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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番外:厚朴佟二姑娘篇——少年有少年的赤诚

新娘子顶着一张浓墨重彩的脸,说知道,“您有什么高见呐?”

厚朴垂头丧气进了洞房,新娘子坐帐,他站在边上说:“我还没满十四,你知道吧?”

国舅爷还没开口,就先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也没什么高见,就是怕那个……一时没法儿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担心她误会,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再容我些时候,至多一年……”

厚贻半大小子,很擅长安慰人,“没事儿,你这不是还小嘛,等你大了,肯定不比谁差。”

新娘子笑了笑,“您屋里没通房丫头?”

厚朴咽了口吐沫,“我怕在你新嫂子跟前丢人。”

国舅爷摇头,“我可是皇后娘娘亲兄弟,正正经经的国舅爷,我得戒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坏毛病,没的叫人说小小年纪毛还没张全,女人倒有一堆,丢了咱们娘娘的脸。”

厚贻看着他哥子,仰脸道:“怎么了?崴泥了?”不明白他先头豪情万状感慨娶着了好媳妇儿,这会子怎么怯场了。

家里出了一位皇后,到底不能像以前那么随性,好些地方得讲忌讳。横竖不管是碍于皇后的缘故洁身自好,还是他自己不愿意学老辈儿里那么多情,对新娘子来说都是好事儿。

他站在洞房外直哆嗦,满目鲜红,让他紧张得迈不开腿。

佟二姑娘看看新女婿那身板儿,二等侍卫历练得不少,不像外头十三岁孩子的模样,渐渐有了爷们儿的雏形,未来还是可期的。她羞赧地低头盘弄喜服上的纽子,细声说:“您别着急,我等您长大。”

然而想象和实战总有不小的差距,洞房花烛对十三岁的厚朴是很大的考验,任凭他镰刀刮腿毛,如何催熟自己,都不能在紧要关头助他一臂之力。

这话在厚朴听来太体贴了,愈发觉得这媳妇儿娶得好。他虽然没底气,但大婚当夜形式还是要做一做的。他搂着新娘子睡觉,佟二姑娘比他高一点儿,为了能把脸贴在他胸前,被窝里头新娘子的腿杆子长出了老大一截。

不过妻大夫小,有些地方难免尴尬,厚朴对男女情事一窍不通,家里指派女孩儿来供他操练,他却觉得没必要,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避火图,完全可以领会其中精髓。

当然仅仅是搂着睡觉,就有点低估国舅爷了,他觉得自己不行,并不表示他真的不行。十三岁的少年郎,在粘杆处和太和门上当过职,相对于同龄人来说,身量心智上都算超前,因此他的新婚夜过得不算太糟糕,至少他的新娘子已经很满意了。

厚贻嗯嗯点头,他早就觉得错不了,姐姐总不能害了弟弟吧。

初为人妇的白樱,满心都是羞涩。头一回进宫,是为在皇上跟前露脸,那时佟家还指着家里出一位小主,对此行满怀期待,谁知最后阴差阳错,成就了另一段姻缘。第二回进宫,心境比上回又忐忑几分。上回就算紧张,对于一个不那么强烈渴求进宫的人来说,到底无关痛痒。现在不同了,她嫁了当朝国舅爷,国舅爷跟前,皇后姐姐比家里两位母亲的影响力更大。皇后喜不喜欢这个新弟媳,关乎她切身的利益。

厚朴很震惊,也很感动,对厚贻说:“兄弟,哥哥这房媳妇儿娶着了。”

好在皇后人很和善,白樱头回见她是在中秋宴上,匆匆一瞥没看真周。这回是以娘家人的身份,这才壮起胆子,敢正眼瞧瞧皇后。

佟二姑娘说:“你身上有官职就成了,我嫁的是你,又不是你阿玛。”

这时候的皇后肚子已经很大了,人不见丰腴,只是腰身可观。原本有孕的人,有怎么舒服怎么来的特权,但皇后并不因此失了礼数。白樱由宫女领进门时,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穿一件杏黄纳纱绣凤凰牡丹氅衣,清嘉的长相和气韵,不论时隔多久,都鲜明敞亮。

接下来就能放心等待大婚了,经过他二姐的病危风波后,纳公爷彻底致仕,回家专心养鸟儿了。厚朴故作深沉地和佟二姑娘发表了一通世事难料的感慨,“眼下我阿玛身上没官职了,我们家家道中落,只怕你来要受苦啊。”

皇后自矜,嗓音也柔和,一字一句满含不紧不慢的从容,说了好些企盼圆满和祝福的话,还给阖家赏赉,并赠了她好几套点翠和多宝的头面首饰,吩咐道:“我不能在家尽孝,只好托付你,替我侍奉父母。厚朴年轻,请你多提点,人说妻贤夫祸少,诸事多费心,总不会错的。”

佟二姑娘笑起来,这是他头回看见她笑,虽然她年纪比他大,但笑的时候还是一团孩子气。厚朴觉得很满意,至少姑娘全须全尾,模样长得也周正,就算他自己去找,未必能找到比她更好的。

白樱道是,“奴才谨记娘娘教诲,一定仔细侍奉大人膝下,好好伺候二爷。”

国舅爷怔了下,“你没妈,我有啊。往后我妈就是你妈。”

皇后颔首,笑道:“我这人忘性大,早前老听说佟二姑娘,竟不知道你的闺名。”

厚朴给击中了前额,脑门子肿得寿星翁似的,佟家姑娘少不得来照看他。他这会儿终于看见了钦定媳妇儿的样貌,圆圆的一张脸,白得像杏仁豆腐似的。四下无人的时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妈”。

“奴才闺名白樱,樱桃的樱,怕是犯了娘娘的讳,请娘娘赐名为宜。”

帮忙也用不上翻墙啊,大家心知肚明,笑得赏脸。

皇后说不必,“用了十几年的名字,怎么好随意改了呢。我不忌讳那些,况且咱们是同音不同字,算不得犯讳。这也是有缘分,才叫咱们成了一家子,我盼着你们开枝散叶,阿玛年纪大了,这会子赋闲在家,早早儿让他儿孙绕膝,日子也不至于无聊。”

厚朴臊眉耷眼,“我就是来瞧瞧,家里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没有。”

皇后的期盼不外乎这些,好好过日子,早早儿开枝散叶。白樱一一都应承了,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在夹道里穿行,一路走,一路低着头琢磨,怎么才能和婆家人好好处。

乱哄哄一大帮人来捉拿他,他逃跑不及时,被拿了个正着。佟福晋很生气,要抓他报官,可发现打中的居然是姑爷本爷,一时傻了眼,“这是齐家二爷不是?”

厚朴见她不说话,猜她大概是担心自己表现不好,没能讨得皇后欢心,便探过袖子,悄悄牵了她的手,“二姐姐是天下最好相处的人,她没那么多心眼儿,也不会盘拨字句挑刺儿,你只管放心。”

这门亲事板上钉钉,但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媳妇儿的长相,这不符合国舅爷的作风。厚朴活得不算久,但有一个宗旨,万事讲究明明白白。所以他为了见佟二姑娘真容翻了人家的墙头,佟家因当家人常年在军中,家里守备很森严,他刚露脑袋,猛见一团黑影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下了墙头。

白樱愣了下,才知道他是误会了,在给她定心丸吃。她抬起眼瞧了瞧他,有意凝眉嘀咕:“皇后娘娘盼着能让阿玛儿孙绕膝,万一我生不出孩子来,给你指侧福晋怎么办?”

厚朴很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他纠结了不久,就认命了。厚贻人虽小,但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娶谁不是娶。他从最初的不情愿,到后来对佟白樱产生好奇,前后不过耗时两晚。

厚朴目视前方,梗着脖子说:“你生不出孩子,就算给我十个侧福晋,她们也生不出来。”

厚朴上了十三岁,总算过了少不更事的年纪,也学会了纵观全局,知道家里这会儿看着煊赫,其实私底下不大妙。齐家和薛家多有牵涉,薛家倒了台,未必不会带累齐家。宫里是好意,再给家里牵一门亲事,多个亲戚少个仇人,将来朝中有人弹劾齐家的时候,不看纳公爷的面子,总要看看佟崇峻的面子。

她心里暗暗高兴,欲擒故纵着,“话是这么说,可我也忧心呢。你往后要是想往房里收人,一定要告诉我,咱们不兴外头养着,记住了?”

“小孩儿家,知道什么,吃你的糖去吧!”这糖还是他领了俸禄给厚贻买的,兄弟太小,无法理解他的难处,他到底把他轰走了,决定一个人独自苦恼。

厚朴啧了声,“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咱们情分不同寻常。你别担心,我往后勤勉些,会有孩子的。”

厚贻舔着糖说:“快别散德行了,娶谁不是娶!额涅说啦,咱们当上皇亲国戚,头一宗是为国效力,第二宗是听话。将来我就愿意让宫里指婚,多方便呐,少奶奶家世好,长得肯定也俊,横竖二姐不能让咱们娶歪瓜裂枣。”说完吸溜又是一舔,看得厚朴直皱眉。

少年人嘴里说得响亮,脸上却滚烫。那灼热向下蔓延,一直蔓延进领圈里,手上扽得紧紧的,生怕她跑了似的。

“这是为什么呀?”他坐在滴水下的台阶上说,“我还打算自己挑媳妇儿呢,这可好,什么念想也没有了。”

白樱笑起来,转过头看紫禁城无尽连绵的宫阙。自己曾感慨命运不济,自小没了亲娘,长大后求不得好姻缘,又指给了一个小自己那许多的孩子。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少年有少年的赤城。少年夫妻情分至深,将来纵是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吧。

年轻的国舅爷厚朴,冷不丁被赐了婚,对方还是大他三岁的姑娘。圣旨下达的时候他就直发懵,一直懵了两天,都没缓过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