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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她的秘密

此时,殿外的人已经转身走了,这种八卦情史,谁愿意扒着门缝儿听?

“他?”寒山君一提李怀信就嗤之以鼻。

李怀信真真是没想到,就贞白那么寡淡的一个人,成天板着张脸,半天也蹦不出句暖心的话,居然跟他二师叔勾搭过!

“十年前,这女子为什么被钉在了乱葬岗?”千张机揣测道,“我怀疑,二郎生死不明,大致是因为她。只不过,我昨天问起,她却只字不提,我便想……或许可以让怀信去问问。”

气头上的李怀信想不出什么好词儿来,十年前啊,十年前他俩勾搭的时候,他还是个刚满十岁的毛头小子呢,那女冠就已经跟人私相授受了,他简直望尘莫及啊。

寒山君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还命都愿意交出去,他师父说这话的时候就不牙酸吗?谁离了谁会活不成?谁又真会为了谁不要命?那二师叔真把自己当情圣了?

“这怎么会是随便送的呢?”寒山君活了半辈子,感情的事情仍然不开窍,但千张机不缺这心眼儿,他很了解这个二师弟,他道,“辟尘若是认定一个人,别说一块玉佩,命都愿意交出去。”

李怀信冷着脸踏出紫霄宫,正好踩在一把扫帚上,那正打扫的弟子瞧见他脸色,吓得立刻撒了手:“对……对不起,二师兄,我……我……我没看见您出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寒山君语带责怪,“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去?”

李怀信目光像刀子一样,剜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直接走了。

“八九不离十。”

等他走远,旁边拿着抹布擦门柱的弟子才转头过来,“嘶嘶”两声,引来其他人侧目,说:“也没怎么着他,太凶了吧。”

“所以那块玉佩,真是辟尘赠与她的?”

踩在高凳上的弟子手拿拂尘在清扫门楣上的灰,低头接话道:“他就这狗脾气,不搭理他就完了。”

“问过,”千张机说,“她也认了,的确是去的她那儿。”

那弟子捡起扫帚,拍着胸口惊魂甫定的样子:“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揍我。”

“你问过这女子吗?”

“那不能。”高凳上的弟子弹了弹拂尘上的灰,“打你,他还嫌手疼。”

“我还记得,”千张机回忆道,“当年二郎总是往南跑,说去不知观,他在那儿结识了一位道友,很是投缘。如今看来,他千里奔赴,竟是为了……这女子。”

“就是,娇贵着呢。”立柱前的弟子伸着头,朝里望了望,“他刚刚进去,怕是挨了寒山君的骂。”

寒山君的语气很不好,反驳道:“不可能。辟尘向来有分寸,才不会像李怀信这么离经叛道,跟个歪门邪道厮混。”

“横成这样,也该有人治治他了。”

千张机说:“那女子……怕真是,二郎的心上人。”

“我要是寒山君,不杀他也非得让他掉层皮不可。”

突然,他听到了贞白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

“嘘,别说啦,干活儿吧。”

他耳力好,静心屏息地站在外头,里面的声音隐隐能辨……

回去的路上,李怀信才发现今天所有弟子都没在练功,有的在扫雪,有的在修剪道路两旁杂乱的树枝,连他院儿里的人都在里里外外地忙活。

李怀信犹豫着,止步不前,他想,冯天必定将这一路所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了,这老头子气归气,但事情的轻重缓急应该还是拎得清的。他原本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师父之前没有对他透露太多,现在也不见得会告知,既然撞上了,听听墙脚也无妨。

他阴沉着脸,刚迈进院儿,就见小圆子整个人挂在高处,双腿盘着檐柱,探着身子去摘屋檐下的灯笼,结果费了半天劲儿都没够到。

谁都知道,现在寒山君跟李怀信水火不容。

李怀信走过去,冲他嚷道:“爬那么高,干什么?!”

李怀信欲往里走,那弟子拦了一下,为难道:“寒山君也在。”

小圆子身子闪了一下,立马抱住柱子,低头朝下看,知道他家殿下的气还没消,道:“到年关了嘛,今天是太行除尘的日子,辞旧迎新嘛,所以我爬上来换个灯笼。”

“掌教在殿内。”

李怀信完全没意识到居然都到年关了,道:“不知道搭架梯子吗,摔不残你。”

“师父呢?”

小圆子疑惑地发现,他家殿下出去一趟,不仅气没消,反倒更气了,他只能应道:“梯子被拿到后边儿去清理屋檐下的冰锥了,怕午后化开,砸下来伤到人。”

紫霄宫门前有弟子把守,见了他,便作礼道:“二师兄。”

李怀信正欲再训,贞白提着灯笼从里屋出来,见了他,跟没看见似的,仰头问攀在檐柱上的人:“是这个吗?”

他在池边喂了会儿鱼,待心绪平复了,才拍拍手,往紫霄宫走。

“对。”小圆子点点头,“我前些天刚刚糊好。白姐姐你稍等会儿,我先把这只摘下来。”说着又伸手去够,“殿下,你们站远一些,小心这上头落灰。”

李怀信自己也觉得,这股火气实在来得莫名其妙,但就是气啊,他越看贞白越糟心,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她怎么依旧如此惹人烦?他感觉心里堵得慌,索性出来透透气,眼不见为净。

屋檐下的两人往一旁挪步,却不约而同地并到了一处。

他愣愣地看着贞白,估摸着自己大概是被拿来当出气筒了。

肩头相碰,哪怕瞬息便分开了,李怀信都敏感介意得不行,但他又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只能气哼哼地转身进了屋。

小圆子很委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恼了殿下,还把人给气走了。明明昨天夜里,是殿下亲口说要吃鱼的,他满心欢喜地一早就去河里捉鱼,这不,都让后厨烤好了,结果……

他郁闷地想,贞白明明跟别的男人勾搭纠缠,还三番五次来打自己的主意,简直令人发指。现在他只要一想到……一想到自己的清白之身毁于她手,就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像樊家小妾那样,抓去浸猪笼!

闻言,李怀信莫名地火冒三丈:“还吃什么鱼!”说完拂袖而去。

听见门砰一声关上,小圆子吓得一抖,也顾不得换灯笼,从柱子上滑了下来。他清楚地记得,他家殿下是在今日跟白姐姐说话时突然生气的,虽然不太礼貌,但他还是忍不住问:“白姐姐,殿下是在跟你生气吗?”

此时,小圆子跑过来喊道:“殿下,白姐姐,吃鱼啦。”

贞白盯着门,颔首道:“嗯。”

什么东西并不重要,此刻他更在乎的点是,他们两个居然交换信物!不,这简直就是私相授受吧!

小圆子没想到她如此坦诚,胆子便大了些:“为什么?”

李怀信挑眉,道:“什么东西?”

贞白想了想,没寻到缘由,再加上这几月下来,李怀信总是隔三岔五地气上一回,又莫名其妙地自愈了,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答道:“不知道。”

眼见李怀信的面色沉下去,贞白开口道:“我的确是来太行找他的。”顿了顿,她说,“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寄放在他身上。”

好在小圆子也清楚自家殿下的脾气,生起气来的确毫无预兆说来就来,一般人很难摸透他在气什么。小圆子接过贞白手里的灯笼,道了谢,急吼吼地往厨房跑,想着过个把时辰,等他家殿下气消了些,肚子也该饿了,到时再端些好吃的去哄。

李怀信确定贞白不会说谎,但这种沉默也是一种隐瞒。长久的注视后,他明白了,原来坦诚不一定会换来坦诚。他站起身,突然觉得不值得。

说不清为什么,李怀信心里又气又酸,这气还好说,酸是怎么回事?他心烦意乱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尝试分析自己的心理。

这是他师父的揣测,他只是想求证一下,贞白却保持了沉默。

比如,想到贞白和二师叔交换信物,听到师父说的那句“心上人”,他就特受刺激。不应该啊,他纠结的重点是不是偏了?

他觉得自己都如此坦诚了,贞白无论如何也会投桃报李,坦诚相待,便道:“我二师叔的下落,你是否真不知情?你除了怀疑他,还有别的什么吗?”

他一屁股坐到软榻上,纳闷地想:我为什么要想这些破事儿?跟我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可思绪就是不听使唤,还就揪着这些个破事儿不放了,不光想,还钻牛角尖,他感觉自己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李怀信说,“再等等,我会去打听,也会对你如实相告的。”

小圆子端着饭菜进屋,见李怀信躺在软榻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如若牵扯到这些,”李怀信顿了顿,道,“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整个太行,乃至整个大端,定会倾尽全力找出幕后的真相。”

“殿下?”

贞白呼吸一滞,的确,在此之前,她还在怀疑太行道,因为天下间有能耐布下四方大阵的门派和能人,屈指可数。

没搭理。

“不知道。”李怀信自小被送到太行修习,对国事知之甚少,他师父又顾虑颇多,不肯过多透露,所以他只能靠猜,“兴许是一些外邦小国,也可能,是当年长平之战被大端灭国的西夏?”

“殿下?”小圆子把饭菜搁在桌上,走过去,道,“您快一天没进食了,不饿吗?”

听完他的转述,贞白愣了许久,这个真相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谁会布阵……斩大端的龙脉?”

还是没搭理。

他自以为猜中了她的心思,所以把昨天千张机的那番话转述了一遍。不知为何,他就是希望能打消她对太行的误解,似乎是怕她哪一天会站在太行的对立面,甚至站在整个大端王朝的对立面,那不是他想看到的。何必猜忌来猜忌去,制造这些无中生有的麻烦,所以,哪怕关乎国家气运,兹事体大,他也不打算隐瞒她。

见榻上的人睁着眼,并没睡,小圆子决定哄哄他:“我做了您平常最爱吃的……”

贞白未给他回应,甚至一动未动,像一尊雕塑。

“走开,别烦人。”李怀信翻了个身,“我有心事。”

李怀信看起来虽没精打采,表情却是凝重的:“因为怀疑他,所以怀疑太行?”

哎?小圆子心下生奇,靠到榻前问:“什么心事?”

贞白一怔,直视他的眼睛。

“不知道。”李怀信一脸纠结的样子,说,“没理清。”

不过,贞白真正想要的答案,他方才坐这儿想了半天,兴许能给她解惑一二,于是他单刀直入地问:“你怀疑过我二师叔吗?”

“那,需要圆子帮您梳理不?”

门外的雪色有点晃眼,李怀信眯了眯眼,给不出准信儿。连冯天都被绑起来了,他还真拿不准这回老头子的气多久才能消。

“不需要。”李怀信开始赶他,“你出去,我自己想。”

小圆子默默地将两盘糕点端走了。

小圆子不放心道:“您自己能想通吗?”

贞白虽然心里着急,也知道此事强求不得,总不能在太行山上造次,逼着寒山君给她算卦。她盯着李怀信懒懒散散的样子,问:“几天?”

当然能,他又不傻。李怀信猛地坐起来,阴沉着脸指了指门,小圆子立马灰溜溜地出去了。

“甜了些。”他昨夜熬太晚,今天又起得早,一直在等贞白二人回来,没去补觉,此刻倦意涌来,困乏得很。他的眼睛慢慢转向贞白,道:“这事儿我有责任,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等过几天寒山君的气消了一些,我再让师父出面去说。”

他的确不傻,而且也差不多想通了,只是觉得震惊,不可思议。

小圆子汇报完情况,眼尖地瞧见两块缺角的糕点,遂问:“不合胃口吗?”

他把自己跟贞白从初遇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前面都还好,他心里无甚波澜;从他们去普同塔开始,他内心就开始作祟了。

桌上摆了两盘糕点,粉白相间的梅花糕和糯米糍,李怀信拿起来,各尝了半口,又放了回去。

难道真是因为那次,就走心了?未免太肤浅了吧!李怀信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人,上了一次床就走心了?有病啊!

李怀信见小圆子丧着脸跟着贞白回来,差不多也料到了,那老头子肯定认定了贞白和他是一丘之貉,都有份儿害他的徒弟。

但是,那女冠在床上的表现……(他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着实令人满意!李怀信觉得自己快疯了,使劲搓着自己滚烫的脸,满意什么不好,满意这个!真有病啊!

因为冯天殒命,寒山君单方面跟他结下了深仇大恨,而贞白,因为是他带回来的人,也被一并仇视了。寒山君不肯帮忙占卦也就罢了,还让人吃了个闭门羹。冯天本想劝解,反倒被那老头子用缚灵香术绑在了寒时殿,一点儿面子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