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自己上了当,谢澜音恼怒不已,用力推。
水中更暗,她看见他恍惚的俊脸,那凤眼闭着,唇霸道地贴着她。
萧元不管,托着她后脑尝他向往已久的唇,只是辗转挪移时会吸入池水,他不得不将她抱了起来。才露出水面,谢澜音闭着眼睛骂他,萧元给她骂了声,随即将人摆到腿上,捧着她湿漉漉的脸再次亲了上去。
闭紧的嘴巴被撬开,谢澜音震惊地睁开眼。
男人似火,烧光了她所有力气,又是心里喜欢的人,谢澜音渐渐迷失在了那陌生悸动里。
萧元左手搭到她背上,右手扶着她肩膀,起身时,谢澜音只觉得一座大山压了下来,才坚持了几息的功夫,脚下忽然一滑,两人一起倒了下去。温热的泉水猛地往嘴里灌,谢澜音同时紧闭了眼睛嘴巴,腰上男人手臂用力一勾,谢澜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便被人压住了。
泉水轻荡,荡得本能占了上风,萧元品着她口中甘甜,手也开始不老实,从她后背试探着往前挪,往那压着他胸膛的地方去。碰到了,他心跳如鼓,谢澜音却陡然惊醒,意识到两人在做什么,立即将他往外推。他不肯走,粗鲁野蛮,谢澜音疼了,见他越来越疯狂还想扯她的衣裳,她又委屈又害怕,推他不过,绝望地哭了起来。
到了跟前,谢澜音弯腰,托着他腋下往上提。
哭声唤回了萧元的理智,僵硬地从她脖颈前抬起头,对上她满脸泪水。
谢澜音既怕有侍卫闻声而来,又怕他真的出事,想也不想便撑着岸边往下探,绣鞋碰到水,她本能地瑟缩了下,可是看他湿漉漉坐在水里,很是痛苦的样子,她也顾不得衣裳会不会湿了,慢慢挪了下去,站稳了,过去扶他。
萧元知道那是泪,因为先前她脸上的池水都被他吮光了。
萧元一手抱着膝盖,另一手在水下揉腿,痛苦地喊她,“澜音下来扶我一把,先上去再说。”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萧元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将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压到怀里赔罪,“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澜音,你原谅我这一回?我发誓,成亲前绝不再唐突你。”努力平稳着呼吸,甭管能否做到,眼下最要紧的是哄好她。
谢澜音慌了,六神无主:“那怎么办?”
谢澜音不信,继续哭。
池水不浅,中间六七岁的孩子能没顶,边上还好,萧元落汤鸡般歪歪垮垮地坐了起来,露出个脑袋在外面,抹把脸后吸着气安抚她:“不怕,这点响动传不出去,只是,我腿抽筋了,站不起来……”
她怪他,更怪自己,因为信他,因为被他的话吸引,连夜随他出门。真正的好姑娘,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今晚他真的欺负了她,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把他想的太好?
哗啦的水声,吓得谢澜音心跳险些停了,瞅瞅外面,她腿软地爬到池边,“你没事吧?会不会引来人?”
后悔委屈失望害怕,种种情绪缠在一起,谢澜音越哭越停不住,竟开始抽了起来。
萧元笑笑,伸手要捏她鼻子,谢澜音退后避开,萧元没再追,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然而大概没收住力道,竟一个不稳栽进了池子里。
她哭得可怜,萧元再无心思占便宜,哄了会儿不管用,他轻叹,稳稳抱起她,走向石床。
谢澜音咬唇,继续催他,“你快点起来。”
夜明珠都在池边,床前更加昏暗,看着到了床上便蜷成一团的小姑娘,萧元有些无措。
“怕了?”萧元握住她手,躺着问道。
他喜欢她,去年便做过那样的梦,今年终于得了她的心,夜里听她娇娇地说话,看着她羞涩地躲他,他只会更想,前两次都忍住了,或许就是因为忍了很久,方才在池子里终于捉到她,才会控制不住。
谢澜音登时打了个哆嗦,再看周围,忽然觉得这里太过昏暗。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怕鬼怪,此时才发现,她只是不怕白日里谈论那些,夜里还是怕的。坐不住了,谢澜音慌乱地往他身边凑,蹲下去催他,“起来了,我想回去。”
他承认自己过于急切了,但他毕竟收住手了,她为何怕成这样?就那么不信他?
萧元提及此事可不是为了与她讨论古人是非,顺着她话道:“都说冤死的人魂魄会留在世上,你说,倘若杨贵妃真的还没有转世,会不会故地重游?”
“澜音,衣服都湿了,你先脱下来,我铺到地上去,这边地热,很快便能干。”担心她受寒,萧元暂且将早就准备好的被子推开,连着一层褥子将人裹好抱到腿上,低头哄她,“我去外面等着,你擦干了钻进被窝,我保证不再碰你。”
大概是身处古地,谢澜音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莫名伤感,再看看那状若海棠的汤池,讽刺道:“应该会后悔吧,后悔爱错了人,不但丧了命,还替他背了祸国的骂名。”
谢澜音冷笑,她已经傻到半夜与他出来了,再光溜溜钻进他特意准备好的床褥,他得逞后也会说她不自爱吧?
萧元看着她笑,忽的叹口气,仰面躺在了地上,双手交叠垫在脑袋下面,静了会儿,幽幽地道:“说起杨贵妃,还真是红颜薄命,被宠爱她的男人亲自赐死,不知她悬梁自尽时,想到她与玄宗在此处的恩爱,会是什么心情。”
“你真喜欢我,现在就送我回去。”
“不用,你慢慢泡吧,我在这儿等你。”谢澜音矜持地拒绝,去一旁的椅子上坐。
说出喜欢二字,想到他方才那样粗鲁地揉她,感受着胸口的疼,谢澜音自己都不信他真的在乎她,眼泪夺眶而出。他怎么能那样?她愿意给他抱甚至给他亲,可他竟然……没有任何温柔,就像一个只想发泄的男人,随便给个女人他都会霸道掠夺。
“这三日不停在山里奔波,脚酸了,泡泡脚再走。”萧元扭头唤她,“澜音也来吧,咱们一边泡脚一边说话,你要是怕被我看见,可以把珠子都收起来。”
谢澜音怕了,只觉得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清俊公子。
“你做什么?”谢澜音背对他问。
她不停地哭,萧元又试着哄了两次,得不到任何回应。看看褥子里扭头不给他看的姑娘,萧元突然用力搓了起来,就像那褥子是巾子,他擦猫似的裹着她擦。
谢澜音过了会儿才回神,对上他幽幽的注视,她红着脸摇头,“不用,我就想看看。”说着围着汤池绕起圈来,瞥到远处有什么饰物,便捡起一颗夜明珠走过去细细瞧。绕了三圈,终于看够了,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谢澜音刚要劝他带她离开,忽见男人在池边蹲了下来,脱靴卷裤腿,将脚探进池中。
“你做什么?”谢澜音十分地不舒服,捂着胸口惊问。
萧元缓步走了过来,看着她痴迷的眼睛,低声问道:“贵妃沐浴过的池子,澜音要不要试试?”
“你不换衣服,我帮你吸干水。”萧元平静地道,太过平静,少了之前的温柔。
汤池有一丈多长,用券石搭成了海棠花的形状,氤氲水汽里,可见池中央有条汉白玉石椅,供人休憩。池子一侧,有方石制的架子床,隐隐可见床柱上雕刻了龙凤图案,床边的衣架上,竟然摆了一一方半人多高的镜子。
谢澜音不喜欢这种对待,手都在褥子里裹着,她没法阻拦,冷声道:“不用你,你真好心,马上送我回去。”
谢澜音怔怔地站在池边,目光一寸寸移过眼前景象。
萧元充耳未闻,将人放到床上,上上下下揉了个遍。谢澜音最初抗议几声,见他不听,她抿抿嘴,任他发疯。
他一共带了七颗,依次摆在汤池旁,珠光汇聚到一处,勉强照亮了池子,却越不过屏风,在外面看,肯定不知道里面有人。
身上擦完了,萧元抓起枕巾帮她揉头发,珠钗取下来贴身收好,继续揉。头发被扯,谢澜音疼得闷哼两声,萧元动作略顿,再次动手时缓和了不少。擦到她头发不滴水了,萧元扯开褥子,骤然暴露在他眼前,谢澜音害怕地往里躲,萧元抿了抿唇,拉过被子再次将她卷了起来,一把扛到肩上。
谢澜音心砰砰跳,攥着衣襟走了进去,身后萧元迅速关上门,取出夜明珠照亮。亮光照不远,他牵着她慢慢往里面走,水声越来越清晰,萧元低声给她解释道:“这里的汤泉都是活水,杨贵妃的池子是海棠花状的,可惜没法点灯,不能让你看个清楚。你等着,我去摆夜明珠。”
“你……”
“这里是莲花宫,杨贵妃沐浴的地方,唐明皇专门为她修建的。”萧元放下谢澜音,很小心地推开一扇屋门,示意她进去。
“我送你回去。”萧元淡淡地道。
萧元嫌谢澜音走得慢,还做贼似的紧紧攥着他胳膊,走一步东张西望三次,便重新将人背了起来。他会功夫,内外兼修,背着个人脚步也轻,因为探过路,很快就到了一座宫殿前,照旧从犄角旮旯潜了进去。
他明显不高兴了,谢澜音越发委屈,他不高兴什么?是不是她乖乖躺着给他欺负,他才满意?
没有主人居住,偌大的行宫一片死寂。
忍着泪,谢澜音同样冷冰冰地拒绝,“不用,我自己走。”
他话里带笑,谢澜音瞪他一眼,没再反对,乖乖让他牵着手,两人前后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萧元顿了顿,边走边道:“出去再说。”
“信我一次。”萧元将人搂到怀里,亲亲她脑顶,跟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黑巾,要替她系上,“看,我都有准备的,就算被发现,他们也不知道你是谁,而我早带你逃出去了。”
谢澜音想到附近的侍卫,默认了。
“我害怕。”谢澜音还是不敢,颤着音问他,“被人抓住怎么办?算了,咱们别去了。”杨贵妃住的地方再好,也没有性命重要,更不消说被人抓住了,还会连累一家人。
离开宫殿,晚风迎面吹来,谢澜音虽然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依然觉得冷,但更冷的是心。面朝地趴在他肩头,想到来时路上两人轻声细语地说笑,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她眼泪就一串串地掉了下去。
萧元收好夜明珠,就着惨淡的星光指着前面一处狗洞道:“那里砖头被我松过了,咱们一起爬进去。”
他欺负她,他不哄她,她再也不喜欢他了,以后再也不见他。
他蹲了下去,谢澜音慢慢爬到地上,紧张地攥住了他胳膊。
无声地哭了一路,到了那处狗洞前,萧元放她下来,谢澜音理理粘在身上的湿衣裳,没管他怎么处置那被子,率先爬了出去。宫墙四周空旷无数,借着星光勉强能看清路,谢澜音没有等他,按着记忆径自往前走。
万幸蒋家的别院距离露华宫不远,走了半个多时辰,萧元就来到了一处宫墙下。
她害怕,但身后有他的脚步声,跟前面的山林相比,他再次成了她的依赖。
她孩子一样可爱,萧元笑了笑,转过去专心走路。
可他凭什么生气?为何,不来哄她?
“想都别想。”为了让他知道她态度坚决,谢澜音朝外侧转了过去,只是才看到一侧幽幽的树影,马上又转了回来,见他还在看自己,谢澜音将夜明珠举到了他眼前,故意晃他。
果然是真的不喜欢她。
娇声威胁也让人骨头发酥,萧元紧了紧手,哑声道:“脸也不行?”
眼泪越来越多,谢澜音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眼睛看不清楚,倒不怕周围的黑影。进了林子,脚下黑暗,她小心翼翼地走,然再小心,终究是娇生惯养的姑娘,踩空一处,身不由己地朝前扑了下去。
夜明珠的光芒昏暗柔和,夜里互望,谢澜音没那么紧张,何况两人又是这样的姿势。瞪了他一眼,她轻声哼道:“你少来,今晚你敢不规矩,以后我都不出来见你了,我说到做到。”
身子才歪,胳膊被人攥住,跌入那同样湿漉漉的胸膛,谢澜音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不错眼珠地瞧,萧元感受到了,见前面一段路都很平坦,他歪头与她说话,“澜音准备怎么谢我?”
她只是哭,没再抗拒他,萧元知她消了气,心疼地抱住她赔罪:“别哭了,我知错了。”
一番话说得既猖狂又够甜,谢澜音忍不住笑,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这位有本事的男人。
谢澜音摇头,想说他没有,可是泣不成声。
萧元忙里偷闲看了她一眼,笑道:“首先我有闯进去的本事,若我不会武功,绝不敢去那儿。二来澜音那么想去,我怎能让你白跑一趟骊山,败兴而归?”
萧元悔得不行,他早后悔了,可说什么她都不听,保证说地多了,他自己都觉得虚伪,不知怎么说,只好听她的话先送她回去。她在前面走,不发一言,因为恨他连漆黑的山路都不怕了,萧元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他却越走越慌,怕她真的再也不原谅他。
听他进去过,谢澜音略微放了心,看着他俊美的脸,她靠到他肩膀,小声问道:“你怎么这么大胆,皇家行宫也敢闯?”
直到听到她哭,他才知道她还在委屈。
“你都问了十几遍了。”萧元轻轻捏了捏她大腿,盯着山路道:“放心,天高皇帝远,那边的侍卫很松懈,前两晚我都进去过,在里面睡的,天快亮才出来,你安心跟着我,保你万无一失。”
“澜音,我错了……”他紧紧搂着她,不停地重复他先前不屑说的赔罪之词。
“你真的能进去?”她举起右手的夜明珠,照着他脸问。
谢澜音不信,一点都不信,却没出息地舍不得推开他,贪恋他宽厚的胸膛。
她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答应随他去露华宫!
多少赔罪都不管用,萧元摸上她沾满泪水的脸庞,心疼怜惜,情不自禁地亲了上去,帮她吮走脸上的泪。她躲了一下,萧元不追,顺势换个地方亲,或许是他的动作太轻柔,她不再躲,闭上了眼睛。
天黑无月,星光也被茂密的枝叶遮掩,白日里参天的古树此时都成了斑驳黑影,谢澜音怕得不敢看,紧紧抱住背着她的男人,脸都快贴上他的了。
泪水渐干,只剩轻轻的啜泣,萧元来到她唇畔,犹豫片刻,还是印了上去。
谢澜音登时傻了眼。
她身体一僵,萧元没有攥她的手也没有搂紧她,立即退开,在黑暗里看她浮动泪光的眼睛,“澜音,我亲你,是因为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亲了。”
隔着窗子摸摸小姑娘脑顶,萧元笑着问道。
谢澜音眼泪又落了下来,“你弄疼我了……”
“想不想去华清池?”
萧元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之前在池子里。
“我办妥了……”
他愧疚极了,捧住她脸喃喃哄道:“是我太急了,澜音你不知道,我太想你,第一次亲,我控制不住……”
小心翼翼打开窗子,窗外他一身黑衣,俊朗面容有些模糊。
“那你还动手……”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谢澜音哭着跟他说自己的委屈。
谢澜音紧张地不行,继续坐了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萧元赶紧赔不是,见她又哭了起来,怕她对男女亲近有了抵触,萧元捧着她脸,片刻迟疑,再次含住她唇。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叩窗声。
这次他一点都不急,只让她感受他的温柔,她那么好,他渴望这种亲近,她肯定也会喜欢。
也许是夜色本就吓人,谢澜音渐渐打了退堂鼓,伸手摸摸头顶的珠钗,想要取下来。
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吟,如美丽狐尾尖儿的一根轻毛,在他心头撩过。
说到底,她对他真的不算很了解。
萧元身体一紧,脑海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及时扭开头,脸贴着她脸平复。
孤男寡女,随他去外面,他会不会……
谢澜音也清醒了过来,听着两人急促的呼吸咚咚的心跳,她脸上越来越烫。
眼看窗外越来越黑,谢澜音突然有些怕了。
“是不是很喜欢?”喘够了,萧元搂着她问。
他要带她去哪儿?黑灯瞎火的,再好的景色也看不到,月底了,天上也没有月亮。
谢澜音低着脑袋摇头。
装扮好了,谢澜音扭头望窗,又期待又犹豫。
萧元笑笑,哑声与她道:“澜音,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想跟她亲密。你还小,这种感觉不算强烈,但我二十了,是个大男人,所以没能忍住,吓到你了。但你放心,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成亲前不该碰的地方,我心里再想,都会忍住,不让你哭。”
头上插根镶红宝石的珠花,看看首饰盒,谢澜音笑着挑了一对儿红玛瑙的耳环,往耳朵上戴时,忍不住笑。或许真的有缘吧,否则怎么解释华山那么多人,耳坠偏偏被他捡了去?
她十四周岁生辰还没过,还是个孩子,哪受得了这么大的惊吓。
下午在周围林子里逛了逛,天再次暗了下来,谢澜音记着心上人的话,饭后早早钻进纱帐,称自己要睡了,不许鹦哥进来打扰。鹦哥一出去,她又悄悄爬了起来,换了身桃红色的妆花褙子,坐到镜前轻轻打扮。
谢澜音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信他,小声抱怨道:“那你刚刚还……”
谢澜音点点头,同姐姐穿衣上岸。
“可以亲嘴,”萧元先声夺人,食指轻轻点了下她脖颈,“只有脖子以下不能碰……”
“早点回去吧,别让娘担心。”谢澜桥笑着道。
“哪都不行!”谢澜音狠狠推他,亲昵过后,记起了之前的账,赌气道:“以后白日能见就见,见不到也不许你晚上再过来,回去后我就买条狗看家,不信你试试。”
他让她快点下山的,不能在骊山逗留太久。
“狗会咬人,你别乱养。”萧元笑着攥住她手,“行了,我答应你,没事不再频繁过去,但一个月总要让我见上两回吧?否则你白日不出门,时间长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看上哪个表哥?行舟怀舟都……”
醒来与姐姐一起泡温泉,在池子里游了几圈,谢澜音趴到岸上,仰头望天,“明天就走了,真舍不得。”
“你胡说什么!”谢澜音真的生气了,狠狠打了他一下,“我只把他们当哥哥,你别乱说。”
左左右右不知翻了几次身,谢澜音才抱着被子睡着了。
“每个月十五跟月末,”萧元抱住她哄道,“等到伯父回来,我马上提亲。”
再有他说今晚一更过来,是要带她去赏景吗?
谢澜音哼了哼,没再反对。
竹筒里到底放了什么?侯府侍卫森严,便是与严姨娘联系上了,他们有什么办法保证联系一次就能救出严姨娘?
商量好了,萧元蹲下去,要背她。
今日事情办得那么顺利,他肯定会夸她吧?
谢澜音有些犹豫,担忧地望着前路,“这么黑,你看得清吗?”夜明珠一颗都没捡回来。
躺到床上,兴奋地翻来覆去。
“没事,我慢点走,不会摔了你的。”萧元信心十足。
闹了一路,回到别院用完午饭,谢澜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澜音犹豫了会儿,慢慢趴了上去。
妹妹不说实话,谢澜桥气得挠她痒痒,她有什么都告诉妹妹,妹妹却古里古怪的,单说她与袁公子的事,到现在还不肯老老实实坦白。
衣裳都是湿的,胸口被他结实脊背压迫的感觉更明显,谢澜音疼得吸了口气,恨上心头,拧了他一下。萧元听她这会儿还疼,知道自己真鲁莽了,自责的同时,又有些遗憾,他才捏了两把,还没品到什么滋味……
这事涉及的秘密太大,谢澜音就咬定自己是太喜欢这手链。
胡思乱想着,慢慢将她背回了别院。
今日是沈捷,若是旁人要她们陪一个姨娘说话,她根本不可能答应,虽然相处时严姨娘给她的感觉还可以。
“明早记得让丫鬟给你煮碗姜汤。”分别在即,萧元低声嘱咐道。
谢澜桥笑而不语,瞥见妹妹手腕上的佛珠手链,困惑道:“娘手上那串明明是从灵隐寺求的,你为何要说谎?一个姨娘的手链,你真那么喜欢?”
谢澜音点点头,急着换衣裳,催他快走。
“你也只比我大一岁罢了。”姐姐老气横秋,谢澜音忍不住反驳道。
萧元还有话说,握着她手道:“接下来我要帮朋友的忙,暂且没空去找你,你乖乖待在家里,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用多想,下月十五,我再过去。”
沈应时没再坚持,她反而高看他一眼,真的提出什么三年之约,那就让人看低他了。才见过几面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的感情?信誓旦旦的保证,无非哄人的甜言蜜语,她并不稀罕。
谈及正事,谢澜音有点担心了,劝他道:“你也小心点。”
谢澜桥拍拍妹妹的手,笑道:“你还小,不会懂的。”
从沈捷手里抢人,无异于虎口夺食。
马车里,谢澜音听完姐姐的话,惋惜不已,“可惜啊,沈世子那么俊朗的男人,不过他也真是的,既然喜欢姐姐,为何不保证等姐姐三年?姐姐一说他便收了心,足见也不是特别喜欢姐姐。”
临走前得了一句软话,萧元舒服了不少,摸摸她脑袋,忍住再亲一口的冲动,连夜走了。
半个时辰后。
谢澜音关好窗子,将湿衣服放到水盆里,擦拭过后换身睡衣,钻进了被窝。
沈应时动了动,到底没有伸出去拽她,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越走越远,心里就好像空了一块儿。
头发还没干,她靠在床头,回想今晚的一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嘴唇。
谢澜桥朝他拱手,转身离开。
越想越恼,羞却更多。
沈应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翌日谢澜音早早醒了,坐起来感受了番,觉得头有些昏,连忙借口昨晚出汗让鹦哥吩咐厨房准备热水姜汤。喝了姜汤再泡个澡,整个人舒服了不少,谢澜音松了口气,早饭后,随亲人们一起下了山。
“那我可否回去了?”他想通了,谢澜桥展颜一笑,望着来路道,“我对比试没什么兴趣。”
某处山顶。
她考虑地周全,沈应时自叹弗如,凝视她片刻,抬头叹道:“也是,世事难料,就像我没料到今年会遇到你,也料不到明年会遇到何人,既然二姑娘志向高远,那我便祝二姑娘事事如意,婚嫁之事,全随缘吧。”
萧元一身黑衣,目送蒋家的马车渐渐走远,有些遗憾。其实他想陪她一整晚的,早上再带她来看日出,可惜她脾气太大,他不得不提前送她回去。
谢澜桥没料到他如此坚持,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摇头道:“世子还是另寻姻缘吧,你真的等我三年,我会觉得愧疚,何况你是侯府世子,有你的责任,婚事怕是不能随心所欲,也许很快就又遇到了心动的姑娘,何必与我相约,为你我平添累赘。”
“公子,姨小姐的事,您真的不打算告诉世子?”卢俊突然现身,低声问道。
她笑眼明亮,爽朗大方,沈应时不甘心就此错过,冲动地停下脚步,低头问她:“若三年后我心意不改,你是否愿意给我机会?”
萧元目光转冷,什么都没说。
“招个赘婿。”谢澜桥随口就道,说完朝他笑了笑,“我娘说了,她不在意男方身份如何,只要真心对我们姐妹就好,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挑错人的。”
沈家别院。
她说的是心里话,沈应时被拒绝的尴尬散了许多,笑道:“倘若你十八岁时,也没遇到能接受你的男人及其家眷,你又打算怎么办?”
时近黄昏,临湖的凉亭里,沈捷父子俩还在对弈,小颜氏头戴帷帽坐在沈捷一侧,一双美丽的凤眼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的儿子,满是不舍。
谢澜桥笑了笑,示意他边走边聊,“我大姐习武,今年十七未嫁,我娘虽然催的不急,但我看得出来她一直在担心,然后我就想好了,十八岁那年就把自己嫁出去。十八岁以前,我会跟着三个表哥四处游历,遍览各地名山大川,等到了十八岁,我的名声应该也传出去了,那时候还肯接受我的夫家,应该也不会胡乱管束我如何行事。”
刚怀上他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是不要他,不想替沈捷生儿育女,正房那边却传来孟氏有孕的消息,鬼使神差的,她想到了换孩子的法子,念头一起便再也停不住。可是,虽然下了决心,好几次与沈捷虚与委蛇,她依然想过不生了,反反复复的,熬到了生产。
“为何是十八?”稳了稳思绪,沈应时尽量从容地问。
生的时候很痛苦,在她以为自己挺不下去的时候,她想到了死去的家人,想到了还在辽东的弟弟,想到了皇宫里孤苦无依的外甥,还想到了,她辛辛苦苦怀了快九个月的孩子。再恨,那都是她身上的肉,从第一次孕吐到他顽皮的踢脚,他陪了她无数个日夜,是她血脉上最亲的人。
他想过她会拒绝,但没想到是这种理由。
看着沈捷按照她的计划抱走才出生的孩子,她生出了不舍。
沈应时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再后来,她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眼睛越来越像她,像颜家的父亲兄长们,夜深人静悄悄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听他生病时梦呓喊娘亲,她对他的恨便一日日淡了,最后只剩下了期盼,盼着他健健康康的,盼他将来愿意认她,盼他能替她这个狠心的生母了了心愿。
她毫不躲闪地回视沈应时,诚恳道:“世子磊落坦诚,有君子之风,澜桥十分佩服,只是我早就想好了,十八岁前不会嫁人,因此只能辜负世子美意了。”
她珍惜每次看到儿子的机会,但她必须走了,她恨沈捷,一晚都不想再陪他。
她知道自己不是长辈们眼里的好儿媳,所以她不想早早把自己嫁了,让自己活在一片四四方方名为后宅的牢狱里。
“天暗了,侯爷明日再考究世子棋艺吧。”小丫鬟过来传饭,小颜氏瞅瞅父子俩,轻声劝道。
男人身似青柏,面如冠玉,凤眼里是压抑的情意,谢澜桥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她却想到了孟氏与沈妙的虚与委蛇。沈应时真的很君子,确实是很好的夫婿人选,但谢澜桥记得母亲与陈氏相处的情形,即便平时井水不犯河水,明明暗暗总会有摩擦。
沈捷正好落下最后一子,抬头,见对面儿子神色淡淡,分明未将输赢放在心上,他笑着打趣道:“应时这几日神不守舍,下棋练武都频频走神,不就是一个谢家二姑娘吗?别怕,世上那么多好姑娘,这个不行就再找下一个,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劳心伤神。”
冷静了下来,沈应时笑了笑,看看左右,视线又回到了她脸上,低声道:“二姑娘聪慧爽朗,应时心中倾慕,若二姑娘不嫌弃,应时想去与伯母提亲。我家里,家父已经赞成这门婚事,母亲那边,二姑娘请不必担心,应时会护你周全。”
儿子没告诉他结果,但他看得出来。
战场都去过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姑娘?
沈应时淡淡一笑,暂且都不想考虑婚事。
她如此镇定,沈应时莫名想笑。
用过晚饭,沈捷与小颜氏并肩回了上房,沈捷站在屏风前脱衣服,一边看着梳妆台前的小颜氏,“后日就要回去了,明天你想去哪儿逛逛?”
她穿了一袭素雅绿裙,面容姣好,这么近的与她面对面站到一起,沈应时越发惊艳她的美,特别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聪慧灵动,仿佛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在骊山住了半个月,再不回去,孟氏那里又要闹。
“世子有话要说?”他频频往她这边侧目,谢澜桥停在一颗槐树树荫里,抬头问他。
小颜氏揉揉额头,没什么精神般点了点头。
父母安排的太刻意,她应该猜出来了吧?他也决定要问问她了,但真见到了人,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沈捷神色微变,快步走了过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边前往练武场的路上,沈应时偷眼看身旁的姑娘,清冷的脸庞上难得现出了纠结。
小颜氏摸了摸脖子,皱眉道:“晌午歇晌时不知被什么咬了一下,刚开始有点疼,我以为是蚊虫,涂了点消肿的膏药就没管,刚刚吃晚饭时又觉得痒了,你帮我看看,摸着好像没有起包啊。”
等等吧,等到回去再看,等了快二十年,不急。
将长发都拨到一侧,歪头给他看。
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外甥,为何会相信这丫头?不过小姑娘貌美无双,人也机灵,外甥确实没信错人。悄悄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小颜氏心中感慨万千,她送儿子玉佩只是抱了万分之一的希望,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
沈捷低头,只看见一片白皙细腻的脖颈,仔细瞧瞧,除了被她按出来的微红指印,并没发现异样。但她不舒服,他就不放心,抬头唤丫鬟,命她去请带过来的郎中高先生。
对面小颜氏却盯着谢澜音出了神。
“不用了。”小颜氏喊住丫鬟,无奈地朝沈捷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就请郎中,我还没那么金贵,兴许只是这几天在山里吹风着了凉,睡一晚就好了,天都暗了,侯爷歇了吧,别折腾高先生了。”
谢澜音目送两人的背影,无比好奇沈应时路上会不会与姐姐说什么。
她凤眼明亮,沈捷也觉得没什么大碍,便牵着她进了纱帐。
沈应时手心出了汗,看一眼生母,伸手请谢澜桥出亭。
躺下了,抱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沈捷呼吸渐重,大手在她背上乱动。
“也好,那澜音听话,老老实实陪姨娘下棋,别四处乱跑。”谢澜桥站了起来,转向沈应时。
“我困了……”小颜氏往他怀里靠了靠,尾音轻软,有点撒娇的味道。
既然对方有心,她倒愿意解释清楚。
沈捷忍不住笑,亲亲她脸,柔声道:“好,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晚咱们再来。”
谢澜桥却在严姨娘开口时,解了心中的疑惑。先是邀请他们来沈家别院,今日见面后沈捷与严姨娘对她们又如此的客气,原来为的是沈应时。
跟那些想自荐枕席的十六七岁的美貌姑娘们比,她不再年轻,但他就是喜欢她,要不够。
姐姐又是怎么想的?
小颜氏闭着眼睛,困倦地嗯了声。
但为何是严姨娘帮忙?或者她也只是听从沈捷的安排?
两人相拥而眠,睡到半夜,沈捷忽的惊醒,听她真的在喊他,声音里带着难忍的痛苦,他顿时慌了,迅速起身点灯,先派丫鬟去请高先生,这才急匆匆赶回床边,却见床上的小颜氏面色发青,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沈捷与严姨娘,是想撮合姐姐与沈应时吗?
“凝华!”
谢澜音诧异地看向姐姐,又侧头瞥了眼沈应时。
沈捷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床边的,颤抖着伸出手握住她,“没事,凝华你等等,高先生马上就来了,你不会出事的!”
小颜氏目光很快就转到了谢澜桥身上,笑道:“光看我们下棋也没意思,澜桥随世子一道过去吧,一会儿他们比试完了,你们再一道回来。”
小颜氏痛苦地望着他,伸手要碰自己的脖子,“我痒……”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说话。
沈捷急忙攥住她手,他替她看,就见她同样发青的脖子上赫然多了几个刺目的疹子。这么多年她很少生病,突然这样,他心里害怕,眼睛发酸,却只能说些无用的话安慰她,她闭着眼睛,浑身发凉,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沈捷又慌又怕,扭头朝外面怒吼。
沈应时身体一僵,努力克制着才没有看过去。
高先生得信儿后,连靴子都顾不得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望闻问切,朝沈捷跪了下去,“侯爷,姨娘定是被毒虫所咬,致使身中奇毒,不知姨娘有没有看见那毒虫生的何样?”
“等等。”小颜氏平静地开口。
小颜氏无力地朝他转了过去,沈捷抢着替她回道:“没看见,她是睡醒才觉得疼的,我当时就在她旁边,你既然知道是虫毒,难道不知是什么毒虫!”
男人们走了,谢澜音姐妹俩先坐到小颜氏对面,笑着聊些花花草草。很快沈应时端了棋盒过来,摆在桌子上后客气告辞:“那你们先下棋,我去寻父亲。”
他嗓门大,发了脾气,高先生心中惧怕,瑟瑟发抖,低头道:“恕老夫才疏学浅,真的分辨不出是何种毒,只能先熬药减缓毒性发作,侯爷还是即刻派人多请几位名医过来替姨娘诊治吧。”
沈捷笑着看了眼小颜氏,率先走了。亭子里有丫鬟,小颜氏不会贸然同两个小姑娘说什么,而且今日见谢家姐妹是为了儿子的婚事,沈捷觉得小颜氏心思都在这事上的。
“那你还不快去煎药!”一听说他配不出解药,沈捷暴怒,一脚踹了过去。
沈应时有些诧异父亲为何安排他去,但没有表现出来,同蒋怀舟薛九打声招呼,先走了。
高先生狼狈地退了下去,退到院子里,遇上闻讯赶来的沈应时。
小颜氏说了要与谢澜音下棋的。
“我父亲出事了?”沈应时故意问道。
沈捷却对儿子道:“你先去我书房,将那套永昌棋子拿来,给她们下棋用。”
高先生摇摇头,简单与他说了严姨娘的病情,言罢不敢耽搁,急着去前院煎药。
聊了会儿家常,沈捷要去考究薛九武艺,蒋怀舟沈应时自然要同去。
生母中了奇毒,沈应时如临深渊,但他一个大男人不能进姨娘的房间,只能先派丫鬟进去通传。
小颜氏轻轻颔首,暗暗将小竹筒收到了袖袋中。
“侯爷,世子听闻姨娘病了,过来询问,现就在外面。”小丫鬟低着头回禀道。
她够冷静,谢澜音松了口气,举着手镯瞧了瞧,笑得特别开心,“喜欢,姨娘厚爱,澜音替父亲祈求时,也会求佛祖保佑姨娘万事如意的。”
沈捷看向奄奄一息的小颜氏。
“喜欢吗?”平静地收回手,小颜氏柔声问道。
小颜氏终于睁开了眼睛,摸摸脖子,再摸摸脸,潸然泪下,“侯爷,求你答应我,如果我治不好,不管我是昏迷不醒还是……死了,都不要让应时见我,不要让他知道真相,我不配当他的母亲,活着没能照顾他,死了更不能害他自责……”
小颜氏目光一变,但因为她戴着帷帽,谁也没有发现。
“别说了!”沈捷再也忍不住,跪到她床前,哽咽着望着她,“凝华,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挺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会让你们母子相认,你想救回三弟,你想扶持那人登基,我都听你的,我只求你好好的!”
谢澜音强忍着心中激动,趁接镯子时,飞快将小竹筒塞了过去。
儿子还没成亲,她怎么能说这话,怎么能狠心丢下他们爷俩?
沈捷见她这么大方地将他送的手链送了出去,有点不满,不过想到她是太喜欢谢家两个姑娘,又不在意了,继续同蒋怀舟说话,顺势看了儿子一眼。
小颜氏什么都没说,吃力地摸出枕头底下的帕子,遮在了脸上,良久才道:“让他走吧。”
小颜氏有些吃惊这姑娘直白的话,见小姑娘盯着自己的手镯,仿佛十分喜欢,她看看谢澜桥,放下茶碗后便将手链褪了下来,递给谢澜音道:“是啊,这是请静远主持开光的,但我所求佛祖已经应了,留着也无用,不如送给五姑娘,替你保佑你们父亲早归吧。”
越是要紧的时候,越容不得一点闪失,她陪沈捷演了一辈子,便要演到死,儿子那边,以后找机会再告诉他吧。此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不必伤心,如果他肯将她当生母看的话。
谢澜音眼睛一亮,身子往小颜氏那边歪了歪,惊喜道:“姨娘,您这串佛珠是从大慈恩寺求的吗?跟我娘手腕上那串有点像呢,我爹爹人在外面,我娘担心他,特意去寺里求了一串。”
沈捷此时眼里只有她,想的全是她的病情,根本无心顾及儿子,想都没想就让丫鬟去传话。
正着急,小颜氏突然端起了茶碗,袖子落下去,露出手腕上的佛珠手链。
小丫鬟出了屋门,劝沈应时先回去。
谢澜音见沈捷没有离开的意思,攥攥手里的小竹筒,暗暗发愁。既然沈捷看严姨娘看得这么紧,她冒然提出与严姨娘移步去亭外赏花,沈捷多半也不许。悄悄将东西塞过去?旁边候着两个小丫鬟,太容易被发现了。
沈应时难以置信地望向窗子。
女人们说话,沈捷就同三个少年郎聊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要瞒他?
小颜氏笑笑,示意姐妹俩坐下,慈和地问她们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双拳紧握,沈应时继续伫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猛地转身,大步跨进了黑暗里,背影萧索。
谢澜音喜形于色,立即与姐姐起身道谢。
西安城。
小颜氏看着稳重的谢澜桥,柔声道:“无碍,我体质特殊,日光晒久了身上就起疹子,是以很少出门。五姑娘既然喜欢这牡丹花,一会儿我让人挑几盆,你们带回去赏吧。”
一夜之间,城里几位名医同时被平西侯府的人带走,待到天亮,这消息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小姑娘娇憨可爱,沈捷倒是没在意,笑着看向小颜氏。
谢澜音早上去给母亲请安,就听玉盏在同母亲回禀此事。
谢澜音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她震惊地愣在原地。
谢澜桥微微皱眉,悄悄扯了扯妹妹,今日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了?这也是她该打听的?
严姨娘病了?
谢澜音毫不客气地坐了紧挨着小颜氏的位子,歪着脑袋打量小颜氏片刻,天真无邪地问道:“姨娘为何戴着帷帽?”
连请数位名医,又是急症……
伸手指了指小颜氏下首的两个位子。
是真的病了,还是他们救人的计划?
小姑娘嘴甜,沈捷笑道:“喊什么侯爷,叫我伯父吧,来,你们姐妹俩别站着,坐过来。姨娘没有女儿,就喜欢身边有你们这么大的姑娘陪着说话。”
她在那里出神,蒋氏以为女儿担心有过一面之缘的严姨娘,叹道:“侯府的事,咱们帮不上什么,既然她与你投缘,将佛珠手链赠了你,澜音得空替她求求佛吧。”
“侯爷,您养的牡丹开得真早,”谢澜音熟稔地同沈捷聊家常,望着亭外几株魏紫道,“我舅母也养了几株,我们过来时还都是花骨朵,估计回去也未必能开。”
那手链是上好的檀木所制,价格不菲,而且佛珠手链另有意义,一般只送喜欢的小辈的。
沈捷与小颜氏并肩坐在凉亭里,沈应时领着四人过去请安。
谢澜音点点头,饭后回到邀月阁,命鹦哥找出手链,望望窗子,真的替严姨娘祈求起来。
众人各有所思,很快就到了花园。
平西侯府。
前面沈应时听着姐妹俩小声拌嘴,暗暗失笑,走在最后的薛九看着两个准小姨子,心里有点发酸,澜桥澜音都在,唯独少了他的澜亭。
孟氏嫁给沈捷这么久,第一次如此神清气爽,早知道严姨娘会因为骊山之行危在旦夕,她何必白白生了一肚子的气,就该盼着她早点去的。
妹妹眼睛乱转,谢澜桥轻轻拧了她一下,谢澜音吃痛,小声嘀咕了句。
“娘,您要不要派个人过去?”沈妙笑着提醒道,“若是她死了,咱们好早点知道。”
谢澜音与姐姐走在两人身后,光明正大地打量沈应时,见他侧脸俊朗谈吐不凡,再看看旁边明艳动人的姐姐,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没有孟氏沈妙,姐姐嫁给沈应时也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
孟氏心情好,伸手摸了摸趴在女儿腿上的小白狗,提点她道:“你懂什么,她快死了,你爹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真派人去了,被他知道,事后准得找咱们发脾气。咱们就在家等着,妙妙不用担心,她八成是活不成了,普通的小病,哪用得上这么大的阵仗?”
蒋怀舟点点头,沈应时便亲自带路。
沈妙笑了笑,敬佩地望着母亲道:“还是娘聪明。”
简单地打过招呼,沈应时同四人道:“花房里牡丹花开了几株,父亲命人摆到了花园,与姨娘在那边赏花,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严姨娘死了,母亲少了块儿心病,她也跟着高兴。
身后妹妹走了出来,谢澜桥暂且收起困惑,转身去扶妹妹。
与此同时,骊山上的沈家别院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随即十来位西安名医先后退了出来。
难道沈应时,真的喜欢她?
“诸位先生,严姨娘病情如何?”沈应时一身素色长袍站在院子里,神色看似平静,眼底却有彻夜未眠留下来的青黑。
谢澜桥突然记起了妹妹的话。
高先生与他熟悉,叹息道:“世子节哀,严姨娘身上的毒我等都未见过,实在无解,她,大概是撑不到黄昏了。”
沈应时笑得毫不自觉,听他这样问才意识到失态,不好解释,随口敷衍了过去,目光悄悄转向马车。谢澜桥刚好下车,听到表哥的话好奇地看过来,目光相对,她才要招呼,就见沈应时匆匆避开了。
撑不到黄昏……
“世子容光焕发,莫非有什么喜事?”蒋怀舟诧异地打趣道,要知道沈应时不苟言笑,眼下竟笑得这么灿烂,实在稀奇。
沈应时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脑海里是那年他病重,昏昏沉沉的,她抱着他,轻声告诉他别怕,她在陪着他。
马车慢慢停下,沈应时上前,笑着同蒋怀舟薛九打招呼。
再回神,郎中们都走了,门口只剩两个守门的丫鬟,沈应时目光扫过二女,移到了窗户上。
父亲说得对,既然喜欢她了,她年纪也刚好,为何不试试?被拒绝也总比白白错过了强。孟氏沈妙如何,与他无关,只要娶了她,他便保证不让她在孟氏那里受委屈。
他不走,他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狠心,最后一面都不肯给他看。
日头渐渐升高,沈应时早早去了别院门前,凤眼望着远处的山路,瞥见有马车缓缓而来,他情不自禁地紧张。
屋子里面,沈捷紧紧抱着怀里蒙着面纱的女人,泣不成声。
小颜氏额头抵着他胸口,轻轻摇了摇,嘴角却浮现一丝讽刺的笑,转瞬即逝。
都怪他,她说被虫子咬了的时候,他就该请郎中来看的,那时候看了,可能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她才三十出头,本还有大半辈子要与他走……
“对不起。”他亲了亲她额头,低声喃喃。
小颜氏身体虚弱,理智是清醒的,听着耳边男人的哭声,想到他不嫌弃她布满疹子的脸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她就好像个真正的临死之人,看什么都看透彻了。
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护国公府二姑娘,是那个喜欢穿鲜亮衣裳的高傲女子,所以他按照她以前的喜好给她准备四季衣裳,衣食住行几乎都是正室的待遇,但他终究委屈了她,没能给她正妻的名分,更是为了沈家上下的周全,让她过着近似禁足的日子。
这个男人,应该真的很喜欢她吧?是他将她从那两个下流的衙役手里救了出来,免了她被人糟蹋,她该感激他,免了那种最不堪的死法。可是,她的家是因为他家破人亡的,她是因为他被流放的,他说他是被皇上逼迫,但身不由己,也改变不了他害了颜家上下的事实。
沈捷心中愧疚,却不知能说什么补偿。
为颜家报仇,能做的她都做了,现在外甥封王了,有本事了,接下来就全靠他了。
小颜氏点了点头,神色落寞,“我穿的太嚣张了,她们多半误会应时也不得你喜欢。”
她唯一放不下的,是她的儿子。
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姨娘,孟氏才是儿子的母亲。
“侯爷,昨晚你问我想去哪里逛逛,你还记得吗?”她微微侧头,沙哑地问他。
打扮好了,沈捷示意丫鬟下去,将小颜氏拉到了怀里,低头看她,“是怕她们姐妹俩多想?”
沈捷擦了把泪,声音同样沙哑,“记得,你说,你想去哪,我马上带你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只庆幸她的疹子都在脖子上脸上,否则他连最后抱抱她都成了奢望。
沈捷冷冷看了她一眼,那丫鬟心头一跳,赶紧去衣橱里换,可衣橱里的也都是富贵鲜亮的,好不容才翻到条雪青色的褙子。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镇定下来后,快步去服侍姨娘穿上。
小颜氏摇摇头,轻轻地摩挲他紧握她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怀念,“我现在哪都不想去,不过我喜欢落霞峰,我记得侯爷带我去那里看日出,看夕阳,朝霞明丽晚霞柔和……侯爷第一次带我去看的时候,我便想明白了,决定好好跟着侯爷过日子,只可惜……侯爷,等我死了,你将我葬到落霞峰顶吧,不用做法事,不用超度,我清净惯了,嫌吵,侯爷真想我去的安心,我只想求侯爷一件事。”
丫鬟不由看向靠在榻上的男人。
沈捷紧咬着唇,憋回了眼泪,才颤抖着道:“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小颜氏起床梳妆,见丫鬟准备了一套橘红色绣如意纹的褙子,她第一次使唤道:“换条素净些的。”
小颜氏摸了摸面纱,苦笑道:“最多留我一日,明晚日落前便送我下葬好吗?天越来越热了,我怕自己臭了,我已经让侯爷见了我最丑的样子,不想还让你闻到……不想以后侯爷记起我,是臭的……”
沈家别院。
“别说了,我听你的……”沈捷额头抵着她肩膀,泣不成声。她那么骄傲,为何却落得如此死法,这辈子他造了太多的孽,可老天爷为何不来罚他,却要报应在她身上,她是无辜的啊!
他带走了夜明珠,屋子里黑了下来,谢澜音静静地躺着,心跳渐渐平复,弯着嘴角睡着了。
小颜氏轻轻摸他的侧脸,笑得特别满足,“侯爷答应地这么痛快,我能不能得寸进尺,再提个要求?”
“知道。”萧元最后摸摸她脸庞,恋恋不舍地走了。
沈捷哭着点头,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他也会应。
“路上小心点。”谢澜音轻轻地道。
“墓碑上,侯爷,能不能给我个名分?”小颜氏顿了顿,才将整句话说完。
萧元凝视她眼睛,食指轻抚她秀丽的细眉,刚要往下挪,她警惕地又要歪头躲他。萧元无奈,将她放躺下去,掩好被子道:“睡吧,我走了。”
沈捷震惊地抬起头。
谢澜音睁开眼睛,微微转过去,望向他,用一双澄澈的桃花眼询问。
小颜氏目光哀伤地望着他,握住了他手,“小时候我听祖母说,女人墓碑上写了是谁的妻子,下辈子就还会嫁给那个人,这辈子你我过得磕磕绊绊,如果你还没有厌弃我,下辈子,我想快快活活地嫁给你……”
“澜音……”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低地唤她。
只有让他以为她心里真的有他,等她走了,他才会因为对她的愧疚,继续善待她的儿子。
谢澜音听得出他的留恋,她心里甜甜的,乖乖靠在他怀里,没再继续撵人,愿意多给他抱会儿。
“凝华……”自责愧疚如刀,割得沈捷心都快碎了,看着她含泪的凤眼,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对不起她,什么都给不了她,她平时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而他畜生不如,防着她这防着她那,只记着不能让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不能连累沈家落个欺君之罪,便将她关在笼子里。
一点都舍不得,恨不得现在就娶了她,拥着她随心所欲。
“侯爷到底答应不答应啊?”小颜氏晃了晃他的手,却晃落了自己的泪。
萧元叹了口气,搂住她,对着她耳朵喟叹,“澜音真香,我舍不得走。”
“好。”沈捷仰头,将她抱到了怀里,“我只在你的墓碑上写妻字,以后生生世世,咱们都做夫妻。”
“你走。”谢澜音依然维持着躲他的姿势,顺势用他衣襟擦了擦脸。
小颜氏笑了,双手紧抱他腰,默默地抱了会儿,她才犹豫着道:“侯爷,我,我想见见应时……”
“别掐了……”萧元认命地求饶。
沈捷亲亲她脑顶,慢慢将人放了回去,捧起她手亲了亲,什么都不问,扭头就要喊人。
活该,谁让他总想着占便宜。
小颜氏及时捂住他嘴,哭着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就不怕他知道真相恨你?”
头顶传来他的吸气声,谢澜音咬唇,继续用力。
沈捷看着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走了,我活着也没有意思,应时恨我,我还会好受些。”
微凉的触感,谢澜音身子一颤,右手不禁攥紧了他腰间衣袍。以为他亲一下就够了,他却像尝果子般在她脸上不停地逡巡,每一下都像羽毛拂过,弄得她心尖痒痒,谢澜音紧张极了,发觉他要往里面钻,她急中生智,狠狠拧了他腰一下。
小颜氏摇头,擦过泪道:“不,我不想他活在仇恨里,侯爷,我只是想听他喊我一声娘……一会儿他进来了,你这样说,就说我没有子嗣,让他可怜可怜我,喊我一声娘,算是了了我的心愿。侯爷,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敢让他知道我生了他却不要他,让他知道生母死了孟氏不是他娘,让他痛苦一辈子,我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好狠的心。”萧元低低地抱怨,亲不到她唇,他轻轻贴上了她侧脸。
说着说着突然咳了起来。
怕他耍无赖,谢澜音急着催他,“你走吧!”
沈捷慌了,一边帮她揉胸口一边连连保证。
“不该!”谢澜音闷闷地道,她只是给他起了个绰号,再罚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咳了很久,小颜氏才平静了下来,擦擦眼泪,望向了门口。
又没偷袭成,萧元懊恼地握拳,做不出逼迫的事,看看她露在外面的耳朵,萧元及时攥住她想捂脸的手,对着她耳朵道:“澜音,上次你喊我什么了?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她为了儿子都不想报仇了,可见他平时的猜忌完全是多余,沈捷越发自责,亲自去外面喊儿子。将人带到外间,稳稳心绪,沈捷肃容嘱咐长子道:“你姨娘膝下无子,如今她要去了,一会儿你进去磕个头,喊她一声娘,让她偿了心愿吧。”
但萧元手指碰到了她发烫的面颊,那触感细腻,似上品的暖玉,他心神一荡,猛地将人搂到了怀里。谢澜音惊呼一声,眼看他俊脸逼近,扭头就往他肩窝里钻,“你别这样……”
沈应时心沉了下去。
谢澜音避开他手。
他很想当面问出来,为何她死都不肯认他,有什么比儿子还重要,可他只是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在想什么?”萧元忍不住要去抬她下巴,不想她耷拉着脑袋,只给他看脑门。
她都要死了,他还跟她计较什么。
谢澜音看着他的大手,低头不语。
进了屋,看着床上头戴面纱只露出一双熟悉凤眼的女人,看着她眼侧隐隐露出的一颗疹子,沈应时心如刀绞,走过去,撩起衣摆跪下,无比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张开嘴,想要喊娘,眼泪落了出来。
萧元笑着去握她小手,谢澜音急着躲,他紧紧攥住,低头看她眼睛,“不走,我答应要带你去赏景,风餐露宿两日,不苦。”
可是他不该有泪,因为他“不知道”。
谢澜音盯着他,见他不像胡说的,心疼了,“若那边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你放心,我不会失手的。”
幸好额头贴着手背,沈应时悄悄抹了泪,平复后,他抬起头,直视床上的生母,平平静静地开口,“娘。”
“有我也不敢住。”得了关心,萧元胸口因为骗她的沉重瞬间消散,又有了逗她的闲情,十分认真地道,“沈捷派人盯着,这几日任何进出骊山的人他都知道,我怕节外生枝,悄悄过来的,晚上,就住在林子里。”
小颜氏泪如雨下,扭头哭了起来。
等了十来日才见面,没说几句他就要走了,谢澜音很是不舍,说不出直接挽留的话,她疑惑地问他,“你晚上住在哪儿?在这边也有庄子?”
当天黄昏,最后一抹霞云由红转青后,平西侯府的严姨娘,溘然长逝。
“赶路辛苦,早点睡吧。”萧元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柔声哄道,“东西藏好了,别让丫鬟瞧见,后日晚上我再来找你,咱们一更见。”
沈捷守在床边,跪了一夜。
救姨母的事,他真的没有骗她太多,但是别的,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沈应时将自己关在内室,也跪了一夜。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也能懂,面对她满是信赖的眼睛,萧元突然不敢多看。
次日清晨,沈捷亲自将小颜氏抱进棺椁,随后带她去了落霞峰山顶,亲手为她挖墓。挖好了,打发走所有人,他跪在敞开的棺木前,对着她蒙着面纱的模样发呆。夕阳西下,他陪她看完最后一道夕阳,才合上了棺盖。
抬起头,她朝他笑了笑。
夜里他没有走,抱着她的墓碑,陪她说了一晚的话,再与她共迎日出。
为何相信?因为喜欢吗?谢澜音说不清楚,她就是信了,就像他信她不会去沈捷那里告密。
侯府还有太多的事,他亲亲墓碑,告诉她他处理完了再来看她。
而且他相信她,她也同样信他之前所说的那些不是在骗她,信他不会让她陷入麻烦。
而沈捷离开不久,卢俊便领着几个暗卫将棺木里服了葛进秘制毒药的小颜氏救了出来,再按照原样重新布置好坟墓,确保没有任何疏漏,飞快抬着人去了另一座别院。
谢澜音摇摇头,转了转那只有指节长短的小竹筒,轻声道:“不用,知道的越少,真失手被沈捷审问时,越不容易露馅儿。”
别院里面,萧元一身青袍站在院子中央,遥望远处山路。
“怎么不看?”萧元有些疑惑。
这些年姨母吃了太多的苦,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让她受一点累。
谢澜音看看手里的小纸条,再看看另一颗类似药丸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将东西放回了小竹筒,重新盖好塞子。
那些仇怨,由他来报。
夜深人静,纱帐里有了夜明珠的光辉,应该看得清楚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