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推诿一耽误,曹金花睁眼了。
曹严华直觉行不通:“那是脑子啊,你把人打傻了怎么办?”
脑袋疼,火辣辣的,摸上去一个肿包,睁开眼,看到曹严华和炎红砂,但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跟两人都无关。
炎红砂也没经验:“再……再打。”
风险果然无处不在,幸好我自己是有保险的,保险的范围应该包括这种意外伤,好像是百分之八十的赔付额度,不过如果住院,每天会有二十块钱的住院补贴……
曹严华慌了,赶紧推炎红砂:“怎……怎么办?”
这眼神,似乎略显呆滞啊!炎红砂心头忐忑:难道自己那一下子就把她打傻了?
曹金花像是要醒。
曹严华咽了口唾沫,也有点结巴:“金……金花妹子,都是误……误会,我们是好人,这一点,我敢用人……人格担保。”
曹严华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曹金花的目光终于聚焦到曹严华和炎红砂身上了。
炎红砂无奈:“找找另一个机关?”
为什么自己分公司的客服同事,会跟那个先前被五花大绑的曹土墩在一起?谁打的自己的脑袋?炎红砂跟曹土墩认识?炎红砂打的自己?
这说明,亚凤的力气,格外大。不过也在理,如果开关是能随意拨动的,那也太轻率了些。
炎红砂注意到曹金花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了,“噌”地一下起来,一脚踢在曹严华屁股上:“你……你解释,我去找开关。”
曹严华也加入,帮着她又压又踩,连把炎红砂背起来往那处蹦的馊主意都试了,依然不行。
她掉头就走。
她又站起来,往那块凸起上蹦了两下,还是没动。
曹严华紧张,一只手前推,挡在曹金花和自己之间:“金花妹子,淡定!你淡定!我只强调一点啊,一点!”
没动。
也是人急智生,瞬间让他找到了安抚的法子:“金花妹子,你看啊,从晒场到这山上,你昏了那么久,我们要真是坏人,早把你‘咔嚓咔嚓’了,但我们没有,对吧?非但如此,你醒了之后,我们还很客气,一直向你解释,这一点足以证明我们的诚意——你也是个理智的、有文化的、有专业素养的人,你仔细想想我这话。”
炎红砂两手叠在那块凸起上,使出浑身的力气往下摁。
曹金花脑子不糊涂,这道理一想就明白,而且,对方是两个人,真再闹起来,她也未必讨得了好。
炎红砂有点激动,爷爷给她讲过早些年一些老旧机关的设置,也教过她怎么分辨——这样的凸起,属于下摁的机关,因为最近被摁下过,所以会有可辨的蹭痕。
脑袋还是疼,她伸手去摸后脑勺。
她赶紧打着手电筒贴近去看,果然,那块凸起的四周,有轻微的石头蹭痕。
曹严华马上保证:“负责,我们负责,产生医药费,或者后遗症,我们都负责。”
炎红砂权当自己是亚凤,扭着身子,右手在周围摸索,过了一会儿,摸到一块不那么引人注意的凸起。
曹金花没吭声。与此同时,炎红砂在山洞里费力地敲敲打打。
曹严华只能记起个大概。
翻板上的机关都那么难搞,另一处的,肯定不是随便嵌在石壁上那么简单——炎红砂忽然想到在四寨山里的那一次,被自己爷爷害死的那个女人,可以在洞顶自由攀爬,如果亚凤也可以呢?如果另一个机关是在洞顶的位置呢?
她问曹严华:“当时,亚凤是倒在哪个位置的?你帮我还原一下她倒地的时候,身子和手都是怎么摆放的。”
她抬头去看。
炎红砂跪下身子,仔细看地面,然后鼓着腮帮子去吹,地石的接缝处重新盖过灰土,吹开了之后可以看出,边缝咬得很紧,想撬开是不可能的。
自己不是木代,没有贴到石壁上的本事,就算有,翻板上都使不了力,在洞顶上就更没辙了。
然而并没有,这块翻板应该很厚,不管怎么用力地蹦或者跳,都没有产生空响。
她垂头丧气地过来,也顾不上曹金花,把曹严华拉到一边:“找不到,还是试试头一个吧。”
走到差不多的位置,开始跺脚、跳、蹦,曹严华看得头皮发麻,生怕一个眨眼交睫的工夫,她就下去了。
于是又试,两个人四手交叠,铆足了劲儿去摁,又拼命去踩,你踩完我踩。
炎红砂想了想,从战术包里掏出登山绳,贴着山壁走到那块石头边,在石头上牢牢绑了两圈,另一头绕在自己的腰上,这才小心地往翻板处走——这样,即便不小心触动机关,还有绳索保护自己。
曹金花看鬼一样看着他们,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在干什么啊?”
曹严华愤愤的:“我就是被绑在那块石头上的,绑了好几天呢。”
炎红砂心里烦躁,懒得搭理她。曹严华觉得自己该照顾周全,于是解释:“我们要把这块石头压下去,这块石头是个往下摁的机关,摁不动。”
炎红砂被他说得心头忐忑,手电筒的光再一照,照到里头的一大块石头。
说话间,炎红砂又负气似的往那块凸起上踩了两脚,差点儿给气哭了。
“不知道。”曹严华想了想又补充,“至少有两处开关,因为我小师父掉下去的时候,亚凤没露面。但是小罗哥下去的时候,亚凤是抱着他一起摔倒的——所以,别处有个机关,那块翻板上,肯定也有一个。红砂妹妹,你别乱踩啊,万一你也踩空了,那可就完了。”
曹金花说:“你们怎么这么死脑筋啊。山上有那么多很重的石头,你们两个人抬一块进来,瞅准位置,拼命往下砸呗。”
“开关的机关在哪儿?”
一语点醒梦中人,炎红砂和曹严华赶紧出来找,两个人面红耳赤的,搬了块挺重的石头进来,三步一歇,两步一喘。
她边说边往洞里走。曹严华头皮突突的,赶紧把她拽住,然后伸手指了指洞中央的一处。
抬到翻板陷阱那儿,还是曹金花帮着看方位:“左一点,太过了,再往右一点点,好,对准了。”
炎红砂没和他继续纠缠:“翻板陷阱,位置在哪儿?”
曹严华有点紧张,炎红砂再三叮嘱他:“一撒手,你就往边上蹦,听见没?我身上有绳子,不怕,你要摔下去了,就完了,一、二、三……”
他忽然脑洞大开:如果真的是这样,没准这亚凤的脑子里,有老子的清晰图像呢——凶简是见过老子的,亚凤要是真能把老子的真容还原,也是一大贡献。
真是成功吓到了曹严华,三个字还没念完,他就蹦开了,这一头,炎红砂猝不及防,一个人没托住,石头生生砸下去,猝不及防间,脚下忽然一空,头重脚轻地倒翻下去,而那块石头很快从身边坠落下去了。
“怎么就不能了?”曹严华振振有词,“也许人家凶简像个U盘呢,到了合适的人身上,磁场对上了,‘唰’的一下,往事历历在目。”
“轰”的一声巨响,几乎是与此同时,腰间的绳子抽紧,也亏得炎红砂经常练下井坠绳,立刻用手拽住绳子,半空中一个下扯平衡——普通人的话,这么狠命地一坠,怕是腰都要细上半拉。
“凶简还是带记忆的?”
头顶上,曹严华的声音隐隐传来:“红砂妹妹,你没事吧?”
曹严华愣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也许是凶简来过呢?”
炎红砂费力地伸手往背后的包侧袋里摸,摸出手电筒之后推亮,先往上晃了晃,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往下照。
炎红砂皱起眉头:“但亚凤是个外人啊。聊天的时候,曹金花还跟我说,亚凤是青山在县城打工时认识的,因为要办婚礼才来村子住下的——她一个外地人,住了没几天,就发现了你们村子几十年都没人发现的山洞?”
绳子确实不够,没到底,目测还有十来米的距离,下头是个很大的地洞,手电筒的光逡巡着四下移动……
想到亚凤,曹严华就觉得自己的手还在隐隐作痛:“红砂妹妹,你别看亚凤长得跟个小鸡仔似的——我跟你讲,力气真的很大,攥我拳头那一下,我骨头险些没碎一地。凶简如果在她身上,挪开百十斤的石头,估计也不是问题。”
她心头忽然一震,赶紧把手电筒往刚刚照过的地方挪。
“没准就是最近打开的,八成是亚凤。”
没错,是罗韧,在下头站着,抱着胳膊看她,边上是木代,仰着头,嘴唇微张,似乎有点错愕。
炎红砂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有疑惑:“那又是谁把洞口打开了?”
炎红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指给炎红砂看:“山上乱石多,那种大的石块,四五块就能把洞口完全封死,没十来个人力根本挪不动,加上外头有藤蔓、杂树那么一遮,小孩儿就算玩闹,也不可能发现洞口。”
这个洞很深,真的很深,先前,她有很多不好的念头,掉下来的时候,身子在半空失重,她下意识地也觉得,也许会看到不想看到的场景。
曹严华说:“当年确实没发现,村里头也从来没人提起——我想来想去,只可能有一个原因,这个洞口,起先根本是封起来的。”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两个人,活生生的,就在那儿站着呢。
所以呢?炎红砂看着曹严华。
炎红砂狂喜,同时,又有点不满这两个人的反应。
曹严华说:“小时候,我和村里的孩子们经常上山玩,见缝就钻,兔子窝都挖了好几个,要真有这么个口子,当时会发现不了?”
自己是王牌啊,从土里扒出了一万三,救出了曹严华。曹严华看到她的时候,都喜极而泣了!
炎红砂打亮手电筒,看这个洞的轮廓,想来想去,还是有点纳闷,问曹严华:“洞口隐蔽是隐蔽,但这山确实离村子近,这么些年,上山的村民那么多,就没发现过这洞?”
她打着手电筒,不客气地往罗韧身上晃:“怎么着,小可怜儿,有没有觉得,我跟个从天而降的小天使似的?”
进洞的侧道有点窄,背着曹金花不方便,两个人一个抬肩一个抬脚,才把她给搬进去。
她一只手拽绳子,另一只拿手电筒的手,开始像翅膀翅膀一样扑腾。
山洞口确实隐秘,炎红砂一打眼都没发现,急急走过了,又被曹严华给叫了回来。
罗韧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伸手去掸胳膊的一侧,一下、两下、三下。
背着曹金花,曹严华叫苦不迭,偏炎红砂心急火燎的,嫌他走得慢,一迭声催他。
罗韧问她:“有哪个小天使,从天而降的时候,先推块能砸死人的石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