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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皇贵妃薨逝

皇后却紧紧地抱住了他,也不说话。

“怎又哭了?别哭,不然梨梨瞧见了该笑话你了!”皇帝轻声笑道。

就在此时,吴书来却急匆匆地跑进寝殿来。

瞧着皇帝眼睛浮肿,眼圈泛青,皇后眼中微微发酸。

皇帝十分享受这久违的温馨,却不料被吴书来给打断了,不由得一瞪眼:“糊涂奴才,谁让你进来的!”

“皇上,您真傻,为何不睡?”皇后真恨不得像从前在王府时那般狠狠地教训他一番,张了张嘴却忍住了,并不是因他如今已是九五之尊不敢,而是不忍心。

“启禀皇上,皇贵妃娘薨了!”吴书来颤声道。

“你醒了!”皇后刚刚动了动,皇帝便察觉了。

“什么?”皇后浑身一僵,继而颤抖起来。

天蒙蒙亮时,皇后醒了过来,见皇帝正抱着她一脸疲惫,心中感动不已,但更多的是心痛。

皇帝也是猛地一窒,随即便站起身来,直奔承乾宫而去。

皇帝就这样搂着她坐在床边,一直到皇后睡着,他也舍不得放开,便用被子裹住她,依旧抱着。

“快给本宫更衣!”皇后也终于回过神来,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皇后紧紧地抱住了皇帝,只有在他怀中她才能暂且忘记伤痛。

待皇后赶往承乾宫时,后宫嫔妃们跪了一地,哭声一片,更让人心中悲戚。

“好……只要他平平安安长大便好!”皇帝眼中微微有了湿意。

皇帝紧紧地握着皇贵妃的手,虽不言不语,但众人皆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皇后泣声道:“若以后……我们有幸能再有一个孩子,他不想去上书房便不去,他不想学骑马射箭便不学,他不想做皇帝便不做,他想一辈子当一个闲散王爷我们也依了他,可好?”

“皇上……”皇后轻声唤道。

“出了何事?告诉我,有我在,不怕!”皇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皇后……昨儿个她醒来之后,朕甚至没来瞧上她一眼,与她说上一句话,如今她便去了,朕……”皇帝说到此有些哽咽,随即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

“弘历……”皇后已然十多年不曾这样唤他了,自打他被封为宝亲王开始。

皇后心中很不是滋味,方才在路上便听初夏说,今日凌晨皇贵妃醒来之后,吵着要见皇上,只因皇上正在她的长春宫,因此承乾宫的奴才们不敢来请,谁知皇贵妃竟然薨了。

皇帝的心仿佛瞬间也被人猛地揪住了,轻轻地抱住了她:“月汐,别哭!”

昨日若不是她来找皇贵妃,兴许皇贵妃便不会这么早去了,永琏的死对于皇后来说,是她此生最大的痛,但知道永琏的死与皇贵妃有关后,皇后竟然发觉自己下不了手给永琏报仇。

皇后一直到深夜才苏醒过来,却一直呆坐在床头,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任凭皇帝如何唤她,她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留着泪。

那孩子是她与皇帝、皇贵妃一块儿给害死的,她怎能将罪责全部推到皇贵妃身上。

魏凝儿却与若研、初夏等人冲进了寝殿,将皇后送回了长春宫中。

“太后驾到……”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太监的唱声。

“娘娘!”霜秋大惊。

众人的哭声顿时收敛了,向太后问了安,只有皇帝依旧坐在床边握着皇贵妃的手。

“皇后娘娘晕了,快送她……回去!”此时的皇贵妃似乎已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罢也晕了过去。

“皇帝!”太后轻叹一声,看着儿子,语中满是心疼,“皇帝,人死不能复生,哀家相信蕙兰这孩子泉下有知也不愿瞧见你如此,你要保重身子才好!”

“娘娘!”候在外头的魏凝儿等人见她出来,大惊。

皇帝闻言,微微颔首。

“皇后……是我对不住你,争来争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如今我已活不成了,孩子们也等着我……我便要去了……”皇贵妃说罢,忍着痛,从床上起身,跌跌撞撞地到了殿外。

片刻之后,太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承乾宫,让皇帝一人留下。

“老天,为何要这么捉弄我们……为何我要带着永琏去看你,为何他病了我还要让他骑马射箭……为何死的不是我……”皇后猛地晕厥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正月二十六,皇帝下旨赐谥她为慧贤皇贵妃,赐谥已故大阿哥的额娘富察氏为哲悯皇贵妃。

“我也后悔了……后来发现他因骑马加重了病情,得了寒热重症,无药可救……我恨不得将自己杀了……你可知晓,这些年来,我常常一进入梦乡便会瞧见永琏在御花园中向我招手。平日里,四下一旦静下来,我的耳边便会响起永琏的声音,他一声声唤我姨娘,让我陪他玩。我并不害怕,反而愈发的想念他,想念我的孩子……这些年来,我心中的伤痛丝毫不亚于你,你承受的是失去你一个孩子的痛苦……而我却承受着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苦!”皇贵妃说到此闭上了眼睛。

咸福宫西配殿中,拂柳正闭目养神,片刻后才道:“巧儿,这两日你换了何种香料?闻着似乎十分清香!”

“若不是你给他下了那寒毒,他怎么会……”皇后心痛欲裂。

“小主,前些日子您因皇上动了胎气后,太医便嘱咐奴婢,殿内万不可再熏香,奴婢这半月来可是谨遵了太医的吩咐,屋子里并未熏香啊!”巧儿有些诧异地说道。

皇贵妃也被逼急了,吼道:“我也不想的……不想的,永琏那孩子打小便喜欢缠着我,即便我的孩子死是被他害的,可我并未曾真让他抵命。那一日……他从上书房出来,我带着他去御花园玩……他对我说,他好想生病,病了就不必去上书房,不必去箭亭,病了你便会把他当作宝贝。他还那么小,我看着他可怜,一时又想起了我那死去的儿子,昏了头,便给他吃了那掺了寒毒的糖豆子,可那寒毒不会致命,一场风寒过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永琏被你与皇上寄予厚望,当皇位继承人培养,他生病时你们却不让他歇着,反而觉得应磨砺他,依旧让他去上书房、去箭亭骑马射箭,吹了冷风加重了病情……”

“我怎么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拂柳说罢脸色微变,随即道,“你把这屋里仔仔细细地给我寻寻!”

“真的是你下了毒?”皇后满脸不可置信,无尽的恨意瞬间湮灭了她,她拼命地摇晃着皇贵妃,厉声道:“永琏那般的喜欢你,除了我这个额娘,他对你最好,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是,小主!”巧儿闻言立即满屋子地找了起来。

皇贵妃闻言也是泪流满面:“皇后……我对不住你,我当初不该……不该给永琏下毒,我后悔了,我给他下毒之后我就后悔了……”

许久后,巧儿才在桌子下闻到了一股清香味,细看之下,发现了些许粉紫色的细末。

“蕙兰,我从未让永琏去推你。永琏不过三岁,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你知晓的,永琏一直十分喜欢你,王府众多姬妾中,他唯独喊你姨娘,他吵着要去看你,我便带了他去,哪知会出事儿。”皇后泣声道。

“小主,您瞧瞧是不是这个味儿!”巧儿小心翼翼地将为数不多的粉末包在了锦帕之中,呈到了拂柳面前。

“皇后……我只问你一句,当初你可曾让永琏推了我?”这是皇贵妃心中最耿耿于怀之事,若不弄个清楚,她死不瞑目。

拂柳凑上去闻了闻,不禁低声咳嗽起来,连连摆手道:“拿远点!”

“别说丧气话,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一直想要这皇后之位吗?”皇后眼中溢满了泪水。

巧儿立即退了一步,也闻了闻,便觉得有些呛人,有些想咳嗽,却咳不出。

“我不行了……”皇贵妃微微摇头。

“这东西拿远点便能散发出一股子清香味,极难被发现,可稍微进了便有些呛人,到底是何物?”拂柳微微蹙眉道。

皇后走上去,坐到了床边,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手用锦帕捂住了她额头上的伤口,颤声道:“你挺住了,太医就要来了!”

“主子,奴婢怎么瞧着这有点像……像花粉!”巧儿沉吟片刻后才道。

“皇后……”皇贵妃看着皇后,伸出了手。

“拿来!”拂柳捂着鼻子后,用手轻轻沾了一点在手指上,细看之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随即对巧儿道:“巧儿,把这东西收起来,将桌下的地毯擦干净,万不可让人察觉出来。”

“是!”魏凝儿立即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是,小主!”巧儿恭声道。

“你们退下!”皇后扫了众人,沉声道。

“算了,给我吧!”拂柳却不敢真的相信巧儿,若这玩意真的是花粉,而且还是有害的花粉,那是何时被人不神不知鬼不觉地洒在桌下的,为何每日清扫的粗使宫女未曾发现?

就在此时,皇贵妃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屋里,才虚弱地喊道:“皇后……”

是谁想要害她?魏凝儿吗?只怕她现如今羽翼未丰,还不曾有那个本事,到底是谁?

“皇贵妃娘娘方才跌倒了,撞到了台阶上。”霜秋泣声道。

拂柳不禁陷入了深思,直到她想起了昨日薨了的慧贤皇贵妃,心中猛地一颤,手里包着那粉末的锦帕也险些掉在了地上,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皇后颤声问道。

皇贵妃薨了后,宫中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位嫔妃们除了去皇后宫中晨昏定省外,几乎足不出户。

魏凝儿这才看见皇贵妃额头受了伤,脸上全是血。

而皇帝因皇贵妃的死很悲痛,一连半月不曾入后宫,直到二月十三那日,才宣了纯贵妃去。

冯清州立即跑了出去。

皇帝继位十年,最为宠爱与信任的还是他当初在王府时的福晋与姬妾们,这一点,毋庸置疑。

“快去请太医,快去!”霜秋对身后的冯清州吼道。

而魏凝儿也许久不曾见到皇帝了,这也是她心中所愿,但令魏凝儿想不到的便是,二月十四这一日,皇帝下朝后,竟然来了咸福宫,不是去秀贵人那儿,而是她的东配殿。

就在此时,外头却响起了喧闹声,片刻之后,霜秋便背着皇贵妃进了寝殿来。

“皇上请用茶!”魏凝儿带着众人行礼问安后,便将冰若备好的茶水呈了上去。

她不相信,她也不敢相信,她要皇贵妃亲口承认。

皇帝见她一脸淡然,对自己似乎有些疏离,心中因见到她升起的那一丝喜意顿时被浇灭了。

这些年来,皇贵妃恨她,一直与她作对,她可以忍,可以不计较。可是,为何皇贵妃要害死她的永琏,永琏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即便要报仇,也应该找她才是啊。

皇帝又与她说了几句话,见她似乎是在敷衍自个儿一般,心中顿觉无趣,随即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似乎变了!”

若不是她当初带着永琏去看皇贵妃,永琏又怎会不小心撞到了皇贵妃,让她早产,孩子生下来也是个死胎。

“皇上说的是,臣妾的确变了,臣妾不再是曾经那个懵懂无知的宫女了,这都是拜皇上所赐!”魏凝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丝毫不曾有惧意。

“不……是我……是我害了他们……”皇后眼中的泪水却汹涌而出。

“却还是那般的放肆!”皇帝眼中却露出了笑意,随即道,“你好生歇着吧,吴书来,去长春宫!”

“娘娘,皇贵妃她神志不清,您不要听她的!”魏凝儿心中一疼,便柔声道。

“是!”吴书来抬起头,有些担忧地瞧了魏凝儿一眼才随皇帝去了。

皇后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跌坐在了地上,神情之中没有恨意,只有无尽的悲戚。

直到此时,原本垂首立于一旁的若研却突然到魏凝儿跟前,低声道:“方才吓死我了,你没瞧见皇上已然生气了?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皇贵妃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便往外跑。

“不求荣华富贵,但求终老后宫!”魏凝儿笑道。

“永琏……”皇贵妃呆了呆,随即猛地点头,又摇头,“不是……我只是让他去陪我的孩子,福晋您瞧见了吗,方才他们兄弟在外头看着咱们呢,我的儿子说,有哥哥陪着真好,让我也去陪他,对……我要去陪他,我要去陪他……”

“你……”若研不禁有些担忧了,沉吟片刻后才道,“你可知,宫中的嫔妃们,要终老后宫那也是有皇上的恩宠才成,你如今可是给皇上脸色瞧呢,这不成的!”

皇后却不让魏凝儿扶着,跌跌撞撞地到了皇贵妃身前,蹲下身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襟,厉声道:“高慧兰,我的永琏是不是你害死的?”

“我如今做不到对他笑脸相迎!”魏凝儿苦笑道。

“放开我,放开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等等额娘,你等等额娘啊……”皇贵妃被霜秋抱住后又哭又闹、又踢又打起来。

若研见此,也不便说什么。

“娘娘!”魏凝儿心中担忧不已,皇后心中最大的伤痛莫过于失去了二阿哥,平日里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以免惹她伤心,此时皇后听皇贵妃喊着二阿哥的名字,心中哪里能静下来。

当日夜里,皇上留在了皇后宫中。

“凝儿!”皇后靠在魏凝儿身上,脸色微微发白。

第二日,皇帝便在朝堂之上,以“世族旧臣,可望成器,是以加恩令在军机处行走,使之练习政务”为由,令傅恒在军机处行走,派人传傅恒入京。

“娘娘不要……”霜秋这才醒悟过来,立即扑了过去。

皇帝刚下了旨意,吴书来便命身边的小太监前来长春宫给皇后报信,正在长春宫给皇后请安的众位嫔妃们皆恭声贺喜。

魏凝儿见她要翻出窗口,便对早就呆愣住了的霜秋喝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将皇贵妃抱下来!”

皇后心中欣喜若狂,脸上却未曾丝毫表露出来,昨夜她曾对皇帝说,近日来很是思念傅恒,皇帝今日便有了这旨意。

“孩子,别走,额娘在这儿,额娘在这儿,别抛下额娘!永琏,别把弟弟带走,把他还给我!”就在此时,床上的皇贵妃猛地跳了下来,便扑到了窗口。

自然,傅恒在山西政绩卓越,不时也能回京来,只是她不能等了。富察家其余的子弟们皆不成气候,加之未有人约束,近日来在京城里弄出了不少乱子,皇帝是看在她的份上不予计较,如今便指望着傅恒早些回来,也好约束他们一番。

魏凝儿不禁看着床上的皇贵妃,见她还是一脸笑意看着窗外,那笑竟然是那般的纯净,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心中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她身为皇后,总是将娘家人宣进宫来训斥,终究是不大好的。

“永琏,我的永琏……”皇后嘴里念叨着,人也有些恍然了。

有了皇帝的旨意,加之心有所系,傅恒马不停蹄,几日后便回京了。

“娘娘!”魏凝儿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向皇帝谢恩之后,傅恒便火急火燎地往皇后的长春宫去了。

魏凝儿见皇贵妃的手指着屋内开着的窗户,心中一突,而她身边的皇后双腿一软,人便要往地上倒去。

“奴才傅恒恭请皇后娘娘圣安!”到了长春宫正殿,傅恒立即向皇后行礼。

“福晋,您别说话,您说话会吓到他的,您瞧瞧,他真的在那儿,还有永琏。喏,您瞧……永琏牵着他的手,就在窗外看着我们!”皇贵妃忽然摇手指着床的那一头笑道。

“好了,姐姐面前何必多礼,此时未有外人,快些起来!”两月多不曾见到傅恒,皇后当真想念得紧,此时见他面露疲惫,不由得心疼起来,也知他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皇后闻言猛地一滞,沉声道:“皇贵妃,休要胡言乱语!”

“姐姐,怎不见凝儿?”傅恒在殿中扫了一眼,只见到了初夏,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的孩子!”皇贵妃突然甜甜一笑,她那苍白的脸顿时绽放出了一丝丝殷红,美得令人窒息。

往常他来拜见皇后,魏凝儿都是与初夏一起伺候在皇后身边的。

“谁?”皇后微微蹙眉。

“你不知吗?”皇后一惊。

皇贵妃眼中的呆滞瞬间转为狂喜,半晌才回过头来看着皇后,面带责怪:“嘘……别说话,我看见他了!”

“不知何事?”傅恒心中一紧。

“皇贵妃……”皇后心中一突,又唤道。

皇后看着傅恒,有些踟蹰不定,可即便瞒下去,又能瞒得了几时?

皇贵妃闻言,却不为所动,依旧目视前方,眼中一片呆滞。

“姐姐,她出事了?”傅恒急声问道。

“皇贵妃!”皇后唤道。

“她很好!”皇后摇摇头,欲言又止。

皇后直奔寝殿,见皇贵妃已然坐起身来,只是面色愈发难看,白中带着青紫。

“那她此时在何处?”傅恒已从皇后的神色中瞧出了端倪来。

兴许是承乾宫的太监第一个跑来长春宫报信,皇后与魏凝儿到时,后宫众人皆未到。

“在咸福宫!”皇后叹声道。

“也罢,你随本宫去吧!”皇后微微颔首,便出宫上了肩舆,魏凝儿跟在了肩舆旁,步行去了承乾宫。

“她被派往别的宫中了?”傅恒心中一颤,立即问道。

“娘娘,嫔妾与您同去!”魏凝儿恭声道。

“傅恒,你……事到如今,我不说你也明白,凝儿她不是宫女了,她已经是皇上的贵人了。”皇后知自己这个弟弟最为聪明且心细,此番不必她说明白,傅恒也该清楚了。

去了皇后宫中,刚刚陪皇后说了几句后,便有奴才来禀,说皇贵妃醒了,皇后闻言猛地站起身来,便道:“来人啦,摆驾承乾宫!”

凝儿是她身边的宫女,又怎么会被派去咸福宫伺候旁人呢,她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兴许是一夜未眠累了,也兴许是放下一切后心中不再有包袱,魏凝儿躺在软榻上一直到午膳过后才被若研唤醒了。

“贵人……不会的……”傅恒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他日盼夜盼,终于能回京了,他就能和她在一起了,可此时,姐姐却告诉她,凝儿已经成了皇上的贵人,他不信。

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怨恨,此时已然被魏凝儿深埋于心底。此后,她便是这深宫之中的一个卑微的嫔妃,她心系傅恒,再也容不下旁人,断然不会在这宫中争宠,平平安安终老便是她唯一所求。

“傅恒,你要去哪里?”皇后见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嘴里一直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心中有些害怕,便站起身来,追了过去。

“凝儿,我懂,若我是你,我也舍不得额娘,舍不得让身边的人受苦。凝儿,怪只怪天意弄人,我们不得不认命。”若研泪流满面紧紧地抱住了魏凝儿。

“初夏,拦住他!”皇后对一旁的初夏喊道。

魏凝儿一遍遍地在心中告诉自己,忘记吧,忘记曾经的过往,她与傅恒,此生将再无交集。

“是!”初夏立即跑了过去。

倘若皇后娘娘垂怜,兴许有时还能见到额娘一面,她便满足了。

“傅恒,你脑子糊涂了,你怎能去找她?你是臣子,她是后妃,你想死吗?你想连累她也跟着你一起死吗?还有我富察家,还有姐姐,到时候谁都没有好下场!”皇后赶上去,一把拽住了傅恒的胳膊,低声喝道。

皇帝的恩宠,她不要也不屑,她只求安安稳稳了此一生,不让任何人因她而被牵连便好。

“姐姐,她一定是逼不得已的,我了解凝儿,她一定不想留在这宫中,我要带她走!”此时的傅恒,早已失了平日的冷静,他的脑子里全是魏凝儿的身影,满满的都是心痛和担忧。

事到如今,她只有舍弃一切,她只有认命,她只有一辈子在这深宫之中终老。

他答应过她,会娶她,会一辈子保护她,即便如今拦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是皇帝,他也绝对不会放手的。

“傅恒有着莫大的前程,有他在,皇后娘娘方能安心,富察家方能得以永固。若我真的与他逃走,如何对得起皇后娘娘,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往何处逃?难不成一辈子都要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即便有了孩子,孩子们也须得隐姓埋名,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自己造的孽还要祸及子孙,我……办不到!”魏凝儿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傅恒,你冷静下来,你先听姐姐说!”原本皇后还以为傅恒得知魏凝儿已是皇帝的贵人之时,便会认为是魏凝儿攀了高枝,会就此死了这条心,可没曾想到,傅恒竟然是那般的信魏凝儿,那般的喜爱魏凝儿。

“你……”若研本欲劝她,可将心比心,若是有朝一日自个儿也遇到了这样的事儿,能舍弃阿玛、额娘吗?不能……她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她叶赫那拉家族毁于一旦。

“姐姐,我一刻也不愿将她留在这宫中了,当初的选择便是错误的,早知如此,当初便该不顾一切带她出宫去!”傅恒心痛欲绝。

“若研,你可知昨夜我彻夜未眠,思虑颇多。倘若如你所说,即便傅恒不嫌弃我,又能如何?且不说要逃出这皇宫难比登天,即便容易,我也不能与他出宫,他有他不能舍弃的,我也有我所要守护的,倘若事情败露,受牵连的人何其多?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让他们身处险地。”魏凝儿的眼中满是痛苦,更多的却是坚决。

“傅恒,即便你想带她出宫,但如今她的身份已是贵人,咱们要从长计议,你先别着急,好在如今你回京了,往后也能常常来看姐姐,我们慢慢商量!”事到如今,皇后怕傅恒会闹出事来,只得先稳住她。

“你是为了报仇,想利用她对付拂柳?”若研思虑片刻后才想明白了。

任她如何猜测,也没曾想到,傅恒得知此事后,竟然会变得如此着急和莽撞。

“我这不是帮她,我是为了自个儿!”魏凝儿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弟弟是她看着长大的,从不曾见他如此,此时皇后已然知道了,傅恒对魏凝儿真是情根深种,不能放手了。

“那个丫头不可靠,你何必要帮她。”若研急声道。

原本只以为他们相互倾心,却没曾想到了这般的地步。

“她当初为了保命背叛拂柳投靠我们,此时却又做那墙头草,任风吹,她以为如此便能在这宫中保全性命吗?我便要点醒她!”

傅恒的心仿佛被烛火烤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可此时他不得不让自个儿冷静些。

“你是要?”若研微微一惊。

“姐姐,你想法子让我见见她!”片刻后,傅恒才对皇后低声道。

魏凝儿却不以为然道:“我原以为她十分厉害,没曾想也是个外强中干的主,还好她心中还有所忌讳,否则方才便难以脱身了,若研,寻个机会让巧儿来我寝殿一趟!”

“这……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是大罪……罢了,罢了,初夏,带他下去,给他换上小安子的衣衫,让王禄领着他去咸福宫,送些糕点过去,就说是本宫赐给魏贵人的!”皇后见他如此,即便知道会有危险,也任由他去了。

“方才好险,若不是你急中生智,吓住了她,恐怕真的有麻烦了!”出了西配殿,若研才心有余悸地说道。

而此刻,得知傅恒已然回京的魏凝儿,正坐立不安,在寝殿中徘徊着。

拂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拉着魏凝儿的手也滑了下去,待她醒过神来之时,却见魏凝儿已出了寝殿。

“别走了,你晃得我眼睛疼,方才小易子去打听了,傅恒大人在皇后娘娘宫中呢,我若是你,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若研忍不住说道。

魏凝儿早已看穿了她的把戏,冷冷一笑:“别想将脏水泼到我身上,你信不信?即便你现在滑了胎,告诉众人是我害了你,我却能安然无恙,而你没了孩子便要失去一切,到时候只怕是连冷宫也去不成了,想必你是想尝尝乱葬岗的滋味吧?”

“去长春宫!”魏凝儿眸色一沉,随即对若研说道。

拂柳闻言,脸色愈发难看,但眼中却闪过一抹坚定,更多的是痛。

“是,小主!”若研笑道,却引来魏凝儿一记白眼。

魏凝儿看着她,冷笑道:“秀贵人,你几番动了胎气,我瞧着你腹中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吧!”

“哟……这刚从长春宫定省回来,又要去了,看来咱们魏贵人可真的是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呢!”魏凝儿领着屋里的人出了寝殿,到了外头,便被正在晒太阳的拂柳给拦住了。

拂柳被魏凝儿镇住了,直到魏凝儿站起身来,她才回过神来,立即掀开被子下了床,拉住了魏凝儿。

“让开!”魏凝儿微微蹙眉,她对拂柳向来是没有好脸色的,瞧见她都觉得心烦。

千错万错便错在了误惹小人,魏凝儿的心中纵然有千般的恨意,此时也不得不深埋于心底。

拂柳故意往前一步,挺了挺肚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别提多嚣张了。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魏凝儿眼中的恨意,让拂柳不寒而栗。

魏凝儿冷笑一声,对一旁的沈利道:“沈公公,秀贵人近日来脑子不好使,你立即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秀贵人好好瞧瞧。”

“你想做什么?”拂柳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

“你说谁脑子不好使?”拂柳双手叉腰,厉声喊道。

“林佳拂柳。”魏凝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了她。

“这宫里除了你,不曾有第二个秀贵人了吧!”魏凝儿说罢,便往后退了一步,往她左边走去。

拂柳闻言却并不回答,事到如今,她已然是犯了大错,皇后娘娘必将处罚她,又何必在乎多这了一条。

“站住!”拂柳却微微一闪,挡住了她。

魏凝儿闻言,眼中的冷意更深了:“因此你们便将我打晕了送到了皇上的寝殿,是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而丢了性命是吗?怪不得第二日皇贵妃便忙不迭地请了后宫众人去养心殿,原来是你们早有预谋的!”

魏凝儿微微蹙眉,随即笑了,定定地站在那儿:“姐姐既然想站着,妹妹自当陪着姐姐才是!”

“为何?”拂柳不禁笑出声来,泪水也夺眶而出,“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不知晓吗?当初在御花园中,我本是奉了娘娘的旨意去捉奸,没曾想那侍卫竟然是皇上。他为了保护你支走了你,却拿我去摆了皇贵妃一道,让娘娘对我恨之入骨,即便后来我与娘娘冰释前嫌,娘娘也对我有所不满,因此才有了今日,我之所以落到了今日的田地都是拜你所赐,我不该恨你难不成还要谢你?”

“你……”拂柳顿时泄下气来,她有孕在身,站上一会儿便觉得累,不禁对魏凝儿恨得牙痒痒的。

魏凝儿微微皱眉,冷声道:“你自个儿做了伤天害理之事,难不成还要往旁人身上推,谋害公主本是死罪,你如今还能安安稳稳地在这咸福宫中,便是你腹中孩子所赐,也是公主仁慈,否则她只需告诉皇上或是皇后娘娘,即便你有龙胎傍身,只怕孩子瓜熟落地之后,你便只能去那冷宫之中终老一生了,更何况,我自问从未开罪于你,为何你次次与我过不去?”

“你这个毒妇,我的孩子若是出了半分的差错,便是你害的!”事到如今,拂柳也只能拿孩子压压魏凝儿了。

魏凝儿并未答话,寝殿中一片寂静,半晌,拂柳终于回过头看着她,眼中一片悲色:“魏凝儿,我早早便知你会有出人头地的一日,只可惜啊,我还未能除掉你,便让你一步登天了!”

自打皇贵妃薨了后,后宫众人越发不待见她,均给她脸色瞧,跟在皇贵妃身边许多年的拂柳却沾染上了皇贵妃心高气傲的性子,自然受不了,便常寻魏凝儿的麻烦。

拂柳并不看魏凝儿,她神情有些恍惚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吧!”

“朕今日方才知晓,秀贵人竟然有指鹿为马的本事,当真是让朕开了眼界!”就在此时,皇帝那略带威严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魏凝儿微微福身,便坐在了梅儿搬过来的凳子上。

“皇上万福金安!”魏凝儿这才瞧见皇帝到了她们跟前,想来是他下了旨意,不许太监通传,众人才未曾察觉。

兴许拂柳身子真的不大爽快,魏凝儿进去时才瞧见她是坐在床上的,并未起身,而她脸上确实红肿不堪,看来被皇贵妃责打确有其事。

“皇上……”拂柳身子微微颤抖,便要跪下去。

魏凝儿原本以为拂柳并不愿见她,却没曾想到梅儿片刻后便来请她进去了。

“姐姐要小心身子才是!”魏凝儿却一把扶住了她,笑道,“不然姐姐腹中龙种有闪失,便是皇上的不是了!”

“是!”

“胆子还真不小,竟然敢说朕的不是!”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凝儿。

“去通传一声,我来探望你们小主!”魏凝儿淡淡地说道。

“臣妾不敢!”魏凝儿虽如此说,却已扶着拂柳站起身来。

“魏贵人万福金安!”拂柳身边的小宫女梅儿见她来了,立即行礼。

“都平身吧!”皇帝今儿刚召见了傅恒,心情甚好。

可让她就此作罢,她做不到,想到此,魏凝儿便往西配殿中走去。

“是!”众奴才们这才站起身来。

魏凝儿看着皇后远去的身影,心中颇不是滋味,皇后如此对她,她又怎能给皇后招惹麻烦。

“秀贵人,朕瞧着你是越发不守规矩了,从即日起,你便留在这咸福宫。不,留在你的西配殿中,一步也不许出西配殿!”皇帝甚至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语中满是不耐烦之意。

“是!”初夏应道。

“皇上,姐姐是有身子的人了,哪能日日足不出户,那岂不是对孩子不利,请皇上三思!”魏凝儿见拂柳看着自己,眼中的仇恨竟然是那般的深,心中冷笑不已,有的人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皇后说罢才对身边的初夏道:“回宫!”

“不必了,朕瞧着她如此放肆,还是静养的好!”皇帝却不为所动,即便拂柳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可也注定了,这孩子即便安安稳稳降生,也不会得到他的喜爱。

“本宫无碍,只是太累了!”皇后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凝儿,宫中这两日不安稳,你留在你宫里,哪里也不要去,免得被人捉了错处!”

“是!臣妾记住了!”拂柳含泪应道。

“娘娘!”魏凝儿见皇后摇摇欲坠,便扶住了她。

“凝儿,前几日朕在你宫中喝的花茶不错,再替朕泡一杯!”皇帝对魏凝儿笑道。

若不是此时拂柳有孕在身,皇后早已命人审问她了。

“是!”魏凝儿很是无奈,即便她对皇帝向来是不咸不淡的,可近日来,皇帝闲来无事便会来瞧瞧她,虽从未宣她侍寝,但皇帝对她的心意,她何尝不知,只是从不愿意正视罢了。

“免礼!”皇后彻夜未眠,此时又忙不迭地赶到咸福宫来,已然累的有些头晕眼花了,令她格外气愤的是,拂柳竟然三缄其口,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眼睁睁看着魏凝儿陪着皇帝进了东配殿,拂柳气得浑身发颤,几欲晕厥,幸好她身边的宫女及时扶住了她。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魏凝儿微微福身。

东配殿中,今日与往日未曾有任何的不同,皇帝端着茶杯询问魏凝儿许多事,不乏问及她小时候的一切,而魏凝儿却不像往日那样,在心中思虑好了才回话,今儿个她心神不宁的,一心想去长春宫,此时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皇帝。

她刚道寝殿外,便见皇后与初夏等人出来了。

皇帝察觉到了异样,笑道:“凝儿今日有事?”

魏凝儿闻言,甚至还不等冰若为她在发髻上戴上绢花,便匆匆出了寝殿,往对面的西配殿去。

“是!”魏凝儿下意识地回到,却见皇帝正诧异地看着她,不禁摇了摇头道,“启禀皇上,并无大事,臣妾今日原本是要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的!”

“启禀小主,秀贵人醒了,皇后娘娘方才来了西配殿,此时还在!”冰若恭声道。

“此时刚过巳时,你不是才去皇后宫中定省归来?”皇帝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秀贵人可曾醒了?”魏凝儿问道。

“这……臣妾是说,是说……”魏凝儿猝不及防,倒是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发问给难住了。

第二日,魏凝儿早早便起身了,问过身边的宫女才知晓,皇贵妃竟然还未曾醒来。

“你有心事?”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可是魏凝儿却拉着她不放,若研终究是拗不过她,便陪着她歇下了。

“皇上,您知道的,臣妾在皇后娘娘身边之时,娘娘常常吩咐臣妾出宫为娘娘办事,臣妾……有时便会假公济私一番,去魏府瞧瞧臣妾的额娘,只是如此已有三月不曾见她了,臣妾方才是想去皇后娘娘宫中,想求娘娘宣臣妾的额娘进宫一趟!”事到如今,魏凝儿只得如此说,毕竟她出宫之事,皇帝是很清楚的。

“不成,你我如今主仆有别,若是叫旁人瞧见了,那可不好!”若研连连摇头。

“原来如此,朕便下旨让你额娘进宫陪你一日,如何?”皇帝心知这不合规矩,可不知为何,此番在他心中,似乎没有什么比得上让眼前的魏凝儿开心了。

“若研,你陪我!”魏凝儿却一把拖住了她的手臂。

皇帝不禁有些怀念当初魏凝儿将他当作侍卫,叫他黄大哥的日子来,那时候的她总是那般的快乐,那般的鲜活。

“凝儿,夜深了,歇着吧!”若研见她还坐在床边发呆,便低声劝道。

“这……”魏凝儿一惊,随即急声道,“皇上,万万不可,宫中规矩可不许,臣妾更不能让您为难!”

皇帝不喜欢拂柳,宫中众人皆知,即便拂柳有孕在身,也只不过是个贵人罢了。旁人尚避之唯恐不及,她又何必去凑热闹,若真的出了事儿,那便说不清了。

“那好,朕让皇后宣她进宫吧,你去长春宫便可!”皇帝见她面露急色,随即想了折中的法子。

回到了咸福宫,魏凝儿却睡意全无,她原本想去西配殿中瞧瞧拂柳,看她是否醒来,毕竟有关二阿哥的事儿也只有拂柳与皇贵妃知情,可思虑之后便作罢了。

在这后宫之中,宠爱而不予尊荣名位,向来能平息不少后宫的醋意,原本皇帝心中也曾想,先让魏凝儿从答应做起,可不知为何,他却不想委屈了她,因此才让她越过了官女子、答应、常在三级,直接成了贵人。

“是!”魏凝儿不想走,但此番她不走也不成,微微福身后带着若研三人离去了。

而给予了尊荣名位,便要冷一冷才能让其不成为后宫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加之皇贵妃薨了,皇帝心中有些哀伤,因此许久未曾入后宫。即便如今与往日一般无二了,皇帝却还是从未宣魏凝儿侍寝,只因他不能让他的恩宠成为魏凝儿的祸端,自然……他也看得出,如今的魏凝儿是有些排斥他的,他想要女人多得是,自然不会强迫她,更何况魏凝儿是他中意之人,在他心中是不一般的,他更是舍不得让她有丝毫的委屈。

皇后何尝不知魏凝儿是有意不肯去领赏,见皇帝当真以为魏凝儿病了,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却并未多说。

而此时,咸福宫前院中,拂柳并未曾离去,她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去吧!”皇后拉着魏凝儿的手,柔声道。

“小主,皇上的旨意,请您回西配殿去!”沈利面无表情地躬身道。

“魏贵人身子不适为何不歇着?朕瞧着你脸色不好,先回咸福宫去吧!”皇帝此时却瞧见了她,随即便记起傍晚时,吴书来曾向他禀报,说魏凝儿身子不适,不曾亲自领赏谢恩,皇帝还让人请了太医去。

“滚!”拂柳被气得头晕眼花,如今这咸福宫中的奴才们以魏凝儿为主,竟然越发不将她放在眼中了。

魏凝儿静静地站在皇后身边,不曾多言一句,她甚至垂下头,不愿让皇帝瞧见她。

沈利却不为所动,恭声道:“小主若是不进去,只怕一会儿皇上出来了瞧见了会怪罪小主!”

皇后心知皇帝是担忧皇贵妃,也不再劝他,便让人在屋里多放了两盆炭火。

“用不着你多嘴!”半晌,拂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正欲让巧儿、梅儿扶着她进西配殿去,却瞧见有人从咸福宫正门走了进来。

皇帝又对守在这儿的太医们耳提面命了一番,便陪着皇后守在了这正殿之中。

“王公公!”沈利见来人是长春宫的首领太监王禄,立即迎了上去。

“是!”吴书来立即领命而去。

“魏贵人此时可在寝殿中?”王禄瞧着沈利够机灵,顿时眉开眼笑。

“吴书来,去请萨满巫师为皇贵妃祈福!”皇帝对身边的吴书来吩咐道。

“在,皇上也在!”沈利笑着应道。

皇后闻言,柔声道:“皇上,也怪不得奴才们,是皇贵妃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去,奴才们哪里敢违背她的意思,如今便是希望皇贵妃吉人天相,躲过此劫!”

王禄闻言,脸色微变,随即不动声色道:“既然皇上也在,我便不进去了,以免叨扰了主子们。沈利,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魏贵人的芙蓉糕,等皇上走了后,你再呈上去吧!”

皇帝闻言怒不可言,喝道:“好好的,怎就动起手来?咸福宫和承乾宫的奴才们都是死人吗?”

“是!”沈利笑着应了一声,随即接过了他手里的盒子。

皇后见皇帝如此着急,心中一阵叹息,皇贵妃跟在皇上身边快二十年了,即便皇帝近来对她颇为不满,却也是在意她的,随即柔声道:“皇上,臣妾听太医们说,皇贵妃此番凶多吉少,臣妾已然吩咐他们尽全力,皇上也不必太过担忧。其实臣妾也很纳闷,皇贵妃可是多年未曾犯病了,方才细问奴才们,才知是今日晚膳时皇贵妃去咸福宫探望秀贵人,后来两人竟然大吵起来,奴才们也不敢进去。后来是魏贵人见有些不对劲,这才让皇贵妃身边的奴才们去瞧瞧,哪知道皇贵妃竟然与秀贵人双双倒在地上,皇贵妃犯了病,秀贵人如今也未曾醒来。太医说她伤到胎气,脸上又红又肿,像是被人打了耳光!”

而一直垂着头跟在王禄身后的傅恒,听说皇帝此时正在魏凝儿的寝殿中,原本紧握的双拳更是嘎吱作响。

天刚黑时,皇帝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听吴书来禀报,说皇贵妃痼疾犯了,皇帝也并未往心里去,毕竟皇贵妃犯病也不是头一次了,便吩咐吴书来,让后宫众人去瞧瞧,哪知竟如此严重,方才皇后派人去禀报后,他才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沈利闻声,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却因傅恒垂着头,并未瞧真切,待他想要细看之时,却被王禄给挡住了。

皇帝将皇后扶起来,脸上微微有着些许急色:“好端端的一个人,怎就病的那样厉害?”

“王公公好走!”沈利自然很是机灵,随即恭声道。

“皇上!”皇后远远地便迎了上去。

王禄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皇帝才急匆匆地赶来了。

“站住!”就在此时,拂柳却在巧儿与梅儿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到了正殿,皇后又派人去请皇帝,此番皇贵妃的病情太重,不得不请皇上前来。

“秀贵人吉祥!”王禄立即打了个千。

“是,娘娘!”霜秋泣声道。

而他身后的傅恒却定定地站着,双拳紧握,浑身微微颤抖,并未回过神来。

皇后心中也是一沉,随即道:“你们守在这寝殿中,本宫与魏贵人就在外头,有事便来禀报。”

“大胆奴才,见了我们贵人,为何不行礼?”一旁的巧儿娇声喝道。

魏凝儿往里一瞧,只见皇贵妃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白中带着些许青紫之色,看上去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