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成谨:“今日已晚,待改日再聚,本王答应你的一定作数。”
刘长昕没在意,但龙成谨却一眼认出,这食盒属于蒲桃。龙成谨脸色一变,赶紧与刘长昕作别。
刘长昕不觉有他,笑逐颜开,拱手作揖:“谢王爷美言,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报效国家。”
龙成谨与刘长昕走到拐角,看到拐角处的食盒。
龙成谨点点头,摆手:“去吧。”
……
“下官告退。”
……
刘长昕离开,龙成谨连忙走过去,打开食盒,发现盒子里的饭菜还是热的。
她根本就不该做这样的梦。
龙成谨当即明白,蒲桃一定是听见了。
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龙成谨沿着出宫的方向寻找,等一直走出了皇宫,才看见一个身影,躲在墙角里。若不是月光洒过,在地上留下一个阴影,根本不会让人发现她站在那里。
一路上,宫灯延绵,雕梁画栋,一切寂静又奢华,与一身素服的她格格不入。
他倒希望她能哭出来,不管是寻常女子的嘤嘤啜泣,还是豪迈地放声大哭,都好过现在的样子。
蒲桃再没有上前的勇气,她强定住身型,悄悄放下食盒,便沿着原路返回。
她只是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低头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极力想要忘记的过去的不堪,却被刘子昭当作笑话一样与龙成谨交谈。二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蒲桃越是不说话,他越害怕。
蒲桃听得很分明,这其中劝酒的那人,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龙成谨,而另一人,虽然陌生,但也透着几分耳熟。只因为那个声音,也曾经在她耳边柔声地说:“别怕,我娶你。”
她太喜欢把事情都闷在心里,不与他人知晓了。
蒲桃全身一僵,愣在当场,无法动弹。
龙成谨也知道刚刚自己的话若被蒲桃听了去,她该有多难过,但是他这么做并不是想伤害她。
……
正在他纠结措辞之际,蒲桃突然转身,一抬头便看见了他。
……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隐忍纠结,一个怔忪愕然,眼眶还微微泛红。前者属于龙成谨,后者当然是蒲桃。
“也对也对,哈哈哈……来!喝酒!”
蒲桃本想回到皇宫,把心里的纠结都跟龙成谨说,却不想他就这样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因为那些金子飞了呀!下官在京中,消息灵通,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下官不跑,难道守着她一起死吗?”
反倒是龙成谨先回过神来。
“后来怎么又变卦了呢?”
“……你都听见了?”
“这还用说吗?她是首富之女,下官当然不能放过,腿粗怎么了?腰圆怎么了?左不过她脚下踩着那些金灿灿的黄金!那可是货真价实的!”
“嗯。”
“哈哈哈哈……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要娶她?”
“我……”
“她现在是挺美,但是以前,膀大腰圆,腿比我的腰还粗!一只手就能举起一个鼎,吓都吓死了,怎么可能硬得起来?”
蒲桃咬着下嘴唇,不等龙成谨说话,便一咬牙,打断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隔了两个走廊,蒲桃便能听见从庭中传来的声音——
龙成谨不解:“你说什么?”
蒲桃得进皇宫的时候,已近午时。各部要紧官员已经在早已安排好的偏殿中歇下,议政殿里人烟稀少。
“我说,刘子昭,不,刘长昕说的都是真的。过去的我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人。”
蒲桃走出门,便听到小楼里传来宋静娴猛烈地咳嗽声,她几次想回头,却又知道,宋静娴或许更希望自己能大踏步的往前走,而不是束手束脚,谨小慎微,一步三回头地守着过去迈不开腿的模样。
“你……”
蒲桃接过,点了点头:“谢先生帮扶。”
“你先别打岔,听我说完。”
宋静娴道:“你可以拿着这枚玉佩,说懿贤郡主派人探望,他们会放你进去。”
在龙成谨愕然的目光中,蒲桃目光坚定,语气郑重地说:“过去的我不堪又自负,丑陋还性格扭曲,走在路上别说男人了,连猫狗都嫌。虽然现在也没有多好,但是与从前相比,可说是云泥之别。”
这玉牌与皇后赠予龙成谨的那一枚是一对,于蒲桃的那一枚有些相似。
“我之前怕被你知晓我的过去,所以不敢告诉你我和刘长昕的关系,也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才不得已隐瞒。我知道错了,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但是意外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可以跟我提分手,我不会有意见,也不会闹,我仍然会心怀感激,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真心相待!”
宋静娴微微一笑,呼唤馨月,让她拿来了自己的玉牌。
蒲桃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龙成谨惊讶了片刻,旋即掩嘴一笑。
“不过成谨身处皇宫内院,蒲桃想见怕是也难……”
“你等在这里,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嗯?”
“是!”蒲桃鼓起勇气,点了点头:“我纠结了很久,我不想让这段关系莫名其妙戛然而止,我希望能跟你说清楚。”
“蒲桃明白了,谢郡主……不,谢先生教诲,蒲桃这就去找成谨,不过……”
龙成谨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你不要以为我是站在你这边,在帮你,于成谨那一边,我也是一样的。假如有一日,是你对不起成谨,我也不会为你多说一个字。只有当你们是一条心,同进同退时,我才会鼓励你们在一起。否则我再怎么努力,都是在做无用功。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
懿贤郡主将她看作一个人,而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与龙成谨在一起时,她是她的女人。但就算分开了,她也不会过分在意。因为她将她当作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不依附于任何人。
“我以为你等在这里,是要跟我说分手。”
宋静娴将话说的这样明白,让蒲桃又惊讶又感动。她万万没想到,懿贤郡主会这样看待自己。
“我……”蒲桃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我教你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女子该当对一个男人俯首帖耳,顺从有加。”宋静娴看着蒲桃的双眼,郑重其事地:“我教你的,是帝王之术,是举案齐眉。是你们在一起,不论身份地位如何,心境上该是旗鼓相当的。他对你好,你则全心全意的对他。他若对你不好,你便转身离去,我半个字都不会说你。”
“你也想过,对不对?”
蒲桃闻言,惊愕抬头。
蒲桃迟疑了一会,点头:“……对。”
“那就是了,他不来找你,你就不能去找他吗?一定要他来向你道歉、认错?你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去找他说清楚呢?如果他爱你,他会聆听你、原谅你。如果他不爱你,那大不了便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那后来又为什么不想了呢?”
她耷拉着脑袋,不得不承认:“蒲桃不重要,我们的感情经不起消耗。”
“因为……因为郡主告诉我,爱人之间不能有所隐瞒,是我隐瞒你在先,才有你和刘子昭对话在后,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你根本不会去找他!”
蒲桃被她一提点,更加伤怀。
龙成谨呆呆地看着她,被她这副勇往直前的模样所惊讶。
宋静娴算了算日子,无奈摇头:“从成谨入府到今日,你们已经互相猜测五六日,你认为,你足够份量,让一个心系天下的人,为你浪费时间吗?你又有多重要,让你们之间的感情可以经得起这般消耗?”
蒲桃小心翼翼地试问:“……我说的对吗?”
宋静娴默了一瞬:“夫妻之间,当没有秘密,寻常人家床头吵架床尾和,于帝王家更应如此。成谨身处高位,高处不胜寒,你不应该让他去猜你,你也不该猜测他,你们必须互相信任,共同进退。”
龙成谨眼角一弯,走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让她的下巴枕在自己肩头。柔声说:“你说的全对。一个字都没有错。但是我也要道歉。”
蒲桃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吵架,只能含糊的回答:“……算是吧。”
“嗯?”
宋静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成谨前几日曾来过将军府,逗留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这是不正常的。你们吵架了?”
“我不应该向别人提起你,就算是为了保护你,也不能让你成为他人口中的笑谈。相信我,我不会放过他,我一定会为你报仇,可好?”
蒲桃惊讶:“……您知道我跟他发生了小矛盾?”
“不好!”蒲桃斩钉截铁地摇头:“刘子昭确实有负于我,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既然已经改名,我便当作不认识他。何况,他也曾经救我于水火,我希望自己与他再无干系,从此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
宋静娴:“你会犹豫,就说明这件事对你而言十分要紧,如果你不想说,或者难以说出口,我不会怪你,我也不想知道。但是这件事如果关乎成谨,我希望你能跟他坦白。”
龙成谨用食指堵住蒲桃的话,笑着说:“你不会一个人过独木桥,你还有我。”
对此,蒲桃十分犹豫,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倒是不介意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与宋静娴听,但是宋静娴却并不想去窥探人的隐私。
蒲桃红着脸,点了点头:“总之,放过他,不要再因为我的事而跟他有牵扯了,好不好?”
“我……”
蒲桃趴在龙成谨的胸口,乞求地看着他。
宋静娴看出蒲桃的不对劲,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傻瓜,你愿意放过他,可他不愿意放过你啊。
这一日傍晚,蒲桃照例在宋静娴的闺房中学习。
龙成谨心里叹着气,嘴上却笑着说:“……好,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日子相安无事,蒲桃表面如常,但经常会盯着某处发呆,这是从前的她不曾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