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主!”两人齐声谢道。
公主瞧了她们片刻才道:“你们起来吧,此事本公主不会告诉皇额娘,若是有人问起,本公主便说有人将我们主仆三人打晕了,是你们醒来后将本公主背了回来,如此你们不但无错还有功。至于那个林答应,本公主先留着她的性命,迟早让她生不如死!”
“起来!”公主对两人说道。
“是,公主!”魏凝儿与若研立即跪了下去。
“公主,奴婢不敢起来,昨日是奴婢在公主面前大不敬,才让公主着了小人的道,奴婢罪该万死!”魏凝儿说到此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真是后悔了,公主金枝玉叶,又是个孩子,任性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她们不该置之不理的。
公主待了一会儿也回过神来,她止住了哭声,颤声道:“如此说来,拂柳欲置本公主于死地,而我若是将此事告知皇额娘,你们也难逃责罚?”
“公主,奴婢也该死!”若研也颤声道。
魏凝儿深吸一口气便将所有的事儿都讲给了公主听。
“不必自责,若不是你们,我早已被人害了,起来吧!”
“是……是林答应,她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便训斥了她,随后她向我扑来,我就晕了过去,我的头好疼!”公主轻轻动了一下,发觉头疼欲裂。
“谢公主!”两人这才起了身来。
“公主可还记得是谁害了你?”魏凝儿问道。
“头好疼,该死的拂柳。”公主扶着头低声吼道。
“我以后再也不一个人跑了!”公主哭着说道。
“公主放心,奴婢断然不会饶了她!”魏凝儿已然有了主意。
“不怕,公主不怕,我们在,我们会保护公主的!”魏凝儿既心酸又心痛。
“不急,等本公主痊愈了再说,这些天就先让她得意去。”公主有些愤然地说道。
“凝儿,若研,我怕……”公主似乎被吓坏了。
“皇后娘娘驾到……”就在此时,外头想起了太监的通传声。
“公主您别哭,告诉奴婢您哪里疼!”魏凝儿与若研立即拉住了她的手。
“皇额娘来了,你们快扶我下来!”公主很是激动。
“哇……”公主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魏凝儿后,竟然大哭起来。
“是!”公主早已退热了,只有头上的伤未曾痊愈,两人也放心让她下床了。
“公主,您可有哪里不适?”魏凝儿有些焦急地看着公主。
“皇额娘!”见皇后进来了,公主光着脚就跑了过去。
“快去把太医们叫过来!”魏凝儿支走了小宫女,这才看着床上已经醒来的公主。
“快回去躺着!”皇后一阵心疼,拉着她的手说道。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小宫女大声喊着。
“皇额娘您不舒服,也回去歇着吧,儿臣无碍的!”方才魏凝儿在回禀公主之时,也告诉她皇后昨夜旧疾发作,公主担心不已。
两人相视一眼便跑了过去。
“皇额娘一听说你醒了,哪里都不痛了,梨梨你放心,皇额娘一定会找出加害你们的凶手!”皇后说到此对身后的太监总管王禄道,“多派些人给本宫查!”
魏凝儿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寝殿有人在喊“公主醒了”!
“是,娘娘!”王禄恭声领命。
“你放心,我会盯着的!”若研笑道。
“这次多亏了凝儿和若研,将你背了回来,如若不然,本宫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皇后说到此眼中闪动着泪光。
“嗯,但我们也得小心点!”魏凝儿只怕真的出了差错。
“皇额娘您别伤心!”公主轻轻靠在她身上,紧紧抱住了她。
“想在公主的药中下毒,只怕她有胆子却没那个本事!”若研冷哼道。
“好,梨梨没事了,本宫该高兴才是!”皇后轻轻摸着她的脸笑道。
“若研,你说拂柳有那个胆子吗?”魏凝儿看着若研问道。
“皇额娘,此次多亏了凝儿和若研,儿臣要请皇祖母赏赐她们!”公主笑道。
巧儿微微颔首便跑了出去。
“好,梨梨,等你痊愈,皇额娘与你一块去给她们讨一道恩旨,让她们出宫去!”皇后也笑了。
“嗯,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免得她起了疑心!”魏凝儿笑道。
“皇上驾到……”
“是,小主的确是这么吩咐我的!”巧儿忙不迭地点着头。
皇帝得知公主醒来后也急忙赶了过来。
“巧儿,你说,林答应让你下毒,你不敢,她便要亲自动手?”魏凝儿再次确认。
“你们俩先下去候着!”皇后突然对魏凝儿和若研说道。
巧儿告诉她,拂柳欲下毒加害公主,魏凝儿微微惊讶过后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奴婢告退了!”魏凝儿和若研立即退到了偏房。
而此时,魏凝儿正思索着巧儿方才所说之话。
皇上来后,过了不多时,太后与大阿哥等人也来了,太后见了公主受了伤,自然是心痛不已,免不得多说几句。
既然想不明白,拂柳便作罢,忙活了一夜,她此时早已累得脚步虚浮,还是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儿,就让魏凝儿和巧儿去急吧。
“皇额娘,梨梨无碍了,您也要保重身子才是!”皇帝见太后很是伤心,低声劝道。
至今为止,拂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让魏凝儿给瞧出了端倪,借助巧儿找到了公主。
“请皇额娘保重凤体!”皇后也柔声道。
巧儿走后,拂柳自然悄悄跟上了,一直跟到了公主所住的寝殿外,便见魏凝儿将巧儿给拉了进去,拂柳顿时明白巧儿投靠了魏凝儿。
“好好好,皇帝,你可要早些找到那些胆大妄为的人,连公主也敢加害,罪该万死。”太后怒声道。
因此拂柳才躲了起来,此时见巧儿离开园子,便知巧儿背叛了她。
“是,请皇额娘宽心!”皇帝笑道。
她入宫多年了,若还会被这个刚进宫两个月不到的小丫头给骗了,那便是她蠢得无药可救了。
“皇祖母,梨梨身边那两个宫女奋不顾身救了梨梨,您可要赏赐她们!”公主抱着太后的手臂轻轻地摇着,娇声道。
再加之她出主意说要毒死公主时,这个死丫头虽然看着很害怕,但眼中竟然有窃喜之意,被拂柳给看了个真真切切。
“好,你说赏赐便赏赐!”太后摸着她的小脸笑道。
拂柳当时就怀疑公主被找到与巧儿有关,她们将公主丢弃到那么隐蔽的地方,怎么还会被魏凝儿她们找到?
“谢皇祖母!”公主很是高兴。
心知有鬼的拂柳却不动声色。
“乖,皇祖母明日再来瞧你!”太后笑道。
今日回来去偏房找巧儿时,拂柳发觉那个丫头竟然睡着了,她顿觉有些奇怪,按理说巧儿怕得要死,怎会睡得着?且她瞧巧儿熟睡之时竟然用手护着手臂,便轻轻触碰了一下,却听她呓语“痛”,心中便觉得奇怪,昨儿个巧儿可未曾受伤,拂柳这才起了疑心,轻轻将她宽大的衣袖掀开便瞧见里面被白布绑着还有丝丝血迹。
“臣妾恭送皇额娘!”皇后微微福身。
她前脚刚出去,拂柳便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了森然的笑意。
“恭送皇祖母!”公主高声道。
约莫一刻钟之后,心知小主已然走远了,巧儿才定了定神,悄悄走出了她们主仆所住的小园子,往公主寝殿的方向去了。
刚刚出了公主所住的小园子,皇后便在外头瞧见了皇帝,心中不免有些惊讶,皇上不是陪着太后走了吗?
对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拂柳真是不抱一丝希望了。
“月汐!”皇帝见皇后出来了,迎了上去。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喝道:“也罢,你就留着这儿,不许离开半步,本小主自己去!”
“皇上……”皇后微微一愣,不禁热泪盈眶,原来昨夜她发病之时,并不是幻觉,皇上真的唤她的小名来着。
“你给本小主闭嘴!”拂柳气得一脚将她踹开了。
“月汐,永琏已去了六年了,是该放下了,我该放下,你也该放下了,难不成你要一辈子都怨我吗?”皇帝握着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哀伤。
“小主,奴婢不敢去,奴婢害怕啊!”巧儿跪下来抱着她的腿喊道。
“皇上……我从未怪您,我是怪我自个儿……若是我再仔细些,再小心些,永琏他怎会……怎会与我们天人两隔。”皇后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你快去!”拂柳浑身都在发抖。
“月汐!”皇帝轻轻地拥着她,在她耳边柔声道,“永琏虽去了,但他还活在我们心里,我不曾忘记他,你也不曾。他那样的孝顺,若是知我们这么悲痛,他该伤心了,月汐,为了永琏,你要振作起来!”
拂柳虽然如此说,但也是吓得不行,弄不好,事情败露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上……我也不想悲痛,可一想起他我就自责,我就懊悔,我就难过。”
“那可是公主!”巧儿只觉得她疯了,可小主的疯狂与心狠她不是头一次见到,将受伤的公主丢弃,让其自生自灭,这需多大的胆子啊,小主有胆子干一次,便有胆子干第二次。
皇帝深深地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痛,并未说什么,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或许,再有一个孩子,会让皇后忘记往日的伤痛吧。
拂柳掐着她的手臂,低吼道:“不敢,有何不敢?谁想让我拂柳死,我便先让她去见阎王。”
将皇后送回去之后,皇帝只觉着心中异常的压抑,此时晴朗的天在他眼中好似也阴沉起来了。
巧儿闻言愣住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猛地跪在了地上:“小主……奴婢不敢……”
几乎是不经意间,魏凝儿那灿烂的笑容突然就浮现在他眼前,皇帝便在吴书来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好,公主醒了我们就得死,不想死那么只能……”拂柳说到此凑到巧儿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上,奴才这就去!”吴书来得了皇帝的旨意,自然不敢耽搁,立即去了公主那儿。
“小主,奴婢不想死!”巧儿摇摇头,魏凝儿曾答应她,公主醒来后会求公主放她一条生路的,她自然不会死,要死的是小主。
“你说黄大哥找我有事?”魏凝儿微微有些吃惊,他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行宫?
“巧儿,你想不想死?”拂柳笑着问道,只是她的笑容在巧儿看来命如同厉鬼般可怕。
“吴公公,黄大哥不是在京城吗?”魏凝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主……”巧儿被她看得心中发毛,不禁有些害怕了。
“京城?不不……他随皇上来行宫了!”吴书来笑道。
“没曾想此番我费劲心思却便宜了那两个贱人,不行,公主万万不能醒过来,她若是醒过来我便会没命,一定要想个法子,一定要!”拂柳说到此猛地拽着巧儿的衣襟,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他受伤了竟然还跟来伺候皇上,不知该说他忠心还是蠢笨!”魏凝儿只觉得当奴才的实在是太凄惨了,受了伤还得伺候皇帝。
“小主,那如何是好?奴婢……奴婢……”巧儿故作害怕,断断续续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吴书来见魏凝儿一脸愤恨,不由得冷汗直流。
巧儿却在心中冷笑着,祸是小主闯下的,大祸临头的自然是小主,不过,如今她还得听命于小主。
“吴公公,快去吧,我正好瞧瞧他的伤可好了!”同在宫中为奴为婢,谁都难免有个难处,既然熟识,能互相有个照应也不错,加之黄大哥上次受伤其实也是为了护着她,不然以他的身手要躲开那些箭雨自然不在话下。
“巧儿,大事不妙,魏凝儿与若研那两个小贱人竟然找到了公主,我们大祸临头了!”拂柳满脸狰狞地低吼道。
“你别担心,皇……你黄大哥他已然痊愈了!”吴书来原本才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巧儿心中一突,心道:难不成主子知道是我帮魏凝儿他们找到了公主?
皇帝见魏凝儿的地方极其隐蔽,乃是一处假山后头。
而此时,回到寝殿的拂柳却急得满头大汗,心慌不已,她跑到偏房一把将巧儿给拽起来。
“黄大哥!”魏凝儿见到他无事,心中不免有些欣喜,可脑子里却突然响起方才与若研所说的话来,说这黄大哥脸上贴着假胡子逗她玩,魏凝儿不相信,竟然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过去,她倒要瞧瞧这胡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宫中除了皇帝便未曾有人敢训斥于他,就连太后也念他伺候皇上多年,常常赏赐与他,皇后娘娘对他也颇为客气,但这个丫头却常常不给他好脸色,可他偏偏连一丝想教训她的念头都不敢生。
皇帝见到魏凝儿笑吟吟地跑过来,原本阴霾的心豁然开朗,也跟着开心起来,可当魏凝儿那嫩白的小手摸到他脸上时,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皇帝整个人猛地一滞。
吴书来心中一突,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道:我方才竟然有些怕这丫头,要知我吴书来除了皇上可从未怕过别人。
魏凝儿却并未感觉到他的异样,将他脸上的大胡子摸了又摸,扯了又扯,不禁笑出声来:“我就说嘛,这胡子怎么会是假的。”
“吴公公,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您可知这番话会害死奴婢!”魏凝儿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便进了殿去。
魏凝儿说罢抬起头看着他,却察觉到他似乎有点怪异,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怪异,就像……就像傅恒有时候看着她一样。
“就是……就是……咱家这是随意说说,随意说说,你也受伤了,赶紧进去歇着吧,咱家这就让太医给你瞧瞧!”吴书来被她瞧得心中发麻,讪笑道。
每每傅恒那样瞧着她时,都会偷亲她,想到此,魏凝儿不禁有些脸红了,甚至还有些恼怒,她忍不住抬起脚对着他踩了过去。
“公公此话何意?”魏凝儿猛地一滞,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竟有几分凌厉之色。
“嘶……”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丫头真是狠心!”
“你这丫头真是福气好啊,是个做主子的命!”想起皇帝对这丫头的不一般,吴书来便笑道。
平日里见她在皇后与公主等人面前进退有度的,可接触多了,便会发现,她其实比野猫还野。
“谢公公!”魏凝儿微微舒了一口气。
一旦有人对她丝毫不利,她便会张牙舞爪。
“凝儿,皇上有旨,让你起来!”吴书来到了魏凝儿面前,扶起她笑道。
魏凝儿撇撇嘴道:“谁让你盯着我瞧的,踩你一脚那是轻的,要是旁人我早就……”魏凝儿说到此猛地一顿。
“是,皇上!”吴书来立即领旨往后跑去。
“早就如何?”皇帝笑着问道。
刚刚迈出寝殿的门,皇帝却瞧见了跪在外头的魏凝儿,眼神微微一滞,往前走远了才对身边的吴书来道:“去叫她起来,派个太医给她瞧瞧!”
“不告诉你!”魏凝儿白了他一眼才道,“黄大哥你的伤可痊愈了?”
他要去瞧瞧皇后如何了,虽然她醒过来了,但他仍旧不放心。
皇帝今日穿了一身侍卫的衣衫,他奋力地掀开了袖子,露出了当时所受箭伤的地方。
看着女儿原本红扑扑的脸儿惨白一片,皇帝的心不禁一痛,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后便吩咐太医们好生照料着。
伤口完全愈合了,只是上面依旧看得出有个淡淡的伤痕,伤痕的皮肤颜色比周围的浅上了许多。
原本昏迷的皇后娘娘也醒了过来,这让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送走了太后便下旨让众位娘娘们也回去歇着了。
“痊愈了便好!”魏凝儿微微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放心了。
正如魏凝儿所料想的,公主的伤势并不重,却因染上了风寒,需要好好调养。
“小丫头,你方才为何扯我的胡子?”皇帝笑着问道,心中充满了疑惑。
得知公主找到了,忙活了一整夜的众人也终于放下心来,公主被抬回寝殿之后众位太医立即为其诊治。
“因为有人告诉我你脸上的胡子是假的!”魏凝儿笑道。
魏凝儿和若研也累得快要趴下了,将公主交给了她们之后,若研也晕了过去,只有魏凝儿一人还清醒着。
皇帝闻言脸色微变,正欲说什么,魏凝儿却笑道:“我才不信呢!”
约莫过了两刻钟,终于有人发现了她们。
“黄大哥,既然你痊愈了,我便放心了,我先回公主那儿去了!”魏凝儿说罢打了个哈欠,看着似乎有些累了。
若研咬咬牙将公主放到了凝儿背上,拿起银钗便在自个儿身上也刺了两下。
“去吧!”皇帝也觉得累了,昨夜寻了公主一夜,忧心无比,今儿个却也睡不着,一听公主醒了又忙不迭地过去,方才为了出来见这小丫头还手忙脚乱了一番,又是贴假胡子,又是换侍卫衣服,现在还真觉得疲惫。
“我来背着公主!”魏凝儿疼得浑身冷汗直冒。
魏凝儿确实累的快趴下了,她虽然很想问问胡世杰的事儿,可也知道眼下不是个好时机,只得作罢了。来日方长,她一定会弄清楚这一切的。
“公主受伤了,我们自然不能安然无恙!”魏凝儿忍着剧痛,又在腿上刺了一下,将银钗递给了若研。
吴书来陪着皇帝回到寝殿后,待皇帝歇下了,他便急匆匆地去太监们住的地儿找胡世杰。
“你做什么?”背着公主正在走的若研被她吓到了。
“世杰……世杰……”吴书来一边往里走一边喊着,小太监们见是他来了,均行礼后远远地避开了。
到了湖边之时,魏凝儿突然拿出了那银钗便往自己的肩上刺去。
“干爹!”胡世杰见是吴书来,心中不由一喜。
此时天已蒙蒙发亮,魏凝儿与若研轮流背着公主往回去的路上走,巧儿早已被魏凝儿打发回去了,临走之时还交代她千万不可被拂柳给瞧出端倪来。
“干爹,有件事儿子想求您!”胡世杰在他耳边低声道。
她们又跑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在巧儿的指引下找到了公主,万幸的是,公主后脑上的伤口不深,早已结痂并未流血,而公主气息与脉搏尚在,性命无忧,只是被丢弃在这更深露重的草丛中已染上了风寒,浑身烫得厉害。
“何事?”吴书来问道。
“没事,找公主要紧,我们快些!”魏凝儿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笑。
“皇后娘娘宫中的宫女魏凝儿与儿子是旧识,请干爹照顾一二。”胡世杰很小心地说道。
“凝儿你怎么了?”若研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
“这么说她知道你的身份了,如此看来,她决计不能留!”吴书来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魏凝儿的心中仿佛被压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干爹,不能杀她!”胡世杰脸色大变。
当年到底出了何事?
“不,她必须除掉,否则你的身份暴露后,你我都得死!”吴书来面带狠色。
可一夕之间,叶家却被大火夷为平地,魏凝儿为此伤心了许久,如今能再见叶文昊她应该高兴才是,但文昊哥那般好的人怎会成了太监?
“干爹,你放心,她与我一块长大,不会害我!”胡世杰急声道。
因有叶家的接济,她与额娘才挺过了一年又一年,她才能平安长大。
“不行,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吴书来已然下了决心。
从五岁起,一直到她十三岁,这八年中,额娘身子弱,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时日是躺在床上的,几乎对她不闻不问,而叶文昊就像她的亲哥哥一般,护着她,照顾她,在她饥饿难耐之时给她吃的,在她受冻的时候给她穿的,在年幼的魏凝儿眼中,世上最好的人便是叶文昊,比额娘还好。
“干爹,在我心中除了死去的爹娘,最重要的人便是您与凝儿。当初经历了那场灾难,我成了废人,多少个夜里,孩儿背着您拿着匕首,真想了此残生,可……孩儿心中却念着她,总想着有一日还能见到她。两年前,她入宫了,孩儿心中仿佛有了寄托,干爹,孩儿相信,凝儿她绝不会出卖我!”胡世杰说罢看着吴书来,眼中带着一丝哀求。
魏凝儿一遍遍地在心中问着自己,泪水夺眶而出。
“你……”吴书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心道,怪不得这两年,这孩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自从大火后,吴书来将他救起后带他进宫,但这孩子却一个人从早到晚默默不语,完全放弃了自己,仿佛要自生自灭。
这是为何?这到底是为何?
这两年却突然有了改变,当差也利索了,从一个小太监慢慢成了皇帝身边得力的传旨太监。虽然吴书来也关照他,提拔他,但这也与他的努力分不开,这一切,原来是因为魏凝儿。
但文昊哥竟然不认她,而且……令她心痛不已的是,他成了太监。
“干爹,您放心,我晚些时候便去找她,将当初的事儿都与她说明白,只是……凝儿那样的性子,我怕连累了她!”胡世杰叹声道。
四年前便死在大火中的文昊哥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魏凝儿在吃惊的同时心中涌起了狂喜。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魏凝儿这丫头对身边的人倒是不错,就说那若研,魏凝儿次次都护着她,既然你相信她不会出卖你,那你便告诉她吧,不过……你可得避着点,千万不要让旁人瞧见了!”吴书来叮嘱道。
而魏凝儿还未醒过神来,她的脑子此时混乱一片。
“是,干爹!”胡世杰终于松了一口气。
“凝儿快走!”若研并未发现魏凝儿的异样,见太监们走远了便拉着魏凝儿跟着巧儿往前跑。
待天黑后,胡世杰便前往公主所住的园子里,此时,园子多了好几个小太监和宫女。
方才,凝儿那一声文昊哥几乎让他瞬间崩溃了,但他在最后那一刻忍住了,他此生注定不能再与凝儿有任何的交集,他只是一个太监,他没有脸面再见凝儿,加之身负血海深仇,万万不能将凝儿给连累了。
皇后娘娘吩咐下来了,公主身边要多些人伺候着,她才安心,公主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的他不是叶文昊,而是胡世杰,一个太监而已。
小太监们见胡世杰来了,还以为皇上有旨意传下来,便进去通报了。
刻意避着她,躲着她,没曾想会在此处遇上。
“皇上身边的胡公公来了?可是胡世杰?”魏凝儿问道。
如若她追上去便能瞧见独自走在前头的胡世杰此时拳头紧握,眼中闪动着泪光。
“这,奴才只知道他是胡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小太监恭声道。
“是,公公!”小太监们拿着火把便随他去了,留下魏凝儿一人呆呆地立在那儿。
“好,不必禀告公主了,我先去瞧瞧!”魏凝儿说罢便走了出去。
胡世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身对身后的十几个小太监道:“此处都被寻遍了,随咱家往这边去!”
“胡公公!”再见他,魏凝儿已然不像当初那般失态了,为免被人瞧出什么来,她便依照宫中的规矩,微微福了福身。
“不……你骗人,你就是……”此时此刻,魏凝儿已然有些失控了。
“姑娘客气了,咱家前来是有事想劳烦姑娘帮忙!”胡世杰眼神微动,看着她说道。
太监闻言浑身一震,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下一刻便将魏凝儿的手拉开,冷声道:“你认错人了,咱家是皇上身边的传旨太监胡世杰。”
“是,公公这边请!”魏凝儿将他领到了后头一处僻静地儿。
“你是……你是……文昊哥……”
“文昊哥!”魏凝儿突然回过头看着他,眼中闪动着泪光。
而魏凝儿也呆住了,下一刻竟然猛地握住了太监的手臂,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凝儿!”胡世杰看着魏凝儿,心久久不能平静。
“你……”太监没曾想会被她拦住,正欲呵斥,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文昊哥,你终于肯认我了!”魏凝儿哽咽道。
“奴婢是……”魏凝儿正想着如何回答,却见那太监竟然移动了脚步,眼看就要绕去石头背后了,她立即直起身来挡在了太监面前。
“凝儿,叶文昊已经死了,我现在是胡世杰!”胡世杰有些凄苦地笑道。
“你是哪位主子身边的?”太监又问道。
“不……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凝儿心中的文昊哥!”魏凝儿握着他的手不禁潸然泪下。
但她却丝毫不敢抬头,微微屈膝道:“奴婢是跟随姑姑一道出来寻公主的,没曾想却迷了路,夜深了,奴婢害怕便躲在了这石头背后,请公公明察!”
“凝儿,别哭,打小你一哭,我的心便会乱,虽然我不再是从前的叶文昊,但无论此生我变成何人,也会保护你、照顾你的。”小时候,他曾经暗自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照顾魏凝儿,让她过上好日子。
“你是何人,为何躲在那石头背后?”太监沉声道,不似平日里那些捏着嗓子怪声乱叫的太监,这倒是让魏凝儿微微有些诧异。
因此,他不足十五岁便和阿玛去内务府供职,干一些杂活、重活,再苦再累他都未曾放弃。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魏凝儿已然从大石头背后站了出来。
但一场大火却毁了一切,阿玛、额娘死了,他成了废人,曾经的梦完全破碎了,现在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凝儿便好了。
“不……我去!”若研一把拉住了魏凝儿便要站出去,但她劲儿太小,不仅未曾拉住魏凝儿,自个儿还跌倒了。
魏凝儿听他如此说,眼中的泪水更是抑制不住,小时的一幕幕也浮现在眼前。
魏凝儿轻拍着若研的手,低声道:“我出去引开他们,你随巧儿去找公主,记住,一定要救公主,不仅为了救我们自个儿的性命,想想公主对我们的好,便不能让她出事!”
“文昊哥,当年到底出了何事?”许久,魏凝儿才镇定下来,低声问道。
巧儿更不必说,险些晕了过去。
“当年……”胡世杰的双眼逐渐通红起来,“那时,我与阿玛在内务府干粗活,阿玛是有功夫在身的,我也不差,互相有个照应,从未出差错。那一日……我们奉命从内务府运一些物品去雍和宫,路上,我不小心闪着脚,阿玛让我先回去,后来……阿玛神色慌张地回到了家里,说他闯了大祸,却又不肯多说。十日之后,除夕之夜,我们睡下后有人潜进来,他们将阿玛和额娘杀了,我也中了一刀,却并未死,可是这些畜生竟然放了火,后来我昏迷在了火海里,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干爹宫外的私宅里,是他救了我,可我却成了个废人。”
“怎么办?”若研紧紧握住了魏凝儿的手,心道,今日死定了。
“文昊哥!”魏凝儿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她明白,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魏凝儿三人顿时冷汗直冒,眼见火光越来越近,便知太监们已然举着火把围了上来。
“凝儿,别伤心,或许就是我的宿命,我如今就想找出杀害阿玛和额娘的人,为他们报仇,也为我自己报仇。可干爹说,他们太厉害了,即便是他也不能动那些人分毫!”胡世杰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苦笑道。
只见为首那太监慢慢走了过来,喝道:“是谁躲在那儿,还不快出来!”
“到底是何人?”魏凝儿心惊不已,连吴书来都不能撼动分毫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此处很是偏僻,有如此多太监出现简直让魏凝儿意外,她们现在出去难免突兀了一些,便在大石头后躲了起来,却没曾想还是被发现了。
“干爹说,看那些黑衣人留下的痕迹,应该是宫中的侍卫!”胡世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三人到了湖泊北面,远远地便瞧见了好些太监在那儿。
“宫中的侍卫!”魏凝儿倒吸一口凉气,“是皇上派去的人?”
魏凝儿和若研随着她往那边跑去,一路上虽然遇到了侍卫和宫女太监,但众人皆是在找公主的,也未曾注意她们。
“不……不是皇上,干爹是皇上身边最可信的人,若是皇上,他怎会不知?更何况,宫中的主子们能调得动侍卫的有很多!”胡世杰摇摇头。
湖泊北面的山脚下往前便是万树园了,听巧儿说,她与拂柳并不敢往前走太远,就在山脚下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丢下了公主。
“文昊哥,你为何如此相信吴书来?他为何会那么凑巧救了你!”魏凝儿心中总觉得吴书来不是个善类。
魏凝儿与若研跟了上去,拽着她便往万树园的方向跑去。
“我阿玛早年是宫中的侍卫,他与干爹是旧识,两人有一次当差时出了大错,阿玛抗下了罪责,被打的半死后赶出宫,出宫之后便再也未和干爹联系,隐姓埋名多年。后来,我才从干爹那儿知道,阿玛在出事之前曾找过干爹,但……干爹还是来迟了一步。”
“是……是……”巧儿吓得连身上的痛都丝毫察觉不到,连鞋子也未穿,便往外跑去。
“原来如此,只要他不会害你就好!”魏凝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魏凝儿一把拔出银钗,将巧儿拽下床来,厉声喝道:“带我们去找公主!”
“凝儿,我进宫之后,干爹给我安排了新的身份,便是这个胡世杰。此人在我进宫之前便是宫中的小太监,只是他丝毫不起眼,后来又死于意外,干爹便乘机让我进宫顶着他的身份。只要在这宫中一日,我便是胡世杰,不是叶文昊。”他说到此心中很是苦涩,却无可奈何,为了报仇,他做何事都愿意,更别说是顶替旁人的身份。
那么天真活泼的公主,她们怎会下得了手。
“好,文昊哥,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也会帮你查当年之事的!”魏凝儿已然下定了决心。
“你们该死,若是公主真的出了意外,即便我与若研要偿命,也会先把你和拂柳杀了!”得知公主可能性命不保,魏凝儿的心竟然抽痛起来,她盯着巧儿眼中满是杀气,真恨不得用这银钗将巧儿给刺死了以泄心头之恨。
“不……凝儿,你不可被牵扯进来,再则我与干爹这几年多方查探,以他的本事都毫无所获,我不想你浪费了心神,还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胡世杰沉声道。
“啊……”巧儿痛得尖叫起来,却被若研给死死地捂住了嘴。
“好!”魏凝儿神色微变,随即微微颔首,但她不会放弃,她只是不想让叶文昊担心。
魏凝儿听她如此一说,原本还算镇定的心瞬间全乱了,她手里的银钗下一刻便刺入了巧儿的手臂上。
“凝儿,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他虽然很舍不得离开,很想和她多说一会儿话,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
“公主原本头上就破了,虽伤口不大,但一直流血不止,主子也不许我替公主包扎,她说公主若是醒过来,我与她便没命了,此时即便赶过去,公主只怕也救不活了!”巧儿颤声道。
“好,文昊哥,你有事便来找我!”魏凝儿笑道。
“你们真是该死,茫茫草原上,我们如何寻人,巧儿,若你想将功赎罪便领着我们前去!”魏凝儿看着巧儿说道。
胡世杰微微颔首,加快脚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