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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平静

“姐,多谢姐夫,这些天小圳劳累他了。”

又给尔萧打电话,电话是紫源接的。

“没什么。小圳送回来了?”

“是。”

“刚刚送回来了。”

“再多等一会儿,不定在路上呢。”

“那你姐夫呢?”

尔芙忙说,“没什么,说好了今晚去餐厅吃饭,还没见他。想是在哪里耽搁了。”

“送到就走了。”

“今日就没见他,怎么了?”

“他有没有说去哪里?”

又往大宅那边打电话,声音尽力平和:“妈,冠南在吗?”

“没有。怎么了,姐?”

“知道了。多谢刘叔。”

“没什么,若是他打电话给你们,记得告诉他我在找他。他手机好像没电了,我有点担心。”

“先生没有吩咐要车。”

“没问题。”

“之后没用过?”

尔芙关上电话。

“没有,太太。早上去接天圳少爷的时候用过,我把他们送到了游乐场,先生便让我回来了。”

她不停告诫自己说要镇定镇定,可手还是微微发起抖来。她在市内转了一圈,完全没有头绪。冠南刚回来,朋友那边多未拜访,不可能去。那他还有什么地方去的呢?

尔芙边开车,边稳住心神给司机打电话:“刘叔,今天下午冠南用车了么?”

她漫无目的开着车,竟开到五年前冠南出事的地点。当年出事的痕迹全消,路面也重铺过。她下车来,站在路边。泪水再也忍不住,奔流而出。她捂住嘴,不使自己哭出声来。好几部车子从她身旁缓缓开过,有人探头看她动静,终没人停下来。

冠南回来后,被勒令不得开车。后来见他在外面跑的多了,不方便,齐夫人把她的司机给了冠南,以保出入平安。

尔芙哭了一会,收拾心情,坐回车内,缓缓将车开了回去。上楼的时候竟又遇到那位王太太,一脸假笑,问道:“咦,怎么不见你那位先生?今天看新闻,没想到真是你先生啊,都是贵人啊,以前失礼了。”

尔芙机械地把杂志一本本放回原处,她站起来,霎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失踪了!他又走了!这一下尔芙心神俱裂,跌跌撞撞冲向门外。

尔芙不答话,只冷冷盯住她,直盯得这王太太眼光闪烁,脊背发凉,再度匆匆出了电梯。

千头万绪,疑团重重。尔芙捂住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她喉咙阵阵发痒,几乎要吐出来。冠南今天在游乐场真的是无意拍到的么?如果不是,是谁在做幕后的推手?!有什么目的?

走出电梯,尔芙看着自家那漆黑紧闭的大门,想到那个人又不在了,只觉头晕目眩。

看看日期,这些杂志都是以前的旧杂志。谁给冠南的这些?!冠南为什么把它们藏在沙发底下?他什么时候拿到这些的?他看了多少?!冠南第一次看到这些会是怎样的感觉,那对毫不知情的冠南将会是怎样的冲击?冠南有心脏病!除非他对这些报道毫不在意,否则他是怎样扛过去这些的?给他这些杂志的人安的什么心?

无数的惶恐和无数的茫然席卷了她。五年前的一幕幕仿若电影,在她眼前播放。难道五年来赎的罪还不够么?究竟她要为当年的轻狂付出多少代价?

尔芙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退尽,她忙坐起来,将那叠杂志抱在腿上,随手抽出一份翻了翻,里面果然大篇幅全是她的旧闻,再抽一份,再抽一份……果然每本或多或少都是以前关于她的新闻,其中一篇正是多年前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豪门少妇情系名画家,全球画展一掷千金”。其他旧闻杂七杂八,有些是冠南出事前的,有些是出事后的,出事前的无非是说她如何如何红杏出墙,出事后的是说丈夫怒极飞车,以致死于非命,又猜测她何时改嫁云云。

她颤抖着拿出钥匙,手抖得那么厉害,怎么也对不准锁孔。她靠着门,萎顿在地,眼泪长流。

回到家里,厅中无人。她唤了几声冠南,也没人答理。尔芙摇摇晃晃走进门,在屋子里寻了一番,不见人影。她想在沙发上坐下,不想被地毯绊了一下,倒在地上,她头一偏,却看到沙发底下放有一叠杂志。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正想起身,门却往里开了,她收势不住,身子就这样往里倒了进去。一双手自身后扶起她。

尔芙软倒在方向盘上,全身气力一点都没了。

“尔芙,怎么坐在地上?”

上了车,她拨了冠南的号码,电话里传来是这样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尔芙闻言抬头,却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正好笑的看着她。尔芙瞪住他,脸上泪痕犹未干,一时间心念回转,只觉心力交瘁。她紧咬牙关,仍是无力,只得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尔芙知道此时发脾气无济于事,错不在别人,真正犯错的人是自己。她安抚了接待小姐几句,步子沉重地向外走去。

“我正要问你呢,你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我五点钟过去你都走了。怎么哭了?”冠南扶起她。

接待小姐吓了一跳,忙道:“接到关电视的电话的时候,齐先生带着小圳已经出去了,我想他们可能是有什么事情,一会就会回来了。”

尔芙紧紧抱住冠南的脖颈,喃喃叫道:“冠南,冠南,冠南……”

什么!尔芙只觉得一颗心都裂开了,她颤声道:“策划部的齐镇北先生不是要求关掉大厅的电视么?你们怎么做事的!”

冠南将她抱进屋内,轻轻拍抚她,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尔芙忙到接待处去问,接待小姐道:“刚才还在这里的,和小圳看了会电视就走了。”

“我没看到你,我以为你……”

可是大厅接待处哪里有冠南的影子?

“我在公司没等到你下班才吓了一跳呢,要不是那个接待小姐告诉我你在找我,我现在还在那里等你。”

尔芙深深吸了口气,走出电梯。

“她说你和小圳走了……”

如今资讯这么发达,瞒能瞒多久?难道真要让冠南从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报纸、电台去了解么?

“小圳在地产新闻里看到他爸爸妈妈了,吵着回家。我看时间还早,便先送他回去了。”

电梯打开的时候,尔芙有那么一瞬的迟疑。见到冠南她要说什么,怎么开口。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为什么偏偏是她最不想去揭的疮疤?

“你手机也不接……”

“谢谢。”尔芙低声道,匆匆进了电梯。

“没电了,小圳一直拿它玩。对不起,尔芙,让你当心了。”冠南轻轻吻掉她的泪珠。

“我们支持你,”镇北诚恳地说。

尔芙心中紧绷的弦一根根松了下来,全身发软,头重脚轻。冠南将她抱在怀里,说着安慰的话。

尔芙停住脚步,看向她的小叔子。

尔芙望着冠南那微笑着的脸,千头万绪,几次张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嫂!”镇北在后面叫她。

太多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纠结。刚才他去了哪里?报道看了没有?看了多少?

她飞快地拿起提包,冲了出去。

他已经洞悉了一切了,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有表露?

尔芙脑子里一片混乱,虽然她已经有被追究往事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措手不及,而且是以媒体传播这种方式。五年前冠南失踪时那席卷全城的新闻报道,和无孔不入的狗仔队,让尔芙现在想起来还是阵阵恶寒。冠南肯定承受不了,不能让他经历这些!

尔芙突然对一切都不是那么确定了,眼前这个微笑着的温柔的男人,她看不透。

“好的,谢谢你,镇北。”

如果说五年前的冠南是清澈的溪流,那么五年后的冠南就是幽深的湖水,风平浪静中暗流涌涌,让人捉摸不透。他对五年前的事情闭口不谈,只做不知,他维持这这样的平静,是为了什么?他肯定不是今天才得到那些杂志,为什么隐忍不发,什么都不问呢?难道时间真的可以抹杀一切,五年时间就已经足够心如止水了么?如果他真的已经心如止水,那他如此地温柔,又是为了哪般?

“刚刚我已经打过电话让接待处把电视都关闭了。”

尔芙抱着冠南的颈项,眼泪流到他的脖子里。

“我下去,他和小圳这时候应该快到了。”

“尔芙,尔芙,”冠南轻轻叫着她,“别当心,我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

她脸色苍白,镇北脸色也不好看。谁都知道,现在的冠南对往事一无所知,从别处听到传言,不知会对他造成什么恶劣影响。

冠南将她抱到浴室去,给她放好热水,安慰道:“好了,泡个澡,你会舒服点。”

那女主播开始八卦旧事。尔芙“啪”地关掉电视。

说着要给她解衣扣。尔芙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尔芙看过去,电视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时尚的女主播正扭动着腰肢报道:“……这是我们记者在儿童游乐场无意拍到的画面。经权威人士认定,此位男士正是齐氏前总裁齐冠南,五年前离奇失踪,如今神秘现身。他身边带着一个非常活泼可爱的孩子,据猜测是他的儿子(一个新闻特写,是小圳笑嘻嘻地坐在旋转木马上)。齐冠南生于××年××月,齐氏长子,妻子是阮氏唯一的千金阮尔芙,七年前那盛大奢华的婚礼相信大家还有所记忆。五年前齐冠南离奇失踪,据说是因为……”

“好的,我去做饭。本想去外面吃,可看你这样,”冠南捏捏她的鼻头,“我们还是在家吃吧。”

“大嫂,你看这个。”他打开闭路电视。

浴缸中的水轻轻荡漾,尔芙把头埋在水下,咕噜噜地吐气。

这天下午尔芙刚开完会,镇北突然闯了进来。

那女主播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五年前……五年前……五年前……”

接待小姐每天都送上一杯茶水,听一声“谢谢”,她突然觉得接待处的这个职位虽然没什么前途,但也不是那么无趣了。

那叠杂志也在眼前晃来晃去。冠南知道了,他都知道了,那她还要说什么?怎么说?

一个俊美优雅的男人,和一个漂亮顽皮的孩子,几乎成了齐氏大楼一层大厅的一道绝美的风景。

良久,她猛地抬头,长时间的缺氧,让她几乎窒息,她大口大口地吸气,眼眶通红。

自那日后,接待小姐每天下午都可以看到她老板的老板的老板,真正的齐氏大老板齐冠南带着阮氏小天圳“随便逛”来,坐在接待处等下班。除去那第一天小圳没什么精神,之后的他简直精力旺盛到让人头痛,整个大厅到处是他飞奔的身影,伴着他“咯咯”的清脆笑声,和间或无奈唤着“别闹”的柔和男声。

尔芙裹了浴袍出去,冠南已经将他炒的意大利粉摆上了餐桌。

真、真正的老板……总裁的夫、夫婿……接待小姐的芳心大受打击,一腔春梦就此了无痕。

虽然不是什么精致的菜点,这对于从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冠南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她拖住一个个同事打听,那些同事也一个个耸肩不知。直到一个资深的部门主管路过,看接待小姐比手划脚了半天才道:“这几天高层都在传言原来的总裁大人回来了。你们资历浅没见过他,那男人应该就是总裁失踪五年的夫婿齐冠南,齐氏的真正老板。那孩子叫总裁姑姑,自然是总裁的侄子了,总裁娘家只有一个男孙,叫做阮天圳。”

他们刚结婚那阵子,厨房就是个摆设。每天不是在齐家,就是在阮家,最多的是两人各自在外面吃饭。

接待小姐怔怔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没有回神。她上班3个月了,这是第一次看到总裁笑啊,第一次听到总裁说话啊,还有那个小孩,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谁给她答案啊!我还没和他们说上话呢!

后来尔芙心血来潮学着做蛋糕和苹果派,才动用厨房。冠南那时会买一些食材回来,偶尔下下面什么的。复杂的菜式从来没做过。

三个人轻声说着话,走了出去。

尔芙吃了口意大利粉,口感不错。她确实饿了,埋头连吃了几口,一抬头却见冠南微笑着看着她。

“是吗……”

一股细细的熟悉的绞痛钻过尔芙的肌肤,直达心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姑姑,猩猩很好玩哦,它们叫好大声,边叫还边拍自己,拍得好重,我都替它痛……”

尔芙放下叉子,艰难地开口道:“冠南,我们……自从你回来之后我们就一直没有好好谈谈,我们聊聊吧?”

“去了动物园,这个小家伙看到猩猩就不肯走了,在那绕了半天。我们坐出租车来的。”

“好啊,说什么呢?”

接待小姐听到他们总裁问道:“都去哪里逛了?刘叔送你们来的?”

“从五年前我们为什么争吵开始,好么?”

趴在总裁怀里的小孩也挥手道:“姐姐再见。”

冠南看着她既没有点头没有摇头。

总裁这才看到她,微笑着礼貌地说了句:“再见。”

“冠南,五年前……你没有出事之前……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我们随便逛,逛到这里了,就来看你下班了没有。回家吧。”冠南道,接过她的提包,自然地揽住她的腰。他回过头来对接待小姐道:“再见。”

冠南皱眉想了想,“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

接待小姐转过头去,看到了他们跨出电梯的一向冷面凌厉的女总裁。总裁看到男人和孩子,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来,随即也漾出笑容,她蹲身抱起那个孩子,向这边走过来,一边问到:“你们怎么过来了?”

尔芙低下头,她拨拉着盘中的意粉,不知道如何继续。即使他不记得,那些杂志事无巨细什么都描述得非常清楚,虽然捕风捉影的成分居多,可也接近事实。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知道。

接待小姐注意到她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立刻循声站起来,迎了过去,他嘴角微微上弯,连眼睛里都溢出了笑意。

“你想说什么,尔芙?”

这时那边电梯“叮”地打开,只听见那小男生欢呼一声:“姑姑!”跳下男人膝盖,晃悠悠地朝那边扑去。

尔芙看着冠南的眼睛,这是一双黑亮的温柔的眼睛。

接待小姐本意就是来搭讪的,一时间竟被这个笑容晃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说了句“不客气”,就没了下文。

“今天你看社会新闻了么?电视台拍到你和小圳在游乐场。”

冠南看到茶水,抬头对接待小姐笑了笑,点头表示谢意,道:“谢谢。”

“我只看了地产新闻。”

接待小姐悄悄走过去,轻轻把茶水放下。

“媒体知道你回来了。接下来他们会到处打探,挖一些隐私。你……要有心理准备。”

接待小姐当时看着的就是一个柔和优雅的男人,轻哄着一个漂亮的孩子的绝美画面。

“原来是这样,媒体我能应付。”冠南失笑,似乎松了口气,“你就为了这个不安?我失忆,并不代表我智能降低。以前我不是经常和媒体打交道么?”

小天圳刚在外面跑了半天,累极了,倒在冠南的臂弯中,昏昏欲睡,眼睛半睁半闭,长长的眼睫毛耷拉着。冠南低着头轻声逗他说着话,怕他睡得太多,晚上会睡不着。

“是的……更难堪的你都能应付过去……可是我是想说五年前……”

这一对大小正是冠南和小圳。

冠南研究地看着她,道:“我对那个没有什么兴趣……我是说,无论以前我们吵什么,都过去了不是么?为什么还要提它?”

接待小姐从他们进门起就盯住不放,待走进了才看清这一大一小的容貌,男人俊美,男孩漂亮,立时惊为天人。此时快下班了,她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下班铃响。见他们坐下,以为这是一对闲逛的父子,累了来歇脚的,忙倒了茶水去搭讪。

“冠南,这五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而我这五年……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

每天进出齐氏大楼的各类精英无数,偶尔也有抱着孩子的主妇过来找在这里上班的先生。但是抱着孩子的男人,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个小孩过来的,接待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到。

冠南握住她的手,柔和地说,“没什么对不起。我失踪五年,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很抱歉让你等了我这么久,现在我回来了,我会弥补五年来对你的亏欠。尔芙,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将来才是属于我们的。忘掉过去那些不愉快,好不好?”

一个颀长的男子走进大厅,臂弯里抱着一个小男生。那男人一身浅色休闲服,小男生穿着漂亮的牛仔衣裤,头软软地耷拉在男人肩上。这一大一小进来后左右看了看,在大厅等候处坐下。

忘了过去,谈何容易。

下午四点五十分,齐氏大楼一楼大厅里的接待处的接待小姐正在收拾东西,大厅里人稀稀落落的,大多数员工现在还都在岗位。

不是不想忘,可当今世界,你想忘记,却有太多的人为你记忆。

尔芙陪了冠南几天,重回公司去了,忙了起来。冠南仍在家休养,有时带着小圳出去玩。

尔芙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知道,那些过去他所无法回想的事情困扰过他,但无论如何困扰,他都没有开口询问。他选择忘记,假作不知,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度提起?

没有人谈起往事。当年的吵架、闹离婚,冠南似乎完全忘记,尔芙也从来不提。现在他们夫妻和美安详,这是尔芙五年来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冠南似乎是有选择的忘记了过去,这样也好。就让这样的生活一直下去吧。

尔芙不再说什么,她只管埋头吃饭。

日子就是这样,在闲适和无所事事中静静滑过。大家渐渐适应了冠南的回归,冠南也慢慢接受了他失踪五年的事实。

“我想,我休息了这么久,该回公司了。”

一行人走在夕阳里,影子拉得长长的。远远的,停着他们的车子,车门打开,等待主人上车。

尔芙抬起头。

尔芙笑着摇头。

“……总不能我一直让你养着吧,尔芙?”冠南轻笑。

小圳拉着姑父的手,使劲挣扎。冠南无奈将他接过来,小圳立刻就抱着姑父脖子嘻嘻地笑。

我养着你有什么不好。尔芙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道:“……当然,你随时可以回公司……你的办公室这些年一直留着,头衔虽然我顶着,可也没做什么。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凌西抱起小圳道:“妈妈让我们来接你们回去吃饭。”

冠南俯身轻轻吻了吻尔芙的脸颊,“我真期待和你一起工作。”

他起身拉起尔芙,镇北、凌西和御东过来。冠南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冠南拍拍她的脸颊,过去接了。

冠南这才醒悟这是在公园,再一看,自己几个弟弟正在远处看着自己,不由大为尴尬。

“啊,妈……是的……我在家……刚吃过饭……很好……尔芙也在……你要和她说话么?好的,我叫她来。”

他从小见他父母亲热,问保姆那是在做什么,保姆一概把这些拥抱亲吻叫做“羞羞”。

不一会他过来,把无绳电话放尔芙尔芙手里,道:“是妈妈,你们聊聊。我去洗碗。”

小圳嘻嘻哈哈的跳起来,细声细气的说:“羞羞!羞羞!”

他收拾盘子进了厨房。

她想起身,才一动,冠南立即醒了,他朦胧的轻喃了句什么,手臂收紧,俯身亲亲她的脸颊,嘴唇往下滑,便要吻她。

“尔芙。”是齐老太太。

她正奇怪此时应该正是公园人最多的时候,怎么倒静悄悄的。原来早已清场。这兄弟三人也太霸道了些。

“妈。”

尔芙抬眼看去,却见镇北、凌西、御东三人正远远的坐在石桌边,看样子,兄弟三人正在玩牌。

“我刚刚才知道冠南上了新闻,他怎么样?他看到了么?”

看她也醒了,小圳伸出胖胖的小手,指着远处。

尔芙不知道如何回答。

公园里静悄悄的,她抬起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冠南也歪头睡着了,浓密的睫毛,轻缓的鼻息,双臂斜斜的揽着她。而那小机灵鬼小圳,早就醒了过来,正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看姑父,看看姑姑。

良久她道:“妈,既然媒体已经知道冠南回来了。我们就要掌握主动,明天开一个新闻招待会吧。”

尔芙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西斜。

“我担心冠南,他什么都不知道。”

午后的太阳懒洋洋的缓缓的移动,微风轻拂,撩起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他什么都知道。尔芙苦涩地想。

“我不理他们就是了。”他轻轻把她的头扳到他肩上。

“我和冠南都不参加招待会,我会安排我哥哥和镇北去。妈你放心好了。”

“比昨天少啊。”她懒懒的向后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我累了,也要睡一会。再有人来搭讪,你到一边去说话,不要吵我。”

齐老夫人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说:“好,以前的事情……冠南还是不知道的好。他没有必要出席招待会。”

“两三个。”冠南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

“我会跟他谈。”

尔芙坐下,轻哼道:“你倒是很受欢迎嘛!有几个向你搭讪了?”

“那样最好了。”

“唔,她请我去喝咖啡。我跟她说要征得你的同意。”冠南坐回去,将小圳抱在怀里。

挂上电话,尔芙看着冠南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有些说不出什么的滋味在心头,久久萦绕不去。

尔芙问:“怎么了?”

她又拨了几个电话,将一些事情交待清楚。这才过去,抢过冠南手里的碗筷,解下他的围裙,道:“我来。”

那女郎看看尔芙,看看小圳,尴尬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冠南也没走,靠在一边,和尔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个,你要问问我太太……啊……她来了……”冠南微笑着对那女郎说。他起身接过小圳,抱怨道:“这孩子可真重!咦,他睡着了。”

这一夜,尔芙睡得极不安稳,几度醒转,身边都是空荡荡的。

尔芙抱起他,向冠南走去。远远的看见一个非常时髦的女郎正在与冠南说话。

黎明的时候,她终忍不住起身,冠南坐在客厅,他看着窗帘大开的窗外,外面灯火辉煌。厅中只开了盏小灯,映得他身形朦胧,孤清无比。

小圳精力充沛,什么都要玩一下。跷跷板、滑梯、秋千……凡是公园里有的设施,他都尝试了一遍。最后终于玩累了,张开小手臂,要姑姑抱。

尔芙几次想走过去,想站在他的身后,揽住他的肩膀,与他诉说,安抚他,却始终未动。

她与冠南便带着小圳到公园来了。

冠南为了什么坐在那里,为了今天的新闻,或者是那写杂志,或者是今天的谈话?她不知道。

这样的话题让尔芙坐立不安。只能寻个借口跑到外面来。还好这些天天气爽朗,十分适合户外活动。

她不知道走过去之后要说什么。

“你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要好好待他……少年夫妻,要想有个孩子还不容易?也不要怕带孩子,我来给你们带!”

她不知道冠南在想什么,他要什么。

尔芙道:“这种事……总是顺其自然的,不能说有就有。”

太多的东西横亘在前,即便是从门口到客厅这样的距离,也无法跨越。

阮妈妈立刻抓住时机作机会教育,对女儿说:“你看冠南和小圳这么投缘,不如自己生一个。冠南也不小了,该做爸爸了。多年前齐夫人就想抱孙子,只可惜……冠南大难之后,必有后福。你要是能怀上,肯定是个男孩儿。”

良久尔芙轻轻转身回房。毫无睡意。

井莲只是笑。

冠南一直坐在客厅,直到快天明才回来,悄悄上床躺在她身边。尔芙闭上眼,装作翻身,偎到他怀里去。他伸手拥住她,吻了吻她耳后的发,呼吸渐渐绵长。尔芙心下一宽,睡意渐渐在全身弥漫。

把紫源气的只是骂:“这个小鬼头,要不是我确实是怀胎十月,活活把他生下来的。我还当姐姐才是他亲妈妈呢!”

或许以前铸了许多大错,以后漫漫长日,总有弥补亏欠的一日。

小天圳一见这素未谋面的姑丈,竟然毫不认生,便如以往缠尔芙般缠上了冠南。最后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要了,巴巴的纠缠上冠南夫妇,天天跟着他们到处跑。

五年的愧疚堆积如山。无论冠南要什么,她都无怨无悔,只要他还在这里,还拥着她。

这些天齐夫人谨慎遵照医嘱,不许他劳累,只让他休养。连尔芙也不让上班了,放了她的假,让她好好陪冠南。两人便齐家、阮家、自家三头跑。

五年,改变了阮尔芙,也可能改变了齐冠南。现在的阮尔芙只希望平静地守着齐冠南这份温柔,哪怕明天这些温柔就会被滔天的巨浪吞噬。

他时不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草坪。草坪上,尔芙带着小天圳在玩耍。

东方渐渐露白,红彤彤的太阳升起,清冷的晨风撩起窗纱钻入室内,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安安静静地睡着。

齐冠南坐在树荫下看书。他穿了身白色的休闲服,长腿交迭,身子倚在树上。阳光透过层层迭迭的树叶星星点点的照耀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又是新的一天了。

齐冠南坐在树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