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小十一。
“睡。”元昶。
元昶几步过去拎起来照着屁股一顿臭揍。
“哥哥,你晚上尿不尿床?”小十一。
小十一的哭喊声把燕七都从后头招来了,敲门进屋,瞅见这货正抱着元昶抹眼泪,小屁股后头一片通红。
“去睡。”元昶。
“捱揍了?”燕七问小十一。
“哥哥,你看,大象!”小十一站起来摇晃。
“嗯。”小十一使劲抱着元昶脖子。
“回去睡。”元昶。
“怎么瞅着还越揍越亲呢,”燕七纳闷地看着如胶似漆的这二位,“燕惊泷不会是个抖M吧?”
“那咱们叫上姐姐一起玩儿吧!”小十一再次提议。
元昶面无表情:“赶紧把这小子弄走。”刚才扒了半天都没把他从自个儿身上扒下来。
“滚回去睡。”元昶无情地拒绝。
“燕惊泷,走啊,跟我回去,该睡觉了。”燕七叫他。
“哥哥,咱们一起睡吧!咱们可以钻进被窝里玩儿打隧道!”小十一热情地建议着。
“我要和哥哥一起睡。”小十一抽噎着。
“自个儿穿好衣服,然后滚回房去睡觉。”元昶一边从燕九少爷的衣柜里找中衣穿,一边冷声和小十一道。
“什么情况?”燕七看向元昶。
好容易洗完,浴桶里的水被小十一洒出去多半桶,被元昶拎着进了卧房,一把扔到床上,小十一开心地在床上打滚儿,拱得被褥一团凌乱——往日别说上他哥的床了,就是他哥的院子都不让他进,今儿可算逮着了,得好好儿和哥哥的东西亲热亲热!
“我哪知道。”元昶也一脸无奈。
……以后还是和燕小胖只生一胎吧,熊孩子简直太特么可怕了!元昶捏着眉心心想。
最后两人放弃了劝诱心态诡异的小十一,留了他和元昶一起睡,燕七回了后头和燕二太太说了一声,顺便跟刚从营里回来的燕子忱聊了几句,父女俩聊欢乐了才散。
元昶一把掌乎在他小光屁股蛋儿上,结果这货皮实得很,挨了一掌跟被吹了口气儿似的,一点影响没有,反而跳得更欢,连蹦带喊手舞足蹈。
次日一早,元昶黑着脸和除了去上朝的燕子忱之外的燕家人一起用了早饭。
“哥哥,咱们打水仗吧!我当燕家军,你当蛮子!”小十一欢快地在浴桶里连蹦带跳,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小十一在饭桌旁得意洋洋地描述着他昨夜在褥子上尿出了一副如何可爱的小猪拱屎图。
“不想。”元昶不想给这货任何调皮捣蛋的机会。
元昶早上洗澡搓了三遍还觉得腰上有这货的尿臊味儿。
“哥哥,你想不想看大象?”小十一努力地转过头笑嘎嘎地问。
“晚上还跟哥哥睡吗?”燕七坏心眼地问小十一。
“——!”元昶就觉得自己的鼻血差点飚出来,“燕惊泷你是不是找揍呢?!”
“不!”结果小十一变心变得比变脸还快。
“哥哥,为什么你的胸不如姐姐的大和圆?”小十一顽强地又追加了一句。
元昶:……这货昨夜难道是故意报复他揍他才留下的?
“闭嘴燕惊泷。”元昶忍无可忍把这小混账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今日天气不错,一早起来就阴云密布,看样子不到中午的时候雨就能下起来,元昶把燕七送上去书院的马车后就绕回了箭馆,却见燕九那懒货还未起床,只好去了练功房打坐。
“哥哥,你这儿为什么……”
中午的时候燕七倒来了箭馆,随手携带了一名崔晞。
“……你长大了就有了。”元昶一脸黑线。
“做个能引来雷电的,”燕七一边和他说着一边迈进大厅,“我就怕太过危险,一道闪劈下来成了一对儿糊家雀。”
“哥哥,你这里为什么有毛,我这里为什么没毛?”小十一继续求知若渴。
“那样做必然是危险的,”崔晞笑着,“何况就你所说,当时那团闪电光球也并不是直接劈在两人身上的吧?就算想要做到不被直接劈中,但因雷电速度极快,纵是元昶身手了得,怕也来不及避开,更何况他们两个现在换了身体。”
“……你长大了也就这样了。”元昶无语地回答。
“这可怎么整?”燕七摊摊手,看看厅上坐着的两个可怜的小男人。
小十一被搓得一片凌乱,不过这一小位天生心大胆肥,没多时就适应了,开心地在“他哥”手里翻来覆去享受蹂躏,并且还十分心细地进行观察:“哥哥,你这里为什么和我这儿长得不一样?”
“真若想用雷电来试,就找个功夫高手来帮一把,”崔晞道,“怕是只有燕二叔才能担当此任。”
“现在不就让了么。”元昶脱个精光迈进澡盆里,把小十一拎过来开始搓泥儿。
“最后再考虑他。”元昶忽然接口,要是被燕老二知道了,怕是不肯让他以燕九的身份回燕府了——成了燕九就已经够郁闷的了,这下连燕小胖都不能多陪一会儿,那日子得有多难熬!
“哥哥——从不让我和他一起洗澡!”小十一也不知道这个长着他哥脸的人究竟是谁,但以他哥平时的尿性来看,这人肯定不是他哥!
“而且便是现在试,也未见得能成功。”燕九少爷也慢吞吞地道。
“那你说我是谁?”元昶一边脱衣服一边淡淡地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现在不试什么时候试?”元昶看着他。
小十一震惊得直到被元昶扔进浴桶里后才回过神来:“——你不是我哥哥!”
“需看星象。”燕九少爷垂着眼皮,高深莫测。
直到这货非得缠着要燕七陪他洗澡时元昶终于爆发了,一把拎了这货大步就奔了前头院子:“要人陪洗澡?行,我陪你!”
“总之我先将引雷的装置做出来放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想试,拿出来用就是。”崔晞笑道。
结果就算元昶想干啥也没法干——燕惊泷那小混账从燕七一进家门就狗皮膏药似的粘在她身上,怎么扒都扒不掉,一张嘴吧啦吧啦吧啦地不停讲述他这一天是怎么玩沙子怎么玩弓箭怎么玩祖父和祖母的,元昶连插句嘴的空当都找不着。
“我给你打下手。”燕七道。
“……请当我刚才什么都没问。”燕七生无可恋脸。
两人就去了偏厅,拿着崔晞带来的工具在那儿鼓捣。
“怕。”燕九少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晚上你最好把门插好,我不希望某人用我的身体潜进去干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麻烦你们二位尽量克制。”
“若是这两人换不回去,你可有何打算?”崔晞一边灵活地动着刀子,一边笑着问向燕七。
吃过了饭燕七就得和套着燕九少爷外壳的元昶回燕府去,燕七问燕九少爷:“自己在这儿睡能行吗?晚上不害怕吧?”
“关键不是我的打算,是他们俩的打算。”燕七叹了一声,“小九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前程,元昶打小辛辛苦苦练的一身好功夫也没了,从头练起谈何容易,再加上他成了燕小九,成了我的弟弟,可想而知。小九还可用元昶的身份荫个职走仕途,元昶总不能只口头上教教徒弟们兵法、武艺和箭法……”
燕九少爷&元昶:“……”
“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崔晞浅笑,“重要的是他没法再娶你,我想这是最让他痛苦的事。”
“说得也是,到时候我再从我大伯和我爹手里多坑点儿肥田富铺的,差不多也就够咱俩挥霍无度浪几十年的了。”燕七点头。
“是啊,他能怎么办呢,可怜的家伙。”燕七道。
“……你是不是找揍呢臭小胖,”元昶没好气地伸手捏她鼻子,“我就算不做官不领实职,家里也有分给我的田地庄铺,饿不着我更饿不着你。”
崔晞笑起来,低了头摆弄手上的工具:“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考虑。他若看得开、放得下,便这样带了你去海角天涯,又有何妨?”
“我看以后咱们不能光指望着箭馆多招收学生挣钱了,否则咱家可养不起你。”燕七道,“以后咱们隔三差五进宫去你姐夫家蹭饭吃吧。”
……
“……我一直就吃的这么多!”元昶郁闷,“你把‘他’当燕九来看当然觉得不适应了!”
“燕九,你最好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元昶看着燕九少爷,“我觉得我们很有可能再也换不回来了,你姐就是个例子。”
“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能吃啊?”燕七看向元昶。
燕九少爷从书上抬起眼睛,淡淡地看他一眼:“此话该对你自己说才是。换不回来,于我来说并没有多少损失,至多是套在了一副令人嫌恶的身体里,每日还要对着镜子里这副令人生厌的面孔梳个头,想必过个二三十年,看得习惯了也就好些了。即便换不回来,我想做的事一样能做,你就未必了。”
燕九少爷只吃不说话,在他姐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又连吃了三大碗饭、扫光了大半桌的菜。
元昶却是笑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和他肉身的那双手品相差异太远,但总归现在是属于他的,并且很有可能将永远属于他。
“实在不行就只好如此了。”元昶没有异议。
“你小看我么,燕九?”元昶将手指收拢,攥了攥,远不似原来的身体有力量,“虽然这具身体已经是这个年纪了,练什么功夫都已晚了些,但你要知道,别的长处我或许没有,可我能吃苦。如果不能换回来,我一样能把这具身体,练到和原体一样的水平,哪怕吃上常人所难以忍受的苦。”
“今天我已经顺利给你们请下假来了,不过武十二叔那里稍微有点儿不大相信的样子,”燕七看着元昶道,“我觉得如果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换回身体的话,不妨就和武十二叔实话实说吧,他又不是怕神怕鬼的人,不至于一听完就把你俩绑柱子上拿火烧死。”
“所以你说这些,是在等着我夸你么?”燕九少爷淡淡地看着他。
燕九少爷:“……”
“我是要告诉你,燕九,”元昶挑眸也看向他,眼睛里是笃定自信,是坚忍不移,“同你一样,哪怕是换了个身体,我想要做的事,一样能做到。”
“小九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但我们就是不问。”燕七回夹了块肉给元昶。
他想要做的事,燕九少爷当然知道是什么,除了他和燕七想要共同创造的事业,就只有他想要和燕七共同度过的人生。
“……”元昶又给她碗里甩了两个大肉片子,“这小子就这么顶着我的脸跑出去在外头浪了一天!也不怕给人看到!”
“所以和你说这些不为别的,”元昶挑挑唇角,“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他干啥了?”燕七哪儿敢去质问她家燕九大大,只敢欺负自个儿男朋友。
……
“你问你弟!”元昶一边给燕七夹肉一边带着火地道。
“我觉得我有必要给大伯去封信把这件事说一下,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送走了崔晞,燕七回到前面厅中,拿了纸笔出来在桌上挥毫。
“今天过得怎么样啊?你们俩在家都偷偷干啥了?”燕七接过元昶递来的筷子亲切地问候两个男人。
“关你大伯什么事?”元昶在旁边给她切西瓜吃。
“媳妇儿,回来了?先吃饭!”元昶把燕七拉到身边坐下,这回换对面的燕九少爷淡淡地瞥过来一记眼白。
“如果你俩换不回来,他得知道我为啥会和‘元昶’吹了,万一人一直等着喝他侄女喜酒呢,手上早就准备好的添妆都送不出去了。”燕七说。
“看样子你们相处得很愉快啊。”燕七打着招呼进来。
“……”燕九少爷慢吞吞瞥她一眼:你确定那位真想早日喝到你的喜酒?
燕七参加完书院的社团活动之后回到了箭馆,见晚饭已经摆在了厅里,桌边坐着正翻书的元昶版燕小九,和正翻白眼的燕小九版元昶。
“搞不准一接到信大伯就立刻跑回来看稀罕了,”燕七抬头看了这两人各一眼,“千年不遇的怪事,还不得亲自近身研究一下过过瘾?”
燕九少爷面无表情地起身结了账,从那几人的桌边慢慢飘了过去。
元昶:“……”为什么觉得这对伯侄遇到这样的事都很兴奋的样子……
那几人低声叽咕了半晌,忽而一齐阴阴地笑了出来:“如此便能将那个燕七一举扼杀,第一个就让她出局!哼哼,且让她好好清醒清醒,一个丫头片子不说赶紧嫁人在家相夫教子,成日混在男人堆里打综武,我要是她的家人,一张脸早让她给丢尽了!”
雨一直下到晚上,雷声不多,闪电更少,元昶打坐练气之余只能望雨兴叹。
声音忽然小了下去,燕九少爷不会内力,这回再也听不清了。
燕九少爷从载道阁抱了几十本书回来,整个下午都埋首在书中不可自拔,元昶偶尔路过从中随手拿起几本来看,见书名都是什么《传古奇术》《道家失魂收惊大法》《庐山法术秘录》《六甲孤虚秘法》《星相宝典》等等。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有了个法子,到时候……”
元昶:……
“关键是这两人还他娘的会上墙啊!跳到墙上后还有什么能阻住他们的箭路呢?”
晚上燕七放学回来,依然在箭馆和元昶燕九少爷一起用晚饭。
“元昶身为车担当,无法用箭,这对于他来说算是一种局限,对于我们来说威胁相对减了一些,所以暂先不必考虑他,我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燕七和萧宸的箭,大多队伍在遭遇锦绣时都采用的是迷宫式的阵地,为的就是阻碍这两人的箭路。”
元昶在箭馆活活闷了两天,和燕九少爷相看两厌,甚至已经开始想念综武队那帮不着调的家伙们了,边吃饭边问燕七综武队这两天准备的如何,下一个对手是渊涵书院,近两年涌现出来的新锐,挺不好对付。
“怎么压制呢?这几年来谁都知道锦绣炮和萧宸那个兵不好对付,也没见哪支队伍能真正想出法子来彻底克制住那两个人,更莫说还有个元昶了,自武鸿仪走后那小子任了锦绣队长,突然就跟解了什么封禁似的,武力值直线飙升,我看就算武鸿仪这会子回来都未见得是他的对手。”
“让你正好问着了,”燕七道,“对手牛逼得很,今天把战书都送来了。”
“我和队长一致认为,锦绣队中最能克制咱们风格的就是锦绣炮和那个锦绣兵,燕七和萧宸的箭委实难挡,所以要想争取到更多的胜算,就务必先想法子将这两人的长项给压制住。”
“战书?”元昶挑了挑眉,这么中二的对手还真是少见,马上两院就开战了,还多此一举送个战书过来。
“下一场对锦绣可是硬仗,相当不好打啊!副队,你和队长商量出什么对策没啊?”
当然,意在挑衅,激怒锦绣,也算是一种战术。
正吃得生无可怜,忽听得身后数十步开外的一张桌上有几人在那里边吃边聊,元昶的耳力十分过人,隔得如此之远竟也能将那几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武长戈怎么说?”元昶在这方面沉稳得很,论战术,他目前的造诣可不比康韶穆御那些有名的智囊差,箭馆的书房里摆着整整三面墙的兵法和谋略书籍,即便当初为了和燕小胖做夫妻而自己断了仕途之路,也不妨碍他继续学习这些东西。
中午就在附近小馆子用了饭——元某人的胃实是另人发指,一大碗米饭下肚就跟什么都没吃一般,燕九少爷不得不顶着暴跳的小青筋硬吞了三大碗饭。
一日为兵,终生兵魂不散。
信步迈进载道阁,寻了佛道、星象书籍的陈列区,便一头扎进了书海。
“就一句话,让我们自己想法子,别上去丢人。”燕七道。
哪怕用的是元昶的身体。
“对方既跑来下战书,想必是有了充分的对策来克制我们,尤其是你,”元昶看向燕七,“你和萧宸的远攻,每支队伍都感到头疼,渊涵这么兴高采烈,看来阵地形式是做了万全布置的,首要便是针对你和萧宸。”
不过一切都不必心急,燕九少爷勾勾唇角,自己还年轻,总有冲出院井飞向万里长空的时候,到那时,必当一展胸中鸿图,挥洒河山,笑傲绝巅。
“队长怎么办,我快吓哭了。”燕七道。
载道阁曾经是燕子恪名下的产业,致力于收集天下书册,租给那些喜欢读书的人看。燕子恪撂挑子之后把载道阁给了燕九少爷,燕九少爷虽然接了手,却还没有时间继续找人满天下去搜罗书籍,毕竟他还在上学,也没有正式独立,现在手头上既没有人力也没有财力。
“我想,对方的阵地形式大体上不会有太多变化,一定还是以迷宫式阵地为主,然后在细节处做一些陷阱设置,”元昶将手放在燕七的肩上,垂眸想了一阵,道,“我明天去找武长戈。”
元某人这具身体唯一的优点就是走远路不累,燕九少爷从箭馆走到载道阁特别轻松,平时他都是乘马车去的。
“你现在是小九啊队长。”燕七提醒他。
拿定主意,燕九少爷将古夜文石板收妥放好,从元昶的衣柜里挑了身看上去不那么五大三粗的长袍换上,在桌上留了张字条,然后就不紧不慢地离了箭馆。
“我就以燕九的身份上场。”元昶一字一句道。
然而此情此境之下,但凡有任何一丝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求助于佛法道术,未尝不是一种方法,但这个方法不好泄露与旁人知,还是自己先去了解一二的好。
“上去送人头吗?”燕七看着他。
此法不可行,先不说管不管用,身为官家子弟,却行这怪力乱神之事,传出去燕子忱这官儿就别想稳稳地做着了,更莫说自己和元昶会不会被人当做妖怪附体给拉走烧死。
“媳妇儿,你的夫婿我,并不是只有一身蛮力。”元昶揽了她的肩挑唇而笑,“我还有经验,和战略。”
难不成还要找个和尚道士来帮着作个法才能换回去?
“妈呀太有范儿了,小九亲爱的,我能亲亲你的小脸蛋儿吗?”燕七问燕九少爷。
莫非灵魂互易之事应在此处了?与雷雨无关,与闪电无关,而与星象有关?
燕九少爷:“……”
“家祖近日夜观星象,言道‘有气自东南来,白虹贯日,月蚀荧惑,时有迷云乱风,由璇玑应之,恐异象频出……’”
“就这么决定了。”元昶干脆利落地准备结束综武方面的谈话。
燕九少爷目光落在古夜文石板上,心思却在想着胖小弟关海潮昨日早上对他说的那番话。
忽听得燕九少爷那厢轻飘飘地送过来一句话:“身为队长,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参加一回。”
果然还是高估了他姐的情怀……
元昶怎么和武长戈谈的燕七不知道,反正后来武长戈答应了,元昶也没在队中露头,只由武长戈在队中宣布了一下,然后大家继续该怎么训练还怎么训练。
原以为她喜欢的是燕子恪那种风格的男人,亦或是崔晞那一类的,再不济也得是萧宸那一种。
“学姐,令弟这么奋不顾身地想要参加比赛是为了什么啊?”队友们逮不着燕九少爷,就把燕九少爷的家属燕七给围起来拷问,“听说他不会武啊,综武赛这么危险,别伤着他了。”
燕九少爷至此终于知道他姐到底看上这货啥了。
这拨小学弟还是挺敢说话的,完全不因燕七是队长的女友而给她什么面子——毕竟综武赛对他们来说比任何事都重要,走后门往队里塞亲信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
关键是这混蛋的肉体精力太旺盛了知道吗!从早上一睁眼他就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现在他对于上厕所小解都有阴影了!
“舍弟对渊涵这个书院有着相当深的了解,”燕七瞎扯,“对于他们的战术风格研究了很多年,这一场听说我们的对手是他们,对方又恬不知耻地下了战书,舍弟一腔爱校之热血顿时沸腾了起来,立志要助我们拿下对手,狠狠出口恶气,所以这一次他的加入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我们可以期待一下。”
一看身上这身犍子肉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头野兽。
“但是……如果他加入的话,我们相应的就得去掉一个队员,他不会功夫,去掉一个会功夫的队员的话,战力一下子就减弱了啊!”队友们还是不大情愿。
燕九少爷其实也烦。
“我弟有特殊的作战技巧,你们等着看吧。”燕七说,“别忘了他爹是谁,别忘了他爹是以什么出的名。”
用着燕九的这具肉体打了套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不说,动作还做得跟唱戏似的,元昶简直快要沤死了,这破身体哪儿哪儿都看着不顺眼,最后只好眼一闭腿一盘,坐到那儿行功练气。
众队友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了:他爹是燕子忱啊!天朝第一战将燕子忱啊!当初怎么出的名?当初是因为发明了燕子连弩被载入了史册出的名啊!
元昶不想再理这个黑心嘴毒的货,也不想再跟这货共处一室,索性一个人从屋里出来,满心烦躁地去了后头的练功场。
所以说——难道是燕子忱给他儿子做了什么特殊的装备吗?!
“现在它是你的,我也没有什么必要跟你客气。”燕九少爷毒舌起来连自己的肉身也不放过。
哇靠!那可一定要见识一下啊!必须要见识一下啊!
“……”元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燕九,你刚才是在鄙视你自个儿的身体吗?”
一群人抢着请求被燕九少爷换下场——在场上看不到特殊装备啊!大家都想在场外完完整整地见识和膜拜一下啊!
燕九少爷虽然不会内功,但毕竟元昶肉身的底子在那儿呢,肌肉力量是练出来的,灵魂虽然换了可肌肉还实打实地在呢。
放学的时候武长戈过来警告燕七:再瞎扯淡让你和工人们一起去建阵地。
“呵呵,”燕九少爷挑眸看他,这个神情用元昶的脸做出来,特别狂狷邪佞,元昶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来看,谁揍谁还不一定。”
说到建阵地,燕七回到箭馆的时候元昶和燕九少爷俩正围坐桌前在一张纸上比划。
“燕九,别以为你是燕小胖她弟我就不敢揍你。”元昶道。
“像云梯那样的东西就可以了,伸展至最高的地方时能固定住,四围用铁板围住,高至齐胸,把心口五分区挡住,”元昶道,“这么做只能是尽可能地将对方得分区缩小,但仍不能避免被箭射中。”
“你的身体怎样,与我何干?”燕九少爷依旧盯着手上的石板淡淡地道。
“这一点交给崔晞想法子解决,”燕九少爷淡淡道,“身为综武队的阵地和装备设计者,总得做点儿分内的事。”
“那就跟我练功去,”元昶道,“我们习武之人需日日练功不辍,你小子可不要把我的身体给蹉跎了!”
元昶:……这货特么的比我还像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队长。
燕九少爷眼皮都不带抬地慢声道:“现在无雨无雷,想也是白搭。”
“又背后毒舌小四啊,”燕七走过去站两人身后往纸上瞅,“商量什么对策呢?”
“你还有心思琢磨那东西,”元昶冷哼着过去,“有功夫赶紧想想怎么能把身体换回来才是正事!”
“我现在身上不是没有功夫么,”元昶笑着回身拉住燕七,习惯性地想要把她揽在怀里一起看,察觉到旁边燕九少爷瞥过来的冷森森的眼白,只好放弃,“所以我没法冲锋陷阵,只能想个法子居高临下纵览全场,然后进行战术指挥,到时候燕九和我一起,我们两个站到一个云梯式的高架子上,如此便可避免与对手正面交锋,唯一要防的就是对手的远攻。”
从燕府出来,按照燕九少爷的计划,燕七自去书院,元昶在外头绕了一圈后悄悄地潜回了箭馆和燕九少爷碰头,进门时见那货正拿着昨天买到的那块写有古夜文字的石板细看。
“唔,这一点交给崔小四解决吧,让他干点儿分内的事。”燕七道。
听个屁,你姐前脚走你后脚就又变身混世魔王了!燕二太太和厅内一众下人面无表情地心道。
元昶:……
“听见了!”小十一响亮地回答,“燕惊泷最听姐姐的话!”
“对手既然要防着我方远攻,”燕九少爷慢吞吞地道,“想必会将对战的重点放在他们的阵地里,所以一开场的时候,我们不必急于攻出阵地,他们不会主动出击。这个时间正好可以让我们在高处看清对方的阵地形式,从而制定出相应的对策。”
燕七和元昶应着,看着时候不早,燕七强行把嘴都快亲抽筋儿的小十一放下地:“剩下的晚上回来再亲,你先留着,在家老老实实听娘的话,不许欺负祖父,不许再把祖母逗得下巴笑脱臼,不许用箭射四叔屁股,不许给四哥的马喂综武赛要用的假血囊吃,上回四哥回来看见雪月边干哕边从嘴里往外滋血,吓得路都不会走了,最后在地上爬了一段儿才让路过的下人看见给扶起来——听见了吗燕惊泷?”
“那么你们想要怎么在高空进行作战指挥呢?”燕七问。
“那更好,”燕二太太笑道,燕九少爷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连燕子忱都很少插手教管,她自也由着长子自主自立,“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近来雨多,小心别着了凉。”
“用旗语。”燕九少爷慢慢地挑起眸子,“我们制定一套战术相关的旗语,令队员记熟,届时便以此指挥作战。”
“金石社近日事情较多,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元昶道,“到时我和燕小……那个,姐姐一起回来,彼此就个伴儿,也好令娘放心。”
“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到时候队员们都向着对方的阵地里冲,你们是在自己的阵地里,队员们背对着你们,总不能跑几步就回头看一下旗语吧?”燕七提出疑问。
“金石社。”燕七在旁边提示。
“所以一旦我在高空确认了阵地形式,就找出一条可以避开对方队员通往对方阵地底端的路,然后,”燕九少爷笑了笑,“我们由底端向着楚河汉界的方向,逆攻。”
元昶在旁边想了想,模仿着燕九少爷平日说话的样子,慢吞吞地也和燕二太太道:“我这几日也要晚些回来,综武……蹴鞠……呃……”
反其道而行,向着己方阵地的方向逆向进攻,怕是从来没有哪支队伍用过这样嚣张又古怪的战术。
燕二太太丝毫没起疑,好生地嘱咐了燕七几句。
元昶冲燕九少爷竖了竖大拇指。
燕七一边沐浴着小十一的口水一边和燕二太太说话:“这几天晚上可能要晚些回来,综武赛下一个对手比较硬,队里要加练。”
然后崔晞就被抓了壮丁……不怎么壮的丁。
元昶在旁边瞟着他二小舅子,这小东西叭唧叭唧亲了他媳妇一脸口水,真是特么的……让人羡慕啊……他也好想亲媳妇,叭唧叭唧地这样亲,亲她一脸口水,然后再帮她舔了。
学也不去上了,请了假到箭馆报道,和元昶燕九少爷交流过后就设计图纸,然后给了综武队的工匠们照图做来。
“行行行,你亲吧,别把我脸上亲秃噜皮儿了啊。”燕七由着他亲。
元昶和燕九少爷商量了一整套完整的综武用旗语,由燕九少爷在纸上画下来,交由燕七带回队中,摁着队友们熟记。
“心疼!”小十一忙道,皱着小眉毛十分为难地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最终勉强同意了燕七去上学,“那姐姐让我亲一百下才许走!”
于是就到了日曜日这一天。
“当然不行,”燕七把他抱起来,“不去上学先生会罚我拿大顶站两个时辰,你就不心疼?”
燕七先去了书院同队友们碰头集合,然后一起奔赴渊涵书院,元昶则和燕九少爷乘马车单独前往渊涵,为的是尽量少的在赛前接触队友,以免被人看出不妥。
两个人从燕七的院子出来,先去了前面第三进燕子忱夫妇的上房,燕子忱早朝中,只燕二太太带着小十一在用早饭,一见燕七进门,小十一扔下勺子就小炮弹似地冲了过来,一头扎进燕七怀里高声大叫:“姐姐——今天不去上学行不行?!”
当众队友进入备战馆的时候,看到他们的队长和燕七那位死缠烂打非要上场的弟弟后,不由得齐齐扑上来围住“元昶”,七嘴八舌地质问:“队长!这几天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要抛下我们去自己享乐!”
“是吧,这么好的报复他的机会,你怎么可以错过,交给你了。”燕七说着,抱着衣服去了净室换。
“队长,你知不知道渊涵那帮蠢货给咱们下战书的事儿?!战书都贴咱们公告栏上去了!还点名道姓准备欺负燕学姐啊!队长,这你能忍?!”
元昶忍不住笑出一声来:“燕九得疯了。”
“队长,你让崔融玉做的那奇怪的车是想怎么用啊?是不是已经有了好的对策?”
“我跟你说,燕小九最怕给自己搞一身腱子肉了,”燕七面瘫着脸提出了一个叵测的建议,“等你们换回身体的时候,当燕小九看到自己肚子上那整齐的六块田字腹肌后,你猜他会怎样?”
“队长,那旗语是想干啥啊?这几天背得我看见旗子就想吐啊!”
“什么号?我才懒得管他。”元昶双手叉怀翻白眼。
“……”
“那货全身上下就一个缺点:懒,”燕七对此也表示无奈,“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你帮他练练他这个号吧,能练几级算几级。”
“都闭嘴。”燕九少爷沉声一喝,竟然将元昶平日的样子模仿了个十足十。
一提这事元昶就更加气闷了:“燕九这个弱鸡子!天天在家养尊处优的,走起路来这两条柴禾腿根本就使不上力气知道吗!我都快让他给憋死了!”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望着他们这位一旦严肃起来便如山般沉稳和值得信赖的队长。
“你不要让我恼羞成怒我跟你讲,你现在用的是燕小九的身子,我一只手打两个你跟玩儿似的。”燕七道。
“今天的战术,燕安安前几日已经代我传达了,崔融玉造的车,一会儿用来载我和燕九至高处,以纵览全局;届时你们身在阵中,无法得悉对方的举动,旗语用来指示你们下一步的行动。都记下自己的令牌编号了么?”燕九少爷沉声问。
“不去。”元昶赌气,“我又不是没看着过。”
“记下了!”众人齐答。
“……你想得太多了,”燕七从柜子里拿衣服,“顺其自然吧兄弟。我要换衣服了,你去堂屋坐坐。”
“到时候看我和燕九举的令牌和旗语行事。现在,谁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赶紧问。”燕九少爷目光缓慢地扫过在场众人。
“我最怕……我跟燕九再也换不回来,”元昶紧紧锁着眉头,“如果你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或者哪怕是表姐弟都行,至少这样我和你还有能成亲的余地……”
众人仔细想了一阵,纷纷摇头:“没有了。”
“……你想怎样。”燕七警惕地看着他。
“很好。”燕九少爷眸光忽地一沉,“今天这一场,只许赢,不许败。渊涵——我要让他们输得吞回自己曾经说出过的每一个字。”
“……”元昶又被提醒自己此刻是燕九了,悻悻地坐起身来,“我一会儿去箭馆仔细和燕九研究研究,一定要尽早把这身子换回来!再这么下去我真受不了了!——小胖,你确定你和燕九真是亲姐弟?万一不是呢?万一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呢?”
“喝!”众队员齐声高吼着应喝。
“那赶快飞,飞出来省得挨回雷劈了。”燕七赶紧道。
燕七和元昶不由将目光投在燕九少爷的脸上:渊涵是有谁惹着过这货吗?
元昶笑嘻嘻地一头栽在燕七的月洞架子床上,抱过她那粉底白梅花的纱被使劲儿嗅了嗅:“真香,魂儿都要飞了。”
随即元昶又以燕九少爷的身份谎称对渊涵队做过详细的了解调查,更细致地对队友们布置了一番战术,武长戈始终在旁边淡淡看着,一句没有多说,只在上场前和燕七道了一句:“对方重点是你,注意防暗算。”
真好啊!
“放心十二叔,我敢保证,这一场比赛,你的兵保准一个都不会折。”燕七冲他竖了竖拇指,跟在众人身后便进了场。
左看看右瞧瞧,哪儿哪儿都新奇,虽然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摆设,可空气里到处都是燕小胖的味道。
由于渊涵的那封战书,直接拉起了两家书院之间的仇恨,今天前来观战的观众大部分都是两院学生,也有听闻到战书事件的好事者,四面八方地赶来凑热闹,比赛开始前就不住地在两家书院之间火上浇油架秧子,唯恐这场比赛火药味儿不足不火爆。
元昶想起自己此刻是燕九这一事实,立刻没了精神,揣着手无精打采地跟着燕七飘进了正房,进了房后精神头立刻又回来了——这可是燕小胖的闺房!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观众席开赛两刻前就已经坐得满满,这会子一见双方人员上场,顿时掀起了一波小高潮,给自己支持的队伍加油的、骂对方队伍的、两头挑拨的,乱轰轰一翻狂吼乱叫。
哪就总这样了?燕七琢磨,平时要跟燕小九那货拉个手都要遭到他全方位无死角的各种鄙视,敢问二位丫头从哪里看出来“总是”这俩字儿的?
双方队员在楚河汉界处集合听裁判宣布规则时,渊涵的队长便语带讥嘲地挑衅“元昶”:“元队长,听说接到我们的战书后吓得你几天没去上学?哎呀呀,这可真不好意思了,没想到堂堂名震综武界的元队胆子不太大……不如这样吧,今天只要元队你一句话,我们就稍稍放放水,不让你们锦绣死得太过难看就是了,你看如何呢?”
想象着幼时的燕小胖肉墩墩白嫩嫩地在这个院子里滚来滚去,处处都曾留下过她那胖萌胖萌的可爱身影,元昶就觉得心下一片柔软,忍不住抬臂去揽燕七的肩,而后往自己怀里带,还没等燕七提醒他他现在是燕小九,就见燕七的丫头煮雨烹云开了正房房门从屋里出来,一见姐弟俩勾肩搭背地在院子里戳着,俩丫头笑得牙不见眼:“姑娘和九爷总是这样姐弟情深!”
旁边的渊涵队众人闻言便齐齐一番哄笑。
以前每次到燕府来都被燕子忱严防死守不许他接近燕小胖的房间半步,这次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去一探他梦中那幽香美好的胜境了,喜不自胜地拉着燕七就往第四进院子去,却见院子虽不大,难得的布置精致,芭蕉海棠白梨花,错落参差,别有妙处。
站在队伍最前端的燕九少爷闻言偏了偏头,慢吞吞问向站在身边的队友们:“我又忘了……今儿咱们的对手是谁来着?”
“啊什么啊,我还从来没有进过你的闺房呢,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元昶咧嘴坏笑,暂时忘掉了和燕九少爷互换身体的精神创伤。
锦绣众齐声大笑:“我们也没注意啊队长!”
“啊?”燕七问。
“好像叫含冤(涵渊)?”就燕七特别给面子,“记得是特别怨气满满的一个名字,感觉一上场就能六月飞雪的样子。”
燕七就带着元昶一路回了坐夏居,没敢从前门走,怕遇上燕二太太,燕子忱早上走得早,这会子应该还在早朝上站队呢,两人从后门进的院,第四进就是燕七的院子,燕九少爷的院子在第二进,元昶眼睛一转:“先去你院子。”
“学姐你记错了,明明是涵洋!”有队友嚷道。
“……”元昶在她脑袋上乎拉了一把,“你就别捣蛋了!赶紧回房办正事。”
“屁,渊洋!鸳鸯相抱何时了!我记得一清二楚!”又有队友道。
“那咱们今晚就去他房里用事实吓吓他那副老心肝儿怎么样?”燕七有点儿小兴奋。
一群人闹哄哄地吵起来。
“看穿看穿呗,他能拿我怎么样?!”元昶哼着。
对面渊涵的队员直气得攥起拳头就要往上冲,被裁判强行镇压下来。
总算学了个八分像,燕七不得不向天祈祷:“你和小九换回来之前千万别遇到我爹,否则一眼就能看穿你这个假货。”
“原来锦绣就是靠口舌在综武界打下名头的,真是让人佩服之至。”渊涵的队长冷冷地和燕九少爷道。
元昶:“……”我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讨厌的小舅子!
“好说。请问阁下贵姓?”燕九少爷慢吞吞地问。
“你得这么着走路才行。”燕七也察觉了元昶的走路姿势,忙拉到避人处给他纠正,“农民揣,慢吞吞,眼皮半垂,目不旁视,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得有一种发自内心和骨髓的‘尔等凡人勿来烦我’的气度。”
锦绣众又狂笑起来:今天队长放嘲讽的功力十分炸裂啊!一句话能把对方噎死!跳梁小丑叫得欢,我们队长却根本没把你放眼里,你姓甚名谁啊?!
燕七每早都会从偏门出来去外头锻炼,偏门上的门丁还在纳闷今儿七小姐怎么没有出门,结果就见七小姐和九少爷从外头回来了,以为两人是从正门出去的,也没多问,就是觉得九少爷今儿走路的方式不太对,瞅那俩膀子甩得虎虎生风的,精神得不得了。
“元昶!做人别太狂!今日鹿死谁手,咱们场上见分晓!”渊涵队长咬牙切齿地怒喝。
天还没亮的时候,燕七元昶和燕九少爷三个人排队上街找了个摊子吃早点,吃完早点燕九少爷就回了箭馆,元昶则跟着燕七去了燕府。
“诸位,出门前我沏了茶,”燕九少爷这话却是对着旁边自己的队友们说的,“希望回去还能喝上热的。”
“不会没有的,”燕七握住他的手,“你就是你,即便你在小九的身体里,不管是热度还是心跳,都是你自己。”
“好的队长!”
元昶瞪了她半晌,挪开目光看向头顶的房梁,良久才有些恍惚地道:“不能这样,燕小胖,我必须得离开燕九的身体……哪怕是换到狗身上,我还能用舌头舔你两下呢……我不能只这么看着你,我得触到你,我得抱着你,我得让你知道我身上的热度和我心跳的速度,我也需要你的热度和心跳……燕小胖,我不能没有这些……”
“速战速决啊伙计们!我出门前刚写了篇大字,墨都没来得及吹,一会儿还得赶回去把墨吹干!”
“你快别这样,小九从来不用这么豪放的姿势躺炕上,我都没法儿下眼了,好想笑。”燕七道。
“我今儿出来的急,碰掉了桌上的杯子,打完这场得赶着回去捞,说不定还能赶在落地前捞住,都快着些啊,那是我最喜欢的杯子!”
“……我傻啊,能照着骨折捶自己吗?!‘他’疼我也疼啊!”元昶气哼哼地仰面倒在炕上瞪着她。
锦绣众抛下气到集体变形的渊涵队,嘻嘻哈哈地边说边跟着他们的队长回转自家阵地——比赛即将打响。
“……”元昶抓狂地扑倒在炕上,攥了拳头狠狠砸了几下炕面,燕七连忙拦他的手:“快淡定,小九这把骨头可架不住这么砸,你快看看他手骨骨折了没?”
“队长你是不是被伶俐鬼儿附身了?”一进阵地门大家就围着燕九少爷夸,“刚才嘲讽得太妙了!真想打着鼓给你喝彩啊!”
“关键你声音也是小九的啊,”燕七挣扎,“胳膊还这么细,身上都是小九的味儿,快饶了我吧,否则我回家都不敢直视我爹那张正直的脸了。”
被当做了伶俐鬼儿的燕九少爷只想把这伙二货一个个用旗子戳死。
“我就抱着,什么都不干!”元昶难以忍受这种对自己喜欢的人只能看不能碰还被拼命拒绝的感觉,“没看我都没点灯吗!你别看我,把我当成元昶!”
到了最后动员的时刻,燕九少爷没有再多说,只将手伸出去,众人一个个跟着往上摞,然后有细心的队员就发现,原本专属于队长的燕七的手,今天却被那位燕家九少爷给霸住了,那母鸡护食儿的样子简直和他们队长一模一样啊!什么情况?
进了抱厦也不点灯,元昶就拉着燕七坐到临窗的小炕上去,伸臂要把她抱在怀里靠着,燕七吓得头手并摇:“你是燕小九,你是燕小九!”
“锦绣。”燕九少爷念出口号。
说是小黑屋,其实是非常精致的一座小小抱厦,早让元昶装修得里外一新,外头是片小荷塘,塘边种桃花芭蕉海棠,还有几棵盛载着旖旎回忆的凤尾竹。
“——必胜!”众人齐声高吼。
“呃……好吧。”燕七只好跟着他去了后头的小黑屋。
险没震聋燕九少爷的耳朵。
“厅里冷,四处漏风,我现在用的是燕九的身子,弱鸡子似的,你就不怕‘他’真的伤风了?”元昶道。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综武赛,以前他对这野蛮人的游戏丝毫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因为燕七参加,他根本不会去现场观战,甚至连相关的消息都懒于理会。
“那咱就在这厅里待着呗,一会儿天就亮了,还得回燕府去。”燕七说。
而这次身在其中,竟也好像隐约受到了一点点儿的感染,不知不觉的有点小兴奋。
“我又不把你怎么着!”元昶愈发郁闷,今天的小黑屋计划就这么被那团突如其来的闪电给破坏了,说不准从此以后都没法儿再和燕小胖怎样怎样了,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好吧,国民运动不愧是国民运动,的确有它……吸引人的地方。
“冷静啊兄弟,你现在用的是燕小九的身子!”燕七吓的扒着门框不肯离厅。
开场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元昶带着他去了专门备着的客房,家具被褥全是新的,看着这货用着他的身体半死不活地躺上床去,元昶已经完全不能再直视,关上门就回了前头厅里,拽上燕七就要去后面的小黑屋。
锦绣众按照元昶和燕九少爷制定的战术,并不急于冲出阵地大门,反而围到提前安放在门内的那两辆由崔晞设计的车旁边,看着元昶和燕九少爷分别登上车去,而后两象两士和几个兵走上前来转动机关轮轴,慢慢地将这两架云车向高处升起来。
这位现在用的是元昶的身子,天亮后不需要回燕府也不需要去上学,元府那边更不用急,反正元昶经常在箭馆住,忙了大半晚上,又是受惊吓又是被雷劈的,还淋了半宿的雨,早就不开心了,这会子就要去睡。
这两架云车做的有点像现代的那种升降机,负责支撑起落的是剪叉式折叠起落架,这种构造足以支持顶端的小车升到非常高的高度,并且能立得很稳。
暂时商量定了,燕九少爷就站起了身:“给我找个地方睡。”
随着元昶和燕九少爷的不断上升,场边观众齐齐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叹声,很快小车升到最高处,站在这样的高度,对方阵地中几乎每一处角落和每一个细节都能尽览无余!
“那就先这样,搞不好明天你们就能换回来了呢。”燕七说。
果然未出元昶和燕九少爷所料,对方的阵地形式采用的正是迷宫式,但建造得甚为复杂,几乎没有长墙,且墙的高低各不相同,为的就是防着燕七和萧宸的长箭,以及两人翻墙的本事。
“就说我为了开箭馆需要亲自去盯着弄一批制弓的好材料来,”元昶道,“只不过这借口只能用个三五天,时间再长怕是顶不住武长戈。”
可惜墙造得再高,也挡不住站在高高云车上俯视众生的元昶和燕九少爷的视线。
“武十二叔又不傻,”接话的是燕九少爷,用着元昶的脸将鄙视的目光投过来,让燕七倍觉扎心,“皇上能有什么事非得让他去做?皇上手底下就没了别人可用么?这样的智障借口一听就能识破。”
当然,鉴于对方的阵地形式是迷宫式,己方队员进入后由于位置较低,难免还有看不到云车的死角,于是元昶指挥着车下的人推动云车,调整到可以尽量避免产生死角的位置,与燕九少爷的那架车相隔了一定的距离,两个人的视线合起来便可以覆盖整个渊涵的阵地。
“这是个问题。”燕七说,想了半天,道,“可不可以说替你姐夫去办事,需要离开几天?武十二叔总不会问到皇上脸上去吧。”
燕九少爷在车上只向着渊涵的阵地看了两眼,便掏了纸笔出来铺开,在纸上画了起来,这一情形又令观众们发出一片惊噫声——众人这时才发现,今天的“元昶”,竟然是兵担当!
“我也得请,”元昶皱眉道,“但我总不能也说风寒,这种病也就你们这些弱鸡才会得,青竹班那边好说,我随便请,先生不敢管,但综武队武长戈那儿比较麻烦,我身为队长不能接连好几天都不去。”
兵担当可以带不计件数的工具和武器上场,纸笔当然可以带,但从综武比赛开创至今,还真没有谁见过带着纸笔上场打比赛的,观众们又是惊又是笑,场外各种起哄声一时乱成了粥。
“天亮后你先跟我姐回燕府,”燕九少爷不理会他,只管慢吞吞安排着,“而后照常带着水墨出门上学,到前面绕一圈后回箭馆来,让我姐去书院给我请假,”而后瞟向燕七,“请长假,就说感染了风寒,引发嗽疾,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去书院,金石社那边也给我带个假。”
燕九少爷并没有花去多少时间就在纸上画完了东西,而后起身,用这纸包上块石头,从云车上高高地扔了下去。
“……别用我的脸做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元昶郁闷,他现在已经不能直视自己的脸了,完全跟平时的他不一样啊不一样,瞅燕九把他的脸祸祸成什么样儿了!
底下锦绣众人连忙上前捡起来,打开纸看时,却见纸上已是分毫不差地将对方阵地的迷宫形式画了出来!
“现在来说说天亮以后的事。”燕九少爷淡淡地道。
而更为令人惊叹的是,其中还用红笔勾出了一条线路,是可以用最短的时间从对方的阵地门下到对面阵地底端的路线!
“就先这么定了,总得试试!明天就请崔晞帮忙做两个出来,先准备上,后头一打雷下雨咱们就立刻去外边!”元昶拍板。
锦绣众今日的战术就是先触底,再逆攻!
元昶&燕九少爷:“……”
“出发!”锦绣众拿着这纸,一股脑地冲出了阵地。
“这都不用他做,雷雨天你俩一人扯个风筝出去放就行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呢,你俩肯定能被雷电给劈成一对糊家雀儿,如果出了意外的话呢,那就能走玄幻路线把灵魂换回来并且安然无恙。”燕七道。
进入对方阵地后,众人并不走散,而是集体沿着燕九少爷给出的路线前行,打头的是萧宸,这位功夫高,元昶安排他在前蹚雷——渊涵在阵地中必定设有不少的机关,萧宸功夫高、反应快——单指动作反应快,嗯。——所以由他在前开路,即便触到机关也能尽量避开。
燕九少爷知道除了这个笨方法可能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因而也未做反对,并且补充了一句:“若是崔晞做出能引雷电的东西就更好不过了。”
萧宸今天是车担当,顶了元昶的缺,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四兵,金刚伞撑起来,防着飞箭或天网的暗算,再之后是另一车和两炮,两炮随时可以远攻,而后是两马,燕四少爷骑马走在最后,让全场观众哗然的是——他竟然头朝后倒骑着马!而且一样骑得相当稳,跟着队伍左转右拐毫无压力!
“反正现在是雷雨多发季,以后每次下雨打雷,咱们就出来试,不信一次也试不成!”元昶道。
“感觉锦绣今天跟以往的风格完全不同,”观众席上有资深锦绣粉纳罕地道,“就好像变了一支队伍一样,虽然人还是这些人,但是怎么说呢……”
进了箭馆,元昶去把自己平时放在这儿的衣服取了两套出来,让燕九少爷换上一套,自己也换上一套,淋湿的衣服脱下来晾,燕七身上也湿了,脱了外衣披了件元昶的袍子,三个人坐到厅里喝热水。
“是战术风格变了。”旁边有人接话道。
……
“对,对!战术风格完全变了,而且,好像指挥也变了一样,虽然明明还是元昶在指挥,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先回箭馆商量一下吧。”燕七叹了口气,事情好像还真有点儿麻烦了。
“对啊,像是以前,元昶怎么可能会留在后方啊!他永远都是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悍将啊!”
雷声也渐渐远去,闪电更是一溜光地消失在了天际。
“是啊是啊,元昶可是锦绣的定海神针,只有他冲在最前才能令队员们更有勇气和信心啊!”
雨都开始小了。
“锦绣今天一定是集体吃了不对付的东西了……”
后来三人在楼顶撑着伞等到了凌晨三点多钟,也没等到半根儿闪电落下来。
“就是说啊,你看锦绣马!他竟然倒着骑!这是疯了吗?!是他们赛前商量着这么干的?”
燕七&抱着燕七的元昶:“……”
“也太不把对手放在眼里了!”
“别用我的身体干那些奇怪的事。”燕九少爷冷冷的声音从下头传上来。
看台上的纷纷扰扰丝毫不影响锦绣队员前进的脚步,在成功避过两处地下陷阱和一处机关控制的乱箭飞射之后,燕四少爷忽然提声道:“前方五十步,西侧墙内有敌,对方兵担当一名,手有盾,十步时间后出现!”
这就是他元昶深爱着的女人,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女人。
众人闻言齐齐顿住脚,前面两车四兵向下一蹲身,亮出紧跟其后的燕七和另一炮担当柯无苦来,两人拉弓引箭,十步时间后,前方五十步处果然转过对方的一名兵来,而就在那兵转出来的一瞬间,两支利箭已由锦绣两炮的手中迅疾而至,柯无苦的箭直取那兵盾下露出的脚,燕七的箭却是形如鬼魅般地在空中横向划出一道弧线,直接绕开了那兵高举的盾牌,沿着这弧形轨道正钉在了那兵的头部!
燕小胖永远都是那个燕小胖,天不怕地不怕,从不在乎流言蜚语世人看法。
“——月弧杀!”全场观众疯狂地齐声大吼。
“……小胖……”元昶禁不住动容,紧紧地将燕七拥在怀里。
月弧杀是综武粉们给燕七的这记神技起的名字,其特点就是能在空中横向绕出一个月弧般的飞行路线,避开障碍物并射中障碍物后方的目标。
“其实,”燕七说,“如果你不介意一辈子和我做精神夫妻的话,我也不介意一辈子不嫁,就和你这个‘燕小九’姐弟相伴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燕七第一次使出这一招是在锦绣战胜紫阳夺魁后第二年的综武半决赛上,当时的燕七就是用了这一招直接秒了麒麟队与元昶齐名的王牌田深,全场观众当时就疯了——用箭射出抛物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谁踏马见过能横向绕出弧线的箭啊!简直太妖了有没有啊!
元昶趴在燕七的背上愈加郁闷:“小胖,这身体必须得换回来,否则我连摸你都不能摸了,再说虽然咱俩没正式订下婚约,身边亲近的人都也知道了,将来总不能让燕九用我的身体去把你娶进元家门儿吧?洞房怎么办?生孩子怎么办?”
事后甚至有人举报燕七会妖术,乔乐梓案头接了几十封投诉信,气得陆藕过年都没给他做新鞋穿(乔乐梓:关我什么事啊?!(╯ ̄Д ̄)╯╘═╛)。
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三人在西园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最高的五层小楼,先爬到最高层,然后由汉子燕七一个一个地背着爬到了楼顶去。
后来在当年的综武全明星赛上,元昶和萧宸先后使出了同样的技法成功得分,这才平息了一部分人想要把燕七永镇雷峰塔下的意图。
“小九哪儿会运气啊。”燕七给弟弟解窘状,“我背你们上去吧,拿上伞,没闪电的时候撑着,电来了再拿开,别傻淋着。”
但元昶和萧宸对这一招的掌握始终不如燕七炉火纯青,于是这一招便被看做了燕七的专有神技,其观赏度不亚于柳湖大神夏西楼的弧线抛竿,越来越多的观众为了看燕七的弧线射杀神技一场不落地追看锦绣的比赛,甚至给这一技巧起了个名字,就叫做“月弧杀”。
燕九少爷为了早点儿换回身体,勉为其难地试着往上跳了跳,结果和常人跳得差不了多少,完全发挥不出元昶的功夫底子。
那一阵子几乎所有习箭的人都在钻研月弧杀,简直成为了当时的一种流行,其他综武队的人也有追流行的,有的人钻研出来了,有的人没钻研出来,然而钻研出来的人十次里也只能成功个两三次,便是十次全能成功,也欠了准星和力量,要么射不准,要么只能射离得很近的目标,而一旦目标没有处在自己熟悉的月弧杀的距离,那这一招就相当于被废掉了——换一个距离就没有办法掌握划出弧线的技巧,除非每个距离都苦练熟悉度,那得练到什么时候去啊?
“只要能换回来,淋一场伤回风也没什么,”元昶白了燕九少爷一眼,然后发现白的是自己的脸,只得闷闷地收回,“燕九你现在试着提气,然后往上蹦,看能蹦多高,用的是我的身体,我身体底子在这儿,只要会提气就能用轻功!”
而只有燕七,任何距离,任何情况下都能月弧杀出手,所能达到的精准度和力度,与普通的技巧毫无差别。
“等等啊,”燕七说,“小九身子骨可禁不起这么淋雨,再说你俩现在换了身体,谁把谁弄房顶上去啊?”
于是从此后几乎每一场锦绣的比赛都有观众在场边不断地高吼着要求看月弧杀,但燕七并不是次次都满足他们,毕竟比赛不是为了炫技,而是要用最实用的功夫拿到胜利。
“要不就直接站到雨地里——站到房顶上去,离闪电近点儿。”元昶又说。
不过最头疼的就是锦绣的对手们了,以前燕七是新人,没人防她,结果没少在她箭下吃亏,后来觉得可以用能从头到脚遮住身体的大盾牌挡住她的攻击,结果人又来了一招月弧杀,这踏马连盾牌都拦不住她了,简直没天敌了啊!谁能把这货收走啊?!还踏马带一年解锁一个新技能的啊?!跟紫阳巅峰对决那一场,这位解锁了左右手全能放箭的技能,从此后对手们对她更是防不胜防,想挡她右手的箭路,她给你改用左手射,想挡她左手的箭路,她又变回右手射,第二年半决赛对麒麟又解锁了月弧杀,并且还是左右手都能月弧杀,这踏马——怎么防啊!今年又会解锁什么技能啊你?!能不能一次性全拿出来啊!一年一招你这更新速度令人发指啊!什么时候才能全文完结你去祸祸新文啊!
三人移步厅中,在刚才那地方又等了大半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但观众们才不管你综武队遇到这样的对手有多苦逼呢,大家就喜欢看炫技,就喜欢华丽的技巧风骚的走位和神一般的战术配合,所以为嘛二流战队柳湖书院的夏西楼粉丝数庞大到连某些一线战队的王牌队员都望尘莫及呢!
“这地方怕是不行,咱们还回厅里去,就在刚才那个地方。”元昶说。
而燕七自从在锦绣和紫阳的巅峰对决上一战封神后,粉丝数也飚升了起来,直到后来解锁了左右手月弧杀,加上本身又是个女哒,颜值也挺高,随着年龄的增长身材更是……嗯……更有女人味儿了,一下子就横扫了下至十三岁小正太、上至五十三岁老大叔的综武粉群体,粉丝数直逼夏西楼,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来自本校、外校、综武赛上场外男观众的或署名或匿名的情书,乔乐梓的案头都收到了十几封写给燕七并托他转交的情信(乔乐梓:你们唾嘛的蛇精病啊!(╯ ̄Д ̄)╯╘═╛)。
出得房门,外头就是回廊,雨还在下,电还在闪,只是三人在廊下立了半天,也没有哪根儿闪电良心发现再飘下来劈上一回。
更有喜欢拉郎配的粉丝认为燕七的月弧杀和夏西楼的弦月杀(粉丝们为夏西楼的抛竿神技起的名字)简直太般配了,很愿意把技能上升到本人,希望两个人能成就一对综武场上的“月神眷侣”,几次锦绣和柳湖之间的对决,以及全明星赛上燕七和夏西楼或同队或对立时,总有一拨“楼燕”粉在场边高呼“在一起”,而每当两人在场上有什么交流或是对决中产生交集时,整个赛场都会被“啊啊啊啊啊——”“楼燕发糖!”“夏神低头倾着肩和燕神说话的样子真是萌我一脸血!”“相爱相杀!太虐了!让我先死一会儿——”……之类的弹幕刷屏。
燕九少爷也没有反对,默默跟着元昶往外走,燕七也在后头陪着。
更有一拨邪教粉认为麒麟队的王牌田深和燕七才应该凑一对cp,因为田深是第一个死在燕七的月弧杀上的人啊!事后每一个人提起燕七的月弧杀时都要把田深拎出来挂回墙头,这种提燕必提田的状况持续了大半年了都!虐恋情深有没有!再说田深颜值还高啊!本身粉丝就相当的多,要颜有颜要功夫有功夫,关键这位也是成天耍酷一张冷俊脸,简直和燕七的面瘫脸不能更般配了好么!
“那就去吧,”元昶反而拿定了主意,“如果不能换回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劈死呢!”
两派粉丝掐cp掐得相当凶,甚至因此引起过斗殴事件而闹上了乔乐梓的公堂(乔乐梓:……我踏马——(╯ ̄Д ̄)╯╘═╛)。
燕九少爷:“……”
只有元昶的粉丝发现每当锦绣对上柳湖或是麒麟时,他们的元大大都会把夏西楼和田深揍得特别惨。
“去吧,你们再去让电劈一回!”燕七让开了路。
——眼前,燕七和柯无苦两箭齐出,直接夺去渊涵兵五分令其阵亡,锦绣众则继续沿路前行。
比如近在眼前的——一会儿元昶和小九要回哪个家?双方的家人和身边的下人发现了不同怎么办?元昶还要参加综武赛呢,这要怎么上场?小九上课作文章要怎么向先生交待?
场外有细心的观众提出了疑问:“刚才渊涵兵还有几步才转出那道墙,怎么锦绣众人就好像提前知道了一样,先就做好了袭击准备呢?”
比如元昶还要和她一起经营箭馆传授箭道怎么办。
旁边人也觉得蹊跷,纷纷点头称是。
比如燕小九将来要科举入仕怎么办。
场上锦绣众人仍旧飞快地向着渊涵阵地的底端行进,左拐右转又过一时,听得倒骑着马的燕四少爷再次提声道:“前方四十六步处,东侧墙内有敌,对方兵担当一名,手有盾,十五步时间后出现!前方五十三步处,东侧墙内有敌,对方炮担当一名,十七步时间后出现!”
比如和元昶的婚约怎么办。
锦绣众闻言立时停脚,萧宸后撤,四兵压前,金刚伞撑开,护住身后所有队友,燕七柯无苦搭箭,箭从金刚伞缝中伸出,蓄势待发,整个锦绣团队片刻间便形成了一道攻守兼备的小堡垒!
这个问题她还没来及想到……她只顾庆幸刚才那闪电没要了两人的小命,换不换灵魂什么的都在其次,人好好儿的就行,现在人是都好好儿的了,但其他问题也就都相应的冒出来了。
观众们顿时一片轰然——锦绣这是开了天眼了吗?!此刻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分明看不到半个渊涵的人,却有如在赛场上空布下了无数眼睛一般,将周边对手的情形了解得一清二楚!
“呃草。”燕七说。
“是锦绣的将和兵!在云车上的将和兵!”细心的观众终于有了发现,“那两个人在用旗子和形状各异的令牌打信号!怪不得锦绣马要倒着坐——是为了看那两人传递的信号然后通知队友做出相应的对策!”
“小胖,”元昶眉头紧锁地双手握上燕七的肩,“我变成燕九了,如果我们不换回去,你……让我怎么娶你?”
“哗——”弄明白了锦绣这一战术的观众们立时兴奋了起来,这样的战术可真是前所未有啊!太新鲜了!太有趣了!太让人期待了!如此富有创新的战术,打个赌——今天之后十成十也将成为一种流行趋势,被各综武队应用到实战当中!
元昶在原地粗喘,他得承认燕七说得有道理,他不敢保证,他什么都不敢保证,这种开天辟地都未曾听说过的怪异事不知道为什么会降临到他和燕九的头上,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他头一次对事情毫无办法,他只有满心的对自己束手无策的浓浓的不甘!
今天的元昶以燕九少爷的身份担任的是锦绣的将担当,在赛前上报的参赛队员资料的申报单上,武器一栏填写的是“彩旗一套”,而做为兵担当上场的燕九少爷,武器一栏则写的是“笔、纸、令牌一套、彩旗一套”。
“你不会是想着再去让闪电劈一下吧?”燕七看着他,“你可得想清楚,让雷劈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事,劈不好人就死了,更说不定连身体都能烧焦糊了,你能保证再劈一下就能恢复原样吗?”
兵担当在武器方面没有什么限制,在综武监委会那儿通过得很顺利。将担当的武器按规则来说也只许携带一样,而这个“彩旗一套”嘛,稍微值得商榷。
“别冲动啊。”燕七偏身拦在头里,元昶此刻却无法冷静,伸手想要拉开燕七,可是拉了两下后才发现……他没有了原来的力气——他没了元昶的力气——他现在用的是燕九的身体——燕九那只弱鸡的身体!——嗷嗷嗷嗷嗷!
彩旗一套,究竟是算成一件武器呢,还是算成许多件武器呢?
元昶看着她,突然一声吼:“——不行!我怎么能变成燕九!我得变回去!我——我日老天爷他大爷!快把我变回去!”说着就要往门外冲。
这个问题在监委会内部很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讨论,最后根据人员所担当的角色性质以及武器本身的杀伤值进行综合考量,监委会最终达成了一致,同意了“彩旗一套”可以做为单件武器拿到场上进行比赛。
三人里面最淡定的却是燕七,指了指自己:“不难理解啊,我不就是先例?就是和你们的形式不一样罢了。”
因为将担当这个角色本身就具有相当大的限制——不允许离开本方半场,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战斗面积,又加上彩旗这种用布和细竹竿组成的东西委实没有什么杀伤力,即便拿上去“一套”,也没法儿用这么细的竹竿把对手身上的甲衣戳出血来,监委会认为这样的武器不存在能违反赛规的BUG,也没有会直接造成对手“伤亡”的可能性,所以还是允许了它的使用。
元昶紧紧皱着眉,好半晌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话:“草……这他娘的……闹鬼了!”
于是就在锦绣这非BUG的BUG战术下,锦绣众以极快的速度穿过渊涵的迷宫阵,到达到了对方阵地的底端。
“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对着元昶说,“刚才那团闪电光球,让你和我互换了身体,或者说是互换了灵魂——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事实就在眼前,就算无从解释,这件事也已是真实发生了。”
回过头来,己方阵地上两架云车高高伫立在蓝天白云之下,车上的队长和队长未来的小舅子正分头卓立其上,手里已握好了彩旗和令牌,接下来,就是大举逆攻的时刻——渊涵的小赤佬们,洗好屁屁等着哥哥们的后入……咳,身后进攻吧!
寻了个西园专为商户和顾客准备的休息间,燕九少爷带着元昶和他姐推门进去,而后反手关了门,望定这两个人。
燕四少爷再不用倒骑马了,正回身子来,抽出他的马球杆就冲了出去,完全不必担心前方是否有陷阱或机关,因为“元昶”在上场前告诉过他们——他会记住所有渊涵队员走过的地方,哪里有陷阱机关,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大家按着他的指挥找准路线和避开机关,就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燕七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最后就从嘴里蹦出一声“卧槽”,然后就没话了。
渊涵的队员们回到己方阵地后会自然地散开在阵地的各个区域,其间会来回走动以避开同锦绣队员的正面接触——因为渊涵队敢于向锦绣下战书,绝不会是因为在武力值上能拼得过锦绣,如此自信的原因,肯定是在阵中布下了极难防躲的机关,所以他们会来回走动,一为避开锦绣队员,二是若被锦绣队员发现,也可引诱其进入机关区——“燕九少爷”这么对大家道。
“……好。去哪儿?”元昶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元昶,惊怒过后很快便压制住了汹涌的情绪,同燕九少爷一样地平静理智,伸手拉了燕七跟在了他的身后。
也正因如此,处于高空云车之上的“元昶”便可以将这些人走过的路线、他们在路线上避开了哪些区域看个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而大家要做的,就是看准“元昶”手中的令牌与旗语,依照这两样的指挥选择有渊涵队员所在的路线、避开陷阱机关所在之处——“队长”说。
“我是燕九。”他平静地说,然后望向对面长着自己的脸的元昶,“现在你听我说,要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跟我来,这期间不要发问,不要闹。”
而后再依据“燕九少爷”手中旗语指示的战术,击杀渊涵队员——“燕九少爷”说。
燕九少爷脑子里一片轰鸣,但片刻后他长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冷静了回来。
我们不但要赢,还要让渊涵全军覆灭,赢一个一锅端式完胜——“队长”说。
一张元昶的脸。
——想想就爽!锦绣众群情沸腾,在这两位……唔……燕学姐的家属的指挥下,迅速分散开来,猛虎入林般杀进了渊涵队的迷宫!
他扭头望向旁边的窗玻璃,玻璃在外面漆黑的雨夜背景映衬下,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脸。
——兵甲,向前四十五步东转,脚下有陷阱,跳三步距离可避,向前十九步后西转,对方兵在南北十六步范围内活动。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在了什么地方。
——车甲,向前十八步西转,上墙,前行二十步,跳左,转南三十二步。
燕九少爷又有点儿全身发麻四肢无力了。
——炮乙,左转前行三十六步,前跳三步距离,转南,前行十七步,立等。
“老子元昶!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对面的“燕九”暴怒,一把拉了燕七护到自己身后,怒目握拳地对着他。
——马乙,前行六十步,御马前跃,转南。
燕九少爷眼前又有点儿发白,语声艰涩地慢慢问出一句话:“你又是谁?”还是元昶的声音。
——兵乙……
在燕九少爷震惊的注视下,对面的“燕九”也正同样震惊脸地看着他,半晌听得这个“燕九”冲着他一声断喝:“你是谁?!怎么变成我的样子?!”声音是燕九少爷的,可语气神态完全不像。
——炮甲……
以及……元昶呢?
燕九少爷的指挥如同流水般连绵不断地通过手中的令牌和旗语倾泻而出,没有任何停顿与思索,不带丝毫犹豫与迟疑,所有在对方半场的锦绣队员就如同被他指尖无形的线牵引一般,整个盘活了锦绣的战术移动,而在这番牵引指挥之下,所有的锦绣队员都已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分散在阵地各处的渊涵队员!
燕九少爷尽管平日再淡定再处变不惊,此时此刻也无法定下自己纷乱的心神——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自己?为什么姐姐对自己视若未见,反而去认对面这个做燕九?
全场观众已经彻底震惊了,渊涵的粉丝们更是狂呼急吼着提醒着他们的队员注意身后,可身在阵中的渊涵队员又哪里想的到锦绣的队员早已到达了他们阵地的最深处,此刻正杀了一记回马枪从身后向着他们袭来呢?!
——他的面前竟然又出现了一个燕九!——和他生得一模一样,毫无瑕疵!
渊涵的几名用箭的队员甚至还在喜滋滋地瞄准着站在云车上的元昶和燕九少爷,瞄准后利箭飞出,却是到了近前时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了一把般,硬是改变了方向钉在了云车的车身上!
燕九少爷迟疑地跟着转过身,然后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姐姐的双手正搭在他——燕九的双肩上,关切地问着他“感觉如何?有没有伤到?”
——怎么会这样?!锦绣有人会妖术?!渊涵队员简直目瞪狗呆。
“没事,小九呢?”姐姐竟然绕过他,几步去了身后。
已经悄悄潜至他们身后的锦绣队员们就差掩嘴窃笑了——吓呆了吧?傻X了吧?不知道了吧?那当然是因为我们人称融玉公子的崔融玉崔晞的巧思妙手之功啊!
——这个声音——怎么是——怎么是元昶的?!
箭射到后期的力量会有所减弱,这个时候只要装在云车车身和底部的大块吸铁石发挥威力,箭的方向自然会偏离原来的轨道!
“没事吧?”还是忍不住问了问正从怀里直起身的她,然而这一声才刚出口,他就愣住了。
而就算对方的箭射得力量相当大,元昶和燕九少爷身前也有遮挡,只露了两条胳膊和头在外,头的目标小,只要磁铁的吸力稍微改变箭的一点点角度,很可能这一箭就会射偏,再说两人居高临下,对方的一举一动皆在视线之中,只要看到对方射箭,立刻避身到遮挡后,就能让对方这一击落空!
只是……他什么时候抱住了姐姐?自己和她之间还隔着个元昶,自己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刚才甚至连躲避那团球形闪电都来不及。
就在渊涵的队员还在惊讶中时,燕九少爷的指挥已是继续连绵而出,而与此同时,另一辆云车上的元昶也在行云流水般地以旗语做着指挥——
没事,没出什么事,一切都好,身体无恙,没有痛感,只是皮肤的表面还有一点点发麻,汗毛似乎都还竖着。
——兵甲,五成力扔出烟雾弹,金刚伞撑开前冲,十成力平举刺出!
怀里正被他紧紧抱着的姐姐。
——车甲,心数十下后出鞭。
这种四外茫茫皆不见的恍惚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燕九少爷的力气和五感渐渐从离散中重新汇聚起来,眼前也逐渐清晰,敞窗,厅柱,大理石地砖,闹中有静的大厅,惊愕地望着这厢的人群,还有……
——炮乙,心数十五下后向正前方出箭!
旁边一群人在惊呼,有人尖叫着“快躲开!”有人惊呼着“要劈死人了!”未待燕九少爷反应过来,就觉元昶回身拽了他一把——可是为时已晚,燕九少爷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浑身发麻全无力气,瞬时陷入了一片混沌恍惚中。
——马乙,三球连发,取上中下三路!
正这么琢磨着,突觉眼前白光一闪骤然明亮,蓦地抬头,却见一团闪电造成的光球由厅外劈来,正从那敞开的上半部窗口里飘进了大厅!
——兵乙……
不得不说燕九少爷对此也是有点儿小兴奋的,这对于古夜国文化的研究算是个新的突破方向,有新的未知可以研究,总比什么新东西都没有要强,而且距燕子恪的生辰还有好几个月,在这段时间里,这东西可以由他霸占一下用来研究。
——炮甲……
好在他身后的燕小九根本无心理会他俩间这智障般的打情骂俏,正低了头研究手里的那块古夜国文字石板,方才他说他不识得这上面的字,并不是敷衍元昶,而是他真的不识得,只有其中的一两个字知道意思,其余的就一律没了概念。
元昶熟悉自己的每一位队友,他们的力量指数,他们的出手习惯,他们最具有杀伤力的攻击方式,结合他自己的战斗经验,判断出什么样的时机、以什么样的角度、用什么样的力量出手能够一击达到最佳效果,所以他需要他们完全听命于他的、无条件的配合,只需要看到他的指挥,然后无条件依令出手,那么得到的结果,就将是队友们到达各自极限时才能发挥出的最佳攻击效果!
“……”燕七生无可恋脸地看着他,自从打南疆回来,这货简直就差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整个儿腻在她身上了,终于见识到了正值盛年的男人那连空气都想日的泰迪原力,太可怕了麻麻,越来越hold不住了怎么办?
于是就在全场观众万脸目瞪狗呆的注视下,锦绣众在几乎同一时刻,以各自最顺手最舒服最擅长的角度和方式齐刷刷出手,哪怕上一瞬间甚至连对手的身影还没有看到,哪怕明明眼前只有一条空荡荡的迷宫甬道,但——绝不犹豫——无条件听令——这是元昶担任队长之后颁布的第一条队规与比赛守则——听令,军人的天职,就是听令!
元昶不理会燕七嘴里那些他听不大明白的词儿,只管双手伸过来握住她的腰——这位置正好处在灯光的暗影处,旁边又有大柱子挡着,便略略放开了手脚,低声笑道:“断什么电?外头不都是电?又是电又是雷的,你怕不怕?我把我怀借你用,嘴也可以借你。”
每一位锦绣队员在元昶百千次的洗脑、调教、惩罚、训斥、威压、折磨之下,彻底练出了深植入骨的“无条件听令”的生理心理双重习惯,所以——毫不犹豫——依令出手——刷刷刷刷刷——
被燕七一把捂在嘴上,无语地看着他:“总觉得不小心在南疆打开了你身上的什么开关,断电都阻止不了你的疯狂运行。”
场上的十名渊涵队员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如同被割的麦子一般倒了下去!
“……”一言不合就开嘲讽,这小舅子太讨人厌了!元昶“切”了一声,不欲与小舅子做口舌之争——当然,争也争不过,快走了几步到了燕七面前,在她脸上抚了一把,低了头笑问:“再逛逛别的还是去小黑……”
“……………………轰——”场边的观众们在愣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发出了铺天盖地的惊呼——这叫什么?!这叫什么?!——群体瞬杀?!群瞬?!一波流?!
燕九少爷额筋跳了两下,冷冷道:“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世上还能不能找出比你脑仁儿重量更轻的人。”
从综武诞生至今,无论是赛志记载上还是口口相传中,有谁见过这样的一瞬间干翻一片人的比赛场景?!甚至连场上的裁判都傻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举旗宣布渊涵队员们的阵亡了!
“不知?”元昶诧异地看着他,“真的假的?这世上还能有你燕九不知道的东西?”
只用了一瞬间,渊涵队就死了一半以上的队员,只用了一瞬间,锦绣队在对方半场上的每一个队员就人手拿到了一个人头分,如此均匀的杀人方式,如此整齐巧妙的团体协作,简直——闻所未闻!大开眼界!堪称经典!
“不知。”燕九少爷淡淡道。
然后场外的细心观众又发现了——锦绣云车上的两个人在指挥队友走位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对方的帅所在的区域!所以——这意思是要杀光对方队员再结束战斗吗?!先杀了帅的话比赛就自动结束了,所以要留着帅,留到对方的队员全都被干光了,再杀掉帅拿到帅印!这是——要一锅端啊!而且是要在不折损己方一人的情况下,将对方全队一锅端!
“……”燕九这个一肚子心眼儿的黑货,元昶腹诽了两句,又问他,“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太特么狂妄了啊!太特么嚣张了啊!太特么霸气了啊!
“不是。”燕九少爷很不想理这个愚蠢的人类,但总不能让他真这么以为之后再去跟他同样没什么脑子的姐说,只好继续解释,“说给摊主听的罢了,否则价钱没法儿往下压。”
全场观众在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彻底癫狂了,癫狂地痛骂锦绣目中无人的,癫狂地支持锦绣霸气侧漏的,癫狂地觉得自己被这样的战术刺激到癫狂的,一时间群情汹涌直如万涛拍天!
燕九少爷搞定摊主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很快就已经拿着那块写有古夜国文字的石板向着燕七这厢走过来,元昶跟在后头,凑头往他手里看:“这板子上写的真是菜谱?”
而场上的锦绣众却淡定异常,一部分人根据号令停在原地,一部分人则按照指示继续移位,眼下渊涵队场上队员只剩下了一帅一士和两象,在场外观众高亢的喧嚣声中还处于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当中,全不知萧宸、燕七、燕四少爷和柯无苦正在渐渐地向着他们分头逼近。
燕七就站去了窗下边看雨边透气,反正有燕小九这样的专业人士在,那摊主想狮子大开口是不可能的了,砍价的有燕小九,掏钱的有元小日,用不着她操半点心,就负责老老实实在旁边等。
——车甲,南行二十七步,左转,跃三步距离,直行十六步,右转,直行三十二步,迎敌。
因着这大厅里商户和顾客众多,时间久了难免空气浑浊气味难闻,所以大厅的窗户被建成了落地大敞窗的样式,上半部分的窗扇开着,以透进新鲜的空气,虽然此刻外面雷雨阵阵,好在没有什么风,不至于把雨吹得厅内满处都是。
——炮乙,直行十九步,右转,跃三步距离,直行九步,跃三步距离,直行七步,左转,直行十三步,右转立等。
燕七走到旁边去,免得元昶那货暴露出更多俩人之间那些不可描述之过往。
——马乙,直行四十二步,左转,直行十七步,跃五步距离,直行二十步,右转,立等。
“……快闭嘴,你买你买。”燕七做贼心虚地看了眼元昶旁边的燕小九,燕小九根本不屑搭理她,只管用专业知识对摊主的报价进行高强度脱水。
——炮甲,东行三十步,左转,上墙,直行十步,跳回右边,直行十六步,右转,直行二十八步,左方有敌。
“我都是你的了。”元昶冲她挑挑眉,“要不小黑屋重新确认一下归属?”
燕九少爷愈见轻松地指挥着场上被赋予击杀对方最后残存者使命的四名队员,直到这四人各就各位,燕九少爷挑了挑唇角,放下了手中的旗和令牌,双手抱怀地倚了云车围栏等着看锦绣这一场比赛的最后表演。
“用我的买。”燕七拍拍自己腰上的荷包。
与此同时那厢的元昶也正用旗语传递最后的指令:
“多少钱?”元昶掏钱包。
——车甲,击杀象。
燕七就指了指银币和那块石板:“要这两个吧,大伯说过他也曾喜欢研究古夜国的文字,就这块石板上有字,这块送他吧。”
——炮乙,心数二十下后出箭。
锈了的银币倒是可以买下,不过不送燕子恪,送崔暄,那位一向有收集各种制式各种年代的钱币的爱好,正好崔暄快过生日了,一枚银币把他打发了算了。
——马乙,按兵不动,等指令。
碎玉,就是一小片儿不知从哪个玉器上磕下来的碎屑,没形状没规则,而且玉质也不怎么上乘——这是燕九少爷说的,买来没什么用,上面沾的那不知是土还是什么物质的污渍也不好清理,否则摊主自个儿就清干净了,不可能让它带着这脏在这儿摆着。
——炮甲,左方……卧槽!
杯子,酒,这两样不能送大伯,否则以那位的神经尿性,很没准儿就真拿来倒了酒喝了——这可是千年前的东西,喝出个好歹来燕七找谁哭去?
元昶手中的旗子差点飞出去——燕小胖左方的对手是渊涵的象!是必须要弃掉武器与之徒手肉搏才能判定胜负的象!
燕七又看了眼其它几样古夜国的出土文物,见还有一只石头磨制的杯子,一片碎玉,一枚锈了的银币,和一坛子酒。
“你疯了?!”元昶转头惊怒地冲着燕九少爷吼,“怎么能让燕小胖去和对方的象硬拼!”
燕七看向燕九少爷,燕九少爷点头:“是真货,这上面的确是古夜国文字无异。”说着伸了手指,点了点其中一片不知是石片还是什么质地的一块书页大小的板子,上面奇形怪状地刻着数行字,果然有点儿像是未央村古墓壁上的铭文的风格。
燕九少爷却根本不理他,只管望着他姐所在的位置,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象距离他姐越来越近。
“这些是。”摊主指了指右边摆着的几样破损的明器,“古夜国的东西少,一是不易得,二是年代太久,破损严重,出土没几天有的就让水气蚀了,有的是太松脆,走远路的话就全毁在路上了,根本禁不起丁点儿磕碰。而且传说中的古夜国早就被深埋在黄沙之下,没人找得到真正的遗迹,我也不瞒你们,就这几件也不是从古夜国遗迹里找到的,没人知道古夜国在哪儿,这几件是从另外一个西域小国的遗迹里发现的,很有可能是当时两国之间有什么交易来往,或是相互馈赠之类的事儿,这才凑巧顺手得了。”
元昶简直要活活气死,然而赛前已经定好了由燕九负责指引方向,此刻就算他打出旗语,燕七也不会以他的命令为准——军人的天职就是听令啊!
“这里头有古夜国的东西吗?”燕七问。
天知道这个燕九吃错了什么东西!竟然把他姐引到了对方的象的身边——必须要扔掉箭徒手和人打才行了!妈的!燕九你臭小子!等这场结束看老子不揍死你!
“你打算全买了还是只挑特殊的买?”燕九少爷问他姐。
元昶气得当场就要质壁分离,分了一半的时候又收回来了——事到如今只好见机行事,对方的这个象元昶是认得的,功夫只能说是一般,空有一副虚有其表的宽肥身材,实则水平相当有限。
好吧好吧,你们文艺青年都是靠味儿认东西。元昶识趣地不再追问神尊,随手拿起摊子上一枚土渍斑斑的玉饰打量。
上场前元昶其实对队友们说起过这个象,现在静下来仔细分析一下,如果燕小胖小心一些,耐着性子和这个象周旋一会儿,等萧宸解决了另外一个象后,还能赶过来给她解围,甚至如果大胆地谋划一下,说不定燕小胖还能……亲自解决渊涵象!
燕七少爷用“愚蠢的人类竟敢质疑本神尊”的目光慢吞吞瞥了他一眼还是耐着性子给愚蠢的人类解释了一下:“这些货都是刚从土里出来的,有土味儿,有古味儿,有百千年的尘沙味儿。”
元昶沉眉凝目,挥起手中的旗子冲着燕七一番比划。
“你确定这些都是真货?”元昶低声问燕九少爷。
——对手是象,攻其上三路,尽量避免正面对敌,多游走,多移位,四两拨千金,必胜!吻你!
燕七和元昶连忙过去,见一张大长桌子上铺着块厚厚的毡毯,毯子上大大小小地罗列着一些沾着土或锈的金石玉器,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虽然穿着整齐,但掩不住他身上从内而外透出来的那股子土腥气。
“……”燕七收回目光,“吻你”这一旗语是元昶和燕小九商量旗语手势的时候私下里悄悄调戏燕七时定下的,没想到这货居然真用在了赛场上。
“打情骂俏完了吗?”走在前头十几步开外的燕九少爷扭过头来冷漠脸地看着这俩,“找到货了。”
不过燕七没想到的是燕小九给她安排的对手竟然是象,竟然是个要抛弃弓箭来对付的对手,这货想干啥?逗她玩儿啊?嫌她这几天借着元昶鸠占鹊巢的光占他肉体的便宜了吗?
“害什么羞啊媳妇儿。”元昶低笑着,趁着走到暗影处,伸手轻轻在她腰上握了一把。
燕七放下弓箭,活动了活动手腕脚腕,然后迈步就向着左方转了出去。
“老天,谁行行好把这货带走。”燕七抚额。
——锦绣炮VS渊涵象!
“小黑屋我都已经买好新被褥和帐子了,还用你喜欢的青竹香熏了几天,现在连房梁床柱的木头都已经熏透了,”元昶笑眯眯地继续低着声,“随时欢迎你来检验被褥质量,老板娘。”
场外观众沸腾了——这简直就是送死啊!一个众所周知只会射箭的女人,居然要硬拼对方专以徒手功夫见长的男象!锦绣这绝壁是出了一记大昏招啊!且看云车上的那俩人怎么哭吧!
“……再说用镜片打死你啊。”燕七攥着手里的凸透镜面无表情地斜睨着他。
渊涵象一和燕七打上照面,立刻就笑了:“你这是来找死了,一个女人,不好好儿在家窝着学习女戒女德等着嫁人,偏偏要跑来综武场上跟男人们鬼混一处,简直是丢尽了你们燕家祖宗八辈的脸!今日爷就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女人该守的本分——只是怕你从今后可能再也嫁不出去了!”
“没事儿,”元昶歪下肩来,嘴唇似有似无地触着燕七的耳朵,“箭馆里房子多,把燕九扔前头,咱俩去后头小黑屋。”
咦?原来这位还是个直男癌啊。燕七好像有点儿明白燕小九那货把他安排给她的用意了……就是不知道那货是怎么知道这位是个直男癌的,之前他们见过吗?
“……”燕七不想理这货了,男人调戏女人的时候脑子灵嘴皮快的,个个儿都能超常发挥。
“你这么歧视女性令堂知道么?”燕七问了一句,大步走上前去。
“带他一起去啊,你想什么呢?”元昶坏笑,“想跟我干点儿什么怕有燕九在干不成吗?”
“爷看不起的只是你这样——嗷!”渊涵象话方说一半,却见燕七突地一记三百六十度凌空勾踢三连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他的头部——三腿皆中!失三分!
“我还带着燕小九呢。”燕七正接了元昶的话说道。
与象对决,每一击都只能得一分,无论击在哪个部位,然而燕七转瞬之间便连得三分!
秦驸马秦执珏就说,燕七的箭术箭心,已具有大道之量,这个“道”,就是箭道。
渊涵象整个愣住了——他可是正面对着她的啊!他可是一直在防犯着她突然出手的啊!可——可就是这样,他竟然都没能防住!他就让她在他的眼前堂而皇之地使出了一记甚至相当花哨的旋身踢腿!
箭道,不仅仅是要学习箭法,还要学习与箭有关的宗义和道德、理念、规矩、学术,以及器量。
她——她的动作太快了!快到几乎就在一眨眼间!他的眼前甚至都出现了她那两条长腿的残影!
箭道馆,这当然不是为了追求日风。做任何事都应该遵循一定的道路、道理、道义、道法。
——怎么会!她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迅疾利落的动作!她怎么可能会功夫?!她难道不是燕七?!
两个起名渣花了好几个月的功夫也没起出个像样的名来,元昶又不愿让别人给他俩的箭馆命名,想来想去,就把俩人的名字化用了一下,先是叫了“太阳与云”,后来觉得有点儿云遮日不太晴朗的样子,又改成了“日鸟”,燕七不干,说看见这个名字就觉得自己要怀孕,非常地感到坐立不安,遂又改成了“太阳与飞鸟”,但字数有点儿多,还有点儿过于现代文艺范儿,说出去不够霸气,最后就直接叫做了“太阳鸟”,太阳鸟箭道馆,连馆标都直接产生了:一个熊熊的太阳,太阳的中心是一只振翅飞翔的鸟,并且经由燕小九这位画画大触的设计,让这两个元素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拉满弦的弓和一支鸟形飞箭的艺术形象。
“吓着你了吧,”燕七没有急于继续进攻,稳稳当当地站在他的面前,“你要知道,女人不但可以用箭术称霸天下,也一样可以用真正的功夫揍懵一个男子象担当。”
元昶却不干,说这箭馆是他和她两个人的,就算是用以姓起名这么俗的起法,那也该是元燕箭馆或是燕元箭馆,再不成元云箭馆——燕七不是叫做云飞鸟的么。
渊涵象又惊又怒又是急,不容燕七再说话,已是一记重拳照着她面门挥了过去,燕七灵活利落地一蹲身紧接着绕柱一转,瞬间便避开了这一拳去到了渊涵象的身后,随即忽地抓住渊涵象的后腰腰带,以一记手倒立头下脚上挂在了渊涵象的背上,两条长腿勾住他的颈子一夹一卷,小蛮腰带着纤挺脊背凌空一记拧身,渊涵象便撑不住这股力道带来的惯性,身子向着旁边一歪,轰然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身后的燕七却早已是调整好了身形,在他扑落地面的一瞬间,接连两记重拳击出,竟是直接将渊涵象的甲衣打得人造血飞溅!
太阳鸟这个名字是两人商量着起的,元昶原来的意思是,自己这身箭法是和涂弥学的,涂弥和燕七又师出同门,那么他也算是同门弟子,大家的箭法都传自山神,所以元昶是想给箭馆起名为“山神箭馆”的,不过燕七说一来山神这名字让别人听来不知所谓,二来这箭馆是起意于元昶,又是他亲手经办的,他是创始人,应该用他的名字或姓氏来命名,不如叫“元氏箭馆”。
渊涵象,失够五分——阵亡!
“太阳鸟”就是元昶一力办下来的那家要和燕七一起开设的箭馆,就在燕府的对门,如今馆内设施都已置办齐全,屋院房舍也都在崔晞和他爹崔淳一的亲自策划设计下全部建成,元昶现在经常宿在那儿,这样上下学时就都可以同燕七顺路了,晚上还能时不时地受燕二太太之邀过去燕府一起用饭。
一直处于惊愣中的观众们这时才骤然回过神来——从这两人正面相遇到燕七扑杀渊涵象,甚至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用到!燕七的两记出手干净利落并且速度快得简直像闪电!以及——这两记动作被她使出来实在太漂亮了有没有!那身段,那弧度,那力量,那柔韧,那节奏,那韵律,那性感——还想再重刷一万遍有没有!
燕九少爷在前面慢慢飘,元昶在后头也不急,只管牵着女朋友的手,一边揉捏一边凑下头来低声和她说话:“小胖,一会儿买完东西,若是时候还早,咱们去太阳鸟坐坐?”
——特么的这个锦绣炮又解锁新技能了啊啊啊啊!
找明器当然得看燕九少爷的,人就是锦绣书院金石社的成员,专业干这个的,虽然路带得慢吞吞,但准确性很高,路过了三四个号称贩售古夜国新出土明器的摊位,余光都不带往那边瞟的,元昶问时只鄙视地回两个字:“假货。”
怎么说呢,燕七甩了甩手上沾到的人造血,有一个战神爹和一个小战神男朋友,她这个做人女儿和女友的,又怎么可能不被教几手可以用来当众炫技的功夫呢?
“先去找古夜国的明器吧。”燕七说,怕自己还没找到正主呢先就把钱全花别处了,元昶那货比她更攥不紧钱包,就恨不得把他姐夫的私房钱都扛来买下全场让女朋友随便挑了。
总不能白风雨不辍地练了这么几年啊。
最后七十五两买下了,外搭一片镜身十分清透的放大镜,燕七准备回去送燕老太爷看书用。
转回头,向着锦绣阵地上空的自家男朋友望过去,虽然男朋友现在长着一张她弟脸,但他的灵魂依然萌帅萌帅哒,燕七冲着他比了个V字手势,她弟的那张永远不可能大笑的脸上立刻就扬起了一记元昶式的阳光灿烂大笑脸。
燕七元昶:“……”
艾玛我弟大笑起来真帅,比男朋友还帅一指头呢。
“一百二十两,底价了!”摊主道。
套着她男朋友皮的她弟此刻却又挥起了手中的小旗和令牌:马乙,前行十五步,左转。
“太贵了,”燕七摇头,“再说还不知道三叔用着合不合适,算了,不合适的话更毁眼睛,回去还是请崔小四给做吧。”
套着她弟皮的她男朋友紧跟着挥动手中的小旗跟上:直接挥竿,心口高度,无需弧线,直击!
“三百两,一口价。”摊主道。
燕四少爷准确且完美地执行了锦绣本场战术的最后一个操作,夹马,前行,左转,挥竿,直击,瞬杀——渊涵帅,阵亡!
“多少钱?”元昶立刻掏钱包,问那摊主。
本场比赛的所有观众跟着两支参赛队一起见证了综武史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一支队伍在全员未失一分的情况下将另一支队伍全员击杀,取得了一锅端式的、真正意义上的完胜!
“居然有水晶镜片,”燕七发现了好东西,“我原还想着请崔小四做一个给三叔用,只不过涉及到测光什么的很多东西,比较麻烦,一直没提,不成想这异国舶来品里竟已经有了,这个我想买下来。”
不仅全场观众们疯了,锦绣的队员们大部分也疯了,从对方的阵地出来后直接扑向了刚从云车上下来的元昶和燕九少爷,将两人往中间一围就乱轰轰地嚷上了:
此刻虽已时近子时末,客流量却正是最高峰的时段,厅内摩肩接踵喧嚷不绝,好在西园的位置本来就偏,声音再大也扰不到民。
“队长!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牛逼呢——连对方身距我们几步你都能目测得如此精准?!”
正堂大厅是专为着黑市交易建的,占地广大,连通一气,几十根大柱子支撑着高高的厅顶,商户的摊位有秩序地罗列其间。
“燕九公子,你怎么知道我用那种姿势在那个角度的攻击是最准最有力的啊?!”
三个人就这么走走晃晃,一路从院子里走进了正堂大厅。
“队长你太腻害了!综武史上能有哪支队伍做到这样的胜利啊!”
燕九少爷对文物古玩最感兴趣,燕七对其他国家入境的稀罕玩意儿最感兴趣,元昶对燕七最感兴趣。
“燕九公子,你指示的出手方式实在太准确对症了!比我自己想的出手方式还要管用有效!你是不是练过啊?”
燕九少爷三人进了门便不紧不慢地挨着摊位闲逛,见有卖文物古玩的,珠宝奇珍的,金银宝石制品的,市面上严禁贩售的硝石等矿物的,还有从其他国家非法私运入境的各种稀罕玩意儿的。
“队长!吧啦吧啦吧啦……”
这庄子占地面积不小,听说此刻就连后花园都已列满了商家,足见这黑市交易之繁盛。
“燕九公子,呜哩呜哩呜哩……”
廊下和院子中央都已占满了商户的摊子,这些商户要想位列黑市,也是要掏摊位费的,掏的少的只能在外面,掏的多的才有资格进到厅堂里。
头快要被这帮二货吵炸掉的燕九少爷好不容易挤出了包围圈,却见他姐站在那里慈祥地望着他。
虽然下着雨,但也不影响黑市商户们的售卖热情,院子里早便高高撑起了防雨的油布,一盏盏红黄皮的大灯笼将外间照得恍如白昼。
“感觉怎么样?”慈祥的燕七和弟弟道,“综武好玩儿吗?”
从进了二门时起,满园便是一派灯火通明。
燕九少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半晌才慢吞吞从嘴里飘出来两个字:“还好。”
三个人就被顺利地放进了西园。
忽地肩上一沉,一条胳膊从身后揽了上来,偏头一看是自己的脸……紧跟着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好玩儿吧!要不以后你也加入综武队吧,当个狗头军师什么的,小小年纪就一派死气沉沉,有什么意思?这个年纪就该尽着情儿的抛汗洒泪燃烧热血,别等将来你入了仕,到时候可就再没机会像年轻人一样奔放疯狂了。”
面瘫脸的姑娘,……,出身不错,……,看不出心思……,嗯,什么也看不出来,可能比较简单吧,不用惹,惹不着。
“……手拿开。”燕九少爷冷冷地道。
玉质凤章秀韵天成的小子,出身书香官贵家,不会功夫,却是个有心计的聪明人,能拿大主意,有手段,有能力,不好惹,最好不要惹;
“你弟牛逼起来连自己都嫌弃。”元昶就和燕七道。
修眉俊目一身健气的小子,必出身顶尖贵族,打过仗,骨子里透着血气和铁腥味儿,不是阴狠的角儿,但绝对不好惹,也不能惹;
“傲娇得blingbling的,多可爱。”燕七夸道。
哪怕是燕七他们这三个年轻人,门丁照样一丝不苟地在脸上身上看了半天。
燕九少爷懒得理会这俩货,才要慢吞吞离开这片场地,却忽地被从后面涌上来的锦绣队友们箍住,连同元昶一起托起来,向着空中高高抛去——
一封介绍信正好可以带三人进门,进门的时候门口有门丁把着,一不许带兵器,二不许带箱笼,第三还要相面,门丁都是眼毒的极具经验的人,在你脸上看几眼,就基本能判断出你的家世背景和本事深浅。
“锦绣完胜——”
燕七的介绍信就是武琰给的,武琰的介绍信是从哪儿弄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队长牛逼——”
介绍信来自内部,黑市上有名气有地位的人才能介绍客人进门。
“燕九无敌——”
想入场,必须得有介绍信。
“锦绣第一——”
西园的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就算上头睁一眼闭一眼,也不意味着黑市交易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猖狂开展,有心人真若想办他们,逮着了就能罚个倾家荡产,所以不得不十分谨慎地筛选入场的客人。
“嗷嗷嗷嗷——”
“……小九还是你养我吧。”燕七扭头和弟弟说。
一群人欢呼着,抛掷着,大笑着,和场边锦绣粉丝们的喝彩和捧场声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谁说不是呢,”元昶接话,“将来就给咱儿子起名叫元旦,闺女起名叫元宝,多简单。”
燕九少爷在空中险些爆掉额上的小青筋儿,一张脸绷得铁青,青着青着就白了,白着白着就白里透红神色如常了。
“起个名字也这么多想法,有点儿累。”燕七道。
怨不得姐姐总说,这世上最妙的治愈良药并不仅仅只有时间和爱情,还有青春热血。
这个庄子叫做西园,以至于元昶和燕七好奇是不是还有个东园南园北园,燕九少爷淡淡地一边鄙视学渣一边扫盲:“汉灵帝曾于皇宫中修建西园,园中建市集,让宫女扮做商贩进行买卖交易,汉灵帝便穿了商贾服看热闹,在园中宴饮取乐。为这庄子起这个名字的人,大约也是抱着取乐的心思,一边为那些黑市商家列市,一边嘲讽这些人的蝇营狗苟。”
其实……野蛮人的游戏也没有什么不好,燕九少爷在空中翻滚时翘了翘唇角,被套进了元昶的身体之后,好像有另外一种人生和另外一个世界在他的面前打开了窗扇。
这个人是谁,武琰没说,当然,肯定不是燕子恪。
挺有意思的。
地下黑市的交易场所当然并不是真的在地底下,而是在城中较偏位置的一处庄子上,这庄子据说是一位十分有背景的、脚踩黑白两道的大人物的私人别苑,整个黑市交易也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
……
今儿是第三天开市,武琰就不亲自来了,派了手下乔装成顾客,混迹于市眼观八方。
燕七收到燕子恪的回信是在她带着小十一去箭馆玩儿的时候。
武琰现在接替燕子恪的位置,也要替皇帝盯着这一块,这一季的黑市第一天开市是他亲自来的,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掏腰包从市上买了几颗罕见的波斯宝石回去,一颗送了他娘武夫人,一颗送了他媳妇燕二姑娘,一颗送了他妹子武玥,还有一颗送了燕七。
小十一知道元昶常常住在箭馆,偶尔记忆里翻涌出光屁股星人的友谊时,小十一就喜欢找元昶唠唠嗑。
但上头也有上头的底限,你黑市交易不是不可以,但别过分,军兵武器什么的,逮着了让你死一户口本。
进得箭馆后发现他哥也在,小十一十分兴奋。
反正不管怎么着,这黑市既然没被取缔,就继续在地下繁华地发展着,导致一些官富子弟间也有间接听到风声的,跟着跑来混热闹。
燕七就手就把这货丢给了两位男士带领,然后打开了她大伯的来信。
照理这黑市交易不合律法,然而皇上那里睁一眼闭一眼,倒是让这黑市又继续顽强地存活了下来,燕九少爷推测,这估计是上头那位玩儿心大的皇帝和他玩儿心更大的基友俩也想去黑市凑热闹的缘故。
信写得很长,前面十几页都在讲述他在南疆的生活,只有最后一页写了几句他对于元昶和燕九少爷灵魂互换的看法。
太平城的地下黑市交易,由来已久,先只在道上人之间通晓,后来自打燕子恪替皇帝干上了脚踩黑白两道、手捏八方消息的勾当,这黑市交易就已不再是道上人才知道的秘密了。
燕七拿着看完的信件回过神时,小十一正一脸惊疑地在她面前站着。
京都太平城,集纳五湖四海之绚奇,汇聚万国千邦之异士,日日歌舞升平,月月通宵达旦,罕有宵禁之说,唯时辰一到城门关闭,满城里便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平常日也赛他城别乡的节日盛景。
“怎么了?”燕七问他。
“有了你我还要其它的东西干甚。”元昶道。
“哥哥不是哥哥……元子不是元子……”小十一分外迷惑且茫然。
燕七:“……元小昶你的节操呢?”
“啊,你们告诉他了?”燕七扭头问那两位男士。
“——燕九你是不是闲的?!”元昶恼火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你闲的话我给你捏腿揉肩怎么样?”
元昶摇头:“没有。”
“……元小昶你又怎么招惹他了?”燕七将车厢门开了条缝问出去。
燕九少爷冷着脸。
“做一辈子老姑婆吧,”燕九少爷微笑,“我养你。”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啊燕惊泷?”燕七回过头来问小十一。
“你想把我怎样?”他姐头顶冒出“预感不妙”四个大字。
“不知道……就是觉得。”小十一也说不清。
“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那么早就把你打发出门。”燕九少爷含笑看着她。
刚才他跑去找元子玩儿,悄悄和元子说起他上回和他哥晚上一起睡,然后在他哥床上尿了一泡的丰功伟绩,结果元子当场冷脸,那眼睛里扫出的“燕惊泷你shi定了”的眼神简直和他哥的一模一样!
“我能知道啥。”他姐说。
小十一十分混乱,但现在他姐顾不上帮他理清思路。燕七把燕子恪的信的最后一页递给两位男士,待这两人看完,便先问燕九少爷:“你怎么看?”
“知道么。”车厢里的燕九少爷忽然悠悠地开口,他知道自己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外头那个竖着耳朵听的家伙必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燕九少爷若有所思:“大伯既说那块石板上的古夜文并非文字,而乃古夜国大巫作法时所用神器上的引魂纹理,那想必是不差了。结合那天夜里的闪电和我手上当时拿着的这块石板,又正巧那时元昶拉了我一把,致使我们两人的肉身相接,的确有可能造成灵魂互渡现象。不若就照大伯的说法,等到一个有闪电的时机,我和他按那天晚上的情形再试一回。”
墙外是元昶从府里带出来的马车,把姐弟俩塞进去,他负责赶车,头上戴个大斗笠挡雨,身上披了件蓑衣。
“正好可以用上崔晞做的引雷装置,”元昶接道,“有着这样的法器在手,我觉得闪电说不定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
燕九少爷淡淡地看着他没说话,元昶也不管他,捞着跳出了墙去。
“我觉得还是以防万一把我爹叫来掠阵吧,”燕七道,“闪电这种东西是自然产物,不受人力操控,我不想把你们的命押在这闪电到底靠不靠谱上。”
哼,他元昶可也不总是傻傻任人欺负的好么!他元昶也是在不停长大成熟的好么!对付他燕九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好么!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能看不出燕九的软肋在哪儿?哼,嘿嘿,挑衅小舅子真是爽。
元昶和燕九少爷皆无异议。
“……”知道破坏小爷计划了还有脸理直气壮地说?!元昶没搭理他,先揽着燕七的腰把她捞出墙外,而后回来捞燕九少爷,捞之前先压低声音和他说话,“今儿的计划就是买完东西后和你姐讨论一下婚期,嘿,燕九,快数数和你姐能相处的日子还剩多少天了?”
在雨季等一个雷雨天很容易。
“呵呵,破坏你原计划了,不好意思。”燕九少爷慢吞吞向着元昶笑了笑。
这天晚上雷电交鸣,箭馆里很是热闹。除了元昶燕七和燕九少爷之外,还来了燕子忱崔晞和武长戈。
“不说随便叫个谁都行吗,”燕七托手一指燕九少爷,“他就是内随便。”
武长戈也是被请来帮忙的,和燕子忱组成一个双保险,崔晞则负责检查引电装置有无纰漏。
到了跟元昶约好的点儿,姐弟俩撑了伞从半缘居出来,悄么叽儿地绕到偏门处,往外丢颗小石子儿,很快就见元昶从外头跳进来,一见燕九少爷,不由一怔,看向燕七:“他来干嘛?”
在燕子忱的布置安排下,众人演练了一回要如何引电和危机时的闪避过程。
姐弟俩一向亲厚,燕二太太丝毫没有起疑,还让人往半缘居送了一趟点心当夜宵。
那天晚上的那团球形闪电,实则并没有真的劈到元昶或是燕九少爷的身上,所以燕九少爷认为一会儿的引电过程不能真正让电接触到两人的身体,而是要站在一定的范围外,借助闪电周边的微弱电量来达到目的。
看到燕小九轻而易举就避出了燕子忱大大的势力范围,燕七表示羡慕嫉妒恨,随后十分不要脸地也让人往上房带了话:“去监督燕小九学习,顺便从大伯屋里搜搜有什么隐藏彩蛋,今晚不回房睡了。”
这就非常考验燕子忱和武长戈的功力了,然而这二位的功夫在举朝上下来说也都是排在前列的,如果他们两个都不行的话,那估计也就没别人能行了,真若不行,元昶和燕九少爷也就甭再考虑换回灵魂的事了,趁早死心。
不过呢,说实话,燕九少爷对于黑市上贩售的东西也的确颇感兴趣,回府吃过晚饭后便去了半缘居,燕子恪诈死前安排家事,把半缘居给了他,因而他可以自由出入,离开坐夏居之前还让人往上房燕二太太面前带了话,说是要查书学习,今晚就睡在半缘居。
于是一切就绪,引电装置已升空,元昶燕九少爷彼此十分嫌弃地手拉手站在当地,燕九少爷手里拿着那块古夜国行巫法器,燕子忱和武长戈分守两人身边,燕七和崔晞被轰回厅内隔窗观看。
他姐:“……”
“燕小胖!”元昶忽然回过头来向着窗内的燕七道,“如果我不幸死了,你别难过,赶紧去找别的男人,别耽误了自己!”
燕九少爷嫌弃地拍开这两只爪子,淡淡地道:“我怕影响你们两个后头开房的情绪。”
“放心,追我的人多着呢,我不会委屈自己。”燕七说。
“不过辨别真假货确实是个问题,”他姐忽地双爪伸过来将他一只手握住,“小同志,配合一下机关工作,晚上赏脸出个台怎么样?”
元昶冲着她一笑,继而毅然决然地转回头去。
也不知在南疆遇到大伯后那位又悄悄塞给她多少银票让她烧着玩儿。
“小九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燕七问燕九少爷。
“……别吓唬我啊,我用自个儿的私房钱,不动老爸老妈的钱,放心。”他姐财大气粗地道。
燕九少爷头都懒得回,半晌才慢吞吞飘过来一句:“遗言写好了,放在……”
燕九少爷垂了垂眼皮,慢吞吞地道:“便是黑市上有,你也无法确认真假,花重金买个假货回来,你的快乐日子也就到头了。”
正说时,突见一道厉闪顺着引电装置的线就滑了下来,燕子忱和武长戈反应再快也快不过闪电,好在引电的线距元昶和燕九少爷有很长一段距离,在闪电顺着线劈下来后,一片白光顿时晃得众人睁不开眼,饶是如此,燕子忱和武长戈仍然极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将他两人拽离了原地,当白光消逝,四个人的头发和汗毛全都因电的原因乍了起来。
“没错,夏市就在这三天,子时初开市,至黎明前闭市,”他姐道,“这消息是昨天和武二哥闲聊时听说的,前夜是开市第一天,他去逛了,说起有好些来自西域古国的明器,看着像是才刚出土不久的,市面上绝对没人卖过,我想着去看看,有没有那个传说中的古夜国的东西,有的话打算买下来,给大伯做明年的生辰礼。”
“怎么样?”燕七从厅里跑出来。
燕九少爷一展眸子:“据说每年春、夏、秋、冬四季各开一次夜市,贩售市面上禁卖亦或罕见难得之物。”
四个人都在那儿站着挤眼睛。
“你知不知道京都有个地下黑市?”他姐问他。
“我擦,别不是把你们集体亮瞎了吧?”燕七道,“爹你看得见你闺女漂亮的脸蛋儿吗?”
下午散馆的时候,姐弟俩乘了马车一起回府,车走到半路,燕九少爷幽幽开口:“晚上做什么去?”
“……”燕子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还不行,缓一缓就好。”
燕九少爷:……
“小九,你说句话,换回来了吗?”燕七又看向燕九少爷。
结果他傻白兔似的姐就在他面前眼睁睁地主动跳进了大灰狼的口袋:“好吧,那就咱俩去吧,这雨到晚上不见得能停,叫谁出来都不好。”
结果这货和元昶一起还处于混沌懵比状态中。
燕九少爷继续拿眼白淡淡横他:这货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真是让人不能下眼看。
过了好半晌,才见燕九少爷似是找回了神志,在面前的燕七脸上盯了盯,寒着声道:“没换回来。”
“……”元昶一翻眼睛,“不管了,你找不着人活该,到时候就咱俩自己去。”
“呃……”燕七摊摊手,“不要紧元小昶,还可以再试,起码证明我们的方法不算太危险……”
“可惜我大伯还留在南疆花天酒地,不然带着他一起,怎么浪都没人管啊。”燕七叹道。
套着燕九少爷外皮的元昶“嗯”了一声,抬手捏了捏燕七的下巴,而后一言不发地去了厅中。
元昶:“……”
燕七看着留在原地的套着元昶皮的燕九少爷,温声地叫他:“小九?没事,别灰心,还能……”
“丫头是不能带的,再给她吓着,”燕七道,“阿玥这几日伤风,请假在家休息呢,崔小四本来就觉少,更不能耽误他睡眠,萧宸他外家有人过世,这个时候不宜跟咱们去干这事,要不你看你那儿能叫什么人一起?你姐夫有空吗?”
“——换回来了!”“燕小九”突然一阵狂喜地攥着拳头在空中用力挥舞,“燕小胖!换回来了!”
“去,我又不是带你去干见不得人的事,”元昶翻白眼,“再不行你把你那丫头带上,要么你去约武十六,或者崔晞,萧宸,随便谁跟着去。”
几步过来便将燕七一把抱进了怀中。
燕九少爷:呵呵。
“呃?!等等——”燕七挣扎着从这位的怀里脱出来,“真的假的?你真是元昶?不是燕小九?”
“这可是高难度动作,”他姐接着话说道,也把声音压低,“万一被我家燕二先生知道,我觉得你这辈子都再进不了燕家门了。”
“不是啊燕小胖!你看——”元昶狂喜地接连翻了好几个后空翻,“真的换回来了!”
这二货近来可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半夜往外拐人,真要让家里那位爸爸知道,他这辈子都甭想再进燕家门。
燕七:“……”
燕九少爷用眼白淡淡睨着这二货。
被燕小九那货骗了。
桌边这两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错过今晚可就要等下一季了,”元昶低着嗓子笑道,“夜里我去接你,你想法子瞒过你家燕老头,我在你们家偏门那儿等着。”
竟然还敢借机调戏她。
不吃白不吃。
估摸着那货先蹿回厅里是要把他写好的那封要交给她的遗书毁尸灭迹吧。
唔,听说这货早就被元昶用灶台包养了……燕九少爷垂了垂眼皮,揣着手慢吞吞过去。
不过……换回来了,真好。
燕九少爷进门的时候,正瞅见他姐带着她的忠犬坐在临窗的位子等上菜,才要不动声色地远远滑开,早被他姐那双禽兽眼睛抓拍住,招了手叫他:“小九,这边,有好吃哒。”
……
水墨便去书院大门外通知了等在那里的车夫葛黑,回来撑了伞,护送小主子一路去了书院的食堂。
元昶:“燕小胖!你给我说说追你的都有哪些人,是不是又收到情书了?拿过来我看!”
“中午不回府,就在书院吃。”燕九少爷和自家伴读小厮水墨道。
燕七:“别撒泼啊……也就是小藕跟我说的,好些人直接找去了衙门强烈要求乔大人做主把他们介绍给我,说什么‘因为乔大人是父母官啊,当人父母的当然要操心儿女子民们的婚姻大事了,否则过年回家就要遭家里逼婚,简直烦不胜烦啊,相信乔大人你这个年纪还没有娶亲对此也深有体会吧’云云……”
未到中午,果然又下起了雨,伴着滚滚的闷雷,乌云压顶,白昼如夜。
(乔乐梓:……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总在括号里出现……)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燕九少爷冷漠脸,直接拉黑小弟,只管拿了书出来翻看。
……
“……”关海潮白他一眼,不肯再理,只压低声音和燕九少爷道,“总之啊,这不是到了雷雨季了么,我家老太爷曾说啊,这异象多发于雷电频时,翩然你近日小心些罢,莫要在打雷打闪时出门就是了,你身子骨弱,这异象最易附着于体弱之人身上了!”
燕九少爷回到自己久违的卧房,第一件事就是把燕惊泷尿过的被褥让水墨拿去全部丢掉,第二件事是冷冷地拒绝了燕惊泷想要和他一起洗澡的要求,第三件事是继续冷冷地警告了燕惊泷不许再踏入他的院子半步。
“或者是马吐人言、蟾腹藏婴?”韩栩道。
……第四件事是对着镜子里自己身上出现的几块隐隐的腹肌久久无语。
“呸呸,少乌鸦嘴!”关海潮把书箱丢到旁边自己那桌上,仍旧粘在燕九少爷的桌边,“反正家祖是这么说的——我昨儿从他书房外面路过,听墙根儿听见的,所以老爷子肯定不是为了忽悠人的。我就是好奇,这能出什么异象啊?难不成也来个赤鸟衔书、白鱼升舟?”
……
“意思就是要有怪事发生呗!”他的另一名小弟,瘦子韩栩从前桌转过头来,笑着掺和,“海潮你可得小心了,搞不好你一夜之间就奇奇怪怪地又变胖了!”
燕七坐在半缘居燕子恪以前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对着古夜国大巫作法的法器看了一阵。
“不知。”燕九少爷十二分不感兴趣地慢吞吞拨开小弟的蹄子,从书箱里往外取纸笔。
然后提笔给她的大伯写信。
“家祖近日夜观星象,言道‘有气自东南来,白虹贯日,月蚀荧惑,时有迷云乱风,由璇玑应之,恐异象频出……’”燕九少爷的胖小弟关海潮,一大早冲进青竹班的课室,直扑燕九少爷的书桌旁,唠唠叨叨念了一番,末了拽了他袖子,睁大了小眼睛问他,“翩然,你说这是何意?”
“这个礼物不想送你了,万一你拿着它四处跟人换身体玩儿可咋整。……话说回来,如果真能换身体,大伯你想换成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