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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水患

白毛浮绿水,

曲项向天歌。

红掌拨清波。

鹅,鹅,鹅,

两个小人,一面朗诵,一面左右摇晃,她们学着白鹅,或伸颈向天,或摇手做拨水状,憨态可掬,十分惹人怜爱。我心下欢喜,忍不住又一人亲上一口。又命春菱拿出两对“年年有鱼”与“花开富贵”的小金手镯一人一对戴上。

“是——”玉雪两个小小人拖长语声回答。然后,一面比划,一面背诗:

“怎样?”阿若得意洋洋地:“等她们再大些个,长到四五岁时,便教她们说书……便说‘隋唐演义’给皇上与姐姐们听罢。”

她伸手牵过两位小公主,并排站于一处,笑道:“吃了慧姨姨的东西,我们是不是该给慧姨姨表演个节目啊?”

我抿嘴笑道:“可真亏妹妹倒敢想。怎么,这‘双鹅戏水’的节目还没表演给皇上看过?”

阿若茫然,随即一笑道:“那有什么?姐姐那天说阿若的水好,我就各处送了。各位姐妹也不见有谁肠胃不适,吃着腹泻啊。“我正要说话,她突然拍手笑道:“差点忘记正事。”

阿若笑道:“还没呢,姐姐这里演的第一场。阿若心里没底,想先给姐姐瞧瞧,若姐姐说好,再给皇上皇后姐姐看去。”

我笑了一笑,“宫中各人有各人肠胃,这吃的东西,自然随便送不得。”

我笑道:“阿若,怎么我的看法对你很重要么?”

“好吃。”阿若笑得可爱,“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吃后唇齿之间更有淡淡花香。我说姐姐怎么躲在屋里不出去,原来一个人偷偷吃着好东西。怎么也不分阿若一些个,倒要阿若自己来讨?”

“当然。”阿若笑如阳光下的一泓清泉,“在阿若心里,姐姐就如天仙化人一般。姐姐的看法,总是没有错的。”

阿若坐上红檀木的椅子,抱月吟坐上自己双膝。她先向嘴中送进一块,吃得喜笑颜开。直至底下雪吟仰着小小的头,眼巴巴地快要哭出声来,拉着她粉色衣袖道:“姨姨!”方才回过神,忙才拿一块放进雪吟嘴中。

说笑一会,阿若便带上她的队伍去了养心殿。我拿出一个荷包绣了一小会儿,突犯春困,懒懒地靠在床头,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同嫔将我从梦中摇醒,“妹妹快醒,阿若出事了。”

阿若溺笑道:“好,德姨姨来给雪吟吃。”

“什么事?”我仍在犯困,头脑迷迷糊糊。

说完,伸手拿过一块水红晶莹的桃花糕儿,掰成小方块儿喂进小玉芙红红的嘴里。小雪吟立时伸手过来,露出大红衣袖中鲜藕般雪白嫩滑的手臂,稚气叫道:“雪吟也要!”

同嫔接过春菱递来的一杯茶,亲手服侍我吃下,急切切地说:“良妃小产,说是阿若妹妹给她送的水里有问题。”

看见玉芙可爱的小模样,我陡地想起疯癫了的安嫔,心口只是一酸,忙放下雪吟抱起玉芙,也向她粉脸上亲了她一小口,“怎么会?慧姨姨最喜欢玉芙小公主了。慧皇姨这里还有好吃的糕点,专门留给玉芙跟你雪吟皇妹的。”

头顶如有惊雷炸开,我醒来,惊道:“怎么,她终于出手?”

小玉芙见状不依,嘟起小嘴一脸不快,歪头道:“慧皇姨偏心,只喜欢皇妹,不喜欢玉芙。”

同嫔疑惑地看我:“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笑吟吟抱起年纪较小的雪吟公主,情不自禁在她粉嘟嘟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两位小公主好啊。”

我强笑:“不,我只是觉得,良妃心怀叵测,绝不会轻易放过皇后的人,出事只是早晚。”

“慧姨姨好。”两人一见屋,马上用清脆童声向我问好。

同嫔道:“此言正是。可是良妃一口咬定是吃过阿若送来的水后,突然腹疼小产。事实当前,阿若百口莫辩。再加上皇后娘娘一向大公无私,听良妃言之灼灼,竟肯不为阿若向皇上求情!”

阿若嘻嘻哈哈,一手一个牵着皇长女与皇次女进来。皇长女玉芙公主为安嫔所生,两岁左右;皇次女雪吟公主为皇后所出,一岁半。均长得粉雕玉琢,肥白可爱。

倒吸一口冷气, 我皱眉道:“皇上又怎么说?”

我与可人再度对视,脸上均有惊喜之色。正此时,春菱一掀湖色绣花丝帘进来,含笑禀奏道:“德嫔娘娘带着两位小公主来了。”

同嫔皱眉道:“皇上当然大怒。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皇上已下旨将阿若打入天牢。阿若叫屈,良妃正好不依不饶,求皇上继续追查幕后元凶。如此看来,良妃肯定已准备好下步棋,捏造莫虚有的证人证物出来。我认为,良妃此举绝不会那么简单,搞不好,连皇后娘娘都要牵连在内——就算皇后娘娘无事,皇上一向痛恨心地狠毒的女子,这次阿若只怕在劫难逃。”

宋佩昭叹道:“家师眼见龟息丸出现世上,一时技痒,打听到冷国师已回目国,因而尾随而去。”

心中气苦,我冷冷道:“是么,怎么当初有人害我小产,皇上就不追究?”

我与可人对望一眼,诧道:“外祖去那处做甚?”

同嫔一怔,劝道:“妹妹那次,也许是个意外。各人体质不同,妹妹不是吃过一小杯酒么?也许是那杯酒误的事。你想,当时良妃与杜美人当时根本无法下手,还会有谁加害妹妹?况且皇上也查过,皇后娘娘为了妹妹,连自己最贴身的宫女都处以极刑。姐姐知道你很伤心,难道姐姐就不为妹妹和你腹中小宝宝难过么?只是没有证据的事,又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妹妹也不必太过于耿耿于怀。以后的路还长,究终要放宽些心才是正理。”

宋佩昭皱起眉头:“可惜家师去了北疆,不然倒可以向他老人家打听究竟。”

拧一拧眉头,我不置可否。

我缓缓点头道:“绝不是毒。也许,是一种别的东西。但是什么,本嫔也说不上来,只隐隐觉得,三年时间里,后宫嫔妃只生皇女,没有一人为皇上产下皇子——似乎不大正常。”

同嫔叹道:“阿若不同,此事明摆着是良妃加害她,皇后因阿若是自己至亲,倒不好为她出头。姐姐我一向愚笨,没什么好办法。妹妹素来足智多谋,你快想法子个帮帮阿若罢。”

宋佩昭有些茫然:“娘娘是说,有人乘检查水车时,往水里下毒?这绝无可能。皇上与太后娘娘,与后宫众人吃得一样的水。”

我强牵嘴角,摇头道:“出这么大事情,妹妹能有什么办法?况且姐姐是知道的,我现在身患重病,早已无心无力再参与后宫恩怨纷争之中。”

“绝对有问题。”我道:“虽然本嫔不知问题出在何处,但外祖一定知道。否则,他不会说出那种话;他不会吐出可人递的茶;皇后不会只吃自家送来的水,皇后也不会让阿若不沾宫中饮水。”又说:“宫中饮水取自玉泉山,那处有重兵层层把守,应无问题,但水车进出宫门时,要走朝圣门,朝圣门中的侍卫首领正是皇后堂弟。”

这事无妨。

“啊?!”宋可两人同时惊呼。

难道皇后再不救阿若么?她自有她的算计,只是不为外人得知罢了。我现既已决心称病避世不再侍寝,难道真为阿若出头,生生坏去自己金刚之身?

“这就是了。”我眯起双眼,冷笑:“宫中的水有问题。”

同嫔眼神陡然一变,变得陌生,直直道:“你是没有办法,还是不想帮她?”

可人摇头,断然否决:“外祖根本不挑茶叶。”

我轻轻转过头,捡起一块白糯红茶糕放入嘴中只不回答。

我满心疑惑道:“大人是否记得,外祖在吃可人递上的茶时,全部吐出?当时外祖说,‘你们平时就吃这茶’——难道外祖平日吃的茶比宫中的还好么?”

同嫔薄怒道:“妹妹,且不说小萝为良妃害死这桩事情,就说皇后娘娘平日如何待你我好的?俗话说,滴水之恩,报以涌泉。若是别人,姐姐我也不来求你想办法,可这事关系到皇后娘娘!怎么皇后娘娘有事,妹妹竟不肯出一分力气?”

宋佩昭回道:“下官当然记得。那时下官与姐姐认为家师说的一句气话。莫非,娘娘您又发现什么?”

叹一口气,我将眼望去远处红色雕花窗棂。

我心中一动,传可人入内一处坐着,问宋偶昭道:“大人,你记不记得,当日外祖入宫给琴姐姐送行时,说过一句他怕皇上会没有皇子入主宗庙的话?”

同嫔站起身,眯眼看我,愤愤道:“你变了。你忘记当初别人怎样帮你?宫中姐妹,原该互相帮助扶持。我陈同春虽承你的情,不指望你能回报。可皇后娘娘不欠你情罢?浩王爷呢,他又何尝欠你什么?”

宋佩昭脸一红,俯身:“多谢娘娘赐糕。”又说:“春菱姑娘送来的水下官已经验过,水质很好,绝无问题。娘娘大可放心食用。”

“关王爷何事?”我一愕。

我与可人均心照不宣地并不提及竹林所见。命春菱上茶,拿出几块糕点,向他笑道:“本嫔身体很好,因想着请大人来尝尝花糕,可人这丫头偏没大没小地开你玩笑。”

同嫔道:“文浩与阿若一起长大,他一直当阿若作妹妹看。上次文浩拒婚,已觉得万分对不起她,这次听说阿若因故下狱,心里岂有不急?浩王爷对妹妹一家也算有恩,妹妹真不看在王爷面上出手救阿若一回?”

回去听雨轩,宋佩昭果然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