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好像也并不想靠近。”
“而且什么?”
裘德硬着头皮,不怕死的说了实话,因为他明显能感觉到,蒲桃虽然关心着龙成谨,但眼睛里却藏着九分的厌恶,以及一分的无奈。他隐约觉得龙成谨此次落水与蒲桃有关,但王爷不发话,他也不敢多事,只能顺着龙成谨的话往下说。
裘德:“回王爷的话,蒲姑娘一直在外间,并没有机会靠近您。而且……”
却不想,龙成谨就此打住了话题,在张太医确定龙成谨可以出门后,直接回府了。
龙成谨愣了一下,急切地问:“她可曾见到本王?”
龙成谨没有向懿贤郡主告别,懿贤郡主也没有觉得有哪不妥。
“蒲姑娘。”
反而一听说龙成谨病愈,立即便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到佛堂去念了一上午的经,发誓接下来都不再吃药,给菩萨还愿。
“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懿贤郡主对景王爷情根深种,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光,仿佛他就是她心中高山仰止的存在。
裘德愣了一下,点头说:“有的。”
而蒲桃也以为,景王爷来湖心岛是正儿八经关心郡主。却不想,那一夜他背着郡主,私底下对自己动手动脚,如果不是不想郡主难过,她早把这件事告诉郡主了!
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这几日,可有女子出入过?”
可是她不能刺激她。
又反复三日之后,龙成谨终于从昏迷中苏醒。
蒲桃心中抑郁,于是给父亲写信。
但龙成谨若再不好,蒲桃怕宋静娴跟着赔命,只得趁四下无人时,偷偷改了药方。再加上自己做的一些药膳,龙成谨的病,终于在第四日开始有好转。
在书信中,她对景王爷只用了八个字来形容:色胆包天,荒淫无度。然后就再不想多谈。而她的生活也没有别的可以说,但又不想浪费每月一次的书信机会,于是重点描绘了一下桂花糖。
太医的处方温补为重,但龙成谨的风寒发自肺腑,热气淤积散不出去,这时候再补,无疑是雪上加霜。蒲桃完全能理解太医的所作所为,因为在宫里,保命守则第一条就是只要治不死人,无功无过就是太平。
“桂香园的桂花糖很难买到,但是宋玉会用他一个月的薪水排队三个时辰穿过整个太平府去买。就算女儿不喜甜食,也不由多吃了几颗。”
两日后,蒲桃在清理药渣时,发现太医的用药有问题。
蒲桃的信里通篇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他人对自己的关心,目的只是为了让父亲安心。
为了让郡主放下心,蒲桃只能去客房,守在外间里,每日看着太医们的一举一动,并且拿纸笔记下。每日回去后,王爷今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病情反复之类,所有大小事,巨细无遗的回禀。宋静娴在静怡园中,才稍稍放下心。
然龙成谨收到信之后,见到自己一丁点都没有被提及,非常的愤怒。在看到桂花糖之后,他也很清楚不可能是宋昱给蒲桃买糖,于是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发现这桂花糖事件的原型,就是让蒲桃不惜当掉了自己送她的玉佩、为其赎身的宋家庄子上的包衣奴才的儿子,卓毅!
景王爷是被自己扔下湖,才不幸感染风寒,虽然她觉得让他吃点苦头是对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宋静娴会因此抑郁,病情加剧。
“王爷,您没事吧?”裘德见龙成谨的脸色时分难看,忍不住问道。
但景王爷的突然病重,落在宋静娴眼里,却是致命的。
龙成谨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既然你喜欢桂花糖,那本王也绝不拦着。以后你吃你的桂花糖,我吃我的山珍海味!”
虽然不可能,然蒲桃仍发自内心的希望,懿贤郡主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看着龙成谨明显气炸了的模样,裘德叹了一口气,露出了几分无奈。
她对所有下人都一视同仁,没有一点小姐作派,见过她的人极少,但都对她赞不绝口。久而久之,蒲桃也明白,人人都说懿贤郡主活不过腊月,不是诅咒,而是陈述事实。人们喜欢郡主,但是不妨碍对她病弱身躯的同情和怜悯,以及沦为闲暇时分的谈资。
“你叹什么气?”龙成谨问。
宋静娴永远和颜悦色,永远弱柳扶风,说话时,永远温言细语,就像是春日拂过山间的风,仲夏夜遗落在溪中的一弯月,秋天透过枝叶映在地上的剪影,冬日无声飘落在肩头雪花。不可得,不可留,却每次见到都觉得格外美好。
“回王爷的话,近日您去宋府的次数增多,奴才还以为您和蒲姑娘有进展呢……”
通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她发现自己打从心底里心疼并且喜爱着这位郡主。
“进什么展?本王是去看静娴的!跟蒲桃可没有半分干系!”
馨月忙着照料宋静娴,没空去探望龙成谨,但宋静娴又分外担心龙成谨,每日里去打探消息的任务就落在了蒲桃的身上。
“哦……”
回去后,不知是因为外界污浊的空气,还是因为龙成谨的病,抑或是宋静娴自己内心焦灼,她也一病不起。
在裘德明显不信的眼神里,龙成谨想发怒,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发怒。
十几年没踏出过静怡园的宋静娴,也在人最少时,由馨月搀着,来瞧过龙成谨一回。但太医们怕龙成谨的病气过给郡主,她便只能戴着厚重的幂篱,将自己全身都罩起来,站在外间,远远的看龙成谨一眼。
期间,他又看了几次蒲桃的信,好几次都想直接撕了,却又忍住了。最终,他只是将信叠好,放回了锦盒中。
裘德带了王府的人过来照看,太子龙成壁来瞧过,皇帝皇后也谴了太医来诊治,但龙成谨一直陷入昏迷,时不时说两句胡话,也没人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从此以后,蒲桃的书信都不要送给我,每月让信客回一个‘安好’便罢。”
龙成谨没有机会报仇,他被救起来的当晚就一病不起,高烧不退。甚至连自己的王府都没有回,直接住在了将军府,宋昱的客房里。
看样子,他又再次的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