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了。”沈应时径自起身,没有回答。
“大哥这么关心她,是不是喜欢她啊?”沈妙心中不喜,脸上却是天真好奇的笑。
沈妙抿了抿唇,用力砸了下水。
“她关心妹妹,但那样冒然找蛇容易被咬,我提醒了她几句。”沈应时淡淡地道,神色与平时无异。
吃完饭,众人返程。
“大哥跟她说了什么?”沈妙蹲在兄长旁边,狐疑地问。母亲怀疑兄长喜欢谢澜桥,特意嘱咐她盯着点的,沈妙不喜欢谢澜音比她美也不喜欢谢澜音娇滴滴装模作样的德行,自然不愿兄长喜欢谢澜音的姐姐。
眼看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谢澜音趁与姐姐说话时偷偷看了眼身后,有点不解。她以为他会像来时那样找机会跟她并肩而行,没想到这么规矩。攥了攥缰绳,谢澜音悻悻地望向城门,他不老实,她生气,他真的规矩了,她反而不习惯。
“虚惊一场,世子不必介怀。”余光里见沈妙走了过来,谢澜桥甩甩手,起身离去。
也不是盼着他乱说乱动,就是,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姑娘刚刚洗过的脸凝脂般细滑,沈应时眼看着一滴水珠从她脸庞滑落到精致的下巴,突然有点渴。怕被她看出来,沈应时迅速低头,“抱歉,让五姑娘受委屈了。”
进了城门,就要分开了。
谢澜桥若有所觉,也偏头看他,想到什么,她爽朗一笑,“世子放心,上次世子出面提醒,我们感激世子,不会将世子与令妹混为一谈。”
萧元先同沈应时蒋怀舟告别,再策马去了谢澜音身边,看着微微低头的小姑娘道:“今日我说的御马之道,五妹妹都记住了吗?”
她十分平静,沈应时忍不住看了过去。
他终于来了,谢澜音反倒不敢看了,轻轻点头。
“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谢澜桥认真搓手指上的黑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世子几句训斥沈姑娘便会改了,就不会有今日之事。未免她受了训斥更加迁怒我们,还请世子假作不知,别再提罢。家父远在海外,家母身怀六甲,我们不想她担心。”
萧元嗯了声,“好,下次有机会,我约几位出来跑马,也看看五妹妹得了我的提点,马术是否精进。时候不早,我先走了,晚上还与人有约,那人气量不大,我怕去的晚了,惹她生气。”
“家妹无故欺人,回去后我会训斥她,只请二姑娘不要误会,侯府并非全都是仗势欺人之辈。”沈应时撩水洗手,眼睛看着水面,低声与她道。
这话里似乎有点别的意思,谢澜音疑惑地抬头。
谢澜桥瞟了一眼,继续洗手。
萧元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驱马离去。
吃完鱼去溪边洗漱时,旁边有人蹲了下来。
谢澜音呆呆地望着他背影,心口乱跳。
谢澜桥没有多想。
他的意思,是晚上要来找她?
正要走向妹妹,忽觉有人看她,谢澜桥扭头,就见沈应时侧转过去的脸庞。
日落黄昏,天色渐暗。
谢澜桥也多看了萧元一眼,回头时见妹妹已经坐在了草地上,眼睛水灵灵得望着两个男人的背影,她笑了笑,没有多问。萧元容貌气度不俗,救过妹妹一次,这次先去找蛇也是出自对妹妹的关心,妹妹真的喜欢他,萧元也配得起。
平西侯府,沈捷换好衣裳去了厅堂,陪孟氏与三个嫡出儿女用饭。
蒋怀舟看着他嘴角的笑,懊恼地砸了下拳头,他的小表妹啊,肯定被这人骗走了!
沈妙绘声绘色地学谢澜音受惊害怕的样子,一脸兴奋,“爹爹你没看见,她怕得都快钻到她姐姐怀里了,我刚开始也挺怕的,结果只是条翠青蛇……”
萧元却欣然领命,并无被人使唤的反感。
小姑娘们出门发生的小意外,沈捷听听就算了,没放在心上。
一改之前的彬彬有礼,这次十分地不客气。
沈应时面无表情,饭后沈捷叫他去书房谈事,说完正事,沈应时低声将林中真相说了出来,“父亲,谢五姑娘并未得罪过妙妙,反而因妙妙落水受惊,妙妙却如此捉弄她。我暗中向二姑娘赔罪,二姑娘忧心母亲,希望息事宁人,劝我只当不知。可饭桌上妙妙害人不知悔改反而幸灾乐祸,这等品行,我都觉得无地自容。”
蒋怀舟狐疑地盯着萧元,心思转了转,使唤他,“咱们一块去!”
沈捷皱眉。女儿高傲不算大错,但无事生非欺负人,就不招人喜欢了,对方还同是侯府女眷,身份并不比她差什么。
他改得快,谢澜音心跳快了一瞬,见姐姐表哥齐齐看来,谢澜音掩饰般往远处走了几步,熟练地使唤表哥,“这地方不错,三表哥你快去拿鱼,我饿了!”
思忖片刻,沈捷敲敲桌子道:“既然谢家两位姑娘决定息事宁人,咱们也别给她们找麻烦了,现在训斥妙妙,她准会迁怒她们。这样吧,月底我会与你母亲商量,请个教养嬷嬷,她十五了,确实得准备起来了。”
“五妹妹以后也要小心些。”萧元顺势改口道。
“父亲这法子周全。”沈应时点头赞同,“那父亲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她笑得好看,唤得好听,萧元勉强原谅了她害怕时先喊蒋怀舟那一声了。
“等等,”沈捷喊住儿子,笑着看他,“为何五姑娘受了委屈,你却向她姐姐赔罪?”
能文能武,挑得好剑认得出蛇,除了身份,谢澜音真心觉得他无可挑剔。
沈应时微怔,旋即道:“五姑娘年纪小,我担心她压不住脾气,与妙妙吵起来。”
“不了,我还是坐我三表哥身边吧,让他给我挑鱼刺。”谢澜音调皮地朝沈妙眨了下眼睛,随即朝蒋怀舟走去。萧元就站在蒋怀舟一侧,关切地望着她,对上那样温柔的目光,想到他提着蛇时成竹在胸的样子,谢澜音心里自豪,笑着朝他道,“袁大哥见识非凡,澜音真心钦佩。”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但沈捷也没有那么好骗,长子性情随他娘,生来就冷,不是看重的人,便是受了什么委屈,他也不会主动关心,还处处为人家着想。
沈应时正要从架子上取鱼,听到沈妙的话,手臂上青筋暴现。
“应时啊,你十八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尽管告诉我,父亲替你做主。”沈捷笑眯眯地看着长子道。
“没事没事,我也怕蛇呢,”沈妙亲昵地道,“澜音过来,咱们一块儿吃。”
沈应时心里苦笑。便是看上了,她应该也不愿意嫁了。
谢澜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着沈应时兄妹三人道:“方才我小题大做,让几位见笑了。”
敷衍了一句,沈应时退了出去。
蒋怀舟忧心地望着小表妹。
沈捷自己坐了会儿,去了梅阁,入了纱帐,他搂着小颜氏低语,“咱们应时有喜欢的姑娘了。”
得了夸,谢澜音深深呼了口气,牵着姐姐站了起来,神清气爽地回了火堆旁。
小颜氏对他的亲近早已麻木了,只在意他话里的所有消息,“是哪家的姑娘?”
谢澜桥笑笑,捏了捏妹妹嫩豆腐似的小脸,“看不出来,只是洗完脸更好看了。”
“谢家二姑娘,叫澜桥。”沈捷将自己知道的都说给她听,“脾气有些古怪,喜欢管铺子里的生意,蒋家办满月酒时应时偶遇她,应该就是那时动了心。”
用帕子擦干脸,谢澜音朝姐姐笑了笑,“看出来哭过了吗?”
喜欢做生意的官家姑娘……
母亲怀有身孕,她怕母亲担心,沈妙母女不喜她们,她们不再去碍人家的眼就好了。
小颜氏无声地笑了笑。
谢澜音轻轻嗯了声,“我知道,这事,咱们别跟娘说了。”
如果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护国公府二姑娘,她肯定看不上这样的儿媳妇,但她不是了,她只是一个被仇人关在笼子里可以随时玩弄的,一个全靠一点希望活着却未必能等到那一天的可怜女人,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旁人?
当今圣上,似乎并不怎么英明。
只要儿子喜欢,便是娶个乞丐,她也不会管。
生气又能如何?沈妙有个镇守西北的大将父亲,有后宫荣宠不衰的姑母皇后,妹妹没做什么便惹了沈妙捉弄了,真去评理或是报复,沈妙去她姑母那里告个状,沈皇后再在皇上耳边吹吹枕边风,皇上会不会找父亲的岔?
她也没资格管。
谢澜桥听了妹妹的话,久久才道:“澜音,当今皇后,是沈妙亲姑母。”
“这孩子挺有意思的,就怕,那边看不上。”小颜氏叹了口气。
但谢澜音想不明白,她哪里得罪了沈妙。
以她对孟氏的了解,孟氏肯定希望给儿子娶个让人挑不出任何错的名门贵女。
她知道翠青蛇,小时候去看庙会时见过耍蛇的,她害怕不敢看,父亲给他解释两种蛇的区别。摆两条翠青蛇竹叶青在她面前,谢澜音多半分辨不出,但说出名字,她却知道些。翠青蛇怕人,怎么会往她跟前爬?定是沈妙藏在身上,趁过来时悄悄放出来的。
“只要应时喜欢,你不反对,我便会替应时做主。”沈捷慢慢翻到小颜氏身上,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清冷美艳的脸庞,“我说过,她只是应时名义上的母亲,应时的人生大事,她管不着。”
“姐姐,蛇是沈妙带来的。”洗了脸,谢澜音蹲在溪水边,对着淙淙的流水道。
小颜氏熟练地还他一个感激的笑。
谢澜桥陪妹妹去,姐妹俩往上游多走了几步,不出众人的视线,也不会让人听到她们说话。
沈捷情动,低头去亲她。
哭得脸都花了,谢澜音先去溪边洗脸。
小颜氏闭上了眼睛。
沈妙见没人怀疑自己,想到谢澜音狼狈哭喊的样子,暗暗得意。
孟氏也可怜,遇到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丈夫。她同情孟氏,但她有她的血海深仇,没有那份余力再去对孟氏心怀愧疚,要怪,就怪她的丈夫背叛了颜家全族,怪她的丈夫明明有妻子,却要强占另一个女人。
自始至终,眼睛都没往沈妙那边看。
苍天无眼,好人命短,那她便做个恶人,自私自利。
萧元观他脸色,知道沈应时心中有数了,碍于沈、蒋两家的情面,没再多说,随手将蛇丢到了火堆里。
谢澜音兴奋地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分别前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非但没毒,而且性情温和,胆量极小,见到人便跑,绝不敢主动往人前凑,除非是家养的。
是她多想了,还是他口中所约之人真的是她?
沈应时脸色难看,说话时袖中手握成了拳,“此蛇名为翠青蛇,因通体碧绿容易与竹叶青混淆,但翠青蛇并没有毒。”
气量不大,爱生气……
萧元看看趴在谢澜桥怀里的准妻子,转向沈应时,眼里没有任何感情,“世子可认得此蛇?”
怎么想都是在说她呢。
“袁兄小心!”蒋怀舟提心吊胆地道,倒是卢俊,相信自家主子的见识判断,没有动。
谢澜音轻轻哼了声,转身看向窗户,就等他到二更,他来了,她好好问问他,他没来,故意说惹她误会的话害她白等一晚,她就真的生气给他看。
谢澜音偷偷看去,瞥见那蛇,立即又扭过头。
一会儿想着怎么罚他,一会儿回想白日里的情形,竟不觉得困。
谢澜桥刚要扶妹妹离开,那边萧元突然开口劝阻,跟着弯腰,从火堆旁提起一条通体翠绿的两尺来长的细蛇。
看看沙漏,快二更了,谢澜音忽然觉得有点渴,下床去倒水喝。怕他来,她衣裳穿的好好的,只有一头青丝披散。
“不必了,蛇在这里。”
放下茶碗,谢澜音又看向窗户,默默地看了会儿,刚要转身,忽闻轻轻的扣窗声。
蒋怀舟心疼极了,知道小表妹更多的是心里害怕,指着远处道:“澜桥领她去那边再检查一遍!”
谢澜音心跳加快,紧张地盯着那儿。
“有,在衣裳里面……”谢澜音额头紧紧抵着姐姐肩膀,浑身发抖。
扣窗声又响了两下,很低很低。
谢澜桥的火堆就在一侧,沈妙惊叫时她便起身赶了过来,先转到妹妹身后,眼睛急匆匆找了一遍,再扶着妹妹胳膊用手摸了一遍,确定没蛇,才搂住因为极度害怕哭得毫无美感的妹妹,“澜音别怕,你身上没有那东西,姐姐检查过了!”
谢澜音知道是他来了,毕竟是贼人的话,不会故意弄出响动。
下一瞬,谢澜音倏地跳了起来,跑出原地几步,大哭着喊此时她心里最能帮她的人,手足无措。
放轻脚步走到窗边,谢澜音轻声问了句,果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让她开窗。
“三表哥!”
谢澜音犹豫了会儿,才慢慢打开雕花窗子,开就开,但他别想进来。
谢澜音身体瞬间僵硬,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只觉得后背上也有东西在爬。
差几天就十五了,屋外明月晃晃,屋内也有亮光,所以谢澜音不用点灯便能找到茶壶。现在开了窗,似水的月光争先恐后涌进来,照亮她姣好的脸庞,清凉的夜风跟着起哄,吹拂她耳边长发,静中有动,美不胜收。
蛇……
萧元看痴了,忘了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刚要说话,忽然觉得身后衣摆动了动,好像有什么从上面爬过似的,谢澜音困惑扭头,还没看清楚,身旁沈妙突然尖叫有蛇,转瞬就跑了出去。
谢澜音手还扶着窗,见他这样看自己,忍不住就想关上。
提到母亲腹中的小家伙,谢澜音不自觉地弯了嘴角,她确实更盼着弟弟,但是妹妹也不错,到时候将小丫头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萧元顿时回神,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圈,低声道:“一直在等我?”
沈妙站在她一侧,弯腰看她的鱼,笑道:“澜音不用急,伯母这胎怀得肯定是弟弟,过几年澜音就也有弟弟使唤了。”
谢澜音依然低着头,小声否认,“没有,刚刚起来喝茶。”
胡思乱想呢,沈妙突然走了过来,谢澜音歪头看看,见她将三条鱼交给沈应明看着了,不由羡慕道:“还得等会,妙妙真好,有弟弟帮忙。”
“那为何要穿外衣?”萧元笑着问。
“澜音烤的怎么样了?”
“我愿意穿,你怎么又来了?”脚尖儿顶了顶墙壁,谢澜音一副嫌弃的语气。
什么人啊,竟然敢那样想她,骊山她肯定会去,但她绝不会单独跟他出去,万一他不老实怎么办?谢澜音现在是一点都不信他。
小姑娘脸皮薄,萧元不再逼她,往窗边凑了凑,凝视她浓密的眼睫道:“白天你受了惊吓,我很担心,当时人多不好说话,只能晚上来。澜音,我在外面等了快半个时辰了,想等到二更,看你有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刚刚听到你起来,我才试着敲了敲窗。”
三处火堆,谢澜音故意选了离男人们休息之处最远的那堆,借烟火遮掩萧元的视线。
他竟然早来了?
沈应时等人一共抓了十条肥鱼,收拾干净后,交给姑娘们烤。
谢澜音忍不住抬头,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又慌得低了下去,心里甜丝丝的。她躺着等都埋怨了他好几句,他却在外面站了那么久。
既然她想去,他便带她去,也赐她华清池沐浴。
心里高兴,声音更软了,“你耳朵真尖,那要是我没起来,你是不是又打算偷偷进来?”
唐明皇确实会享受,不过萧元觉得自己的运气比唐明皇更好,因为他的澜音肯定比杨贵妃美,而唐明皇辛辛苦苦建造的宫殿,历经几朝,现在成了他们萧家的了,很快也将成为他的。
“没有,你不喜欢我进去,我怎么还敢那样?”听着她娇娇软软有点审问意思的声音,萧元心头痒痒,强忍着才没有伸手去碰她的小脸,“你没起来,说明没领会我的意思,那我就走了。”
萧元好像才回神般,侧头看她大步离去的背影,胸口渐渐腾起一股火。
这话虽然甜,但也太假了,谢澜音轻轻瞪了他一眼,“说的好听,骗谁呢?”
说完气鼓鼓地走了。
萧元看着她笑,坦荡荡承认。
再看男人脸上可疑的红,谢澜音脸噌地红了,快走几步赶到他身前,一把抢过他怀里的柴禾,临走前狠狠踩了一脚他靴子,“下流!以后你都别再理我!”
他做贼心不虚,谢澜音开怀之余,还有点怀疑,盯着他道:“你夜闯私宅这么熟练,鬼话连篇,是不是以前也这样哄过旁人?”
鬼使神差的,谢澜音突然记起了《长恨歌》后面几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若有旁人,叫我不得好死。”萧元想也不想就道,见她脸色陡变,有点被这话吓到了,萧元连忙摸了摸她脑袋,“没事,我问心无愧,这话自然不会应验,澜音,出来吧,今晚月色不错,咱们一边赏月一边说话。”
谢澜音疑惑地回头,就见男人站在原地没动,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衣襟,双眼可谓发直。
谢澜音想去,但她不好意思,低着头道:“就在这儿说吧。”说话时突然记起上次在外面,被他抱了几下,越发不敢出去了。
走了几步,却发现男人没有跟上来。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怕你的丫鬟听见。”她眼睫乱动,是在挣扎,萧元马上再次劝哄道。
说完嘟嘟嘴,四处看看,去别处捡柴。
谢澜音立即就动摇了,看看他,咬唇道:“那你等会儿。”
谢澜音拍拍手上的尘土,叹口气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杨贵妃是史上有名的美人,我当然想去她住过的地方看看,不过华清宫现在改名露华宫,依然是皇家别院,沈捷都进不去,咱们更不可能进去。”
作势要关窗,想去梳头,再加件薄披风悄悄从正门出去。
萧元微怔,“你有想去的地方?”
萧元拦住她,鼓励地道:“那边危险,从这儿出来吧,我扶着你。”
眼里有丝期待。
谢澜音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心里并拿不定主意,听他这样说,再看看踩着椅子便能上去的窗台,点了点头,却还是要关窗,“那我去披件外衣。”
谢澜音脚步一慢,过了会儿趁送柴给他的时候疑惑道:“什么好地方?”
“外面不冷。”萧元紧紧盯着她,仿佛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萧元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看看怀里的柴禾,知道快回去了,声音更低,“澜音,我已打听清楚了,十八那日沈捷会带严姨娘去骊山泡温泉,你想办法让怀舟带你去,我随后过去,到了那边我再去找你。忙完正事,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咱们一起赏景。”
谢澜音被他看得心头乱跳,糊里糊涂就信了他,摆好椅子,扶着窗棱踩上窗台。两条腿都挪了出去,就见男人伸着双手要抱她,谢澜音不肯,小声催他,“你躲开,我自己能下去。”
他恢复了不正经,谢澜音也不再惋惜,转身躲他。
“那我扶你。”她像黄莺鸟抓住横木不肯下来,萧元没办法,让开地方道。
“再碰我我走了!”
谢澜音勉强点头,萧元就扶着她一条胳膊,却在她犹豫片刻轻轻往下跳时,动作一改,无比利落地将人打横抱到了怀里。谢澜音大惊,幸好及时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声音,萧元就趁她惊魂未定时低头,在她耳边笑道:“夜里冷,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不用这样看我,我早习惯了。”萧元扫了一眼溪边,趁没人往这边看,飞快摸了摸小姑娘脑顶,笑得很是庆幸,“西安确实是我的福地,不来这边,我怎么会遇到你?“
谢澜音自知上了当,攥着他衣襟轻斥:“放我下去!”
早知道他父母双亡,她刚刚就不说那么多家里事……
萧元不放,径自往墙角樱桃树那边走。
谢澜音终于明白他性子为何那么冷,又为何羡慕她了。
谢澜音不甘心地挣扎,可惜整个人都被他提在半空,动作小了不管用,动作太大她又怕惊动旁人,最后只能被人抱到了墙根下。以为他会放开她了,男人却抱着她坐了下去,他席地而坐,她坐他腿上。
萧元接过她新捡的柴禾,淡淡道:“没有。我母亲早逝,小时候我身体不好,父亲送我去五台山学功夫强身健体,等我养好身体回家,父亲却病故了,父子间几乎没怎么相处过。我在洛阳再无亲人,便搬到了西安。”
“你无赖!”谢澜音朝外扭头,气呼呼骂道。
谢澜音好奇他的家事,将一肚子火咽了下去,往前走了两步才小声问他,“你父亲没陪你出去玩过?”她对他的了解都来自三表哥,只知道他祖籍在洛阳。
“去年背你,你怎么不骂我无赖?”萧元真的怕她冷,双臂抱紧她,她再躲,脖子统共那么长,他大手一托,她的小脑袋就得转过来,不得不面对他。
她像要炸毛的猫,萧元怕真惹怒了她,及时赔罪:“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不算去年咱们去僮山那次计划的,今日是我第一次在山里自己生火做饭。”
他脸挨得太近,谢澜音躲不开,就闭上眼睛,哼道:“救人与欺负人一样吗?”
谢澜音点点头,点完了反应过来了,猛地抬头,“你……”
“我这不是欺负,是喜欢。”萧元盯着她饱满的唇,声音发哑,“早知今日,去年你要报恩时,我该让你以身相许的。”
“别担心,岳父没事的。”萧元看出她难过,柔声劝慰道。
谢澜音脸上一热,不说话了。
她想父亲与长姐了。
萧元笑笑,拇指轻轻碰了碰她耳垂,她怕痒往他怀里躲,还用手遮住了耳朵。
刚开始还挺兴奋,说到后面就低落了下来。
她防着他,萧元不敢一下子讨要太多,看看天上未圆的月亮,低声道:“那条蛇是沈妙的,你知道吗?”
他没有再纠缠,谢澜音放松下来,与他相处也自然了很多,笑道:“嗯,在杭州的时候,我父亲每年都会带我们一家出去游玩,春天去游西湖,夏天去西溪避暑,秋日去满陇赏桂花……杭州美,不愁没有好玩的地方,然后他与大姐去打猎,娘带着我们烤火。”
他说起正事,谢澜音心中一沉,放下手,就见他眼里多了愧疚,比姐姐的无奈还要凝重。
“你以前是不是也在山里野炊过?”诉完情意,萧元低声与她闲聊,逗她说话。
是因为自责没有能力替她讨回公道吧?
看着前面她单薄的身影,想到她一个官家姑娘竟然不嫌弃他的“商人”身份,这份真情,萧元突然很是愧疚。他说到做到,娶了她就一定会对她好,但他终究隐瞒了她,对不住她这份赤诚。
谢澜音一点都不怪他,以沈家的身份,就是父亲也得避讳,更何况他。
不过挺好骗的。
“没事,以后不跟她玩就是了。”
小姑娘就是狡猾。
小小年纪就会体贴人了,看着她故作不在意的桃花眼,萧元疼惜地摩挲她耳边青丝,低声保证道:“风水轮流转,澜音不用急,我会替你出这口气的。”
萧元失笑。
届时别说沈妙,便是宫里的沈皇后,都得跪在她脚下。
他拐弯抹角逼着她承认,谢澜音偏不如他的意,装作没听见往前走。
他心怀大事,谢澜音却怕他冲动去找沈妙的麻烦,急着劝道:“我知道你功夫好,可沈家势大,你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他们。”
“好,我等伯父回来,只是以后见面,你别再躲我了?”萧元放柔声音商量道。
“好,澜音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第一次被她关心,萧元浑身舒畅,记起一事,他食指绕着她长发,审问道:“为何害怕时喊怀舟,没有喊我?”
“你别说了,我父亲回来之前,我不想考虑婚事。”弯腰捡柴的时候,谢澜音终于想到了回答。
谢澜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不禁失笑,瞪着他道:“他是最照顾我的表哥,我不喊他喊谁?其实我跟姐姐最亲,但姐姐是姑娘,我怕她也怕,只能喊表哥了,至于你,我脸皮可没那么厚。”
她不想这么快就承认自己喜欢他,才认识多久啊,一下子就谈婚论嫁了。但她也不敢一口拒绝,他提及身份时有点可怜巴巴的,谢澜音怕他误会她看不起他。
说着又缩到了他怀里。
可谢澜音不知该怎么回答。
小姑娘害羞了,萧元心痒,低头哄她,“现在就咱们俩,你喊我一声?”
她还是更想嫁个自己喜欢的人,商人怎么了,舅舅也是商人,舅母过得不照样幸福?
他温热的语气吹得她耳朵痒痒,谢澜音再次捂住耳朵,闷声道:“喊你什么?”
若是嫌弃,当初就不会喜欢上他,就不会在家里发生变故明明决定将来嫁个世家子弟争口气后,还是因为他的几番情话暗暗欢喜。
她羞涩躲闪的样子太勾人,萧元喉头发紧,抓住她手放在胸口,盯着她侧脸道:“哥哥,澜音也叫我一声哥哥。”
嫌弃他的身份吗?
他唇都快碰到她耳朵了,谢澜音心跳快得不行,那样亲昵的称呼,她喊不出口,却也知道他不会轻易放了她。心乱如麻,谢澜音忽的灵机一动,小声道:“你,你放开我,我就叫你。”
他穿了一身锦袍,头顶束发玉簪价格不菲,怀里却贴身抱着一堆柴禾,凝视她的凤眼明亮专注,看似平静,却有坚定要娶她的深情。本就玉树临风的男人,这样情意绵绵地望着她,谢澜音心跳越发不受控制,慌乱别开眼。
萧元霸道惯了,马上道:“你先喊一声,喊完了我就放开你。”
谢澜音仰着头,怔怔地望着他。
谢澜音才不信他,他不听话,她千金小姐的脾气也上来了,闭紧嘴一句话都不说了。
“我是认真的。”萧元看着她清泉般澄澈的眼睛,低声道,“澜音,你才十四,但我已经二十了,考虑地肯定比你多。去年没提亲是怕咱们有缘无分,现在没提是因为伯父未归,伯父回来,我会立即请媒人去你家提亲,就是不知,澜音愿意嫁我一个商人吗?我有家财,能让你衣食无忧,只是身份,怕你与伯父伯母嫌弃。”
萧元没辙,只得放人。
动了心,自然瞎琢磨过嫁人的事,但真的听他说出来,谢澜音还是有种突如其来的紧张感,仿佛嫁人离她还很远,突然提出来,她心里发慌。
终于不用被他抱着了,谢澜音起身就想躲远几步,不料没站稳就被人压到了墙上。
“你再胡说……”
“你……”
“此地无银三百两,光天化日之下,咱们离得远是心中有鬼,离得近说明问心无愧,他们反倒不会怀疑。”萧元不肯,看着她侧脸笑,“澜音,这样跟你说话的机会不多,你别赶我了,否则我明日便去向伯母提亲,早点娶你进门。”
“叫我。”萧元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扶住她脑袋,不许她再躲。
他甘愿当跟班,谢澜音不置可否,只瞥了眼他衣摆,小手嗔道:“你离我远点。”
他俊脸就在眼前,凤眼里是不容拒绝的霸道,谢澜音紧张地身子发软,可他的要求简直比让她去山上唱曲还为难人,谢澜音羞得出了身汗,才结结巴巴地喊道:“袁,袁大哥。”
萧元肩膀一松,盯着她细白的小手瞧了瞧,忍住了,规规矩矩接过柴禾,顺势靠近她两步,笑道:“你捡,我帮你抱着。”
“不是大哥,”萧元闭上眼睛,沙哑地在她耳边教她,“是元哥哥。”
谢澜音犹豫了会儿,想到他对沈妙那个陕西第一贵女不屑一顾,眼里真的只有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目不斜视地将柴禾递了过去。
“不都一样吗?”谢澜音恼羞成怒,往另一边扭头。
“给我拿着吧。”萧元跟上她,要她手里的几根柴禾。
“不一样。”萧元贴紧了她,知道她为难,他放软声音求她,“澜音……”
瞪他一眼,谢澜音继续捡柴。
他哀求比霸道更让人难以拒绝,谢澜音咬咬唇,紧张地攥住了他衣摆,“袁,袁哥哥……”
谢澜音气他管的多,却没法反驳。坚持要看,岂不成了不知廉耻?虽然她只是想看看热闹,离得这么远,能看清楚什么?
本就是媚骨的声音,此时羞答答唤一个男人能得到的最亲昵的称呼,便比什么都催人发狂。萧元呼吸陡然重了,抬起她下巴,痴迷地望着她,“再叫一声。”
“他们下水抓鱼,衣衫不整。”萧元跟在她左后侧,一直留意着她,见她要往溪边望,想也不想就挡住了。他未来的妻子,怎么能看旁人?胳膊小腿也不行。
他这般请求,仿佛她的一声轻唤是他最渴求的灵丹妙药,谢澜音既自豪又不忍拒绝,垂下眼帘,又轻轻唤了声。
溪边传来沈应明兴奋的叫声,好像沈应时抓到鱼了,谢澜音好奇地转身,却对上几根树枝。
声音刚落,他猛地逼近。
时近晌午,阳光从树叶间落下,在草地上投成光影斑驳。
谢澜音本能地躲,他唇挨着她发烫的脸颊擦过,听他呼吸那么重,又追了上来,谢澜音慌极了,双手捂脸,同样重的呼吸喷在手心再撞回脸上,而他就像是等待猎物现身的野兽,额头抵着她额头,哑声求她,“澜音,就一下。”
萧元摇头失笑,大步追了上去。
谢澜音脑海里一片空白,喘息着摇头。
祭出以前说不过姐姐时的法子,谢澜音理直气壮地瞪了萧元一眼,没事人般去捡柴。
不行,半夜私会搂搂抱抱已经很出格了,她怎么能什么都依着他?
她咬定没吃,他有什么证据?
她今日才默认喜欢他了,晚上便让他亲,他占完便宜,恐怕也会觉得她轻浮吧?
谢澜音脸刷的红了个透,恼羞成怒,本能地顶嘴道:“你听错了!”
越想越觉得不妥,谢澜音紧紧捂着脸,就是不给他亲。
“甜吗?”萧元看着她水润润的桃花眼,不答反问。
她态度坚决,萧元渐渐冷静了下来,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无奈地笑了。
谢澜音震惊抬头,“你,你没走?”
“是我太心急了。”他碰了下她手背,慢慢站正,握住她手道:“不亲了,澜音别害怕。”
她一身男装打扮素净,站在这幽静的林子里,却更衬得她面若芙蓉。萧元看得赏心悦目,笑着戳了戳她袖子,在她恼火伸手抢小木棍时加大力气,盯着她红红的嘴唇道:“我没看见,但我听见你咬枣的声音了。”
他声音恢复了平静,手还是烫的,谢澜音怕他反悔,低头道:“我想回去。”
谢澜音退后一步,扭头逞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了?”
萧元攥着她的手不由紧了,见她吓得缩了肩膀,他再不舍也得松开,让开路道:“好。”
“你明明吃了。”萧元转到她前面,装作将柴递给她的样子。
谢澜音悄悄松了口气,迅速绕过他往上房走。
谢澜音回头是想看看他用什么戳的她,不期然听到这样一个问题,脸顿时更热了,都不敢抬眼看他,迅速转了回去,攥攥手指,小声哼道:“我都扔了,不知道甜不甜。”
萧元紧紧跟着她,扶她爬上窗子时,眼看她要进去了,萧元忍不住攥住她手臂。
萧元低声唤她,怕被人看见,没敢抓她的手,只拿刚刚捡起的细长小木棍偷偷戳了下她后腰,盯着她转过来的绯红侧脸问道:“澜音,那几个枣甜吗?”
谢澜音回头,长发被晚风吹起,暗香浮动。
“澜音……”
萧元仰头看她,只觉得满院夜色也比不上她清澈的眼睛,“别忘了骊山,我在那儿等你。”
谢澜音一个才十四的小姑娘,遇见他后情窦初开,喜欢他时得不到回应,她又失望又气恼,如今终于确定他心里有她了,他却接二连三说这种直白轻佻的话,纵使心里情不自禁地欢喜,面皮也搁不住,绷着泛红的小脸就要走。
谢澜音笑了,轻轻颔首,见他傻傻地望着她,分明不舍,谢澜音突然也不舍起来。
“若我说只想单独与你在一起,你会不会生气?”萧元弯腰捡起一根干树枝,起身时,侧头看她,明亮凤眼始终不离她的眼睛,似是要看穿她的心思。
可是再不舍,规矩摆在那儿。
谢澜音低着脑袋走在萧元身后,轻声道。
“回去吧。”挣脱他手,谢澜音小心翼翼踩着椅子落到地上,关窗时,尽量不在意地道。
“你骗我过来,是有话嘱咐我?”
“再喊我一声。”萧元扶住窗板,不让她关。
她这样说,沈妙不得不跟着谢澜桥走,抬脚前看看那边相隔三步渐渐走远的一对儿男女,她心中不甘,悄悄摸了摸袖子。跑马时谢家姐妹寸步不离,谢澜音也不吃她的激将法,但她早有准备,不信今日教训不了她。
他孩子似的,无赖又黏人,谢澜音心中一动,示意他挪开手耳朵凑过来,她才凑到他耳边轻轻喊了声,说完眼疾手快关上了窗,咬唇忍笑。
妹妹就在附近,她看得清清楚楚,妹妹想单独与萧元说话,自然有她的道理,她怎能让沈妙坏了妹妹的事。
萧元看着面前无情的窗板,知道她还没走,忍着火气威胁道:“澜音,你等着。”
妹妹主意大,谢澜桥暗暗摇头,发现沈妙想跟上去,她笑着指向另一边,“既然澜音要取经,咱们就不去偷师了,免得下次输了她又有借口,走吧。”
等到了华清池,他要亲手将她扔到温泉里煮,看看谁才像元宵。
谢澜音知道姐姐担心她,看看已经先往前走的男人,她调皮地朝姐姐眨眨眼睛,“今日跑马我输了,等我从袁公子那里取完经,再跟你们俩比一场。”言罢递给沈妙一个不服的眼神,转身去追萧元了。
谢澜音要去骊山,这事倒简单,刚被蛇吓唬了一场,装装可怜撒撒娇,蒋氏就同意了。
谢澜桥询问地看着妹妹,心里并不愿意妹妹与一个男人走太近。
沈捷十八那日出城,未免撞上,谢澜音选在次日出发,陆迟有事没能跟着去,换成了早就快闲疯的薛九护送,谢澜桥蒋怀舟当然也要陪着。
这样想着,谢澜音尽量自然地同姐姐道:“我与袁公子去西边捡,姐姐与妙妙去东边,一会儿咱们比谁捡的多。”
出发前,蒋氏李氏自然少不了一番叮咛嘱咐。
或许他有与严姨娘相关的事要告诉她?那现在说了,他晚上就不会再闯入她闺房了。
谢澜音抱抱母亲,再低头同六月里便能见面的弟弟妹妹告别,兴冲冲上了马车。
余光里见姐姐看了过来,再看看那边眼里渐渐多了笑意的男人,谢澜音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那有劳袁公子了。”
骊山上建有皇家行宫,因此去那边的官路十分平整,除了驿馆,每隔一段路也有茶寮客栈。蒋怀舟顾及两个表妹的周全,只在驿馆下榻。
她什么时候求他指点她马术了?
越靠近骊山,路上越清幽。
谢澜音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地望着斜对面说谎不眨眼的男人。
谢澜音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抱歉,路上五姑娘请我指点她骑术,我已经答应了,且沈姑娘与二姑娘骑术不俗,袁某实在不好班门弄斧。”萧元很是客气地婉拒,说完看向谢澜音,“五姑娘,不如你我一起捡柴,我顺便传些经验给你?”
赶路真的很累,马车再稳当,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谢澜音都恨不得自己能睡一个长长的觉,醒了马车已经到了舅舅家的别院。
蒋怀舟只介绍了萧元的姓氏,并未提及他的身份,因此在沈妙看来,萧元龙章凤姿气度脱俗,绝非普通人,而沈妙虽是侯府贵女,却比京城那些贵女更大胆热情,遇见这样出众的男人,便想先结交一番,也是想吸引萧元的注意,证明她比谢澜音更招男人喜欢。
“澜音澜桥,你们快出来看看。”
沈妙掩唇一笑,松开谢澜音手腕,熟稔地往萧元那边走,“家弟淘气,让袁公子见笑了,方才路上袁公子遥遥领先,骑术了得,着实让人佩服,不知可否教教我御马的诀窍?”
正困得不行,窗外蒋怀舟笑着敲窗道。
沈应时还想再“提点”沈妙几句,却被贪玩的沈应明用力往溪边推去。
谢澜桥打开窗帘,谢澜音兴致寥寥地看了过去,只看到了蒋怀舟薛九二人,旁边是清幽山林。刚要皱眉,谢澜桥示意妹妹往自己这边靠靠,谢澜音探过身子往前看,就见前面拐弯处有座驿馆,山木掩映里露出一角院墙,墙上爬满了各色蔷薇花,红粉黄紫,美如花海。
他对萧元很放心,转身去捞鱼了。
谢澜音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看向表哥,“三表哥,今晚咱们在这里歇脚吧!”
蒋怀舟知道他身手了得,点头道:“也好,那咱们分头行事吧。”
蒋怀舟来过此地,笑着介绍道:“这家驿馆最有名气的便是那座蔷薇花花园,咱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外墙,到了里面,处处都是蔷薇,就怕你一晚住不够。”
沈应时皱了皱眉,一旁萧元忽然开口道:“我幼时落湖大病一场,随后便不敢涉水,让卢一替我下水捞鱼,我跟在三位姑娘身后捡柴好了,若有什么蛇虫,也能及时照应。”
“一晚住不够,回来时再住不就行了。”谢澜音趴在车窗上,向往地望着那片花海。
“那你就抓鱼吧。”沈妙宠溺地看着弟弟,她亲昵地挽住谢澜音手臂,笑眼盈盈,“我们三个捡柴禾就够了,你们多抓几条,咱们这么多人呢,别不够吃。”
待马车驶进驿馆,谢澜音也不嫌累了,央求表哥先陪她去逛花园。
捡柴禾是姑娘们做的事,他都十岁了,是男子汉了。
她最小,三人都愿意纵着她,安排丫鬟们去收拾客房,四人去了后院。
沈应明瞅瞅溪水,撒娇地看向兄长,“我也想抓鱼!”
未料到了院门口,被两个侍卫拦住了,“侯爷有命,闲杂人等不准进园。”
“三弟陪姐姐去捡柴禾。”沈应时拍了拍弟弟肩膀。
谢澜音心中一惊。
“此处水深鱼多,咱们晌午就在这里烤鱼吧。”蒋怀舟一边往上撸袖子一边笑着看两个表妹,“你们去捡柴禾,就在旁边捡,我们下去捞鱼,收拾干净,烤鱼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陕西就一个平西侯沈捷,他们明明早一日出发,现在竟然能遇上?那沈捷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有闲心赏花,也就是说,此时严姨娘在他身边?
妹妹狡猾,谢澜桥笑了笑,心想回去再盘问妹妹。
要见的人就在眼前的花园里,谢澜音突然有点紧张。
谢澜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这些铜臭的事,妙妙应该没什么兴趣,就不说了,对了,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假装好奇地打量四周。
小表妹呆呆的,蒋怀舟误会了,笑道:“没事,等侯爷回去了,咱们再过来看。”
“什么生意?”沈妙不太信地追问道。
谢澜音看看两个侍卫,刚要点头,忽见花园里转过来两道身影,沈捷高大威武,旁边跟着个一身穿宝石红绣牡丹花褙子的女子,身量纤细婀娜,只是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
瞥见沈妙望了过来,谢澜音不高不低地回道:“还是那桩生意啊,三表哥不答应,他知道三表哥最听我的话,求我替他说几句好话。”
谢澜音望着那女子,心中感慨,都说沈捷“宠爱”严姨娘,就看这身张扬的褙子,便可见一斑。
“他同你说什么了?”谢澜桥低声问妹妹。
撞上了,蒋怀舟暂且没动,同两个表妹道:“侯爷对咱们家颇有照顾,咱们请个安吧。”
在一处溪水旁下了马,谢澜音偷偷看一眼那边最出众的高大男人,脚步轻快地凑到了姐姐一侧。萧元还算规矩,陪她走了一会儿就超过她了,没有一直黏着她,但刚刚放慢速度,谢澜音能感觉到他不时扫过来的目光。
谢澜音点点头,走到了姐姐身旁。
城外有座松山,蒋怀舟沈应时两个贵公子都很熟悉,就带妹妹们来这边郊游。
沈捷没见过谢家姐妹,但他认识蒋怀舟,再看看旁边一对儿姐妹花,立即明白了,多看了个子较高的谢澜桥一眼,他笑了笑,低声同小颜氏道:“那两个就是谢家姑娘,姐姐叫澜桥,没想到她们也来骊山玩了,要不要请去咱们别院逛逛?”
身后传来沈妙微喘的声音,萧元恍若未闻,笑着去追他的“黄莺鸟”。
她戴着帷帽,他再在旁边陪着,没什么可担心的。
“袁公子,你刚刚同澜音说了什么?”
“我是不是该替应时谢谢你?”小颜氏笑着回道,隔着面纱打量前面的姐妹俩,主要是姐姐。
那这次是生气还是喜欢?
她惊喜这次巧遇,笑声便比平时多了些由衷的暖意。
“公子,晚上您看不清楚,白日里您仔细瞧瞧,五姑娘若是被您弄得红了脸,八成就是喜欢你了,不过您可千万别说错话将五姑娘气脸红了啊……”
沈捷听出来了,心中有了数。
萧元停了停,眼前是她红红的牡丹般的小脸,耳旁是葛进的话,
“怀舟见过侯爷。”人走近了,蒋怀舟领头行礼。
再度朝前跑去。
“嗯,这位是?”沈捷看着薛九问。
他目光灼灼,谢澜音的心就如同身下的白马般,一颠一颠的,她无法否认自己的高兴,可是想到身后那么多人看着,众目睽睽之下他靠过来旁人不定误会什么,脸倏地发烫,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再乱说,我不帮你了!”
薛九朗声道:“薛某单名一个九,是谢家侍卫,今日得遇威名远播的沈侯爷,实乃三生有幸。”
本想说不会少看一眼的,话到嘴边,自己改了。
沈捷是将军,更欣赏武将,见薛九肌肉结实,瞧着也别有一番气度,赞赏夸了两句,薛九退下后,他同蒋怀舟道:“我们明早启程,你们何时动身?”
萧元心跳加快,鬼使神差地往她身边靠了靠,“你输了,我眼里也只有你。”
蒋怀舟也道明日。
突然意识到接下来的话有点太直白,想换个说法,却见她红着脸瞥了过来,不知是羞恼还是什么,却是他曾经见过的动人模样。
沈捷便道:“那好,明早咱们一起走吧,应时也来了,路上你们边走边聊,省着闷。”
萧元就喜欢她嘟嘴的样子,忍不住道:“她赢了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你输了我也……”
蒋怀舟欣然应允。
谢澜音听得出他的关心,胸口的闷气忽的散了,扭过头,故意绷着脸道:“敢情不是你输,你不用丢人。”
沈捷没再多说,与小颜氏先走了。
最前面,谢澜音听着沈妙越来越近,抿抿嘴,跑得更快,不想让她超过,只是狂跑了一会儿,另一道马蹄声突然逼近,她诧异回头,萧元正好缓住马速与她并肩,皱眉斥她,“你骑马不熟,跑慢点。”
回到沈家的客院,沈捷安排小颜氏进了内室,他在外间,派人去请世子来。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沈应时正在书房看书,得知父亲找他,他继续坐了会儿,才换身衣服去了。
沈应时皱眉,马上追赶,追着追着发现萧元越过谢澜桥朝前面去了,他愣了愣,突然失笑。
“猜猜我刚刚在花园里遇见了谁?”沈捷笑着问儿子。带儿子出来,就是想多给她些机会看看儿子,听听儿子的声音。
沈应时看着已经动身的谢澜桥,点点头,谁料他还没发力,旁边有人淡淡地道了声“承让”,便见一匹黑马如利箭脱弦而出。
沈应时没有任何线索,自然猜不出。
“大哥咱们也跑!”沈应明着急地催道。
沈捷喝了口茶,才道:“遇见怀舟了,他带着两个表妹去骊山玩,今晚也在这里歇脚。”他看她喜欢这里的花园才多住一晚的,若非如此,今日就要错过了。
沈妙等的就是现在,不甘心地扫了眼只望着谢澜音的俊美男人,一甩马鞭,火似的追了上去。
沈应时终于明白父亲为何那样笑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也想笑。他对谢澜桥是有些好感,但只是隐晦地帮了她两次,没想到父亲与孟氏都看出来了。
谢澜音想知道,却不愿回头,好像她也巴不得让男人看似的,但她心里莫名地不痛快,简单回声“好”,便用力夹了下马腹。白马得了命令,风一般冲了出去。
那,父亲有没有告诉她?她得知他喜欢一个特立独行的姑娘,又是什么态度?
那她成功了吗?
沈应时再次看向父亲,见他笑容里只有打趣之意,不由松了口气。
自信貌美,她盯着的男人会被她吸引?
如果父亲不赞同他喜欢谢澜桥,不会是这种态度,至于里面的人……
她自信什么?
正犹豫要不要试探,沈捷继续道:“你姨娘觉得谢家两个姑娘不错,想邀请她们去咱们别院做客一日,明日你见了怀舟跟他说一声。”
谢澜音刚要婉拒,却发现沈妙一双美眸盯着她身后呢,下巴微扬,与其说是高傲,倒不如说是自信。
虽然已经猜到了,亲耳听生母满意他喜欢的姑娘,沈应时心里还是起了波澜。
她与萧元之间当然没有什么,沈应时却误会了,目光微变,正犹豫要不要多与萧元说几句,了解了解对方,前面沈妙突然策马往前面跑了几步,再调转马头,朝谢澜音那边去了,笑着问道:“这边人少了,澜音敢不敢与我比一比?”
这算是,母子心意相通吗?
谢澜桥回以客气一笑,再看看妹妹,若有所思。
想到孟氏对谢澜桥的反感,沈应时心中复杂,垂眸掩饰道:“好。”
萧元朝她笑了笑。
儿子向来话少,沈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只是看着儿子即将跨出门口,沈捷别有深意地提醒道:“应时,你不小了,遇到喜欢的姑娘,尽管去求,别等着她看上旁人,你再追悔莫及。”
谢澜音如芒在背,眼睛盯着前面,不想歪头给他看,谢澜桥与妹妹说了几句,察觉妹妹乖乖的,脸还有点红,像是一下子拘谨了很多,不由就朝萧元那边看了过去。
男未婚女未嫁,这么好的机会,傻儿子竟然不珍惜。
萧元故意绕到了谢澜音身后。
沈应时脚步顿了顿,没有再回头。
蒋怀舟瞅瞅两人,忽的笑了,才想打趣一句两人像兄弟,都气度清冷,记起沈应时的身份,及时将话咽了回去,示意众人一起出城门,得知萧元也去郊外散心,自然邀他一起。
翌日众人在门口汇合。
沈应时只是点了点头。
父亲不时瞥向他,沈应时不好多看心上人,只在她扶妹妹上车时,他才望了过去,然而她紧跟着上了车。
蒋怀舟再反过来介绍他。
“姐姐,沈世子是不是喜欢你啊?”坐好了,谢澜音小声同姐姐嘀咕道,“你别不信,那日咱们去跑马,我就抓到他偷看你,刚刚你上车时,我在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他也看过来了。”
萧元看向沈应时,客气地拱手,不卑不亢,“幸会。”
父亲就是冷性子,喜欢偷看母亲。
“是啊,”蒋怀舟应了声,与他介绍沈应时,“这位是平西侯府世子。”
“怎么可能。”谢澜桥点点妹妹鼻子,笑着道:“大家聚在一起,肯定会看上几眼,你少胡思乱想了,真想跟我说悄悄话,赶紧告诉我你与你的袁大哥是何时勾搭上的。”
他身后,卢俊面无表情,仿佛不知道主子是故意偶遇美人来的,也正是他够沉稳,萧元才只带他出门,留葛进在宅邸里喂鸟。
“谁跟他勾搭了?”谢澜音心虚地别开眼,凑到了另一边窗前,拨开姐姐扯她的手,不肯再说,心里却有点想他了。十日不见,也不知他现在是不是就在后面,真是的,非要等进山后再把东西交给她,他要是早点给了,刚刚她都可以找机会撞严姨娘一下的。
萧元已经朝城门拐去了,听见蒋怀舟喊他,他唇角上扬,侧首去看,惊喜地停下马,等几人走到跟前,他才迅速扫视一番,视线在躲在谢澜桥身侧的小姑娘衣摆上顿了顿,才转向蒋怀舟道:“好巧,又遇上了。”
浪费这么好的机会,谢澜音十分可惜。
“袁兄!”身后蒋怀舟不知道小表妹的心思,见到好友,扬声唤道。
未料同行一路快分别时,车外传来沈应时清冷的声音,邀请他们去沈家别院做客。
说不清为什么,谢澜音微微低头,抓紧缰绳,希望他没看到自己。
谢澜音大喜。
行到南城门前,远远却见对面赶往城门的人流都在回望另一边,谢澜音心中奇怪,抬头一看,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熟悉的大黑马,从人群里行了过来。清冷的气度,出众的容貌,比什么身份都管用,前面的百姓自发让出一条道来。
“你高兴什么?”谢澜桥古怪地看着妹妹。
谢澜音习惯了,与姐姐谈笑自若。
谢澜音美眸一转,马上找到了理由,嘿嘿笑道:“沈世子假借姨娘邀请姐姐过去,姐姐还敢说他没有旁的心思?”
都是万里挑一的容貌,又衣着华贵,这般走在街上,惹来过往行人纷纷瞩目。不过这里是民风开放的西北,姑娘家出门很常见,倒没有人惊讶姑娘家公然骑马出游,大多只是望着马上的俊男美女出神。
谢澜桥失笑,用力弹了妹妹一个爆栗,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另一道马蹄声,脑海里却浮现与沈应时的几番相遇。见了三次,两次他都出手相帮,沈妙放蛇那次他也君子般替妹妹赔罪了,是他人品端正,还是真的……
三个姑娘行在前面,沈应时与弟弟同乘一骑,边看着前面的行人边与一侧的蒋怀舟说话。
只是想到笑里藏刀的孟氏母女,谢澜桥无谓地笑笑,真喜欢又如何,单凭他的母亲妹妹,她也承受不起,况且她可没想这么早就把自己嫁了。
打过招呼后,众人纷纷上马。
临近晌午,众人到了蒋家在骊山的别庄。
薛九孤身一人,他们知根知底,沈应时家里那么复杂,未必适合姐姐。
蒋怀舟指着远处一片宫殿道:“看见没,那里便是露华宫。”
谢澜音有点兴奋,只是瞥到沈妙后,那股兴奋劲儿就淡下去了。
谢澜音眺目远望,发现那廊檐一角距离这里隔了一座山头,不由失望,“这么远……”
难道沈应时喜欢二姐了?
蒋怀舟给了她一折扇,“知足吧,就是沈家的别院,离露华宫也不比咱们近多少。何况离得再近也没用,那里侍卫重重,等闲人不得靠近。”
谢澜桥没察觉,谢澜音却瞧见了,因为当日沈应时出手帮忙,她心里感激他才多留意了会儿,没想到正好撞见这位沈世子偷窥她的二姐,虽然他的目光比薛九盯着长姐时含蓄内敛多了。
谢澜音揉揉脑袋,望着那巍峨的宫殿出神。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趁谢澜桥看过来之前才移开了视线。
杨贵妃住过的地方,她真的想去瞻仰瞻仰。
都说江南女子柔美,西北的姑娘爽朗,她却娇俏率真兼备。
对近在眼前的露华宫太过渴望,谢澜音竟忘了萧元要来找她的事,半夜再次被人捏住鼻子,她才猛地惊醒。
沈应时知道三弟说的是谁,他目光却更多的落在了谢澜桥身上,看着她男儿般带着大方的笑走过来,他脑海里不禁浮现那日在自家湖边,她一身绿裙,头上简单地插根碧玉簪子,如杨柳婷婷。
“你怎么又进来了?”谢澜音裹紧被子,瞪着床边的男人道。
沈应明却看谢澜音看直了眼睛,悄悄同兄长道:“大哥,这个姐姐也好看!”
“我敲了三次窗,你没听到,我只能进来。”萧元笑着摸摸她脑顶,目光挪到了她唇上,声音低哑,“睡得那么沉,你该庆幸我是个君子。”
蒋家门前,沈应时一身灰袍,与三弟沈应明站在一块儿,沈妙穿了身大红色的马装,明艳张扬,见谢家姐妹都打扮成了少年模样,她心中一喜,这样的妆容,她肯定比谢澜音更出挑了。
谢澜音登时记起了上次分别时的情形,脸上发热,她急着转移话题,“昨日我们在驿馆下榻,遇到沈捷与严姨娘了,今早沈应时邀我们去沈家别院做客,三表哥定好后日过去。”
蒋怀舟便朝姑母告辞,领着两个表妹走了出去。
萧元有些意外,沈捷带姨母出门,沿路都安排了人暗中提防,他怕打草惊蛇,命暗哨从小路进山,远远盯着沈家别院,未料她竟然提前遇到了一次。
刚说完,外面小丫鬟赶了过来,说沈家兄妹到了。
“这样也好,只是你过去后务必小心行事,尽量别让沈捷发现。”他低声叮嘱道。
蒋怀舟在一旁保证道:“姑母放心,我会看着澜音的。”
谢澜音撇撇嘴,扭头哼道:“放心,我保证不会坏你的大事。”
谢澜音乖乖点头。
萧元失笑,捏着她下巴将她小脑袋转了过来,“我是怕你惹上麻烦。”
“澜音跟着你姐姐,别与沈妙比着跑。”蒋氏扶着快七个月的肚子,不放心地嘱咐道。
他动作轻佻,谢澜音赌气地拍开他手,却被男人反握,将她小手拉到了怀里。谢澜音又羞又急,就在此时,手心里突然被人塞了根东西。谢澜音吃惊地看着他,在男人默认的目光里,抬起手,对着手里类似绑在鸽子腿上的小竹筒发怔。
妹妹出门,谢澜桥当然得跟着,因是骑马,姐妹俩都穿了男装。
“这是……”
商量好了,转眼就到了约好的日子。
“你打开看看。”为了彻底安她的心,萧元愿意让她知道信里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