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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傅恒回京

“你们就如此想出宫?”魏凝儿笑着问道。

“谢小主!”青颜颤声道。

“那可不是!”冰若、青颜异口同声道。

“你也亦然!”魏凝儿笑道。

此处是宫道上,两旁是高高的宫墙,四下无人,她们自然不怕被旁人听到了。

“小主,那奴婢呢?”一旁的青颜也忙不迭地问道,眼中满是渴望。

“你们记住了,若你们忠心于我,待来日寻得机会,我自然会为你们留意的!”魏凝儿顿了顿才道。

她不求小主赐她一门好亲事,只要能出宫便好。

“小主放心,奴婢绝无二心!”冰若与青颜脆声道。

冰若闻言,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宫中众人皆说,若研姑姑能出宫,能嫁给富察大人为嫡妻,都是小主与皇后娘娘劝说皇上之故,若她一心一意伺候小主,有朝一日她是否也能提早出宫?

“奴才也绝无二心!”小易子与小梁子也急声道。

魏凝儿不禁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若是你安分,兴许会更早一些吧!”

“只是小主,奴才只听说宫女到了年岁能出宫,咱们做太监的那可就不曾听说了!”小易子满脸遗憾地说道。

“小主,您说,奴婢能等到二十五岁安然离宫那一日吗?”冰若眼中满是天真之色。

“小易子,你只需记住了,只要有心,任何事均可以办到!”魏凝儿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

“是啊,是好福气!”魏凝儿微微颔首。

“是,奴才记住了!”小易子立即笑道。

“小主,若研姑姑真是好福气!”冰若在魏凝儿身边低声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主仆几个才回到了咸福宫。

“走吧,回宫!”半晌,魏凝儿才叹息道。

没了若研在身边,魏凝儿只觉得甚为不惯,一连几日,总是会叫着若研的名字,直到后来才稍稍好了一些。

“小主。”见魏凝儿依旧望着远去的马车发呆,冰若忍不住唤道。

拂柳被禁了足,自然不能再来寻她的麻烦。

第二日,若研便被送出宫,回了叶赫那拉家,魏凝儿在宫中唯一的好姐妹,终是走了,嫁给了她最爱的人,傅恒。

而皇帝一如既往,常常来和她说话,有时魏凝儿也会陪他下棋,只是她棋艺虽不错,但比之皇帝差了许多,因此提不起劲儿来,但皇帝不走,她也不能老把皇帝往外头赶。这么下来,她的棋艺倒是愈发精湛了。

方才那般的情形又让他如何拒绝,若是拒绝了,凝儿与姐姐都必然获罪。

这一日娴贵妃正在绣花,便有宫女禀报她,大阿哥的侧福晋来了。

此时的他才明白,他已永远失去了魏凝儿,此生,他们终究要成为陌路之人,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乎娶谁?

“暮云,让她进来吧!”娴贵妃叹声道。

“是!”傅恒站起身来退出了咸福宫正殿。

“是!”

“朕明日便为你赐婚,你跪安吧!”皇帝微微皱眉道。

片刻后,伊尔根觉罗氏舒舒便到了正殿之中,见到高坐上位的娴贵妃,行了个万福道:“舒舒给娴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谢皇上!”半晌,傅恒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重重地向皇帝磕了一个头。

“免礼,赐座!”娴贵妃看着舒舒,脸上露出了笑意。

“皇上,我看傅恒是高兴傻了!”皇后怕皇帝看出端倪来,立即走到傅恒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随即转身道,“你还不快谢皇上不罚之恩!”

“表姨!”舒舒却不肯坐下,径自走到了娴贵妃面前,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而此时,傅恒正盯着魏凝儿,眼里满是痛,他不敢相信,凝儿竟然会请皇帝赐婚他与若研,虽知晓凝儿定然是为了救他,可他却接受不了。

“怎的?是不是嫡福晋又给你脸色瞧了?”娴贵妃笑道。

“是,谢皇上恩典!”皇后微微欠身道。

“不是……福晋姐姐对我向来不错,只是……有时候我不懂规矩她才会训斥于我,那也是为我好!”舒舒稚嫩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只是他对傅恒却有些失望,皇后对傅恒寄予厚望,他又何尝不是,此番他为了一个宫女便失了分寸,着实不该。

“那是为何?”娴贵妃微微蹙眉。

皇帝见皇后一脸哀求地看着他,心顿时揪了起来,叹声道:“也罢,此事幸好未曾闹大,看在皇后的面上,朕便作罢。只是往后你若是再如此鲁莽,朕决不轻饶!”只是一个宫女罢了,即便这宫女美艳不可方物,皇帝心中却没有半分的不舍。

她这个远房表侄女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可不信此番舒舒无事便来请安。

“皇上……”皇后顿时急了,眼中闪动着泪光。

“表姨,您说,我要如何做,才能让大阿哥来我房中?”舒舒拉着娴贵妃的手问道。

“皇后如此说,朕倒是想起来了,不错,确实很般配,只是……傅恒你此番私闯后宫,朕也不能就此作罢。”皇帝沉吟片刻后道。

娴贵妃却冷冷地将她的手拉开,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冷了:“若本宫知晓,也不必日日守在这清冷的翊坤宫中了。”

“皇上,若研乃是满洲正黄旗出身,她的太玛父纳兰明珠是圣祖康熙爷时权倾朝野的重臣,她的玛父纳兰揆方也入仕为官,她阿玛曾任兵部左侍郎,她额娘也系出名门,臣妾瞧着她和傅恒很是般配!”皇后笑道。

自打慧贤皇贵妃薨了以后,她便寻机会接近皇帝,却次次碰壁,这让她不禁黯然神伤。

“舒嫔……”皇帝微微一顿,便想起一张略带稚气的美人脸来。

原本她以为,只要她刻意接近皇帝,便能获得宠爱,如今看来,却是她异想天开了。

而傅恒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得有些发懵了,待他回过神来便听见了皇帝此番话,心中一惊,正要说些什么,却听皇后道:“皇上,这若研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原本是入宫的秀女,只是得罪了慧贤皇贵妃,被贬为宫女,舒嫔叶赫那拉氏便是若研的嫡亲妹妹!”

“表姨您别生气,舒舒以后再也不问了!”舒舒见她似乎生气了,立即颤声道。

“赐婚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傅恒乃是满洲贵族,出身名门,朕要赐婚,也要略微斟酌才是。”皇帝看着魏凝儿与皇后笑道。

“算了,你记住了,往后说话做事可不许鲁莽,否则出了岔子,我也保不住你!”娴贵妃拍着她的手柔声道。

皇帝此时已然回过神来,他也想起来了,这个宫女以往在皇后宫中见过,只是从未看真切,只觉得皇后宫中的宫女皆样貌不俗,也不曾往心里去。如今这么一瞧的确有些惊艳,不过只是觉得她美而已,却并未有旁的心思,更何况他身边的魏凝儿也是不逞多让的。相比之下,若研虽美艳一些,但魏凝儿在皇帝眼中却如同那朵朵梨花一般,清香之气沁人心脾,再看也不觉腻味。

“是……不过,昨日,大阿哥和巴尔珠尔多喝了两杯,回到屋里便说起了胡话来,福晋姐姐伺候在他身边,我笨手笨脚也帮不上忙,可……可我到帘子口却听见我们爷一直叫着凝儿、凝儿……那不是魏贵人的闺名吗?”舒舒很是惊诧地说道。

她不能让傅恒出事,也不能让若研出事,为今之计也只有求皇帝赐婚了。纵然她在说出此番话时,只觉得心痛欲裂,喘不过气来,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娴贵妃闻言吃惊不已,随即冷声道:“这可不许胡说,不然掉脑袋的人多了!”

更何况,方才皇后已说了,傅恒是来找若研的,若此番皇帝看上了若研,那将会置傅恒于何地?只怕也会重加责罚,若研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成为皇帝的女人之前便心有所属,这可是大忌。

“是!”舒舒顿时噤若寒蝉,片刻后便离去了。

事到如今,见皇帝竟然盯着若研不放,魏凝儿便知皇帝定然是被若研的绝世之姿所倾倒了,她决不能让若研与她一般,成为皇帝的女人,一辈子逃离不出这皇宫内院。

第二日一早,魏凝儿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之时,便得知傅恒与若研在下月便会成亲,婚期已然定下了。

魏凝儿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瞳孔一缩,随即轻轻拉了拉皇上,笑道:“皇上,若研本就是满洲贵族之女,留在宫中做宫女实在委屈了她。既然富察大人与若研情投意合,臣妾恳求皇上,为若研赐婚!”

平平稳稳地过了几日,便到了三月里,是夜,魏凝儿睡意全无。春日里,天气暖和,她便让冰若与青颜陪着到了院中,夜色很沉,像是染了墨一般叫人透不过气来,连悬在宫室外的大红宫灯也忽暗忽明。

若研几年前被誉为满洲第一美人,她的容貌自然出类拔萃,少有人能及的,若皇帝此番看上了她,那岂不是更糟。

“小主,我瞧着今夜怎么有些瘆人!”青颜说罢往冰若身上靠了靠。

“皇上,这若研原本是臣妾身边的宫女,与凝儿是要好的姐妹,当初臣妾也让她们一同伺候公主,如今凝儿做了贵人,臣妾便将她赐给凝儿做了宫女!”皇后见皇帝竟盯着若研不放,心中顿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魏凝儿闻言笑道:“我们不曾做亏心事,难不成还怕那脏东西找上门不成!”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这宫女眉眼之间倒让他有些熟悉,似乎曾经见过却记得不大清楚了。只是这般的绝世容颜,在这后宫之中,只怕难以找出与之比肩者了。

“小主说的极是!”冰若附和道。

“是!”若研只得抬起头来。

魏凝儿叹了一口气,随即坐到了石阶上。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帝语中一片冷意。

“主子,奴婢去搬椅子!”冰若立即道。

“奴婢若研给皇上请安!”若研只觉得自个儿的身子都不听使唤了,半晌才到了殿中,跪了下去。

“不必了,这般我喜欢,自在!”魏凝儿笑道。

若研却早已傻了,呆呆地立于魏凝儿身边,脑子里嗡嗡作响,连皇后后来说什么都未曾听清,直到魏凝儿轻轻碰了她一下,道:“若研,还不去给皇上请安!”

“是!”冰若微微颔首,与青颜一道坐在了魏凝儿身边。

而听闻皇后如此说的魏凝儿与傅恒两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魏凝儿却有些出神地看着对面的西配殿,拂柳被禁足,这咸福宫中一下子便安稳了下来。

旁的宫女自然不能让皇帝相信,唯有这若研,皇后有万分的把握,只要她说出去,皇帝必然信服。

她还曾记得,慧贤皇贵妃薨之前,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在承乾宫中密谈了许久,当时魏凝儿领着众奴才候在了外头,有些话便传入了她的耳中,二阿哥之死与慧贤皇贵妃是脱不了干系的,让魏凝儿心惊与不解的是,皇后娘娘竟然未曾告诉皇上,也并未对付皇贵妃。须知,此事若是追究下去,皇贵妃死后只怕是不得善终的,就连高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在来的途中,皇后便思量好了,若实在没法子,便只能如此,傅恒去见宫女的罪他们承受得起,见嫔妃的罪他们承受不起。

可皇后娘娘却将这番的苦痛自个儿咽下了,魏凝儿到现在也不明白,但她却更加地心疼皇后。

“若研?”皇帝微微蹙眉,并未想起有此人来。

虽然如今她有皇后护着,但还是有人不待见她,宫中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见若研!”皇后正色道。

魏凝儿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却被吵闹声给惊醒了。

“见谁?”皇帝眸子里一片冷色。

“出了何事?”魏凝儿见她殿内的奴才们都涌了出来,立即问道。

“皇上,傅恒并未做出出格之事,他之所以扮作太监去咸福宫,也是想见见……”皇后说到此微微一顿。

“小主,奴才瞧着是西配殿中出了事!”小易子恭声道。

“你明知朕不会责罚于你,皇后,你这是在逼朕!若是旁的事儿,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从未发生,可傅恒他竟然敢扮作太监私入后宫,朕决不轻饶!”皇帝毕竟是九五之尊,哪里容得下这个。

“嗯,不必管了,都回去吧!”魏凝儿吩咐道。

“皇上,是臣妾教弟无方,请皇上责罚臣妾,饶了傅恒!”皇后恭声道。

这林佳拂柳当初害公主,又与慧贤皇贵妃一道给她使了绊子,害她一辈子困于宫中,她恨拂柳,可如今拂柳有孕,魏凝儿不会找她的麻烦已是万幸,岂会帮她?

“皇后你这是作甚,起来!”皇帝猛地站起身来,便要下来扶起她。

“小主!”魏凝儿等人刚刚到了东配殿门口,清竹却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皇上!”皇后看着皇帝,眼中闪动着泪光,随即走到了傅恒身边,也跪了下去。

“小主,大事不好了,秀贵人脸和脖颈上红肿一片,长满了红点,其痒难耐,又哭又闹的,奴婢瞧着是要召太医了!可秀贵人尚在禁足之中,奴婢……”清竹有些为难地看着魏凝儿。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屋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奴才立即跪了下去。

“去传太医吧,她如今有孕在身,即便皇上禁了足,太医院的人也不敢怠慢!”魏凝儿说罢便进了殿去。

原来是王禄见势头不对,立即跑回去请皇后了,咸福宫本就在长春宫后头,并不远,皇后连肩舆都不乘,火急火燎地就跑了过来。

宫中吵闹的声音让魏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她昏昏欲睡之时,却被冰若给唤醒了。

“皇后娘娘驾到!”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太监的唱声。

“出了何事?”魏凝儿睡眼蒙眬地问道。

傅恒依旧不言不语,大殿内顿时因皇帝的怒气变得无比压抑,众人皆喘不过气来。

“小主,方才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梁明来了,把咱们宫中那几盆天竺葵给拿走了!”冰若急声道。

“朕问你为何私入后宫?”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喝道。

“无缘无故怎的跑来这儿拿花!”魏凝儿微微蹙眉,随即问道,“我记得这东配殿中并无天竺葵!”

“皇上,奴才知此番私入后宫乃是重罪,请皇上责罚!”傅恒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沉声道。

“小主,那天竺葵是番邦传入的花,甚是珍贵,平日里是少见的,宫中主位们方能赏玩,奴婢今日一早瞧见内务府的人送来也甚为惊讶,因此多问了两句,原来内务府今儿个给小主您送来的是插入瓶中的桃花,甚是好看,却遇上了纯贵妃娘娘,便被她拿了去,内务府才将原本要送去纯贵妃娘娘那儿的天竺葵给了小主!”冰若恭声道。

“傅恒,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皇帝见傅恒竟然不言不语,原本强压下去的怒火猛地升腾了上来。

“天竺葵……”魏凝儿喃喃自语,无缘无故的,梁明断然不会拿走这花,除非是出事了,一想到清竹说秀贵人脸和脖颈上长了红点,且其痒难耐,魏凝儿心中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

傅恒闻言,微微摇头,此时,无论他如何说,也终究是错,身着太监之衣衫进入后宫本就是罪无可赦,富察家也会因他而毁,只希望皇上看在姐姐的份上不赶尽杀绝便好,既然如此,他何必多说,到时候再搭进了魏凝儿,那他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原谅自个儿。

“你去把小易子叫进来!”魏凝儿已然坐起身来。

进了咸福宫正殿,皇帝看着傅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半晌才问道:“傅恒,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此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主!”片刻后,小易子躬身进来了。

“傅恒,你给朕进来!”皇帝对着地上的傅恒喝道。

“小易子,你立即去长春宫中,越快越好,去找崔嬷嬷,告诉她,我要天竺葵的花粉。”魏凝儿记得皇后娘娘的小园子里种了天竺葵。

“起来!”皇帝伸手扶起了魏凝儿,此事还得问过傅恒才能下定论。

“是,小主!”小易子见魏凝儿神色间有了急色,心知此时事关重大,立即跑了出去。

看着魏凝儿眼中闪动的泪光,皇帝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忍来,所谓关心则乱,因他心中在乎魏凝儿,才不能容忍她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的瓜葛,即便是傅恒,他也决不允许。

“冰若,你过来!”魏凝儿轻轻招手,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信任身边的奴才,这些日子以来魏凝儿也细心观察了,对冰若与小易子倒是有些放心。

若不是他没用,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为了救他的性命而去求旁的男人。

魏凝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冰若忙不迭地点头,片刻后也出了寝殿。

傅恒见魏凝儿如此,心仿佛被人给捏碎了一般,剧烈的疼痛传遍了四肢五骸。

平平静静的日子总是有人心中不爽快,非要闹得人心惶惶才肯罢休。

“皇上,您不能因为秀贵人一言便定了臣妾的罪,定了富察大人的罪!”魏凝儿本就跪在地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往前跪爬,拉住了皇帝的衣袖,氤氲的雾气朦胧了她原本明亮灿烂的眼眸。

纯贵妃将她的花给换了,真是偶然吗?魏凝儿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既然纯贵妃如此看得起她,不惜屈尊降贵来对付她一个小小贵人,她又怎能让纯贵妃空手而归。

皇帝闻言却不为所动,他不禁想起他与魏凝儿之间的种种来,此时此刻,他方才知晓了,魏凝儿之所以对他很是疏离,竟然是因为心中早有了旁人。一股怒意勃然而生,甚至还带着些许耻辱,他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被这小女子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约莫一刻钟后,冰若气喘吁吁地进了寝殿来,她的脸上溢满了细汗,可见方才有多么的凶险。

她知晓,此时此刻她不能害怕,不能怯懦,她必须静下来,不能让皇帝瞧出丝毫的异样,这般她和傅恒才能保住性命。

“如何?”魏凝儿低声问道。

此时的魏凝儿,脸色已然恢复如常。

“小主,拿来了!”冰若说罢将手中的锦帕打开,将里面的饼递给了魏凝儿。

“皇上,请皇上明察,秀贵人本就将臣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臣妾自打入宫以来,便被她明里暗里使了多次绊子,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她逮住了这样的机会便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臣妾,其言可畏,其心可诛!”魏凝儿猛地跪了下去,大气凛然地说道。

魏凝儿秀眉微皱,颤抖着手接过了饼,放到嘴里,随意嚼了几下吞入腹中。

自然,拂柳的话也被皇帝一字不漏地听入了耳中,他见傅恒与魏凝儿皆是一脸惨白,心中的怒火上升到了极点。

“小主,喝水!”冰若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此番并不是臣妾的错,臣妾与富察大人丝毫没有瓜葛,若是有瓜葛,臣妾怎会笨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逮住了他!皇上,您不能被人蒙蔽啊,咸福宫中只住着臣妾与魏贵人,富察大人假扮太监定然是来私会魏贵人的!皇上……狗奴才,不许碰我,伤着我腹中龙种,你们也死定了……”拂柳奋力挣扎着,那些宫女们倒是真不敢将她如何,皆伸出手却不敢将她扶起来。

“不喝了!”魏凝儿微微摆手。

她不哭还好,她这一哭,皇帝心中对她的厌恶也到了顶峰,随即对身边的人喝道:“还不将她给朕拖到西配殿去,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出西配殿的门一步!”

又过了一会儿,小易子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瓷瓶。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好端端的有人假扮太监跑到了咸福宫中,若不是臣妾发现了,只怕有人还将脏水泼给臣妾。”拂柳跪在地上哭诉道。

“小主,这是崔嬷嬷给您的!”小易子将手里的瓷瓶呈给了魏凝儿。

傅恒只觉得一股山岳压顶的气势猛地席卷而来,便知皇帝此番是大怒了,记忆中,皇帝从未对他如此。

“好,你下去歇着吧!”魏凝儿笑道。

“傅恒,你为何在此处?你这身太监衣衫是怎么回事?”皇帝已然沉下心来,冷声问道。

“小主您……”小易子抬起头,正欲谢恩,却被魏凝儿脸上那一颗颗红点给吓住了。

魏凝儿拉着若研便往外走,到了前院中,只见傅恒已跪在了皇帝面前,顿觉自个儿的心仿佛被千斤重的石头给压了过来,连呼吸都一滞,脚步也虚浮起来。

“去吧!”魏凝儿微微摆手,这才对一旁的冰若道,“把这瓷瓶中的花粉沾一些在今儿个换下来的衣服上,袖口上多一些!”

若研也是六神无主,浑身都在发抖,她的手与魏凝儿的手紧握在一起,直到皇帝已然出了东配殿后,两人才从惊吓中缓了过来。

“是,小主!”冰若微微颔首。

此时皇帝也是被惊到了,方才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并未曾注意到他身边的魏凝儿脸色白的吓人。

两人准备妥当后,魏凝儿刚躺到了床上,便听见殿外头想起了一阵嘈杂声,片刻后便听到屋内的冰若恭声道:“奴婢给秋嬷嬷请安!”

而魏凝儿闻言,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幸好若研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在皇帝面前失了分寸。

秋嬷嬷来了,此事已惊动了太后,魏凝儿藏于锦被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傅恒大人!”冰若被皇帝的怒气吓得跪在了地上。

“冰若,请你们小主起身吧,太后过来了,正在咸福宫正殿,娘娘要召见你们小主!”秋嬷嬷冷冰冰地说道。

“哪个富察大人?”皇帝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是!”冰若应了一声,随即故作冷静,到了床前,轻声道,“小主……小主……”

“启禀皇上,外头……富察大人穿着太监的衣衫进了咸福宫,被秀贵人给瞧见了,正闹得不可开交!”冰若颤声道。

她一连叫了几声,魏凝儿这才装作醒了过来,慢慢掀开了锦被。

“出了何事?”皇帝沉声道。

“啊——”冰若尖叫一声猛地跌倒在地。

本就在一个宫中,外头闹出了那般大的声响,魏凝儿与皇帝自然是听到了。

“出了何事?”秋嬷嬷原本冷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恼怒之色,上前一步问道。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魏凝儿微微蹙眉。

魏凝儿却装作毫不知情一般,她坐起身来道:“冰若,出了何事如此惊慌?”

“主子,不好了,外头出事了!”就在此时,冰若在清竹姑姑的示意下,闯入了魏凝儿的东配殿中。

“小主……小主您……”冰若颤抖着手指着魏凝儿的脸,一脸惊恐。

“富察大人,你身为朝中重臣,又是皇后娘娘亲弟,在宫中也当差不少时日,对宫中规矩想来应了若指掌才是,大人您扮作太监私入后宫,将皇上置于何地?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更何况您来的是咸福宫,乃是我的宫室,若是大人不给个交代,传出去,我林佳拂柳还有何颜面在后宫立足!”拂柳说到此如同泼妇般拽住了傅恒,又哭又闹。

而此时,秋嬷嬷也看清了魏凝儿的脸,顿时吓了一跳,半晌才敛住心神道:“魏贵人快些起身吧,太后等着召见贵人!”

这倒是让伺候的奴才们大开了眼界。要知,平日里拂柳多走一步便会瞎嚷嚷。

“太后要见我!”魏凝儿故作吃惊,随即道,“秋嬷嬷可知是何事?”

“站住!”拂柳大喝一声,随即不顾自个儿身子不方便,立即走过去拦住了他们。

“奴婢不知,贵人快些吧!”秋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

“快走!”王禄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傅恒便要走。

魏凝儿微微颔首笑道:“好,冰若你快些帮我穿衣,不知为何,我的脸似乎有些发痒!”她说罢便要去抓。

自然,曾经皇帝便为了保护魏凝儿,利用了她,此番她自然要防着傅恒反咬一口。

冰若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颤声道:“主子,别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她倒要看看这魏凝儿如何逃得了。

“怎么了?”魏凝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想到此,拂柳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主子您去铜镜前瞧瞧便知了!”冰若颤声道。

咸福宫中除了她,便住着魏凝儿,傅恒自然不是来找她的,那便是……魏凝儿。

魏凝儿微微颔首,等冰若伺候她穿妥当了,这才坐到了铜镜面前,饶是她早有准备,也被自个儿这张脸给吓住了。

若傅恒在长春宫中,那便是去觐见皇后,自然没人敢说三道四,可此时他偏偏扮作太监与王禄来了这咸福宫,若说这其中未曾有隐情,拂柳自然不信。

她原本巴掌大的小脸上此时像是被硬生生地贴上了一层红色的肌肤似的,红肿不堪,而且上面还长满了殷红的小点,密密麻麻的好不恐怖。

纵然他是皇后之弟,皇帝也待他非同一般,但私闯后宫私会嫔妃的罪,那也能让他这一辈子彻底毁了。

“小主!”冰若心中甚是后悔,早知小主会如此的严重,方才她便不该让她将那饼全部吃下去的。

可下一刻,她便不害怕了,众目睽睽之下,该害怕的该是这位朝中的新贵吧。

“啊——”魏凝儿尖叫一声,从铜镜前跳了起来,一把拉住冰若的手,失声叫道,“我的脸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我的脸……”

傅恒乃是皇后之弟,又在皇帝身边当了许久的御前侍卫,后宫的嫔妃与得力的宫女太监们皆认识他,拂柳自然也不例外,见眼前这身着太监衣衫的人竟然是傅恒,惊吓之余不禁叫出声来。

“小主您先别急,我去唤太医!”冰若见她吓成这样以为她真的急了,泣声道。

“完了!”一向胆大的王禄见此,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魏贵人,还是先梳妆去拜见太后吧!”就在此时,秋嬷嬷冷冷的声音在魏凝儿耳边响起。

“富察大人!”就在傅恒准备转身翻越宫墙离开咸福宫时,耳边却响起了拂柳的惊呼声。

“我不去,你给我出去!”魏凝儿心中顿时冒出了无名的火气,转过头喝道。

傅恒武功高强,岂是这些奴才们能对付的,片刻之后便将这十来个太监给打翻在地,可他头上的太监帽子也掉在了地上。

秋嬷嬷猝不及防,倒是被她吓了一跳,本欲说些什么,但见魏凝儿那张被毁了容的脸,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随即道:“既然贵人不愿去,那奴婢只好照实禀明太后了!”秋嬷嬷说罢便退出了寝殿。

咸福宫中的奴才们迟疑片刻后还是涌了上去,毕竟拂柳是主子,她有吩咐,做奴才的也不敢不从,就连沈利也被眼前的这一切给吓到了,站在那儿动也不动,更不要说去约束手下的太监们了。

她原本便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宣魏凝儿去的,若魏凝儿不去,她是准备让身边的宫女强行带她去的。可此时,秋嬷嬷却有些不敢,只因魏凝儿此番的情形比那秀贵人不知惨了多少倍呢。

“抓住他!”拂柳对身边的众人吩咐道。

咸福宫正殿中,太后与皇帝、皇后皆在,拂柳也被人请到了软榻上歇着,只等魏凝儿前来。

傅恒立即推开他左右的太监,便要往咸福宫外跑,岂料此时宫门却被拂柳身边的太监给关上了。

虽然宫中众人对拂柳不甚在意,可出了事,怕伤及龙胎,太后自然是要管的,见事情有些棘手,便派人去长春宫请皇帝、皇后前来。

“走!”王禄立即对傅恒道。

“秋嬷嬷,魏贵人呢?”太后见秋嬷嬷几人进了殿来,并不见魏凝儿,微微蹙眉道。

“正因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因此更是要小心谨慎才是,若真的有假太监混入宫中,且在皇后娘娘宫中,那岂不是危险了?到时候只怕皇后娘娘也担待不起!”拂柳冷笑道。

“启禀太后,魏贵人她不肯来!”秋嬷嬷恭声道。

而此时的傅恒,却在想着如何脱身,他甚是下了决心,若是真的没法子了便跑。

“反了她,秋嬷嬷,快去将她给哀家绑来!”太后勃然大怒,沉声喝道。

“秀贵人未免太放肆了,这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王禄虽然语中并无异样,但脸上却流出了细汗,拂柳看在眼中顿觉有鬼。

“太后容禀,魏贵人她此时确实不便面见太后与众位主子!”秋嬷嬷有些为难地说道。

光想想皇后宫中出了假太监,又让这太监来魏凝儿这儿,拂柳便觉得这事真是太妙了。宫中最大的忌讳便是嫔妃不守妇道,与男人私通,若是与这样的事儿有染,即便如皇后之尊,那也承受不起,不被赐死也会被打入冷宫,皇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为何?”一旁的皇帝沉声问道。

“是不是假太监验了便知!”拂柳有些兴奋地喊道。

“启禀皇上,魏贵人她比秀贵人还要严重,满脸浮肿,长满了红点,此时正伤心欲绝,奴婢实在不忍心让她前来!”秋嬷嬷有些为难地说道。

“秀贵人多虑了,这奴才净身不久,加之才入宫,与我等有异那也是情理之中!”王禄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岂能被拂柳给吓住。

“什么?”皇后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看着太后道,“皇额娘,臣妾去瞧瞧!”

“这太监有问题,是假太监!”下一刻,拂柳尖声喊道。

皇帝却道:“皇后你歇着吧,朕去!”

傅恒本就是铁铮铮的男儿,加之在勋贵世家长大,除了帝后,他倒是很少向人请安。现如今站在那儿便与平日里卑躬屈膝惯了的奴才们有天壤之别,加之太监们都是压着尖细的嗓子说话,傅恒却声音浑厚,这让平日里听惯了太监们说话的拂柳微微一愣,随即又看见了傅恒脖颈间的凸起,便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皇上……”皇后却很是着急。

傅恒被他一碰,终于回过神来,虽然心痛欲裂,却也不得不将眼前的形势给看了个清楚,随即在王禄的提醒下,打了个千:“秀贵人吉祥!”

“娘娘,皇上说的对,魏贵人此时十分吓人,娘娘若是去了,只怕会被吓着的!”秋嬷嬷恭声道。

“秀贵人,这是长春宫中新来的小太监,还不知规矩,奴才也是带他出来开开眼,没曾想开罪了贵人,请贵人恕罪!”王禄说罢碰了傅恒一下,低声道,“没规矩的奴才,还不快给秀贵人请安!”

皇帝听秋嬷嬷如此说,心中更是一沉,眼中闪过了一抹担忧。

王禄一听,立即回过头去,却见傅恒完全未曾听到巧儿的喝声,依旧站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太后见此,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那皇帝便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