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陪伴太后,但和敬公主自打到园子后,每日都会来魏凝儿的醉心苑小坐片刻,两人闲话家常倒也乐得自在。
七月八日,和敬公主请旨入宫陪伴太后,皇帝欣然应允,派人将公主尚未出阁前便住着的寝殿仔细收拾了一番,欲留和敬公主多住些时日。
“梨梨,月底皇上要驾临木兰围场,你可要一道去?”魏凝儿看着和敬公主笑道。
对于魏凝儿和陆云惜的援手,愉妃表面上装作不知,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暖流,可……她如今已没有脸面再和她们姐妹相称了,已经背叛过一次的她也得不到她们的信任,更何况如今的她除了想看着宝楹和绵亿长大外,再无所求,宫中的是是非非也与她没有丝毫的瓜葛了。她终于到了超然一切笑看花开花落的时候,只是这代价太过沉重,沉重到她每每想起来便钻心地疼。
“不必了,我要留在畅春园陪着皇祖母,加之我那小格格缠人得紧,我舍不得她!”和敬公主轻轻摇首道。
事到如今,陆云惜仍旧未告诉魏凝儿,愉妃曾经暗地里想害她的事儿,因此并不知情的魏凝儿虽然曾对愉妃想和她对着干心里有些疙瘩,但却更同情愉妃。丧子之痛她经历过不止一次,可逝去的那两个孩子毕竟还小,陪她的时日不长,如今她只是常常想起他们、缅怀他们,独自心痛罢了。但愉妃却不一样,将心比心,永琪可是陪了愉妃二十多年,点点滴滴都融入了愉妃心中,那般的蚀骨之痛,令人难以想象。
“我诞下皇子不久,身子尚未完全复原,也不能侍驾了!”一来她身子的确还有些不适,二来魏凝儿不放心将孩子们留在园子里。
直到七月初,陆云惜才听奴才说愉妃宫中日子难过,便告诉了魏凝儿,魏凝儿才知是程良故意苛责,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怒火,斥责了程良之后,命他日后不得怠慢愉妃。
“如此正好,咱们好好在这园子里游玩,圆明园真是百看不厌啊!”和敬公主柔声笑道。
魏凝儿虽执掌后宫,但诞下孩子不久,心有余而力不足,平日里都是将一切事由交给内务府的太监大总管程良的,这程良最初便是她宫里的奴才,也是她信任之人。
“嗯!”魏凝儿轻轻颔首。
失去了五阿哥的愉妃,等于失去了最后的权势,她向来是被皇帝遗忘之人,宫里的奴才们个个都精明得很,十分懂得审时度势,他们渐渐地对愉妃宫里也开始怠慢了,虽然不曾克扣月例银子和每日份例,但次品却越来越多。
“凝儿,你可曾听说皇后病了?”和敬公主突然问道。
“别怕,额娘在,额娘在!”愉妃抱着孩子,眼中闪动着泪光。她虽然没有了永琪,但是她不能就此倒下,那样她的宝楹便没了依靠。没额娘的孩子最是可怜,虽然宝楹不是她亲生的,却是她拉扯长大的,在她心里就和亲生的一样,换作别的嫔妃,是不会对宝楹如此好的。更何况,她还有她的小乖孙绵亿,为了这两个孩子,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皇后!”魏凝儿一怔,随即有些凝重道,“上月宫里有奴才来禀,说皇后病了,是暑热之症,想请太医去瞧瞧。你也知道,天一热宫中又闷又热,让人难受得紧,皇后这些年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可偏巧太监来禀时皇上在,皇上听了很是生气,驳了皇后所请,还命我不得管此事!”
“额娘,您不是答应陪着宝楹吗?宝楹醒了看不见额娘,宝楹害怕!”八公主一边抹着泪,一边说道。
“她如今倒是可怜!”和敬公主闻言,脸上闪烁不定,随即柔声道,“今儿个皇祖母还提起了皇后,毕竟她病了,皇祖母总是担心的,她老人家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病死不是?我索性做主,带个太医过去瞧瞧吧!”
“宝楹,你怎么了?”见孩子脸上挂着泪痕,愉妃心中不由得急了。
“你!”魏凝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随即颔首道,“你想去便去吧,只是不要让你皇阿玛知晓了!”
就在此时,刚刚小睡片刻的八公主衣衫不整地从寝殿内跑了出来扑到了愉妃怀里。
“此事,你不说我不说,旁人是不知道的。我也是看皇祖母担心,才想走一遭以宽慰她,即便皇阿玛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的!”和敬公主颇为自信道。
“娘娘说得极是!”春絮含泪笑道。
“好!我让人传李太医陪你走一遭!”魏凝儿说罢便让小易子去太医院传旨,自个儿亲自将和敬公主送出了醉心苑。
“绵亿……”愉妃眼中顿时有了光芒,喃喃自语道,“是啊,还有绵亿,他额娘这些日子也伤心过度,顾不上孩子,本宫不能让永琪唯一的血脉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要好好活下去,将来把绵亿接到宫里亲自抚养!”
看着公主走远后,魏凝儿才回到了寝殿,亲自抱了十七阿哥哄了好一会儿才给了乳母。
“娘娘,您不要自责,病来如山倒,这是谁也未料到的,您如今这般难过,王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的!”春絮不想瞧见自家主子的身子也因此被拖垮了,随即又道,“您还有小贝勒啊,娘娘,您要撑过去,小贝勒才有好的将来啊!”
“娘娘,公主真是仁厚,不仅原谅了皇后娘娘,还带着太医去给她瞧病!”冰若有些感叹道。
“春絮,本宫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跟着本宫身边多年,本宫做过什么你一清二楚。这些年来,本宫唯一做过的亏心事便是上次给皇贵妃使了绊子,没承想报应得这么快。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宫中的人谁没有做过一两件违心的事儿,为何偏偏对本宫这么苛刻,即便要报应,也该报应在本宫身上,为何要夺走本宫的永琪?”世上最残忍的事儿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愉妃这两月来日日沉浸在痛苦与悔恨之中,不得安宁。
“不好!”魏凝儿闻言脑中灵光一闪,立即站起身来。
“娘娘!”春絮已是泣不成声,毕竟她伺候在愉妃身边多年了,荣亲王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那是主子唯一的希望、唯一的依靠,如今却没了,如何不让她伤心、让她难受?
“娘娘?”冰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本宫不想回去,只要一回寝殿,本宫便会想起永琪小时候在里头玩的情形来,本宫害怕!”愉妃说到此,原本已干涸的眼中又流出了泪水来。
“冰若,本宫要回宫去,吩咐小易子立即准备。”魏凝儿脸上浮现出了焦急之色,方才是她太过大意了,前几月还几次三番请皇帝下旨废后,赐死皇后的和敬公主,怎会突然关心起皇后的死活?只怕她真正的目的是要置皇后于死地。
“娘娘,日头大了,您回去歇一会儿吧!”春絮看着日渐消瘦的愉妃,眼中闪着泪光道。
“娘娘,此时回宫妥当吗?可要派人禀明皇上?”冰若低声问道。
五月十一日,魏凝儿在醉心苑顺利生下了十七皇子,皇帝老来得子,自然欣喜万分,就连太后也赶来贺喜,宫中嫔妃们更是早早候在醉心苑外头等着向魏凝儿道喜,唯独缺了愉妃。
“不必禀报皇上了,快去准备,迟了就要出事了。”她如今执掌后宫,旁人有事只需禀报她做主便成,而她却需向皇帝知会一声,可此时,她片刻也等不了。
魏凝儿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意,如今皇上痛失爱子,正是伤痛之时,这些人却这般高调讨好她,着实让皇帝心寒,也让她心惊。还好傅恒向来谨慎,派人禀明魏凝儿后便暗中打发了那些人,魏凝儿也命奴才闭门谢客,除了陆云惜,宫中嫔妃谁也不见。
回宫途中,魏凝儿越想越觉得可怕,即便皇后坏事做尽,可皇帝未曾下旨废后,她就还是皇后。皇后若是病死也就罢了,若是被人害死,那可会出大乱子的。
魏凝儿一时备受宫中和朝中众人瞩目,常来醉心苑走动的嫔妃越来越多,暗中在傅恒那儿表明愿为皇贵妃办事的朝臣也越来越多。
照和敬公主的脾气,是不会放过皇后的,皇帝或许有顾忌,未曾下狠手,可和敬公主却不会有任何顾忌,魏凝儿很怕她因此惹祸上身,谋害一国之母,即便她身为公主也在劫难逃。
纵观众位皇子,如今还有机会参与皇位之争的只剩下八阿哥、十一阿哥和皇贵妃所出的十五阿哥。八阿哥向来荒诞无稽,不受皇上喜爱;十一阿哥虽算得上出类拔萃,但皇帝对其重文轻武颇有异议;年仅六岁却乖巧可爱的十五阿哥一下子进入了众人眼中。退一万步讲,即便往后继承大统的是十一阿哥,那也是皇贵妃养大的,与亲生的一般无二。
回到宫中时,时辰已经不早了,魏凝儿片刻也未曾停留,吩咐奴才们马上往翊坤宫赶去。
随着皇后的失势、五阿哥的病逝,朝中原本支持十二阿哥和五阿哥的大臣们皆不敢有丝毫的异动,以傅恒为首的,在皇储之位的暗斗之中保持中立的大臣们在朝中的地位更为超然。
“娘娘,奴才方才问了,公主她半个时辰以前就回宫了!”小易子询问了几个奴才后,急声禀道。
五阿哥的死在宫中和朝野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也意味着宫中和朝中的局势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怎么可能?”魏凝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是,天不遂人愿,到了十一月,五阿哥的病情丝毫未见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迹象。愉妃随即前往探视,皇帝也甚为担心,下旨晋封五阿哥为“荣亲王”,以慰五阿哥之心,希望他早日康复。但自小身子康健的五阿哥却未能撑住,一日日病重,于第二年三月初八病逝在荣亲王府。
“启禀娘娘,公主是骑马从圆明园过来的!”小易子见主子脸色不好,随即压低声音禀道。
“如此本宫便放心了!”愉妃闻言,终于舒了一口气。
魏凝儿心中更觉不安,急匆匆往翊坤宫快步跑去。
“启禀娘娘,附骨疮生于大腿外侧,因体虚之人被寒湿侵袭,寒邪乘虚入里而致,系可治愈之症,娘娘放心,奴才等定当竭尽全力为五阿哥治病!”李太医等今儿个一早便受了皇帝的旨意去给五阿哥瞧病,自然不会有丝毫怠慢。
“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负责守在翊坤宫外头的侍卫和太监见魏凝儿来了,均有些吃惊,随即下跪请安。
“李太医,你告诉本宫,附骨疮因何而起,可有大碍?”愉妃见太医来了,连忙问道。
“公主可在里头?”魏凝儿沉声问道。
李太医被愉妃传唤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赶往愉妃的烟霞楼觐见。
“启禀娘娘,公主说要陪陪皇后娘娘,已进去多时了!”为首的侍卫恭声道。
“你去传太医过来,本宫还要好好问问!”愉妃却不放心,只要有关永琪,她不会有半点含糊。
魏凝儿闻言,来不及呵斥这些放公主进去的奴才,立即吩咐他们打开宫门,带着一众奴才冲了进去。
“启禀娘娘,太医说附骨疮系调治可愈之症,娘娘不必太过担忧。”春絮见愉妃急得不成,立即将自个儿从前来报信的太监那儿听到的话都告诉了愉妃。
“梨梨,你不要做傻事!”魏凝儿刚刚进了寝殿,还未见到人便高声喊道。
“附骨疮,太医如何说?”愉妃对这些病症丝毫不了解。
“梨梨……”看着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和敬公主,魏凝儿一怔。
“启禀娘娘,奴才说是附骨疮。”春絮连忙禀道。
“令娘娘也来了。”和敬公主看着魏凝儿很是诧异,随即笑了笑,对身边的皇后道,“皇后娘娘,看来想念您的不止本公主一个人呢。”
“病了?怪不得他这几日都未向本宫请安,春絮,是何病?严重吗?”愉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公主,你出来多时了,既然皇后娘娘没有大碍,咱们回园子里去吧!”魏凝儿看着皇后坐在公主身边的皇后,脸色虽有些不好,病容满面,但人还是有些精神的,没有中毒的迹象,心中顿时放心不少,随即转过头对公主笑道。
“娘娘,方才奴才来禀,五阿哥病了。”春絮进殿,在愉妃耳边低声禀道。
“令娘娘,许久未见皇后娘娘了,儿臣想多陪陪她,否则……以后可就瞧不见了!”和敬公主说到此微微一顿,笑道,“皇后娘娘,等您到了九泉之下,可别忘记替我向皇额娘和永琮问声好。”
愉妃也曾在多年前协理过后宫,诸多事儿也好上手,可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加之自个儿位分未曾晋上去,心里总觉得有个疙瘩,一连几日都提不起劲儿来。
皇后却冷冷地扫了和敬公主一眼,并未答话,如今她虽然连一个小小的答应都不如,可她还是大清的皇后,她有属于她自个儿的尊严,岂会向一个后辈低头。
“你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这些年她早就将魏凝儿的孩子当作自个儿的一般,即便魏凝儿不说,她也会用心照顾的。
“你没听到本公主的话吗?”和敬公主见皇后如此藐视她,脸色一沉,心中的怒火节节攀升。
“后宫永远不会平静,没有皇后的威胁,便会有别的威胁,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儿,所幸如今我只需安心养胎便成了。姐姐,永瑄和永瑆大了不必管,永琰和若水、若瑶倒是要姐姐你多费心了!”魏凝儿握着陆云惜的手笑道。
“公主,回去吧!”魏凝儿见两人已到了爆发的边缘,随即上前劝道。
“咱们那些年真是白对她好了,她也不想想,若没有你相护,她能安安稳稳把永琪抚养长大吗?只怕早就遭了皇后的毒手,她如今竟然还和你争这后宫之权,当真可恶!”陆云惜心中是有些怨愉妃的,在她看来,往后只要五阿哥问鼎帝位,愉妃就一步登天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此时来和魏凝儿抢呢。
“回去?若不能亲手为皇额娘和永琮报仇,本公主今日绝不罢休!”和敬公主沉声道。
“不必了,由她去吧,如今我的孩子们都年幼,没有一个可以和五阿哥抗衡,说句大不敬的话,若皇上哪日有个好歹,五阿哥必定要继承大统的,到时候愉妃便一步登天了,为了将来打算,咱们此时不必与她计较,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魏凝儿柔声笑道。
“梨梨,不要忘记皇上的旨意!”魏凝儿轻轻摇头道。
“凝儿,愉妃她和咱们不是一条心,你可要防备着她!”陆云惜有些凝重道。
“凝儿,你难道忘记我皇额娘当初对你有多好吗?你忘记你曾经答应过我会替皇额娘报仇吗?”和敬公主看着魏凝儿,红着眼问道。
自打有孕的事儿公之于众后,魏凝儿真的再也未过问后宫诸事,一切都交给了愉妃,这倒是让陆云惜有些担忧。
面对和敬公主的质问,魏凝儿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当然没有忘记,也不敢不忘记。
一直渴望得到孩子的她们,这些年虽然比不上魏凝儿受宠,但也偶有恩宠,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这一直是她们心中最大的遗憾。本以为再无希望了,可魏凝儿这些年却一个接着一个地生,让众人又羡慕又嫉妒却无可奈何。
孝贤皇后临死之前还托付皇上好好对待她、照顾好她,魏凝儿岂会忘记孝贤皇后对她的好。
看着兴奋不已的皇帝和太后,即便她心中再难受,也不得不强迫自个儿上去道喜,颖妃和豫妃亦然。
虽然她也很想为孝贤皇后报仇,可理智告诉她,她如今不能动皇后,只要她轻举妄动,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她。若太后因为皇后的死有个三长两短,皇上也不会原谅她的,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她只能放任皇后在这翊坤宫中不闻不问,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起这个人。
愉妃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虽然她如愿以偿得到了暂理后宫之权,可这一切现在有什么意义?她的分位依旧未曾晋上去,她知道,方才若是皇贵妃在皇上面前美言一句,此事便成了,可节骨眼儿上,皇贵妃却说出她有了身孕之事,转移了众人的焦点,可见皇贵妃是不想她晋封的。
“凝儿,我不期望你杀了她,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可你不能拦着我,今日我一定要杀了她给皇额娘报仇!”和敬公主看着魏凝儿,眼中满是坚定。
太后也激动不已,又让人请太医,又让人打赏,大殿中一时热闹不已。
“公主,你可知会有怎样的后果?”魏凝儿深吸一口气道。
“凝儿,快让朕瞧瞧,你可有哪里不适?来人,快去传太医!”皇帝快步走到魏凝儿面前,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紧紧握着她的手,有些语无伦次道。
“后果?”和敬公主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仿佛未曾听见她和魏凝儿的话、仍旧一脸淡然的皇后,冷笑道,“她不过是被皇阿玛厌弃到极点、失去了一切的女人罢了,能有何后果?皇阿玛答应了皇祖母饶她一命,自然不好下手,若我出手了,皇阿玛不仅不会怪我,还会从心里感激我为皇额娘报仇!”
“朕又有孩子了,好……太好了!”皇帝方才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镇住了,此时回过神来,不禁大喜过望,连声叫好。
皇后闻言,双拳紧握,随即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们。
“启禀太后,臣妾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方才来给娘娘请安前宣了太医瞧了,孩子如今康健着,请太后和皇上放心!”魏凝儿恭声笑道。
魏凝儿见和敬公主已然拿定了主意,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对身边的小易子等人使了个眼色:“送公主回去!”
“有了身孕?”原本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太后闻言,脸上露出了喜色,“皇贵妃有喜了?”
“魏凝儿!”见她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和敬公主不由得急了。
“皇上,臣妾这些日子身子乏力,几个孩子又爱折腾,臣妾着实有些力不从心了,有愉妃姐姐相帮是臣妾的福气!”魏凝儿站起身笑了笑,随即看着愉妃道,“姐姐,本宫如今有了身孕,需要静养,往后很长一段日子都要烦劳姐姐忧心后宫诸事了!”
“公主,我不能看着你冒险,她的确该死,不过,我们不能下手,更不能把自个儿搭进去!”魏凝儿有些无奈道。
太后和皇帝何尝未看出众人的意思来,一时间两人都未言语。太后已老,这后宫诸事她不想再管,至于皇帝……原本就偏爱魏凝儿的他哪里容得下别的嫔妃不安好心地打魏凝儿的主意,脸色也越发阴沉,众人见形势不对,一时噤若寒蝉。
“皇额娘是你的亲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没有她能有你今日吗?你不仅不为她报仇,为何还要拦着我?为什么?”和敬公主不由得急了,大声喝道。
“庆妃姐姐说得极是,皇贵妃娘娘不仅治理后宫有方,将皇子和公主们也教导得出类拔萃,个个惹人喜爱!”舒妃也笑道。
“姐姐……”一旁的皇后闻言眼前一亮,随即笑了起来,“本宫明白了,本宫一直纳闷儿,你和富察月汐为何长得有几分相像,原来你竟然是富察家流落在外的野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皇上,皇贵妃娘娘打理后宫井井有条,颇合皇上心意,臣妾等人也心服口服,有道是能者多劳,臣妾想娘娘定然不会让皇上失望的!”陆云惜恭声笑道。
“野种?”魏凝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皇帝闻言,并未言语,只是脸色微微变了,随即便恢复如常。
“本宫当初总想不明白,皇上为何喜欢你,这些年为何独独宠着你,真因为你美貌出众吗?在本宫看来,舒妃并不比你差多少,豫妃也只是略有不及而已,这些年你也不再年轻,皇上为何对你始终如一?你不想知道吗?”皇后看着魏凝儿,眼中满是嘲讽。
这些日子一直带着别样心思想要讨好愉妃的颖妃和豫妃两人,仗着自个儿在木兰围场这些日子颇受皇帝喜爱,说起话来也大胆得多。
魏凝儿却不想答理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吩咐冰若等人带着和敬公主一道离开。
“是啊,皇上,皇贵妃娘娘辛苦了,也要有人替她分忧才是!”颖妃也连忙笑道。
“你怕了?你也有害怕的一天!本宫告诉你,魏凝儿,本宫没有输给你,本宫只是输给了富察月汐,只是输给了她!这些年来,你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只是富察月汐的替身!”皇后似乎很高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皇上,皇贵妃娘娘要照顾公主和皇子,又要操劳后宫诸事,臣妾瞧着这些日子皇贵妃娘娘清减了,皇上何不晋愉妃姐姐为贵妃,助皇贵妃娘娘打理后宫?”豫妃一席话比颖妃来得直白多了。
魏凝儿闻言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看着皇后,随即对身边的和敬公主道:“你先去外头等着我!”
就在魏凝儿陷入沉思时,一旁的颖妃笑道:“愉妃姐姐是咱们姐妹之中最为年长的,伺候皇上多年一直不曾有丝毫差错,臣妾向来敬佩姐姐,往后也要请姐姐多多指点!”
“凝儿,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和敬公主见魏凝儿脸色很难看,一时忘记自个儿方才还在生她的气了。
魏凝儿心中并不像脸上那般平静,她自问这些年来从未亏待愉妃,也极为敬重愉妃,没承想今日愉妃却起了别样的心思,她的心中岂能好受。
“你不是想让她死吗?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魏凝儿说罢慢步上前,一步步靠向皇后。
如今这一切便更为明显了,陆云惜对她依旧如常,而愉妃这些日子对宫中嫔妃甚为客气,出手阔绰,她拉拢后宫嫔妃的心思昭然若揭。
“怎么?想杀本宫?”皇后看着魏凝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比本宫有胆识,身边一个奴才也不带,不怕本宫反倒要了你的命吗?”
宫中的事儿本就瞬息万变,南巡途中她因十六阿哥夭折伤心不已,并未注意到身边的一切。直到回宫后,她才慢慢察觉到陆云惜和愉妃有些不对劲儿,紧接着便发现愉妃慢慢疏远了她和陆云惜,虽然她不知其中缘由,但也从未询问。
“你不敢!”魏凝儿笑了,“若臣妾今日受到了半分伤害,只怕娘娘的十二阿哥活不过今日了!”
魏凝儿会意,不动声色地扫了众人一眼,嘴角渐渐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你拿孩子威胁本宫?”皇后冷笑道。
“凝儿!”见孩子们走了,坐在魏凝儿身边的陆云惜对她使了个眼色,往上面看了一眼。
“不是威胁,只是告诉娘娘一个事实罢了!”魏凝儿坐在方才和敬公主所坐的椅子上,偏过头看着皇后,脸上满是笑意,“这么多年来,臣妾头一次离皇后娘娘您如此近!”
七公主、九公主和十五阿哥在众人面前都很乖,不似在醉心苑里那般放肆,待他们用了膳,魏凝儿便吩咐青颜和小易子带着他们回醉心苑去。
“是离本宫的皇后之位如此近吧,皇贵妃!”皇后脸上满是嘲讽,“可惜你包衣出身,皇贵妃之位已是极限了,本宫真为你不值啊,同样是出身富察氏,富察月汐母仪天下,而你却只能从一个卑微的小宫女做起。魏凝儿,你知道吗?你有今日,在这后宫之中真是一个奇迹,前所未有的奇迹,可……这个奇迹却是富察月汐赐给你的,自始至终你不过是她的影子、她的替身罢了,你以为皇上所爱之人真的是你吗?”
看着皇帝陪太后说话,愉妃时不时插嘴,魏凝儿脸上依旧淡淡的,仿佛未瞧见旁人那略带探究的目光,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身边的三个孩子身上。
“皇上所爱之人?”魏凝儿闻言笑了,“皇上所爱之人一直都是孝贤皇后,我从未怀疑,至于我自个儿……用不着皇后娘娘您费心了,有道是杀人偿命,不知皇后娘娘欠下的几条人命何时还?”
“哀家身子康健,皇帝不必担忧。”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本宫的性命就在这儿,有本事你就拿去吧!”对于魏凝儿的话,皇后丝毫不为所动。
愉妃听太后这么说,本欲说些什么,岂料皇帝却回过头看着太后,柔声笑道:“皇额娘,这些日子身子可好?”
“不知娘娘还记得一个叫那尔图的人吗?”魏凝儿回过头看着皇后笑道。
“愉妃伺候皇帝多年了,哀家放心!”太后看着坐在右边首位的愉妃,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爱屋及乌,五阿哥向来孝顺,如今又是众位皇子之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太后看在五阿哥的分儿上,对愉妃向来也是厚待的。
“你是何意?”皇后不知魏凝儿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忍不住蹙眉道。
“太后放心,妹妹们都是聪慧伶俐的,定当伺候好皇上,竭尽全力为太后和皇上分忧。”愉妃笑着说道。
“娘娘果真忘记了他,臣妾真是愚蠢,还以为娘娘您会记得他!”魏凝儿脸上满是自嘲的笑容。
“哀家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这围场是不能再去了,有你们陪着皇帝,哀家也放心了!”太后扫视众嫔妃一眼,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经过皇后的变故后,太后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后宫诸事她也不再插手了,日日在自个儿宫里静养着。
“魏凝儿,若你想往本宫身上泼脏水,只怕你打错主意了,本宫如今还有何怕的!”皇后看着魏凝儿,眼中有着愤怒和恨意。
九月,皇帝从木兰围场回了圆明园。当日傍晚皇帝驾临畅春园陪太后用膳,后宫嫔妃们也一道去给太后请安。
“雍正五年九月,臣妾出生了,那时候娘娘您八岁吧,八岁的孩子应该记得很多事,您却忘记了一切,臣妾真的为他寒心,那尔图真是可怜。”魏凝儿说到此微微一顿,“娘娘,您的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心,您应该庆幸,您的阿玛已经过世了,否则,臣妾真的很想将他千刀万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愉妃如今有这样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但丝毫不受皇帝喜爱的她,想要更进一步也很艰难。
“你到底在说什么?”皇后眼中满是不解和不耐烦,她不知道魏凝儿为何莫名其妙地说这些话。
此次,颖妃和豫妃并未随皇帝南巡,原本就想联手的两人在宫中这段日子走得很近,如今皇后大势已去,她们这些曾依附于皇后的人更要小心翼翼,才能为自个儿搏一个好的将来。
魏凝儿看着皇后,脸色越发阴沉,虽然她告诉自个儿不要去在意,往事已矣,无论她如何难过,一切都不能回到从前了,可她如何能不在意?一想起额娘当初给她留下的遗言,她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姐姐说得极是!”豫妃颔首笑道。
“本宫累了,你跪安吧!”皇后只觉得自个儿有些头晕目眩的,下意识捂着头站起身来,便要往内殿走去,魏凝儿却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住了她。
“皇贵妃虽然备受恩宠,为皇上生养了众多皇子公主,可她毕竟是包衣出身,咱们大清入关多年,可从未有包衣为后的先例,往后这宫中可有热闹瞧了。妹妹,看来咱们是该去拜访愉妃娘娘了!”颖妃若有所指道。
“你想做什么?”皇后有些吃惊地看着魏凝儿,在她的印象中,魏凝儿从不是冲动之人,难道她真的要杀自个儿给富察月汐报仇?
豫妃闻言,恍然大悟道:“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她们几人往常不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吗?难不成这南巡出了岔子?愉妃虽然毫无恩宠,但她的五阿哥如今炙手可热啊!”豫妃说到此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或许是咱们的机会!”
“臣妾再问娘娘一次,您真的不记得那尔图了?”魏凝儿沉声道。
“不知妹妹是否察觉到了,自打南巡回京之后,愉妃甚少和皇贵妃、庆妃她们走动了,我看着皇贵妃对愉妃也是不冷不热的,不似从前那般好了!”颖妃若有所思道。
“你……”皇后见她一次又一次地提起这个人,心中吃惊不已,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逐渐的,记忆深处有一个身影渐渐浮现在眼前,越来越清晰,那时候自个儿还很小,那个人对自己很好,很溺爱她。过了这么多年,她几乎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却清晰地记得他的脸,那个人是她的……
“姐姐,她如今已是皇贵妃了,奉旨执掌六宫,即便皇上还要册立皇后,对她来说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与咱们毫不相干。咱们既没有她受宠,又没有皇子,那个位置咱们可望而不可即!”豫妃冷笑道。
“三叔!”皇后脱口而出,随即有些诧异地看着魏凝儿,“你为何一次次提起本宫的三叔?”
“原本还指望着她们两败俱伤,没承想令贵妃却大获全胜,往后这后宫便是她的天下了,咱们何时才能有个头儿啊!”见兰贵人与林贵人一道追蝴蝶去了,颖妃才对身边的豫妃低声道。
“臣妾想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魏凝儿看着皇后,眼中微微泛红道。
镂月开云中,颖妃、豫妃、林贵人、兰贵人一行四人正一道赏花,众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本宫为何要告诉你,这是本宫的家事。皇贵妃,虽然本宫如今没有任何的权力,和你天差地别,但本宫现在要歇着了,你跪安吧!”皇后冷笑道,她如何看不出魏凝儿很在意她的三叔那尔图,可那又如何?如今的她自顾不暇,哪里有工夫和她说一个早已死了多年的人,更何况魏凝儿还是她一直最为讨厌的人。
魏凝儿如今贵为皇贵妃,执掌后宫,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所有后宫嫔妃皆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但她仍旧念念不忘十六阿哥的死,暗中仍旧派奴才多方打听,她不在宫中这些日子,可有人趁机加害十六阿哥。
“臣妾知道他死了,皇后娘娘的阿玛当年为何一跃成为镶黄旗的佐领,娘娘可知晓?”魏凝儿却将皇后的逐客令视为无物,沉声问道。
皇帝又陪着太后去园子里逛了一会儿,才回到了九州清宴。
“怎么?又想拿当年的事儿来污蔑本宫的家人,你想让本宫的族人们获罪才肯善罢甘休吗?可惜啊,本宫的额娘尚在,只要她在,皇额娘便不会坐视不管,你死了这条心吧!”皇后心中其实无限悲凉,如今的她不能再给娘家人任何的庇佑了,甚至连她自个儿能苟延残喘也是因为太后的庇护。
“难为皇帝了,往后不必顾忌哀家,她若是再敢有丝毫逾越,便按祖宗规矩来办吧!”太后前些日子已和皇帝商讨过如何处置皇后了,如今这样,让皇后保住了脸面和性命,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污蔑?真的是污蔑吗?”魏凝儿眼中渐渐闪动着泪光,“既然娘娘贵人多忘事,臣妾便替您记起来。雍正四年六月,先帝下旨在镇沅土府改土归流,因朝廷颁布了一系列新的律例,原来的土司们多有不满。雍正五年正月,叛贼围攻知府衙门,杀死了知府,并放火焚烧了衙署,随后踞险顽抗,希图招安,先帝下旨云贵总督鄂尔泰发兵进讨,这事娘娘不会不知吧!”
“皇额娘,皇后是皇额娘的外甥女,朕如今这般处置她,已经是看在皇额娘的份儿上格外开恩了!”废后一事兹事体大,当初的事儿若是被挑明,所引起的后果难以估量,尽管皇帝很想将乌拉那拉氏的罪行公之于众,废了她,可不得不考虑得更加深远,而且……他也不想让太后太难过了。
皇后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魏凝儿:“这些事儿是朝廷的事儿,先帝爷的事儿,你说与本宫有何用,你到底想作甚?”
当初皇帝继位,乌拉那拉氏被册封为娴妃,如今皇帝连她被册为娴妃的册宝也收回了,她身边也只有两个宫女伺候。按照宫中规矩,只有最低下的答应才有两名宫女,此时的皇后,虽然未被废,但形同被废。
“娘娘的阿玛当时便是与镶黄旗一众将士跟随鄂尔泰大人剿灭叛贼,因战功赫赫而被提拔为佐领的吧!”魏凝儿冷笑道。
五月初十,皇帝下旨晋封令贵妃为令皇贵妃,执掌后宫事宜。五月十四日,皇帝下旨收回皇后手中的四份册宝,即皇后一份、皇贵妃一份、娴贵妃一份、娴妃一份,将皇后软禁在翊坤宫中,她身边所有奴才也被送往内务府审问,包括暮云在内的众多奴才获罪,被下旨赐死。
“是又如何?”皇后眼中闪动着一丝怒气,当年的事儿她也不是太清楚,那时候她只有八岁,她只记得自个儿的阿玛风光归来,然后家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时离十六阿哥夭折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原本她一直怀疑孩子是被人所害,但留守宫中的太医皆说孩子是病死的,她又让信得过的李太医几人查验了,仍旧是一样的结果。即便魏凝儿心有不甘,也只能让孩子入土为安。
“娘娘的三叔那尔图便是死在了那场战争中吧!”魏凝儿语中带着一丝痛楚。
皇帝则带着随行嫔妃由陆路返京,一路上为了照顾悲伤过度的魏凝儿走走停停,二十一日才返回了京城。
“皇贵妃仿佛对本宫的家事很感兴趣,这般追根究底,意欲何为?不过,这事过了这么多年了,本宫不想再提!”皇后不知魏凝儿到底是何意,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加之她这会儿的确有些头晕目眩的,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了。
四月十二日,皇帝一行人到了德州后,立即下旨,命简亲王丰讷亨等奉皇太后从水路回京。
“不想提?臣妾之所以有今日,其实是拜娘娘您和您的家族所赐,臣妾应该感谢娘娘,还是应该恨娘娘?”魏凝儿苦笑起来。
孩子病了,宫中应该传来消息才是,她问了皇帝,南巡途中,宫中并未有孩子病重的消息传来,孩子便夭折了,一切都太突兀了,心痛之余,魏凝儿也求皇帝尽快回京。
“你说什么?”皇后闻言心中一凛。
她知道,皇帝瞒着她是为了她好,看着和她一样痛苦的皇帝,魏凝儿不忍心去责怪他,皇帝这些日子以来承受的痛苦远远比她还多,可作为一个额娘,她不相信自个儿的孩子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去了。
“娘娘是乌拉那拉氏的小姐,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而我却是包衣家奴的小妾所生的孩子,又被人当作孽种赶了出去,与额娘过着凄苦无比的日子。那时候,我曾数次问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捉弄我,我真的不是魏家的孩子吗?”魏凝儿说到此不禁泪流满面,“直到后来进了宫,经历了很多的磨难,我才知道,原来我是额娘与李荣保私生的女儿,我是富察家的孩子,我是孝贤皇后的妹妹,我一直也这样认为的,可……果真如此吗?”
南巡时,十六阿哥不过两岁有余,魏凝儿思前想后,怕孩子经不起路途奔波,才未带着他一道去。没承想才四个月,孩子便因病夭折了,这一切都让她无法接受,那种蚀骨的痛瞬间将她击垮了。
“你看着本宫作甚?”皇后见魏凝儿定定地看着自个儿,忍不住问道。
“是!”春絮也不敢多言了,立即伺候她回寝殿。
“乾隆十九年,我回京之后,从魏家得到了额娘留下的遗书,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竟然是那尔图的女儿!”
“本宫没事,回去吧!”愉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难受,对春絮道。
“胡说八道!”魏凝儿还未说完,皇后便打断了她,“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以为本宫当真如此好骗吗?你若是真的想杀本宫,你便动手吧,休要胡说,侮辱本宫的家人!”
“娘娘!”春絮见自家主子情绪激动,心中有些担心。
“侮辱?是啊,乌拉那拉氏乃满洲八大姓氏,娘娘的家族隶属镶黄旗,何等的尊贵,何等的荣耀!乌拉那拉氏的子弟怎么会喜欢一个丫鬟,简直是天方夜谭,莫说娘娘,臣妾也不信!”魏凝儿说到此话锋一转,“可老天爷偏偏喜欢捉弄人,臣妾的额娘遇到了那尔图,那时候她不过是富察家的一个丫鬟。”
愉妃站立了片刻,才紧握双拳冷笑道:“没承想,这宫中还有比本宫更蠢的人,庆妃,你以为她对你真的那般好吗?可笑!”
魏凝儿不禁想起额娘给她的遗书中所写的内容来,她知道,额娘是很爱那尔图的,字里行间都是对过去的眷恋。只可惜,老天爷捉弄人,他们最终错过了一生。
“利用?我一无所有,有何可利用的?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凝儿顾念姐妹之情帮我求来的。说句难听的话,姐姐能安稳到今日,没有被皇后给除了,何尝不是靠着凝儿!难不成你忘了上次诅咒一事,是谁帮你渡过难关的?姐姐不仅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当真令人心寒,我不怕告诉姐姐,这宫中最了解我的便是凝儿。恩宠?我从未想得到皇上的恩宠,我只想安安稳稳终老后宫,这或许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人心难测,今日我算是明白了。”陆云惜说罢,再也没有看愉妃一眼,带着一众奴才扬长而去。
“八旗子弟喜欢上了一个丫鬟,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娶回去做妾便是了,可……那尔图却说要明媒正娶。臣妾的额娘信了,一天天地等着,直到后来,她发现自个儿有了身孕。毁灭性的灾难降临了。富察家的人皆以为她腹中的孩子是李荣保的,富察夫人一怒之下将额娘赶出了富察府,走投无路的额娘被魏清泰所救,额娘从魏清泰那儿得知那尔图上了战场,生死未卜。魏清泰曾经受了那尔图的救命之恩,发誓要照顾臣妾的额娘和额娘腹中的孩子。无奈之下,臣妾的额娘便假意嫁给他做妾,生下了臣妾的哥哥魏修允!”
“妹妹……”愉妃大惊失色,忍不住拦住了陆云惜,颤声道,“妹妹,这些年难道本宫对你比不上令贵妃对你好吗?她是皇上最宠的人,咱们是被皇上遗忘之人,是同病相怜之人啊!她那般受宠,你是她最好的姐妹,她可曾分一丝恩宠给你?她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你……”皇后眼中满是震惊。
“凝儿不是孝贤皇后,她一定会挺过去的,姐姐此番怕是要白费心机了。而我,即使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人害她!”陆云惜说到此冷笑道,“看在多年的姐妹情分上,这事我不会告诉凝儿,姐姐往后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