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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凤凰涅槃 第二十八章

一万三不说话了,他皱着眉头,极力回忆,过了会儿,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盯在了曹严华身上。

有没有梦见……第七根凶简在谁身上?

曹严华正大口大口地呼气,嘴巴上沾了一圈盐粒胡椒末,舌头都大了,说:“我啊?”

做了,做了一晚上的梦,一个接一个,人家说梦太多睡眠质量不好。

……

昨晚做梦了吗?

炎红砂最后一个出来,她打着呵欠,顶着鸟窝样的头发,一推门,吓了一跳。

醒了啊。

四个人,三坐一趴,八道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她。

醒啦?

炎红砂忐忑:“都看我干吗?我是起迟了,你们也没叫我啊。”

罗韧和他展开对话:

一万三问得直接:“二火,昨晚梦到我了吗?”

一万三风一样冲出来,脑袋上还顶了一片芹菜叶子。

炎红砂反应很大:“你谁啊你,我干吗要梦到你?好端端的,我梦谁不好?你什么意思,你……”

昨晚上拖他上床时,明明芹菜还是一捆,如今变作一床,也不知道他对芹菜做了什么。

她张口结舌,越说越磕巴,最后一句话是:“你……你怎么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侧的卧房里,忽然传来一万三愤怒的声音:“这谁啊,撒了一床的芹菜!曹胖胖,是不是你?”

炎红砂起床之前,一万三他们已经做了初步推测,根据金木水火土的相生相克,金克木,木代梦到罗韧,木克土,曹严华梦到木代,土克水,一万三梦到曹严华。

木代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餐盘里的三明治。

罗韧虽然是唯一一个没睡的,但推导下去,火克金,他梦到的应该是炎红砂,而水又克火,炎红砂梦到的,八成是一万三。

曹严华脸都绿了,结结巴巴:“那……那怎么办啊?”

炎红砂的反应验证了这个推导。

木代温温柔柔地笑:“我没受伤我干吗趴着?我就这么喜欢趴着?”

曹严华非常愤恨,那个祭在腹中的三明治更是把他的怒火推向顶端:“这第七根凶简至今没露面,但是暗地里使坏啊小罗哥,这挑拨离间的,要不是我们心志坚定,早就互相怀疑了啊。”

“小师父,我想起来了,我喝醉酒了……也就是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要是清醒,也不至于那样,凶简怎么会在你身上呢,咱们是凤凰小分队啊。人醉了就没意识,小师父,你没受伤吧?”

罗韧笑了一下,曹严华的话听着有点道理,但细细回味,又觉得不对劲:这样的挑拨太容易露馅了,如果是为了引发不信任,与其交错指控五个人,还不如把矛头直指一人。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赶紧小跑到木代身边蹲下,两手攀着沙发扶手,笑得低声下气。

曹严华恨得牙痒痒:“可见,第七根凶简就在我们身边。不会是聘婷张叔他们,他们离得太远了。一定是附近的人,所以才能影响我们,赶紧想想,这几天我们都接触了谁?曹解放是一个!”

慢着,慢着,曹严华想起来了。

曹解放正撅着屁股在沙发边啄掉落的盐粒和面包屑,乍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一个激灵,毛都竖起来了。

曹严华纳闷了,伸手挠挠脑袋,求救似的看木代。木代一张脸沉得跟水似的,叉子狠狠插向蘑菇,插得那叫一个心狠手辣,让人觉得意有所指。

还有谁呢?还有住在凤子岭村外的丁老九,神棍勉强也算一个——昨儿跟他通过电话,没准儿邪恶的力量通过无线电波作用于他们了呢。

罗韧手一翻,叉子柄压在他手上:“再好好回忆回忆。”

而想来想去,还是曹解放嫌疑最大。

笑了一阵,他的手伸向一份餐盘。

“这个‘藏’字,”曹严华分析,“一定是藏得不经意,最想不到——解放就是只鸡,又曾经立过功,我们容易被这些表面现象蒙蔽。小罗哥,宁可错杀,不要放过,我建议,咱们五个人给曹解放输个血,看能不能把第七根凶简给逼出来。”

说话间,他心虚地环顾四周:还好,家具什么的都囫囵着,屋里也不狼藉,可见他昨晚没有砸家伙。

曹解放继续啄食,反正它也听不懂这些人说的到底是什么。

曹严华干笑:“醒了醒了,我没做什么吧小罗哥,我这人,不发酒疯的。”

炎红砂觉得不靠谱:“别折腾解放了吧,再说了,把人血输到鸡身上,这不行吧?”

罗韧冷冷地瞥他一眼:“酒醒了?”

罗韧觉得还是有点不大对。

曹严华跟罗韧打招呼:“哟,有饭吃,这么高级,还西餐啊。”

他给神棍拨了个电话。

果然,没两分钟,曹严华活动着四肢出来了,他在浴缸睡了一晚,全身骨头硌得疼,宿醉甫消,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

神棍也被新出的状况吓了一跳:“不是说,你们身上有凤凰鸾扣的力量,不可能受到凶简的附身伤害吗?”

“又没给他上锁,喝醉了解不开,清醒了还解不开吗?”

罗韧说:“整件事情到了现在,突然间全是奇怪的悖论。”

木代问他:“要把他解开吗?”

第一个悖论,有凤凰鸾扣力量的人,不会受到凶简的附身伤害VS凶简附在其中某个人身上。

罗韧自顾自地喝牛奶,好整以暇地咬下三明治。

既然说了不会附身伤害,出现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啪啪啪打脸的前后不一。

“咋的啦?也就喝点小酒,咋还把人绑了呢,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啊?”

第二个悖论:这种状况的出现,是第七根凶简的挑拨离间VS他们不会受到凶简的心念控制和影响。

最先复苏的是曹严华,他在洗手间大叫,还叫得挺委屈、愤怒的。

凶简既然影响不到他们的心智,又怎么会影响着他们做了奇怪的有指向性的梦来挑拨离间呢?

师徒情深,也是让人感动。

第三个悖论:这种状况的出现,与凶简无关,而是凤凰鸾扣的提示VS帛书上说,有凤凰鸾扣力量的人,不会受到凶简的附身伤害。

她说:“这份是曹胖胖的。”

兜兜转转,前后矛盾,都是解不开的环。

木代趴在沙发上,掀开一份三明治的面包片,把调料瓶拿过来,往里头倒了数不尽的盐、胡椒粒,还挤上了芥末,全程面不改色。

罗韧觉得,他们的推导之所以出现了悖论似的死局,一定是因为有一个他们认定的前提性的大基础出现了错误。

罗韧打了电话,让把早餐送到客房,五份西式早点,餐盘在茶几上摊开,一色的培根三明治、金黄色煎蛋、炒蘑菇,配了牛奶。

到底错在哪儿了呢?

个位数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神棍也想不通,撂下句“等一下,我要去山谷里入定一下”就挂了电话。

他们习惯成自然地去算日子,算上今天,还有八天。

良久,木代冒出一句话:“其实,我也觉得,第七根凶简如果在我们其中某个人身上,特别合理。曹胖胖不是说了吗?最高明的藏,是不经意、想不到。我们之前,把身边的所有人都怀疑了一圈,连曹解放都没放过,就是没想到我们自己。”

他们耐心地等到天光大亮,拉开帘子,是个不错的天气。

炎红砂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爷爷常跟我说,找东西是灯下黑。我小时候,听过一个魔镜的故事。”

罗韧苦笑:“你知道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吗?为了睡着而去睡觉,我一定睡不着。”

这个故事罗韧也听过,说是有个公主,有一面找人的魔镜,天上地下,什么人都能找到,有个年轻人来挑战,他曾经搭救过鹰、大鱼和狐狸。

木代忽然想到什么:“曹胖胖和我今晚都做了梦。也许红砂和一万三也会做有指向性的梦。还有你,罗小刀,你不如赶紧睡觉,也许你也会梦到什么。”

第一次,他骑在鹰背上,飞到了高空,但公主拿镜子往天空一照,就找到了他。

但是这样的提示,未免荒唐得太过离谱,不像提示,倒像是扰乱人心。

第二次,他躲到鱼肚子里,潜入深深的海底,但公主的镜子往海里一照,再次找到了他。

凤凰鸾扣的提示的确是该出现了,用红砂先前的话说——拿到凤凰鸾扣的青铜实体,力量增强,也许很快就能找到第七根凶简了。

第三次,狐狸想了个办法,它打了个洞,通往公主寝殿的床下,年轻人就藏在这里,而这一次,终告成功。

他沉吟了一下。

第七根凶简如果在我们其中某个人身上,特别合理。

罗韧笑:“这就有意思了,曹严华梦到的是你,而你梦到的是我。”

是的,合理是合理,但是依然是……悖论啊。

正愣坐着,她忽然听到曹严华在外间鬼哭狼嚎,于是披衣出来看。

这一天过得飞快,罗韧甚至有了返程的念头。落日时分,神棍的电话打了过来。

梦醒了之后,她一直睡不着,和罗韧起初的想法一致,想着:没可能啊,在任何人身上都说得通,但不会在我们身上啊。

神棍兴奋之至,以致语无伦次,他说:“小萝卜,我入定的时候想着,如果最后的推论自相矛盾,一定是大前提的基础出现了错误。所以我就试着一条条把已知的信息推翻,然后,突然……”

木代摇头:“我梦到的是你。”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抖了:“我做了一个猜想,越想越觉得我想得对!你等等,我先喝口水!”

罗韧帮她把掀起的睡衣盖好:“也梦到在你身上?”

听筒里,他的脚步声噔噔噔地远去了。

木代低声说:“我也是这么觉得啊。但是罗小刀,我也梦到了。”

罗韧的喉结滚了一下,看所有人,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说:“关窗、关门,放免打扰门牌。”

罗韧失笑:“他喝醉了胡说。第七根凶简可能在任何人身上,但不会在我们身上——帛书上不是说了吗,我们可以避免凶简的附体伤害,也不会受心念控制。”

大家动作一致,做完了之后围坐到茶几旁,把大灯关上,只留一盏晕黄立灯,通话的摁键亮着,木代忽然心慌,好怕这么关键的时候,有雾镇忽然发生什么事,以至于神棍不再回来。

木代闷闷地说:“你听到曹胖胖的话了吗?”

好在,神棍很快又回来了。

掀起睡衣一看,腰背处青了一片,她皮肤白,伤处青中带瘀,尤其明显。罗韧心疼,让她趴到沙发上,喷了药雾,动作很轻地帮她按揉。

他郑重地说:“你们听好了,先不要急着反驳或者炸锅,听我说完。

隔了扇门,曹严华的叫声立时小了很多,木代站着不动,罗韧低头问她:“疼吗?”

“我的假设是,你们做的梦,根本不是凶简的干扰和挑拨,而是凤凰鸾扣的提示,而且,这个提示是正确的。第七根凶简,确实在你们身上,不止一个人——每一个人身上都有。”

罗韧的手一僵,然后关门。

曹严华坐不住,想说什么,对面罗韧锥子一样的目光刺过来,他又把话咽回去了。

他扶木代到门口,伸手按灭了洗手间的灯,带上门时,曹严华吼:“就是她,我看到凶简在她身上,第七根凶简就在她身上!”

“我把之前誊写在帛书上的所有内容都翻出来看,有两句话,我重复一遍,你们听好了。

罗韧心中有气:“你给我在这儿醒酒,不到天亮不准出来。”

“第一句是,身上拥有凤凰鸾扣力量的人,不可能受到凶简的附身伤害。

抱木代时,她痛得嘘气,只能改抱为扶,眼见一场醒酒的闹剧变成突发事故,看热闹的曹解放惊得一阵扑腾,而曹严华躺倒在浴缸里,手脚被缚,拼命想坐起,像条挣扎的虫子。

“第二句是:七星之力,附于身,改换人心,噬善而扬恶,强肌体,使敏于行,竟至返生。”

他拽过曹严华,把他推坐在浴缸里,取下莲蓬头管,三两下把曹严华的双手绑绕在出水口上,又扯下浴帘,照准脚踝处捆了个结实。

罗韧脑子里有极小的火花闪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已经想到什么了——只恨那火花还不够盛。

木代抱着头躲,听到罗韧怒吼:“疯了吧你!”

神棍继续:“我忽然想到,受到凶简的附身伤害,跟被凶简附身,是两回事。”

地上有水,很湿滑,木代猝不及防,跌坐在地,后背撞到马桶沿,痛得她险些掉眼泪,还没反应过来,台子上的牙杯、牙刷、梳子、擦手巾通通向她飞过来,曹严华还兜水台里的水泼她:“就是你!”

对了,就是这个!

曹严华的瞳孔慢慢收缩,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下一秒,他尖叫着狠狠推开木代,吼着:“就是你!”

罗韧脑子里刹那间一片清明,他往沙发上一倚,哈哈大笑。

木代说:“醉傻了吗?起来擦脸啊。”

“小萝卜,你也想到了吗?”

曹严华盯着她看。

罗韧笑声不绝:“你继续说吧。”

曹严华半边脸还贴着洗脸台,就是不挪身子,木代拉他起来:“来,曹胖胖,擦把脸。”

神棍清了清嗓子:“七星之力对人的作用,除了‘改换人心,噬善而扬恶’之外,其他的,其实都是好的。打个通俗的比方,它有很多功能。如果它关闭了这有害的一条,那么它附在人身上,就完全谈不到伤害。”

小丫头,像个唠叨的小媳妇,又像护犊子的贤妻良母,罗韧松了手,很是受用:“我吓唬吓唬他。”

一万三大骂:“我擦。”他也反应过来了。

怎么醒酒?脑袋往水里摁吗?木代有点担心,过来关了龙头,拿了毛巾浸湿,又拧干了对叠,说:“你别把菲律宾醒酒的那套拿来对付自己人,曹胖胖醒了,该气你了。”

怎么都明白了吗?炎红砂有点急,木代很沉得住气:“没事,让他们死脑细胞,我们听。”

罗韧说:“没事,你回去歇着吧,我给他醒酒。”

“也就是说,它们可以附在你们身上,只要完全关闭了伤害的功能——你们的血对作恶的凶简是有反应的,但是,如果它不作恶呢?

“曹胖胖怎么了?”

“就好像,医学上,每个人身上都有癌基因,但是会不会转变成癌细胞,要看怎么样管束。”

一万三和炎红砂都醉得死沉,能被吵醒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如果凶简关闭了伤害功能,完全不作恶呢?如果不作恶的话,凶简反而成了灵芝仙草,凤凰鸾扣的力量,全然失去了可以抑制和作用的对象。

精神抖擞的曹解放兴奋地在洗手间门口迈着小碎步,像是看到了了不得的热闹。客厅的大灯亮了,过了会儿,披着衣服的木代出现在门口。

木代忽然反应过来:“我懂了!”

他鬼哭狼嚎,被罗韧一路拖进洗手间,脑袋被摁在洗手台上,侧脸贴着冰冷的大理石。他看到弧形的水槽,水龙头被拧到最大,哗哗的水柱冲着槽底,溅起的水珠子三三两两跃上他的脸,凉飕飕的。

她看罗韧:“我记得罗韧被猎豹打伤的时候,不管是大师兄,还是青木,他们都说,罗小刀其实是活不成了。后来,罗韧挨过来,我还以为是……”

他霍然长身站起,揪住曹严华的衣领就往洗手间拖,曹严华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走:“哎……哎,小罗哥哥,我喘不上气了,哎,杀人了啊,有没有人管啊,有人要杀人啦!”

还以为是奇迹、爱的力量、医学的昌明、意志的坚持。

罗韧也笑:“曹胖胖,自找的啊。”

而实质上,不是有果必有因吗?

曹严华咧嘴笑,在黑暗中露出两排白牙:“你猜!”

罗韧看着她笑:“还有,你记不记得,猎豹曾经把你埋在地下。

罗韧僵了一两秒,问他:“谁?”

“我从土里把你挖出来,探到你的心口还热,那个时候,我心里感谢老天,觉得是自己到得及时,又觉得说不定是你长年习武,会闭气,赢得了时间。”

“小罗哥哥,我看到第七根凶简在谁身上了。”

炎红砂心里一激,条件反射般看一万三:“一万三,当时你不是也……”

还蹬鼻子上脸了,罗韧的拳头慢慢攥起,正预备给他一顿臭揍——

一万三点头:“有可能。”

过了会儿,带着酒味的热气又喷上他的脸,一对肉嘟嘟的胳膊抱住了他的手臂。

曹家村那一次,一万三被亚凤和青山设计,遇到塌方,他在土里,被埋了超过两天。

这算是夸他吗?夸得人想哭,罗韧拿手捂了眼睛,哭笑不得。

他居然恢复得很快,事后自己分析,觉得是运气好,鼻子没有被泥沙淤塞,即便又是塌方又是下雨,还是撑到了红砂来救他。

曹严华蹲在原地,慢慢吞吞地挪着脚转身,拿后脑勺和宽厚的背朝着他,说:“小罗哥哥,咱们长得又不是不好看,干吗怕人看呢?”

现在回想,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罗韧没好气地躺回去,说:“那你慢慢想。”顿了顿又补充,“别看我。”

是因为第七根凶简吗?

原本以为,对比一万三和炎红砂,曹严华是醉得最让人省心的一个,现在才知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他们发酒疯发得各有千秋。

它藏得不露声色、无声无息,关闭了“凶”和“煞”,静静地分散在五个人的身上,甚至无意中还惠及了他们,也正因为这“惠及”,使得这“藏”更为隐蔽。

罗韧反应过来,合着还没醒酒?

神棍的声音有点紧张:“小萝卜,我们一直在说,凶简可能是有智商的。在和凤凰鸾扣力量的长久对抗里,它们也在不断进化。如果用战争来比喻,这一轮,是它们总结历次失败经验,开发出的新的战术。”

曹严华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别吵吵,我走到这儿就忘了,没见我正在想嘛。”

初期的几根凶简失手,意味着凤凰鸾扣力量的出现,也意味着凶简的布防出现了小规模的溃败,于是,暗地里,布局、反攻以及压轴的戏码渐渐成形。

这是聘婷上了身吗?罗韧让他叫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事?”

第四根,凶简有意识地开始针对罗韧他们,认清了每一个人的脸,知道了敌人到底是谁。

他答得慢慢吞吞:“小罗哥哥,我找你有事呗。”

第五根,以亚凤为代表的第一轮冲锋并不完善,但指向明确,最终溃败时,亚凤说了句“你最终也会跟我们一样的”。

罗韧怕惊扰了其他人,压低声音问他:“你搞什么鬼?”

这句话,不单纯暗指七根凶简要达成的局面,现在看来,意味深长,因为那个时候,第七根凶简,已经就位。

罗韧摁下沙发边的立灯开关,晕黄色的光洒亮大半个沙发,也洒亮曹严华一张茫然的脸。

第六根,猎豹掀起的几乎是暴风骤雨、攻城略地的侵袭,他们损失惨重,差点全军覆没。

黑暗中,曹严华仰着头蹲在沙发边上,嘴巴半张,小眼聚光。

但实际上,从战场全局来看,这六根的输赢与否,其实无足轻重。

罗韧没了耐心,忽然翻身坐起,低声怒喝:“曹胖胖,你找死吗?”

因为,只要第七根找不到,所有对前六根的“困”,都会自动解除。

罗韧本想装睡,但等了又等,那人不动,也不走。

第七根,是幕后的首脑,从来安坐如山,它不冲锋陷阵,也不张牙舞爪,平静得像从不存在,淡看一根根凶简的失守溃败,不慌不忙。

忽然他听到门响,有人出来,脚步声拖着,行动迟疑,没开灯,一路到了他身边,周身带着浓浓的酒气蹲在沙发边上,呼吸声忽疾忽缓,似乎在盯着他看。

某种程度上,那些溃败,是它迷惑和蒙蔽对手的必要牺牲。

听起来都是悖论。

棋局还牢牢控在它手里,它是重中之重,那些让它一笑置之的溃败,如同隔靴搔痒。

他睡不着,一直在想事情,“不干了”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反攻为守,可是老话又说,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它要他们找不到它。

罗韧没睡。

它就在他们五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