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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祭祀风波

有人委婉道:“咳,这都不懂,就是纯阳符得用纯阳血来画……你细品。”

有几个年纪尚轻且单纯至极的弟子,全程都没搞明白状况,虚心求教。

那小弟子反应了半晌,脑子转过几道弯,才忽地睁大眼:“你是说,二师兄他……他……”结巴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出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丢人丢大发了。”

有心直口快的接茬儿道:“他泄过精元,不是童子身了。你们说,才出去几个月,就在外面瞎搞。”

“哈哈哈哈,你说李老二,他丢不丢人哪?”

“平常装得多高洁,还养狗去防小师妹,亏他做得出来。”

一弟子忍不住笑:“还有寒山君的脸色,简直没法看了。”

“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如今也算是自毁道行了,活该!只是糟蹋了掌教这些年来栽培他的心血。”

“看到掌教当时的脸色了吗?掌教脸都青了。”

李怀信从没想过,这么私密的事,竟会在这种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羞耻是羞耻了点儿,不过,他也没觉得多丢人。男欢女爱能有多丢人,无非就是当年,他斩钉截铁地在太行殿上宣誓过,而今纯阳符修到七成,却功亏一篑,有负于师父的期望和寄托。

太行每个犄角旮旯,都在谈论此事。

当初在普同塔,身不由己发生了那档子事儿,他也曾百般怨悔,替自己扼腕叹息,但自从想通了,纯不纯阳的,他就没再当回事儿。毕竟,尝到了快活,谁还修那清心寡欲的苦差事,他李怀信才不干这种憋屈自己的事情。反之,他要及时行乐,所以昨天年夜,他制造了那么好的一个契机,然而……现在想想他都觉得遗憾。

所有人都憋着,憋到法会结束,这事儿就在太行传开了。一时间,太行上下,人人都把李怀信当成笑柄:他不是牛吗,当初选修纯阳符的时候多清高啊,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扬言要干翻大师兄,继承千张机的衣钵……结果呢,打脸了吧!

明明他打定主意要借酒助兴,结果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贞白却面不改色,清醒极了。他实在拿捏不准,因为有些人即便醉了也看不出来,于是他问贞白:“醉了吗?”

寒山君的脸色,像是突然吞了一万只苍蝇。还有站在一旁的小师妹,闻言差点没有当场哭出来,但也泪盈于睫,鼻子红了……

“没有,”贞白道,“浅酌而已。”

一场法会,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已是巨浪滔天。

李怀信晃了晃酒壶,已经空了,一壶被她一个人饮尽,还说只是浅酌而已,什么酒量啊!

然而事已至此,别无办法,在场的,除了李怀信,其他都是外室弟子,又道行不足,最后还是掌教亲自画的纯阳符。

那便再接再厉,接着喝吧,结果李怀信一个没把握住,把自己喝蒙了,贞白却仍旧面色平静,端坐如常,一点儿要把他怎么样的苗头都没有。他左等右等,连“挑灯,夜未央”都暧昧不清地说了,这暗示难道还不够明显?她没理由无动于衷啊。但贞白确实无动于衷地一直静坐浅酌,最后,李怀信把自己都放倒了,贞白还是没对他下手!

在场所有人,包括千张机在内,无不震惊。

李怀信醉得迷迷糊糊的,只隐约记得,贞白俯身过来,轻轻将他扶上了床榻,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像是怕吵到他,连走路都寂静无声。

“你……”

李怀信想不通,如此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这女冠为何没有把握住,是不想乘人之危,还是怕他事后不悦?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很多时候,贞白一靠近他,他就冷脸相对,所以,她就打了退堂鼓?思及此,他心头一紧,明明是这女冠先居心不良的,如今他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她怎么能打退堂鼓!

李怀信深吸一口气,终于出列,却未上台阶,他对千张机俯身作揖,道:“徒儿,已无能胜任。”

不行!由不得她!

法会掐着吉时,不可能允许他在这当口拖延,千张机皱眉道:“怀信!”

今日一事,千张机的脸色一直不好看,法会结束后他就把李怀信叫去紫霄宫,想谴责李怀信一顿,但这种事,又能如何谴责?

无数双眼睛盯在他身上,有疑惑,有不解,李怀信感觉如芒在背,心思百转,却想不出任何借口推辞。

千张机焦虑至极,他在殿上来回踱步,几番纠结,难以启齿,搜肠刮肚才挤出一句:“你知道你修的是什么吧?”

李怀信脚下像是生了根,寸步难行,此刻他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当初怎么就壮志凌云地选修了纯阳符?

李怀信站在紫霄宫思绪万千,听到问话,只能点头。

“怀信。”千张机见他还在原地发怔,催促道,“上来。”

“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恪守戒律?”

李怀信直接蒙了,他完全忽略了秦暮不在,他就要在祭祀法会中顶上这件事。

当时那种情况,实在是身不由己,难以恪守啊……可李怀信没敢搭腔,左右都是他的过错,修为浅薄,定力不足,找不得其他借口。他也很郁闷啊,毕竟是私事,如今却搞得尽人皆知。

法会烦琐,但没什么特别,只是今年大师兄秦暮不在,画纯阳符这个环节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李怀信头上。

千张机瞪着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的道心是被强行打开的,所以他的修道之路走得比任何人都要艰难,他又很要强,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夜以继日地练剑,甚至比秦暮更努力,常常练得全身是伤,图什么呀?作为师父,千张机其实是心疼他的,正因为心疼他,发生这种事,才更恨其不争:“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洁身自好!”

太行纳四方之灵气,金顶高绝,独步云天,殿身乃铜铸鎏金,于峻岭之巅,熠熠生辉。每年的元正吉日,乃天腊之辰,初春之时,蛰虫始振,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太行都会举行法会,上表恳求天神,以祷福寿,保家国安泰。

李怀信一副乖乖受训的模样,垂着头一声不吭。

所有长辈弟子,都已到齐,李怀信步入首列,朝立于台基上的千张机行礼。

事已至此,千张机再怎么气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没想到,这浑小子下了山,竟会这么毫无分寸地胡来。

幸亏,李怀信在最后一刻钟登上了金顶。

千张机为人师长,有义务了解清楚内情,他虽面上冷厉,但对李怀信更多的还是关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还知道熏,小圆子被他东一趟西一趟地使唤,大早上的忙得鸡飞狗跳,好不容易给他收拾妥当,熏完香,确定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没有半分酒气了,才送他出门。

李怀信这才抬起头,想到关于贞白的点滴,却形容不出来:“就……那样吧。”

李怀信摆手,擦干脸上的水,焦急地催促道:“冠,银冠,快点儿……哎,去把窗门都敞开,散散味儿,太熏了。”

什么叫就那样吧?他乃大端皇子,又是他千张机座下的入室弟子,对方不论地位高低,至少该家世清白,否则,他们若想要长相厮守,哪一关都过不去。这么浅显的道理,他自己应该拎得清。

小圆子走过去,递上锦帕,关怀道:“有没有觉得头疼?”

见李怀信答得这般敷衍,千张机不免担心,他年纪还太轻,又是初涉情事,可能还不知情为何物就莽莽撞撞地伤了人的心,遂问:“你打算,怎么办?”

李怀信一边听他喋喋不休,一边掬起一捧水往脸上猛泼。

李怀信会错了意,以为师父要追究,立刻讨罚道:“徒儿犯戒,甘受责罚。”

小圆子给他端水洗漱,顺便收拾桌上的残局。昨晚那满满两大壶屠苏酒,小圆子提起来晃了晃,又倒过来控了控,居然一滴不剩:“你们昨夜怎么喝了这么多,怪不得今天睡过头呢。您怎么偏选在祭祀大典的前夕犯禁宿醉,这么重要的日子,就不怕被掌教知道责罚呀?”

这事儿他确实办得不像话,太对不起师父这些年的苦心栽培,但他也不是故意为之。他深知师父对自己的爱护,几乎到了纵容的地步,不会真责罚他。况且太行又没严禁弟子们私下发展男女关系,只不过选修纯阳符的,是走的天师一脉,更有机会继承千张机的衣钵,以后执掌太行,就看这人有没有雄心壮志了,反正全靠自觉,坚持到中途功亏一篑的,比比皆是,至于责不责罚,也看各人尊师的脾气,或器不器重你。

李怀信猛地睁开眼,从凌乱的锦被中爬起来,着急忙慌地穿衣蹬鞋。

千张机自然是器重李怀信的,只是舍不得重罚他,毕竟罚也罚不回童子身了,干脆让他滚回去禁足两日,抄十遍《戒规》,也正好让其他弟子过个清静年,免生是非。毕竟他这一回来,闹的这些事,气得千张机偏头疼都发作了,更别说寒山君了。

“殿下,殿下,您怎么还没起床?祭祀法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千万别误了时辰,不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