就不应该退缩:“谢谢你,这个地方好漂亮,外面以为是欧洲的某个小镇,进来是个奇幻森林。”她晃了晃身上的裙子:“裙子也很漂亮。”

前方喻文卿不知为何停下,她额头下一秒就撞到人的后背。“痛。”

“妙妙,”醇厚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生日快乐。”

“你这么困?”喻文卿回望她。

他穿了黑色礼服戴了领结,挑着眉,有点抬头纹的样子好像白瑞德。不,他比上个世纪的影星更年轻更帅气,他身上没有那种残忍的气息。

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突然整个身子被人抱起,悬在半空。她下意识揪着人胳膊:“你放我下来。”

周文菲垂下头,她知道他在看她。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漂亮,这一刻又恨不得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那个。因为只有这样,才配得上对面那个成熟英俊的男人。

“困了当然要抱着上去了。”喻文卿不理会她装模做样的挣扎和捶打,一路抱回套房,连灯都未开,就把她扔在床上,随即压下来。

他走到她跟前站定。

周文菲吓到话都说不利索:“我……我说了不要。”

比任何时候都要打扮正式的喻文卿从灯带后方的门廊出来。他边走边跟身后的人说什么,不经意转头看见周文菲,话语一顿,便不再说了。

喻文卿箍着她双手举过头顶,看见她眼里的那点惊慌,嘴唇轻轻碰触她的嘴唇:“妙妙,你要相信我。”

只可惜她不是那些心境和脸庞和身体一样醇净的山中精灵。

不等回应,他起身离开卧房。

原来这是个森林城堡,怪不得要盖在山谷里。

走得倒是很干脆。周文菲舒口气,心底又有两分的失望,扭开床头的台灯,四处望一眼,这卧房的布置典雅华贵,只不过冷清了点。

演奏家的身后是个巨大的铁质鸟笼,有没有小鸟,周文菲还未看到。鸟笼后面,是藤曼垂挂、攀延在楼廊之间。演奏家的上方是风铃草和薰衣草,它们铺满大厅的高空。植物世界的正中央悬下巨大的花球,与地面正中央圆形的喷水池,以五米长的银色灯带相连接。

她跪在床上,想脱裙子。脱不下来,拉链在后面,反手够得着,但使不上力气往下拉。要是喻文卿还在,她肯定不用自己脱这件裙子。

周文菲心说,好美啊,美得像是那些圣经油画里飞出来的天使,美得让她自惭形秽。

算了,连妆都没有卸,周文菲就这么趴在床上睡。

她的眼神追着声音而去,只见左面的音乐台上,一架金色的竖琴靠在身穿白色长裙的演奏家肩上,随着她身体微微晃动。

第二天早上,她是突然坐起来的,睡觉和醒来之间,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哪怕是睁开眼在床上发两秒的呆。她看一眼身上皱了的裙子,赤脚跑下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抬起步子朝大堂走去,天籁之音随之在耳边荡起。周文菲听得出那是德彪西的《月光》,却不知是何种乐器在弹奏,音质轻灵空旷。

朝霞从湖对面远处的群山间而来,一下便照亮整个鹅黄色的山间小镇。

如果有个地方,这一生一定要去,她知道是在哪里。

未见鸟儿,先闻鸟声。

“原谅我,婧姐,我今天借了你的王子。”

那池湖水褪掉夜的颜色,现出本来的面目,绿得像块翡翠,光滑得像面镜子。等一阵风吹来,它很快有了涟漪,一圈圈地推向岸边。

她说不上来,说不上来,是对她的怜惜,还是对姚婧的愧疚。

岸边的花也都是生机勃勃的姿色,红的娇俏,黄的雍容,紫的典雅,白的高贵。它们不需争奇斗艳,只需在这恬静祥和的氛围里,自顾自地开就好了。就像鸽子在散它的步,鸭子在游它的泳,鸟儿在唱它的歌。

她不明白喻文卿为什么这么做。好多次她靠在他胸前,能感觉到他胸腔没有叹出来的那声气息,他拨弄她的发丝时,她也能在他的眼神里看到除了温柔宠爱之外的别的什么东西。

一切都像极了维瓦尔第协奏曲《四季》中的第一篇章《春》,周文菲都能哼出节奏来。她想,喻文卿是怎么找到这个好地方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慢条斯理享受闲暇时光的人。

一直走到空旷旷的台阶上,风越来越大,周文菲竟然不觉得冷了。她把玫瑰胸针松开,拽在手心里。纱质披肩从肩上滑落,被风鼓着,飘在天空,缓缓坠落在身后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