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么?”我的气泄了。
“将军有事么?”哨兵来到我身后,立正行礼。
哨兵出去了,他走到门口时,我说:“顺便关上灯。”
我难过又愤怒,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虎,我觉得自己指端都是利爪,我想一巴掌把那个大校扇得满地找牙。
我一个人蹲在黑暗里,握着一张早已失效的登机牌。
真相别是这样吧?真是这样我会很难过。
我想起一本书来,《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茨威格的小说,大学时看过,最近又翻了出来。过了那么多年你是否还记得那只旧花瓶,记得上面盛开的白玫瑰,再没有一双手在你生日时为它换上新的花,瓶子上落满灰尘。
这一幕恰好被那个拎着飞行头盔的傻逼看到,他难过得奔逃开去。
很多年以后你去了斯德哥尔摩,按图索骥找到只有黑白和灰色的咖啡馆坐下,喝了侍者送上的咖啡,液体苦涩地漫过舌根,你的眼泪落了下来。
可情况是相反的……林澜搞到了机票,通过一个很暧昧的渠道,利用了另外一个人对她的爱慕。他们在机场分别,大校说也许最后一次见面了,用一个拥抱来道别吧?于是林澜同意了那个拥抱,拥抱时大校轻声在她耳边说林澜我心里一直对你……
一个永远都在守望和根本就没希望的女人,她的魂魄在很多年之后又去寻找那个男人,像是一个漂浮在空气中无可倚靠的幽灵。
林澜应该会开心吧?
弹着时间和事件的弦,塞壬唱着蛊惑的歌。满脑子就这样凌乱荒芜。
其实那时候我也有一把枪,我也可以拿着枪冲进浦东机场,指着那个大校的脑门,说我要一张机票,我要送给林澜。要是我那样做的话我会觉得自己酷毙了,我这辈子值了。
我回想林澜的笑容,回想她对我大喊,回想她在人群里低着头,回想我们说过的许许多多的漫无边际的话,我以为我可以从中找到什么线索,可我想不明白。林澜永远站在我能了解的世界的边缘,我试着跑过去,她就远离,我打动过她哪怕一瞬间么?我不知道。
小时候看过一个叫《昙花梦》的电视剧,说解放前上海即将沦陷,形同孤岛。男人拿着枪和金条来到机场,把这两样东西都拍在柜台上,跟卖票的说我要一张机票。然后他把票送给了那个他爱着却又不属于他的女人,调头走了。就是这种酷这种霸气啊,你为那个人可以不顾一切,你就所向披靡。
杨建南说:“原来你也不知道……”
Superstar不好跟我为难,可跟大校几次起过冲突,于是林澜切断了和大校的一切联系。但他们后来还是见了一面,也许就是那次她跟大校说我想要一张机票,你别问我为什么。
无法追溯了,已经过去了太多年,我循着弦声的余韵去推敲过去的因果,而过去的一切已经水一样化去,唯余苍苍白白的一片。
凭她一个上尉怎么搞到票的呢?应该是通过那个爱慕她的大校吧,大校是捏着大权的人,或许有能力搞到一张机票。大校的女儿都八岁了,在林澜的追求者中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一直不放弃。
我真的只是个算泡泡的,算不懂人心,尤其是女孩的心。
储物箱位于恒隆广场的地下,上面还有刻着“林澜”二字的姓名牌。空荡荡的柜子里,只有那么孤零零的一张卡片,2022年7月16日,上海至兰州的最后一班穿梭机,满载要员和他们的家属,其中有个空位,是有人留给我的。
“喂!有没有烟借一根抽啊?”我冲着只余一线光的门口大喊。
在生锈的储物箱里,我找到了那张登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