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吴书来心中一凛,应道。
“不可声张!”魏凝儿低声喝道。
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皇帝下了旨意,但有心之人,还是察觉到了那一丝不寻常。
“遇刺?”吴书来闻言大惊,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他下意识地问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行刺皇上?”
皇后因近日里与和贵人走得很近,突然听说和贵人被禁足了,自然派人去查,渐渐地从中寻到了蛛丝马迹。
“想来是有人故意使了手段,将你们一个个都支开了。吴书来,皇上昨夜险些遇刺,你去仔细查查,切莫走漏风声。皇上那儿本宫会替你求情的,你伺候皇上多年了,皇上会饶恕你的!”魏凝儿沉声道。
这一日,魏凝儿去翊坤宫给皇后请了安后,便回到了延禧宫,冰若正在给她的手换药,青颜快步进来禀道:“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娘娘,奴才几人先前是伺候在寝殿外头的,可半夜里却肚子疼,奴才便吩咐几个小太监守着,待奴才回来时,才知皇上随娘娘您离开了!”吴书来至今还不知出了何事。
“皇后!”魏凝儿手轻轻一抖,碰到了伤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娘,您可要帮奴才啊!”待皇帝走后,吴书来才抬起满是冷汗的脸,颤声道。“吴公公,你们昨夜去哪里了?为何不伺候在皇上身边?”魏凝儿柔声问道。
“奴婢该死!”冰若大惊。
皇帝却未曾看他们一眼,径自往前走去,魏凝儿立即吩咐小易子等人跟上去伺候。
“不碍事!”魏凝儿轻轻摇头,待冰若包扎好后,皇后也进来了。
“皇上,奴才死罪,请皇上责罚!”吴书来带头请罪道。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魏凝儿福身道。
眼见时辰不早了,皇帝该去上朝了,魏凝儿陪着他到了寝殿门口,便见吴书来等一众奴才跪在了外头。
“前两日听说妹妹受了伤,今儿个妹妹去给本宫请安时,本宫也忘了,这会儿特意来瞧瞧妹妹!”皇后吩咐暮云将她带来的补品放下后,笑道。
“好!”皇帝轻轻颔首,笑道,“这事不宜让旁人知晓,朕便交给你了!”
“谢娘娘,臣妾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擦破了皮,已经好了大半,不碍事!”魏凝儿不动声色地笑道。
“谢皇上。皇上,这事不能让宫里的人知道,否则传出去便一发不可收拾,太后定不会饶了和贵人。依臣妾看,先将其禁足,待弄清楚了其中缘由,再定夺不迟!”魏凝儿看着皇帝,柔声道。
“是吗?”皇后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了魏凝儿的手,笑道,“既是如此,本宫便放心了!”
“朕信你!”皇帝何尝不知魏凝儿心中所想,他相信魏凝儿与和贵人行刺一事无关。
“谢娘娘!”魏凝儿强忍着剧痛道。
“皇上,臣妾能及时赶到,的确有些巧合!”魏凝儿看着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一旁的冰若和青颜却脸色大变,若不是魏凝儿给她们使眼色,两人只怕已经忍不住了。
此番若不是魏凝儿及时赶到,皇帝不敢想象,此时会是怎样的情形,兴许他真的就遇刺了。
“呀,流血了,本宫真是不小心,来人啊,快去传太医!”皇后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魏凝儿的手,见雪白的布条上渗出了血来,故作惊诧道。
“朕让你担心了!”皇帝轻轻握着魏凝儿受伤的手,眼中满是疼惜,还有感动。
“不必传太医了!”魏凝儿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将手从皇后掌中抽出,看着皇后笑道,“劳皇后娘娘费心了,臣妾不碍事。”
“臣妾也不知,只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才去瞧了一眼!”魏凝儿自个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妹妹这伤只怕不是摔的吧?”皇后看着魏凝儿似笑非笑道。
“嗯!”皇帝闻言,看着魏凝儿,脸色才缓和过来,柔声道,“你怎知晓朕有危险?”
“娘娘何出此言?”魏凝儿嘴角露出了一丝冷意。
“皇上少安毋躁,此事还需细查!”魏凝儿柔声道。
“本宫听说,前日凌晨,妹妹你闯入了和贵人的寝宫,这伤是为了救皇上留下的,本宫心中有个疑问,想请妹妹你解惑!”皇后说到这儿脸色猛地变了,语中满是凌厉,“令贵妃怎会知道和贵人会行刺皇上,还那般及时去救驾,巧合吗?三更半夜,令贵妃不歇息,竟然跑去别的嫔妃宫中救皇上,本宫可不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若此事真是他们密谋的,朕即便做个暴君,也会将他们斩尽杀绝!”皇帝说到此,脸色越发阴沉。
“娘娘误会了,臣妾前日一直在自个儿的寝宫中,不曾去宝月楼,更不知有行刺之事!”魏凝儿丝毫不为所动,笑着回道。
“皇上,若真是回部那些贵族指使的,这事恐怕有些棘手了!”魏凝儿神色凝重道。
“令贵妃,即便行刺皇上的是和贵人,你也难逃其责。皇上相信你,本宫可不信,你竟然敢与和贵人密谋行刺皇上,好大的胆子,你骗得了皇上,却骗不了本宫!”皇后说到此,冷笑道,“本宫这就去慈宁宫,将此事禀告太后!”
“朕这几月对她不薄,加之她是和亲入宫的,皇额娘对她也甚为宽容,她不愿穿旗装便依了她,她不太懂规矩,也没有人强求她。她竟然敢行刺朕,难道是回部的阴谋?”静下心来,皇帝立即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皇后娘娘且慢!”魏凝儿见皇后真的往外走,心下一沉,随即上前拦住了皇后。
回到延禧宫后,众人忙着请太医给魏凝儿治伤,一直折腾到天亮,才静了下来。
皇后看着魏凝儿冷笑道:“令贵妃,本宫与你之间多年的争斗,到此结束了!”
“无须和她多说!”若不是魏凝儿劝阻,皇帝定然不会放过和贵人的。
“娘娘,请听臣妾一言,再下决定不迟!”魏凝儿似乎并未被皇后吓到,笑着说道。
“灭族……”和贵人闻言,吓得一脸惨白。
“休得花言巧语蒙骗本宫,令贵妃,本宫不得不承认,若没有你这个对手,往后日子本宫会很寂寞、很难熬,可有你一日,本宫便不得安宁。曾经,本宫也想一辈子默默无闻地在这深宫中慢慢老去,可老天给了本宫机会,让本宫母仪天下。只可惜它给了本宫机会的同时,也给了你机会,让你从一个小宫女平步青云,夺得了皇上的宠爱,成了本宫最大的对手。既生瑜何生亮?本宫与你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笑到最后。谋害皇上可是死罪,无论你如何狡辩,这一次你在劫难逃!”皇后看着魏凝儿,脸上满是冷意。
“和贵人,你以为你死了便可以一了百了?若方才本宫未曾赶到,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因你而死的,不仅是留在京中的回部贵族,朝廷一声令下,驻守在伊犁的阿桂将军便会将你回部的人屠杀得一干二净,你难道想被灭族?”魏凝儿有些看不透这个和贵人,不知她为何会作出如此出格的事儿来。
“娘娘何以断定是臣妾谋害皇上,而不是皇后娘娘您?”看着皇后大步往外走去,魏凝儿在她身后冷笑道。
“他们都是无辜的,想杀你的人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杀了我吧!”和贵人听皇帝这么说,顿时急了。
“你说什么?”皇后猛地回过头来。
皇帝也回过神来,却见和贵人并不是要刺杀他,而是要自尽,随即上前夺过了她手里的匕首,冷笑道:“朕留着你还有用处,朕可不想让回部再送一个想杀朕的人入宫来!朕告诉你,你若是死了,朕就让留在京中的回部贵族给你陪葬!”
“众所周知,和贵人能得宠,全仰仗皇后娘娘,若不是娘娘您扶持她,她便没有今日,更不会有机会行刺皇上。纵观整个后宫,与和贵人交好的只有皇后娘娘您,她是娘娘的人,只有您可以指使她,臣妾和她可没有半分瓜葛。若娘娘告到太后面前,到底谁会获罪,可想而知,娘娘若要去冒险,臣妾奉陪到底!”魏凝儿见皇后脸色越发难看,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嗯!”魏凝儿轻轻颔首,一抬眼却见和贵人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大惊,高声喊道,“皇上,小心!”
“令贵妃向来口齿伶俐,本宫自愧不如,只能请太后明断!”皇后死死地盯着魏凝儿,半晌后笑道。
皇帝闻言,双拳紧握,半晌才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看着魏凝儿,眼神渐渐柔和下去:“朕带你回延禧宫再宣太医!”
“皇后娘娘所依仗的是太后的宠爱和信任,事到如今,太后对您的信任还一如既往吗?想必娘娘您最清楚,即便太后是您嫡亲的姨母,大清的家法也不可违!”魏凝儿冷笑道。
“皇上,您当初几经周折,才平定回部的叛乱,如今我大清将士已入回部,边疆稳定,国泰民安。若是此事传出去,又将挑起战火,还会给虎视眈眈的罗刹国、准噶尔余孽可乘之机,请皇上三思而后行!”魏凝儿知道这事的影响有多么大,她不得不劝皇帝。
“你……”皇后万万想不到,魏凝儿竟然知道她和太后之间的关系,顿时大惊失色。
“她意图行刺朕,还伤了你,朕绝不会放过她!”皇帝看着仍旧坐在地上的和贵人,看着她那副大义凛然、一心赴死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接连攀升。
“娘娘,太后这几月潜心礼佛,加之娘娘您将后宫的事儿处理得极其妥当,太后许久未曾过问后宫诸事。太后老了,该颐养天年了,若娘娘您因此打扰太后清净,只怕皇上第一个不会饶了娘娘您,臣妾也不瞒娘娘。和贵人刺杀皇上确有其事,皇上却下旨不许任何人提起,娘娘若是要闹,便是抗旨不尊!”魏凝儿看着皇后,眼中满是讽刺。
“皇上不可!”魏凝儿却猛地摇头,急声道,“皇上,不能在这儿传太医,和贵人是回部送进宫和亲的人,若她行刺皇上的消息传了出去,会出大乱子的。”
“你会如此好心提醒本宫?”皇后看了魏凝儿半晌,冷笑道,“难不成你怕了,想以此来吓本宫?”
“还在流血,伤口很深,朕这就传太医!”皇帝有些急切地说道。
“怕?”魏凝儿闻言笑了,“臣妾有何怕的,臣妾能有今日的一切,能宠冠后宫,都是皇上给的,臣妾为何要与和贵人密谋行刺皇上?要亲手将自个儿的一切毁了?臣妾自问不会如此蠢笨。”魏凝儿说到此,微微一顿,脸上满是讽刺,“倒是娘娘您,十二阿哥慢慢长大了,皇后娘娘的心思众所周知,娘娘为了让十二阿哥继承皇位,铤而走险,也是情理之中。”
“臣妾不碍事,只是小伤!”魏凝儿已用手里的锦帕绑住了伤口,但钻心的疼痛让她浑身冷汗直冒。
“住口,胡说八道!”皇后闻言,额头上青筋直冒,冷声喝道。
“凝儿,你怎么样了?”皇帝回过头看着魏凝儿,随即快步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娘娘与和贵人密谋谋害皇上,嫁祸臣妾,一旦事成,娘娘不仅可以除掉臣妾这个眼中钉,还能让十二阿哥登基,一石二鸟!”魏凝儿见皇后如此气急败坏,笑着说道。
“皇上!”见皇帝有些暴躁,魏凝儿忍着剧痛轻轻唤了一声。
“令贵妃,你竟然敢如此诋毁本宫,放肆!”皇后浑身都在发抖。
“皇上,行刺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请不要伤害我的族人!”和贵人见皇帝满脸杀气,心沉到了谷底,她最不愿看见的事儿要发生了。
“娘娘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却肆意欺辱后宫嫔妃,欲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臣妾,臣妾岂能坐以待毙,臣妾即便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受不白之冤!”魏凝儿说到此话锋一转,对一旁的冰若道,“本宫累了,送皇后娘娘!”
和贵人跌坐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皇帝竟然不杀她,为何?难不成是要对付她的族人?
“皇后娘娘请!”冰若福身道。
“想死?朕岂会让你如愿!”就在和贵人满脸通红、奄奄一息的时候,皇帝突然放开了她。
“令贵妃,你仗着皇上宠爱你,如此不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终有一日,本宫会让你跪在本宫面前求饶!”皇后怒极反笑。
“你……杀了……我吧!”和贵人眼中闪烁着泪光道。
“若真有那一日,臣妾定当自行了断!”魏凝儿冷笑道。
“朕问你,为何行刺朕?”皇帝除了愤怒,还有一丝痛心。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和贵人的确很是宠爱,如今和贵人却要杀他,他心中甚为悲愤。
“好!”皇后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面对着盛怒的皇帝,和贵人似乎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她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娘娘!”待皇后离去后,冰若才有些担忧地看着魏凝儿,欲言又止。
“为何行刺朕?”皇帝一把夺过和贵人手里的匕首丢到了地上,掐着她的脖子喝道。
“本宫早与她撕破脸了,也不差这一次!”魏凝儿轻声笑道。
细想之下,皇帝甚至不知道自个儿是在什么时候被和贵人给下了迷药,否则不会出了这样的变故依旧昏睡着。
“皇后娘娘若真的闹到太后跟前去,只怕有些棘手!”冰若低声道。
今夜,和贵人以抱病为由,将他请来了宝月楼,皇帝来时才知她毫无异样,却不忍心责怪于她,加之和贵人百般挽留,皇帝便留了下来,却没承想会出这样的事儿。
“本宫不怕她闹到太后面前,太后那般睿智,自会以国事为重,到时候,讨不到好的反而是皇后,皇上已下了旨意,她还四处声张……”魏凝儿说到此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皇帝一抬眼才瞧见和贵人手里正拽着带血的匕首,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既是如此,娘娘您为何还要劝她?”冰若有些不解道。
“皇上,小心!”魏凝儿忍着剧痛喊道。
“不可小看皇后,这些年她身居高位、母仪天下,难免不将后宫众人放在眼中,但本宫却不能掉以轻心。当初的娴妃大智若愚,笼络人心,即便没有太后帮她,那皇后之位只怕迟早也是她囊中之物。只是这些年她变了许多,至高无上的权力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毁了一个人,如今的她行事颇为乖张,本宫劝她,她反而不会听,必然会反其道而行,她对本宫的怨恨早已深入骨髓了。”魏凝儿叹息道。
“凝儿,你……”映入眼前的一切让皇帝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抓住魏凝儿的手,语中满是心疼,“你受伤了?”
“娘娘高见,如此皇后一定会大闹一场!”冰若甚为佩服道。
温热的血液从魏凝儿掌心涌出,一滴滴落到了皇帝脸上,原本已经昏睡过去的皇帝,慢慢醒了过来。
“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又有谁能料到当初的娴妃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魏凝儿眼中满是无奈。
“不要……”魏凝儿一下子扑了过去,伸出手挡在皇帝身前,和贵人手里的匕首猛地刺入了她的手掌。
“冰若,让小易子派人将肩舆抬来,本宫要去一趟宝月楼瞧瞧和贵人!”魏凝儿思虑片刻后对冰若吩咐道。
和贵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两人互相拉扯起来,和贵人似乎对皇帝恨之入骨,将魏凝儿推开后,便猛地向皇帝刺了过去。
“娘娘此时去见和贵人,不怕皇后娘娘落井下石吗?”冰若有些不安地问道。
“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行刺皇上!”魏凝儿抓着和贵人的手,将她往床下拽。
“皇上下了密旨让本宫处理此事,无须担心!”魏凝儿笑道。
“是你!”和贵人见是魏凝儿大惊失色。
“是!”冰若轻轻颔首,便去吩咐。
魏凝儿看着和贵人手里泛着寒光的小匕首紧紧地抵在皇帝的脖子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夺过和贵人手里的匕首。
此时的宝月楼早已不复当初的风光,和贵人身边贴身的几个宫女皆被吴书来秘密带走了,其余的也遣散到了辛者库,只有新来的两个宫女伺候在和贵人身边。
“去外头守着!”和贵人头也未曾抬起,她还以为进来的是她身边的人。
“令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两位小宫女见魏凝儿带着一众奴才进来了,立即行礼。
魏凝儿屏住呼吸,一步步往床边走去。到床前时,她微微顿了顿,沉吟了片刻,才咬了咬牙伸手掀开了床幔,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犹如雷击,惊吓过后,她下意识捂住了自个儿的嘴。
“你们都退下吧!”冰若轻轻挥手道。
魏凝儿知道,如今自个儿这番举动是多么不合规矩,甚至是前所未闻的,传出去,即便是皇帝护着她,也免不得受到责罚。可越想到这儿,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若未亲眼瞧见皇帝平安无事,她便不能安心。
“是!”
寝殿内还燃着一盏灯,上面罩着灯罩子,屋里一片昏暗,四下静谧无声,皇帝和和贵人仿佛已经沉沉睡去了。
“娘娘,奴婢等去外头候着!”青颜扫了众人一眼,带着他们退出了寝殿,只有冰若一人伺候在魏凝儿身边。
“是,娘娘!”冰若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皇帝不管去哪位娘娘的寝宫,吴书来等一众奴才都会守在寝殿外头,再不济也会有小太监守着,今日怎一个都未曾见到?
三日不见,和贵人依旧穿着那一夜的寝衣,狼狈不已,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见魏凝儿来了,那毫无生气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冰若,你派人去瞧瞧,看看吴书来他们在哪儿。”魏凝儿进寝殿之前回过头对冰若吩咐道。
“令贵妃,你告诉皇上,刺杀他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要牵连我的族人!”和贵人看着魏凝儿,眼中闪动着泪光。
皇帝此时在和贵人的寝宫里,未经通传,她带着一众奴才闯进去可不好。
“既然知道有今日,为何当初要作出那等诛九族的事儿!”魏凝儿轻轻叹息道。
“你们在外头候着,本宫进去瞧瞧!”魏凝儿深吸一口气吩咐道。
“我……”和贵人只觉得心中一片苦涩,她只想和皇帝同归于尽,然后一把火烧了宝月楼,伪装成意外,不至于祸及家人,没承想一切全毁了。
“是!”小易子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不想惊动过多的人,立即伸手将那宫女打晕了。
“你为何要行刺皇上?”魏凝儿看着她,沉声道。
“小易子!”魏凝儿低声喊道。
“若我告诉你,你能否保住我的家人?”和贵人看着魏凝儿,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这几天,唯一来这宝月楼的便是魏凝儿了,她希望这个皇帝宠爱的女人能帮她,尽管她知道,希望很渺茫,可即便要她付出一切,她也不能放弃。
那宫女不明白魏凝儿说什么,却对着里头大喊,似乎很是着急和害怕。
“若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而非回部的阴谋,皇上仁慈,自然不会连累他们,本宫也不想看见战火弥漫、生灵涂炭!”魏凝儿轻轻颔首道。
“你们贵人呢?皇上可在?”魏凝儿拽着她问道。
和贵人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半晌才道:“原本我生活在天山脚下,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儿,可大清铁骑却毁了我的一切,而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若不是他派人攻打回部,我爹爹和哥哥便不会投靠大清成为叛徒,备受族人们唾弃;霍集占也不会死。他死了,我岂能苟活于世?我要给他报仇,给死去的众多族人报仇。”
魏凝儿一路畅通无阻,在和贵人寝殿外头,才被宫女给拦住了,那是和贵人带入宫的回部心腹。
“霍集占,回部的小和卓,你和他……”魏凝儿看着和贵人,眼中满是震惊。
宝月楼守夜的奴才们皆被魏凝儿吓住了,本欲去通禀,却被小易子等人拦住了。
“我出生时,天山上开满了雪莲花。爹爹说,那样的美景,他一生都不会忘,他的女儿是雪莲花的化身,维吾尔族最美的人,可要维持那惊心动魄的美,便离不开雪莲花,否则我便如同花一般慢慢地枯萎。”和贵人说到此,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仿佛回到了从前。
从延禧宫去宝月楼有些远,魏凝儿一直催促着奴才们走快一些,到了宝月楼便急忙下了肩舆,踉跄着脚步往里跑去。
“雪莲花很珍贵,我几日便要一朵雪莲花续命,渐渐地,天山的雪莲花越来越少,我也慢慢长大了,美名传遍了天山下,可我心中却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与我一起长大的霍集占,他是和卓的儿子、天山下的英雄、我们的少主。爹爹说,只有他才配得上我,因此便将我许配给了他,待我年满十五便与他成亲。我本以为能一生一世都将和他守在一起,可世事难料,那一年,朝廷派来回部的官员要了许多雪莲花,那几乎是我们各个部落仅剩的雪莲花。”和贵人语中有些哽咽,慢慢掉下泪来,那痛彻心扉的往事,她真的不愿再想起。
“是!”冰若伺候魏凝儿多年了,从未见她这样过,她也不敢再拦着。
魏凝儿看着泪流满面的和贵人,心中有些难受,在她看来,和贵人之所以会作出刺杀皇帝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儿,只是阴差阳错罢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恩恩怨怨到头来总归是梦一场。想到此,魏凝儿递上了手里的锦帕,柔声道:“过去的一切已过去了,你如今既然已入宫,便是新生,为了你的族人,向皇上认错,忘掉过去的一切吧!”
“快去吩咐!”魏凝儿知道,深更半夜的她去宝月楼找皇帝的确不妥,可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忘记?不……我死也不会忘记,我一闭上眼,脑子里便会浮现霍集占的脸来,他为了救我,独自一人冒着风雪上了天山。那一年的风雪好大,他进山不久,大雪封住了山口,生死未卜,我求爹爹和哥哥去找他,他们却将我关了起来,后来我逃出去后,才知道,一切都晚了!”和贵人说到此已是泪流满面,“准噶尔人打来了,和卓和大少主却带着人上天山找霍集占去了,我不顾一切赶往天山,想要通风报信,却迟了一步,在山脚下我亲眼瞧见他们被准噶尔人抓了起来。”和贵人说到此,痛不欲生,当初那一幕幕似乎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娘娘,此时已是丑时了,娘娘这会儿去太晚了,更何况娘娘去了也不妥!”冰若柔声劝道。
她几乎磨破了一双手,才从家里逃了出去,不顾身上的伤,几乎拼了命在冰天雪地里连夜赶路,却还是晚了一步,霍集占和他的父兄都被抓了,关在了伊犁。那一刻,无尽的自责和悔恨淹没了她,可她心中还有一丝期盼,期盼能救出霍集占,即便因此付出一切,她也心甘情愿。
“冰若,你去吩咐小易子,让他派人把肩舆抬来,本宫要去宝月楼瞧瞧。”魏凝儿沉声道。
美,是真主赐给她最好的礼物,却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灾难,世上最残忍的事儿莫过于看着心爱的人受尽折磨,而她还要笑着嫁给仇人。被准噶尔人逼婚的那一刻,她想逃,可那些血腥凶残的人却将她看得死死的,她毫无机会。
“是!”冰若低声应道。
她也想过,委身于仇人,给霍集占创造逃跑的机会,但这种想法却被霍集占拼命阻止了。
冰若正欲去熄灯,魏凝儿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道:“冰若,皇上此时还在宝月楼?”
“准噶尔人逼我下嫁,为了保住自个儿的清白,也为了等着霍集占,我在准噶尔人面前亲手毁了自个儿的脸,兴许是真主眷顾,过了十多年,那道丑陋的疤痕早已消失不见了!”和贵人摸着自个儿的脸苦笑道。
“嗯!”魏凝儿轻轻颔首后,又躺下了。
魏凝儿看着和贵人,心里不是滋味,年少时她又何尝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恋?那一切虽然已远去,却还埋藏在她心底最深处,永远不会忘记。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再歇一会儿吧,明日一早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冰若笑着道。
为了心爱的人,人往往可以付出很多,包括自己的生命。
“兴许是本宫想多了,有些心神不宁的,才会出现幻觉!”魏凝儿将披风给了冰若,坐在床沿上,脸上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脸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魏凝儿再明白不过,可和贵人却为了有朝一日还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自毁容貌,那样的勇气,即便是她也很钦佩。
魏凝儿去了偏殿,确定孩子们都平安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又让乳母们好好守着皇子公主们,才回到了寝殿。
爱得有多深,才会作出那样的选择?魏凝儿不禁沉默了,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那一步。
“娘娘!”冰若几人立即跟了上去。
“曾经,我也感激大清皇帝,感激他打败了准噶尔人,放出了霍集占,让我和霍集占相聚,可我也恨他,恨他让清军入伊犁,霍集占是我们的少主,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族人们才摆脱了准噶尔人的奴役,又被大清所左右?可我的父兄却背叛了族人,投靠了大清。”那一刻,她所有的梦都碎了,苦苦等候了霍集占八年,日盼夜盼竟然盼来了这样的结果,她如何能不恨。
魏凝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起身披上厚重的披风,散着满头青丝还来不及梳妆,便急忙往外走去。
“只有赶走了大清的人,我和霍集占才能在一起,可最后,一切都完了。曾经,我不愿嫁给仇人,因为霍集占还活着,还有希望,可如今,他死了,不为他报仇,我枉为人,即便因此必须和仇人周旋、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和贵人说到此,眼中满是无尽的恨意。
“娘娘!”冰若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他是你所爱,他的死令你伤心欲绝,你要为他报仇,是人之常情,可自古兵家相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死伤在所难免。当初若他感念皇上的救命之恩,带领回部归顺大清,就如同蒙古各部王公一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免于战火,但他却大举反清,最后才兵败被杀,而且……杀他的人并不是皇上,而是别人,你要报仇,也该弄清楚是谁杀了他!”魏凝儿有些无奈地说道。
“冰若,本宫总觉得今夜会出大事!”魏凝儿一头冷汗,颤声道。
“若不是大清大军压境,他也不会被杀!”和贵人愤声道。
“娘娘做噩梦了?”冰若听到魏凝儿的喊声,立即掌灯跑进了内殿。
魏凝儿轻轻摇头道:“若你如此说,仇恨便永远不能消散,人活着还有何意义?我若是你,为了整个回部,便不会做那样的蠢事,此番若不是皇上仁慈,你刺杀皇上那一日,你和你的亲人、族人,便统统去见阎王了!”
不知为何,魏凝儿总觉得今夜有些忐忑不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半夜里竟然被噩梦惊醒了。
“事到如今,我还要感激他的恩德吗?”和贵人不禁笑出声来,笑声中满是疯狂。
“是!”冰若知道主子并未生气,顿时放下心来,伺候魏凝儿沐浴歇息。
“不感激?等着被灭族吗?”魏凝儿不禁沉下脸来,事到如今,这和贵人还没有意识到她自个儿犯了多大的错,行刺皇帝,一旦被定罪,便会株连九族!
“不必了,皇上今夜不会回来了,若和贵人真的病了,皇上兴许会守着她;若未病,皇上更不会回来了,你们也早些歇着吧!”魏凝儿笑着说道。
“不,我不能连累族人!”和贵人猛地惊醒过来,拼命摇头道。
“娘娘不等皇上?”见魏凝儿竟然坐在梳妆台前将发髻上的珠钗拿了下来,冰若随即上前问道。
“好,既是如此,你便要向皇上认错,并在你们所信奉的真主面前以血立下重誓,永生永世都不得再伤害皇上,连那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也不能有!”魏凝儿深知,那样的誓言对于回部的人来说,是不能违背的。
“好!”魏凝儿轻轻颔首,随即吩咐乳母带着永琰下去歇着了。
“我……”和贵人闻言,脸上满是挣扎。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除了和和贵人走得近,也未有让人起疑的地方!”冰若轻轻摇首道。
“你刺杀皇上的事,本宫已求皇上压了下来,瞒住了后宫众人,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已然知晓了一切,若本宫猜得没错,她一定会去太后面前揭穿你,即便太后娘娘饶了你的族人,可你还有你的亲人,也定然会因此送命。若不先下手为强,一切便再无转机!”魏凝儿看着和贵人,沉声道。
“皇后呢?”魏凝儿回过头看着冰若问道。
“娘娘为何要救我?”和贵人看着魏凝儿,半晌才柔声问道。
即便和贵人如今颇受宠爱,但魏凝儿总觉得和贵人对皇帝有些敷衍,仿佛并不在意皇帝的宠爱一般。
“为何?”魏凝儿闻言,脸上露出了苦笑,“因为本宫知道你善良,知道你无奈。那一日,若不是你心软而有所迟疑,只怕皇上早已遭遇不测了,这是其一。其二,你方才的话打动了本宫,本宫可怜你的过往,因此才愿意帮你一把。”
“按理说,和贵人常年用雪莲花养着,不至于突然犯了旧疾才是,也不知她是何意,争宠?”魏凝儿说到此摇摇头。
“不瞒娘娘,我曾经的确还有别的机会行刺皇上,却迟迟未曾下手。那一夜,我也未曾拿定主意,娘娘的出现,在我预料之外,我一时受到惊吓才铤而走险,因此误伤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和贵人脸上带着愧疚道。
“启禀娘娘,并无异样,只是……和贵人请了太后的恩准,让她娘家的侄女入宫玩了两日,昨日已经出宫去了!”冰若恭声道。
“皮肉伤不碍事,不过,本宫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皇上分毫。在你心中,霍集占最为重要,在本宫心中,皇上同样如此。这次皇上未受伤,本宫可以不计较,只要你在真主面前以血立誓不再有害皇上之心,本宫便保你和你的族人平安。”魏凝儿看着和贵人,沉声道。
待皇帝离去后,魏凝儿才对一旁的冰若道:“这几日,宝月楼有何异样?”
“谢娘娘,不知娘娘如此帮嫔妾,嫔妾要如何报答娘娘?”和贵人明白,要付出代价才能保住一切,她不认为令贵妃会无缘无故帮她。
“是,臣妾恭送皇上!”魏凝儿起身笑道。
“报答吗?本宫暂时未曾想到,往后本宫需要你报答,再告诉你!”魏凝儿也不知自个儿为何要帮和贵人,兴许正如她所说,和贵人本性纯良,可这宫中本性纯良的人并不少,她却单单帮和贵人,或许真的是被她和霍集占的事儿感动了吧,那样的爱情……可望而不可即,而且……她不想和贵人因此出了意外,影响了皇帝的回疆大计。
“你先歇着,朕去去便回!”皇帝握着魏凝儿的手,低声道。
“好,若娘娘能救嫔妾的家人,嫔妾便在真主面前以血立下重誓,有生之年绝不生伤害皇上之心。为了报答娘娘的大恩,只要不伤害嫔妾的家人和族人,娘娘日后让嫔妾做何事,嫔妾绝不会拒绝!”和贵人沉吟片刻后说道。
“皇上,您还是去瞧瞧吧!”魏凝儿看着皇帝,柔声道。
事到如今,她也无路可退,刺杀皇上不成,一旦事情败露,灭门大祸便会降临,那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看见的,只有魏凝儿一个人能帮她,她别无选择。
“奴才不知!”吴书来硬着头皮回道,这事他的确不知情。
“和贵人,你先梳洗一番,等你立下誓言,本宫便带你去向皇上请罪。只要皇上赦免了你,太后那儿,便有法子了,如若不然,只要皇后闹上去,不仅你要获罪,就连赶去救驾的本宫,也会被你牵连,皇后必定会诬告本宫与你勾结刺杀皇上,到时候事情便更棘手了。如今你我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是生是死便看造化了!”魏凝儿不得不将此事最严重的后果告诉和贵人,以免她下不定决心而坏事。
“方才在百日宴上还好好的,怎么会旧疾复发?”皇帝面色有些凝重道。
“嫔妾绝不会连累娘娘,请娘娘放心!”和贵人眼中满是坚定,如今她能依靠的便只有魏凝儿一个。虽然她知道,这宫中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万事都要依靠自个儿,可她走投无路,她不得不信魏凝儿,不得不去赌,她别无选择。
“启禀皇上,和贵人旧疾复发,先前已派人去请了太医,听前来禀报的宫女说,毫无起色,贵人想见皇上!”吴书来恭声禀道。
原本魏凝儿还想利用和贵人,用她去对付皇后,只要和贵人愿意在众人面前指认皇后与她合谋谋害皇上,那皇后便永世不得翻身了。可那样,势必会让和贵人和留在京中的回部贵族丧命,得知了和贵人过往的凄苦后,魏凝儿不得不放弃那样的打算,只因她心软了。
“何事?”皇帝抬起头问道。
更何况为了对付皇后而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魏凝儿也于心不忍,即便她狠下心那样做了,有生之年也会不得安生。
这本就是魏凝儿自个儿给孩子选的名字,自然甚为满意。当夜,皇帝十分高兴,一直抱着孩子,众人散去后,他留在了延禧宫中,两人正逗着孩子,却见吴书来进了寝殿来。
虽然入宫多年,看惯了血腥和残忍,但魏凝儿明白,她的良知从未泯灭,因此才不忍心让无辜的人去送命。
十五阿哥满百日时,皇帝特意大宴后宫众人,给十五阿哥赐名为永琰。
“冰若,去将宝月楼的奴才唤来,让她们伺候和贵人沐浴更衣!”魏凝儿对一直静候在一旁的冰若吩咐道。
在这宫中,孩子还小时便被赐名的,也只有孝贤皇后与魏凝儿生的孩子,若是别的嫔妃所生,皇帝是不会着急赐名的。
“是,奴婢这就去!”冰若心中不禁叹息了一声,主子这次有大好的机会扳倒皇后,却放弃了。不过,这样的主子,才值得他们这些奴才去卖命。
“恭喜娘娘,恭喜小阿哥!”一众奴才齐声道。
约莫傍晚时,皇帝驾临延禧宫,魏凝儿仔细叮嘱了和贵人一番后,上前接驾。
“本宫也想,只是太不合规矩,未免落人话柄,皇上先前取了几个,本宫只需选一个便是了!”魏凝儿说到此脸上露出了笑容。
“皇上万福金安!”和贵人也紧跟在魏凝儿身后行礼。
“娘娘要亲自给十五阿哥取名?”冰若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怎会在此?”皇帝见到和贵人,脸色大变。
“再过几日,十五阿哥便满百日了,皇上说要给他赐名,本宫要回去好好想想!”魏凝儿如今的心思都在孩子们身上。
“皇上,臣妾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臣妾以后不敢了,求皇上恕罪!”和贵人颤声道。
“是,奴婢会派人盯着宝月楼的。”冰若笑着应道。
“恕罪?”皇帝闻言,脸色颇为难堪,胆敢刺杀他的人,他岂能宽恕。
“本宫何尝不知这个理儿,这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与和贵人一般,靠着雪莲花续命,无论用多少都对她百利而无一害,暂且瞧瞧她想作甚吧!”魏凝儿总觉得那和贵人有些可疑。
“皇上,臣妾当日是想起了死在大清铁骑下的诸多族人和亲人,才犯下了大错,臣妾并不想伤害皇上,臣妾……”和贵人说到此,眼角泛起了泪光,说出这般言不由衷的话并非她所愿,可她不得不这样做,不得不祈求自个儿的仇人给予宽恕。
“娘娘,雪莲花虽好,可物极必反,长期饮用雪莲花茶,对身子可不好!”冰若在魏凝儿身边低声道。
“皇上,臣妾那日到宝月楼时,的确瞧见和贵人拿着匕首,臣妾一心急,并未多想,便伸手去抓匕首。现在想来,和贵人当时糊涂,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却并未下手。”魏凝儿柔声道。
“是,臣妾告退了!”魏凝儿轻轻福身,随即领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御花园。
“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已在真主面前以血起誓,有生之年绝不生害皇上之心,请皇上宽恕臣妾!”和贵人适时说道。
“也罢,你带她们回宫歇着吧!”皇帝笑道。
皇帝闻言,片刻后才沉声道:“朕便信你一次,你跪安吧!”
“皇上,臣妾不去了,臣妾还要带着若水和若瑶回宫歇息,今日出来久了,她们也该累了!”魏凝儿见两个孩子都有些疲惫,也不想去凑热闹了。
“是,谢皇上,谢皇上!”和贵人闻言,大喜过望,她的家人终于保住了。
皇帝闻言,似乎很有兴致,笑着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歇着吧!”魏凝儿柔声道。
“本宫正要去和贵人的宝月楼喝茶,皇上和令贵妃妹妹可要一道去?”皇后看着皇帝笑道。
“是,臣妾告退!”和贵人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退下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夸赞,想来是极好了,只可惜臣妾从未品尝到。”魏凝儿笑道。
“皇上仁慈,想来和贵人往后一定不会再犯!”魏凝儿笑道。
“雪莲花本就珍贵,和贵人用雪水泡的雪莲花茶格外清甜,本宫也喜欢得紧!”皇后见皇帝如此高兴,也附和道。
“她想杀朕,朕不该饶了她,只是……她入宫便象征着回部和我大清已是一家,处置了她和留在京中的回部贵族,难免闹得回部人心惶惶、多生事端。朕索性宽恕了她,还能让她感恩戴德,往后不敢有二心!”皇帝笑道。
“雪莲花的确不错,就连朕这些日子也常常喝和贵人泡的雪莲花茶!”皇帝朗声笑道。
魏凝儿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皇帝,一国之君,当真思虑深远。想到此,魏凝儿笑道:“皇上所言甚是,即便处置了和贵人,回部也会送新的嫔妃入宫,倒不如宽恕和贵人,她和回部都会感激皇上的!”
“原来如此!”魏凝儿轻轻颔首。
“嗯,这次多亏有你,朕才化险为夷!”皇帝看着魏凝儿,眼中满是柔色。
“启禀娘娘,嫔妾身上是雪莲花的味道,嫔妾自小体质奇异,需要以雪莲花为药引续命,久而久之,难免沾染上雪莲花的香味!”和贵人笑着禀道。
魏凝儿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兴许是巧合吧,人在危难来临之际,难免会有些心神不宁,而她,几乎是出自本能,将自个儿所担心的人都瞧了个遍,确定他们安然无恙后才能安心。如今,在这宫中,她所牵挂的人无非是孩子们和皇帝,她绝不允许他们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