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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娘娘,奴婢明白您的意思,奴婢怎能让您流血,更何况您才生了小阿哥,身子本就虚弱!”冰若看着魏凝儿,眼中满是感激。

看着冰若鲜血直淌的手,魏凝儿手里的匕首瞬间落到了地上。

魏凝儿看着冰若,眼中闪动着泪光:“冰若,你真傻,在我心里,你不是奴婢,从来就不是。”

“好!”魏凝儿走到梳妆镜前,从木盒里拿出一把精巧的小匕首来,举起匕首便想往自个儿手腕上划去,却被冰若给挡住了。

“主子,奴婢可不想白白流血!”冰若强忍着心中的感动,笑道。

“大出血!”冰若深吸一口气道。

“嗯!”魏凝儿轻轻颔首。主仆二人立即去准备了。

魏凝儿将瓷瓶握在手里,半晌才道:“这药吃了会如何?”

约莫一刻钟之后,醉心苑便传出了魏凝儿产后大出血的消息。

“是!”冰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魏凝儿。

等待已久的皇后到醉心苑时,便见奴才们端出一盆盆染着血的水,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

“把皇后给你的药拿出来!”魏凝儿沉声道。

看着守在外头的太后,皇后故作悲伤道:“皇额娘,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

事到如今,她只能向魏凝儿说清楚一切,兴许还能为她和孩子博得一线生机。

“令贵妃她生下十五阿哥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子竟然会大出血,哀家也不知为何,太医怎么还未到?”太后很是焦急地说道。

这些年,宫里的残酷更让冰若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她为了救孩子对主子下手,皇后也不会饶了她和孩子,定会斩草除根。

“娘娘,奴婢已派人请太医了!”绿沫在一旁恭声道。

“娘娘,奴婢不能连累娘娘您,可皇后她想害您,她让奴婢在您平日里喝的补品里下药,想让娘娘您一尸两命。奴婢……没有下手,昨夜她派人给了奴婢一件小衣,那是奴婢给孩子做的,那小衣上满是血,皇后说,若奴婢今日再不给娘娘您下药,便不让孩子活到明日!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孩子去死,也不能让娘娘您有个好歹。”冰若真的很痛苦,眼前的人是她的主子,曾经的她为了自个儿的主子不惜纵身跳下悬崖,给主子博得一线生机,每每想起主子对她的好,她便下不了手。

皇帝下朝后,一心想着醉心苑的魏凝儿和刚出生的小阿哥,急匆匆赶来醉心苑时,得到的却是魏凝儿产后大出血、保不住性命的消息,一时间蒙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本宫?”魏凝儿看着冰若,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她实在不忍心去训斥冰若。

“朕走时还好好的,怎么会大出血?”皇帝一把拽住李太医的衣襟吼道。

“暮云不过搬出皇后吓了他们几句,他们怕引火烧身,便将孩子给了暮云!”冰若也很无奈,她本是宫女,不能私自婚配,更何况此时她还在宫中当差,若是被人发现她和别人生下了孩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那二人害怕,将孩子给了暮云,也是为了自保,可冰若心中却升起了无尽的怨恨,这孩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他怎么这般狠心?当初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怎就变得这般可怕?

“皇上,娘娘脉象平稳却出血不止,奴才等人也不知为何。”李太医吓得浑身直哆嗦。“不知?朕要你们这些废物作甚!”皇帝瞬间红了眼。

“孩子在皇后手上?”魏凝儿沉声道。

“李太医,你们还不快去熬汤药给令贵妃止血!”太后在一旁喝道。

“他不过是翰林院的编修,俸禄极少,偏偏他的嫡妻又出身大家,极其奢侈。自打奴婢回宫后,娘娘和众位主子赏赐的东西,奴婢都让人带出宫给了他们,为的便是让贪得无厌的他们对孩子好一些。可前几日,奴婢却被皇后娘娘的人给盯上了。”冰若说到此,眼中满是懊恼和痛苦。

“是!”李太医等人如蒙大赦,立即连滚带爬下去了。

“他们想让你作甚?”魏凝儿听到此已是火冒三丈。

皇帝不顾太后的阻挡,跑进了魏凝儿的寝殿,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她,浑身都在发抖。

“娘娘,奴婢真的好傻,直到孩子出生,直到他的妻子闹到跟前,奴婢才知道自个儿多蠢!”冰若说到此紧紧握住了魏凝儿的手,脸上满是悔恨,“娘娘,奴婢想不到他一个包衣出身的小官,却娶了出身高贵的八旗贵族之女。从他知道奴婢是您的贴身宫女起,他便算计奴婢,奴婢生下了女儿后,他和他的嫡妻便用孩子威胁奴婢,让奴婢回宫,奴婢抵死不从、受尽折磨,直到奴婢走投无路时,得知娘娘您平安回宫,奴婢才重新回到了您身边!”

“凝儿,你会没事的,朕在,你一定会没事的,朕不许你有事,不许!”皇帝几乎有些失控了,一把抱住了魏凝儿,大声吼道。

“冰若!”魏凝儿见她如此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

几乎在皇帝将自己搂到怀里那一瞬间,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到了她脸颊上,魏凝儿呆了呆,那是皇帝的泪水。

“娘娘,当初奴婢跳下山崖后,被人救起,捡回了一条命。机缘巧合之下,奴婢遇到了命中的孽缘,那个人,曾是奴婢所爱之人,因奴婢入宫,不得不与他断了往来。”冰若说到此眼中满是挣扎和痛苦,“娘娘,奴婢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中了科举,在京中为官,虽只是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却已不是奴婢能高攀的人了,可……奴婢鬼迷心窍,竟然相信了他。奴婢与他多年不见,一切皆会改变,人心更是难测,即便当初青梅竹马长大的人,也会变得可憎,只可惜奴婢未看清他,还想着能和他长相厮守。”

这一刻,一滴泪在她日渐平静的心中掀起了一丝丝涟漪,她本没有想过要骗皇帝,可如今皇帝却以为她快要死了。

魏凝儿闻言,震惊不已,一时怔住了,半晌才道:“你别急,起来慢慢说!”

“皇上……”魏凝儿看着皇帝,张了张嘴,她多想告诉皇帝,她没事,可这样便会功亏一篑。

冰若猛地摇头,跪在了地上,抬起头看着魏凝儿,眼中满是祈求:“娘娘,您要救救奴婢,救救奴婢的孩子!”

“凝儿,别离开朕!”皇帝只觉得无尽的恐惧席卷而来,眼中有着绝望。

魏凝儿见冰若如此,便知出大事了,一把抓住冰若的手,颤声道:“药中有毒?”

“臣妾……不离开皇上……”魏凝儿心中苦涩不已,她忍不住伸出手摸着皇帝的脸,脸上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对皇帝道,“皇上……臣妾快不行了,臣妾想见……皇后娘娘……”

“娘娘,这汤药……奴婢……”冰若一个劲儿地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你不会有事的!”皇帝却抱着她不放。

魏凝儿轻轻颔首,接过玉碗将汤药一饮而尽,一抬头却见冰若怔怔地看着自个儿,眼里闪动着泪光,心中一惊:“怎么了?”

“皇上……”魏凝儿眼中满是祈求。

“小阿哥在外殿,太后在呢,皇上上朝去了,临走时吩咐奴婢们好生伺候娘娘。”冰若笑着说道。

看着皇帝跌跌撞撞走出去的身影,魏凝儿心中很不是滋味,直到皇后走到她身边,她才醒过神来。

“孩子呢?”魏凝儿摇摇头问道。

“听说你要见本宫?临死之前,竟然要见本宫,真是可笑!”屋里除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魏凝儿,便是皇后,皇后说话自然没有丝毫的顾忌。

“娘娘醒了,这是太医派人送来的汤药,娘娘才产下小阿哥,体弱,要小心进补才成!”冰若将魏凝儿扶着坐起来,呈上了玉碗。

“娘娘……臣妾就快不行了,臣妾想求您,饶过臣妾的孩子们!”魏凝儿伸出手抓住皇后的衣袖,仿佛使出了最后的力气说道。

魏凝儿生下孩子便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本宫与你斗了这么多年,你说本宫会放过他们吗?你真是异想天开,留着他们报复本宫?本宫还没有这么蠢!”皇后冷笑一声,将魏凝儿的手猛地甩开,低声笑道,“你能死在本宫手里,也是你的福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寝殿内终于传来了孩子的哭声,皇帝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直到听冰若说母子均平安,脸上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魏凝儿猛地瞪大了眼睛。

皇帝伸出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汗水,才忧心忡忡地出了寝殿。

“本宫索性让你死个明白,是本宫让你最宠爱的宫女冰若给你下了药。”皇后在魏凝儿耳边低声道。

“皇上……”魏凝儿也放开了皇帝,满是泪水和汗水的脸上带着一丝乞求。

看着皇后那一脸得意的样子,魏凝儿心中冷笑不已,一把将她拽住。魏凝儿力气极大,皇后根本没有防备,嘴里便被魏凝儿塞入了几粒药丸。

“皇上,请恕奴婢斗胆,请皇上移驾!”冰若壮着胆子说道。

“你给本宫吃了什么?”皇后大惊。

“是!”接生嬷嬷们也不敢怠慢,却有些害怕。

魏凝儿看着皇后,冷笑道:“臣妾将皇后娘娘拿给冰若的药里多加了一味进去,奉还给皇后娘娘,娘娘您的恩赐,臣妾只怕无福消受了!”

“还不快些,娘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仔细你们的脑袋!”冰若见她们愣在那儿,忍不住上前喝道。

“你没事?你竟敢欺君,还敢骗本宫?”皇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魏凝儿喊道。

接生嬷嬷们被青颜领进来时,见皇帝竟然在寝殿内,吓得浑身直哆嗦。

魏凝儿看着皇后,眼中满是嘲讽:“娘娘还是想想自个儿身上的毒要如何解吧。若是娘娘愿意将冰若的女儿交出来,臣妾还能给娘娘指一条明路,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娘娘您便会全身溃烂而死,给那孩子陪葬!”

“是!”吴书来也不敢多言,立即退下了。

“来人啊,来人啊!”皇后对着外头喝道。

“出去!”皇帝喝道。

“娘娘您可要想清楚了,臣妾可是奄奄一息、快要死的人,哪里有本事给您下毒?说出去无人会信!”魏凝儿冷笑道。

“皇上!”吴书来大惊。

“娘娘,出了何事?”暮云等人进殿后便急声问道。

魏凝儿兴许是太痛了,皇帝握着她的手,她下意识地用力,指甲都陷入了皇帝的手心。

“皇……皇后她……”皇帝见魏凝儿伸出手指着皇后,已说不出话来,勃然大怒,一把拽住皇后,喝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皇帝作出如此不合规矩的事儿,只怕到时候被牵连的便是令贵妃和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吴书来心中跟明镜似的,虽然太后因宠爱永瑄,对魏凝儿已不似往日那般苛责,可一旦危害到皇帝,太后谁都不会放过。

皇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足无措,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臣妾……臣妾并未……”

“请皇上移驾!”吴书来见势头不对,随即上前禀道。

“来人,传太医!”皇帝狠狠地瞪着皇后,眼中满是愤怒,“若她出了事,朕绝不放过你!”

他已是很多孩子的皇阿玛了,可每次有孩子出生,除了他在乎的人,他几乎不会守在屋外,更何况是守在屋里,这可是头一遭。

皇后闻言,纵使心中悲愤不已,却也不敢多说,她回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魏凝儿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心知魏凝儿是装出来的,却又无可奈何。

皇帝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一直守在魏凝儿身边,看着魏凝儿那样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手心也冒出了冷汗。

出了寝殿,皇后也不敢在此时回宫,加之被魏凝儿如此算计,心有不甘,总想着要在众人面前揭穿魏凝儿。

宫中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按照太医们所说,还有几日才会临盆,此时又是凌晨,众人都歇下了,所以有些措手不及。

“你怎会如此蠢?”太后看着皇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娘娘!”冰若与青颜一进内殿便知道魏凝儿快生了,两人忙不迭地出寝殿让小易子将接生嬷嬷们唤来。

“皇额娘,臣妾并未害令贵妃,请皇额娘明察!”皇后有些苦涩地说道,事到如今,竟然连太后也不相信她。

“来人,快来人!”皇帝对着外头吼道。

“明察?哀家若真的去查,只怕你……”太后说到此生生忍住了,半晌才道,“你退下吧!”

“皇上,臣妾……要生了。”魏凝儿疼得浑身冷汗直冒,她知道自个儿快要生了。

“皇额娘,臣妾……”皇后却不甘心。

魏凝儿一动,守在床边打盹的皇帝便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摸着魏凝儿的额头,触之满是汗水,心猛地提了起来。

“太后,令贵妃娘娘缓过来了,太医说,血止住了,只要娘娘好好养着,不日便会痊愈!”就在此时,绿沫听了宫女的禀报后,在太后身边低声道。

兴许是知道有皇帝陪在身边,魏凝儿慢慢睡得安稳了,到了第二日凌晨,她却被一阵钻心的疼痛惊醒了。

“如此便好,哀家可不想永瑄往后没了额娘!”太后说到此轻轻瞥了皇后一眼,示意她赶紧退下。

然而,他的凝儿已不再年轻,眼角已开始有细纹浮现,可在他心中,她还是她。即使她不再年轻、不再美丽,她依旧是他最为珍惜、爱护的人,是他一日不见便会想念的人,仿佛只有见到她,他才能安心。

“皇额娘,臣妾告退了!”皇后心知此时多说无益,虽然她很想揭穿魏凝儿,但此时已没有机会了。

有时候连皇帝自个儿也觉得不可思议,皇后也好,愉妃也罢,随着她们慢慢老去,皇帝对她们只剩下心底最深处那一丝牵绊了,因为她们给他生儿育女,陪伴了他这么多年,若说喜爱,早已没有了。

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太后忍不住叹息一声,若她不让皇后走,只怕皇帝出来会责怪皇后,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皇帝可以确定的是,往后他对她也会一如既往。失去一次挚爱,已让他痛不欲生,那样的蚀骨之痛,他不想也不能再次承受。对他来说,魏凝儿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天天老去,已是上天的莫大恩赐了。

虽然皇后已不是当初的皇后,可毕竟是她的外甥女,她总不能看着皇后因此二获罪。

这些年来,他们之间也历经了无数的风雨。曾几何时,皇帝甚至以为,他永远失去了她,可上苍却将她送回了他身边,从那时起,他便对她前所未有地珍视和宠爱,一直到现在。

魏凝儿产后身子的确有些虚弱,将养了几天便有了起色,只是在月子里,除了寝宫不能四处走动,加之看着冰若整日忧心孩子,魏凝儿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一眨眼,十几年便过去了,皇帝却尤为记得当初第一次遇见魏凝儿时的情景,兴许从那时起,在他心中魏凝儿便是不一样的。

“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暮云姑姑来了!”青颜进了殿低声禀道。

借着微弱的灯光,皇帝拂去魏凝儿额前的细发,凝望着魏凝儿的脸,心中泛起了一阵阵暖流。

魏凝儿闻言不禁抬起头来,她身边的冰若更是浑身一震,看着魏凝儿,眼中满是着急。“宣她进来!”魏凝儿深吸一口气道。

夜里,魏凝儿一直睡得不踏实,皇帝并未惊动守在外头的奴才们,自己起身一直守在她身边。

“是!”青颜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领着暮云进来了。

当初魏凝儿怀永瑄时,他错过了,可往后的几个孩子,他都未有丝毫怠慢,从魏凝儿怀孕时便常常守在她身边,之前的小家伙们让魏凝儿吃了不少苦头,这孩子反而是最乖的。

“奴婢给令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暮云恭恭敬敬地问安道。

“的确是个好孩子!”皇帝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起来吧,皇后娘娘让你来本宫这儿所为何事?”魏凝儿看着暮云笑道。

当初她痛失永璐,在她最为悲伤的时候,却得知有了身孕,是这个孩子将她从无尽的痛苦中拽了出来。

“启禀娘娘,皇后娘娘让奴婢前来拿解药!”暮云说到此心中满是无奈,以她的医术竟然不能替皇后解毒,只能来求魏凝儿。

“皇上放心,这孩子很乖!”魏凝儿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脸上满是笑意。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把冰若的女儿交出来,本宫就给她解药!”魏凝儿看着冰若,有些冷然地说道。

“朕陪你,太医说,你这几日便要临盆了,要格外小心才好!”皇帝握着魏凝儿的手笑道。

“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将那孩子送回去了!”暮云恭声道。

“皇上,臣妾有些累,想歇着了!”魏凝儿柔声道。

“本宫确定孩子平安之后,自然会派人送去解药!”魏凝儿颔首笑道。

这宫里有些人,也让她越来越看不清了。很多时候,魏凝儿觉得很累,可又不得不去揣摩她们的心思、揣摩皇帝的心思,处处防备着。事到如今,她已输不起了,一旦被人踩下去,她的孩子们便没有了将来。

“是!”暮云也不再多说,告退了。

有时候,魏凝儿也有些不明白,豫嫔当初费了那样大的心思,不惜踩着自个儿的亲人入宫,当初那心机也着实让人觉得可怕,但如今行事却总是欠妥,有时候甚至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很令人费解。

“冰若,让小易子和胡世杰陪你出宫走一趟,那孩子暂时送去富察府,让若研帮忙照看着,不能再出事!”待暮云走后,魏凝儿立即对冰若吩咐道。

魏凝儿清楚地记得,有一次皇帝传召豫嫔侍寝,结果当夜却留在了她宫中,豫嫔气势汹汹地来闹,却未曾讨到好处,反而让皇帝不快。

“是,奴婢谢主子恩典!”冰若含着泪应了一声,快步往外跑去。

“她敢!”皇帝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解药呢?”见暮云回宫了,皇后急忙上前问道。

“皇上不怕豫嫔妹妹来吵闹?”魏凝儿忍不住笑道。

“启禀娘娘,令贵妃说,要确定那孩子安全了,才能给您解药!”暮云恭声禀道,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皇帝闻言,眉头微蹙,语中有着一丝不耐烦:“去告诉豫嫔,今夜朕不去她宫里了!”

“魏凝儿那个贱人,竟然敢这样对本宫!”皇后闻言大怒,她看着镜中自个儿红肿不堪的脸,气得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砸到了地上。

“皇上,豫嫔娘娘已经派人来请皇上好几回了!”吴书来笑着禀道。

连皇后自个儿也想不到,魏凝儿给她吃的真是毒药,她本以为魏凝儿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没承想回到宫里第二日,脸便红肿不堪,到了第三日,竟然长出了一个个肿胀的小疙瘩,将她毁了容。

十月初五,皇帝傍晚时到了醉心苑陪魏凝儿和孩子们用晚膳,兴许是因皇帝去了围场近两个月,许久未曾和魏凝儿好好说话了,用了晚膳后,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天黑了,魏凝儿才回过神来,笑道:“皇上,时辰不早了!”

虽然她已不再年轻貌美,却也不能忍受自个儿的脸变成这副模样,可她偏偏不敢请太医,不敢让人知道。事到如今,即便她告诉所有人说魏凝儿害了她,可谁会信?连太后都不相信她,她只能将这苦水咽下去。

人有旦夕祸福,有备无患皇帝才能安心。

这两日,她和暮云私下想法子,却毫无用处,眼看着自个儿的脸越来越可怕,她不得不向魏凝儿服软,魏凝儿却拖着她,让她心中窝火不已。

皇帝到了如今的年纪,虽身子康健,但又何尝不担心往后的事儿。

“娘娘,豫嫔娘娘求见!”紫烟小心翼翼地进来禀道。

皇帝也瞧见了永瑄,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孩子的确讨人喜欢。众多阿哥之中,他最喜欢的便是永瑄,只可惜,这孩子与皇位无缘。

“不见,本宫谁也不见!”皇后高声喝道。

魏凝儿回过头看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两个孩子的身影,见他们平安无事,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是!”紫烟心中一凛,恭声应道。

“那两个孩子骑射又有长进了,特别是永瑄,真是让朕惊喜!”皇帝一提起永瑄便满脸笑容。

“慢着!”皇后却唤住了紫烟,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烦闷,低声道,“去传本宫的话,本宫身子有恙,这几日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

“回皇上,臣妾和腹中孩子都好,永瑄和永瑆可让皇上烦心了?”原本魏凝儿是不放心两个孩子去木兰围场的,只是太后执意要带着永瑄去,她也无可奈何,心想着有皇帝和太后爱护着,加之有胡世杰跟着保护永瑄他们,她也放心多了。

“是,娘娘!”紫烟不敢怠慢,立即去传话了。

“近日来可好?”皇帝看着魏凝儿笑道。

“娘娘,豫嫔娘娘见您兴许有急事!”暮云在皇后身边柔声道。

太后却有些警惕地瞥了皇后一眼,眼中带着一丝警告。皇后心中一突,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看来太后如今对她极其防备啊。

“不见也罢,她能有何事?豫嫔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本宫原本看她聪慧才帮了她,将她留在身边,没承想她这两年干的全是蠢事,和当初的怡嫔有何分别?”皇后只觉得心烦不已。

“看日子,临盆的日子也快到了,妹妹你可要好生养着!”皇后柔声笑道。

“是!”暮云也不敢多说了。

“谢太后!”魏凝儿笑着应道。

到了十一月上旬,魏凝儿出了月子,皇帝便下旨众人回了紫禁城。

太后一把扶起魏凝儿笑道:“不必多礼了。”

皇后虽然从魏凝儿那儿得了解药,可脸上却依旧留下了一些疤痕,即便她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粉和胭脂,依旧难以遮挡。每每瞧见后宫众人看着她时眼中的异样,皇后心中对魏凝儿的恨意也达到了顶峰。

魏凝儿带领后宫一众嫔妃立于门前,见帝后陪着太后走来随即上前行礼。

魏凝儿心知这一切,也防备着,但更多的心思却用在了刚出生不久的十五阿哥身上。

八月初,皇帝巡幸木兰围场,皇后与颖妃、豫嫔等随侍在侧,魏凝儿因有孕在身,并未前去,待皇帝等人从木兰围场回圆明园时,已是九月末。

“娘娘,奴婢听说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常去和贵人的宝月楼,倒是疏远了豫嫔娘娘!”冰若一边替魏凝儿捏肩,一边禀道。

“是!”暮云轻轻应道。

“皇后只怕是觉得豫嫔没了利用价值,进而想将主意打到和贵人身上吧!”魏凝儿不以为然地笑道。

“不必了,本宫还要好好合计合计,不急!”皇后沉吟片刻后,才低声道。

“娘娘,您未见过和贵人,奴婢远远地瞧见一次,长得很美,她若是得宠,只怕对娘娘您有威胁!”冰若有些担忧地说道。

“娘娘,既然侧福晋不领情,奴婢去请嫡福晋!”暮云恭声道。

“威胁?”魏凝儿笑了,不知为何,她如今已经不将这些放在眼中了,似乎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必惧怕任何人,包括皇后。

“这侧福晋真是不知好歹,本宫想扶持她,她却不领情!”皇后的脸色有些阴沉。

“前几日皇上纳的汉人女子不就美若天仙吗?这宫里不缺美人,可一旦多了,倒显得平常了,本宫已不记得她的封号了!”魏凝儿笑道。

皇后派暮云三请侧福晋索绰罗氏,皆被她拒绝了,偏偏还次次都有理,让皇后挑不出错来,但皇后心中却甚是不爽。

“娘娘说的是!”冰若笑着应道。

五阿哥的两位福晋不和,在宫中本就不是秘密。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和侧福晋索绰罗氏皆出身高贵,在几位阿哥的福晋之中,都是拔尖的,特别是侧福晋,长得很美,又极受五阿哥喜爱,却只能被嫡福晋压了一头,心中自然有些不平,平日里不免对嫡福晋冷嘲热讽的。可嫡福晋也不是好惹的,两人针锋相对、甚为不和,但皇后想从中插足,却也不是易事。

虽然魏凝儿并未放在心上,但除夕家宴,和贵人的出现也着实让人惊艳,和贵人有太后的特许,并未穿旗装,颇有异域风情,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是,娘娘!”暮云知道自个儿主子又有主意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皇上是头一次见和妹妹吧!”皇后看着身边的皇帝笑道,也不忘对一旁的魏凝儿投去挑衅的目光。

“你说得对,如今最大的威胁便是五阿哥,至于令贵妃,即便她生下了小阿哥,又能如何,襁褓中的孩子,想要长大可得废不少心神呢。本宫听说五阿哥的嫡福晋和侧福晋近日来闹得有些厉害,暮云,你给本宫好好地留心,寻个机会,让那侧福晋索绰罗氏来见本宫吧!”皇后柔声笑道。

“嗯,朕听说和贵人身子不好,近日来可好些?”皇帝也未曾料到,他已经抛诸脑后的人竟然这般出众。

“奴婢恭喜娘娘,娘娘的十三阿哥与十二阿哥同岁,如今都还小,倒是不足为虑,皇上现如今最为看中的可是五阿哥。更何况令贵妃如今有了身孕,若是生下小阿哥,那可不妙啊!”暮云恭声道。

“启禀皇上,臣妾已痊愈了!”和贵人抬起头看着皇帝,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皇后闻讯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屏退左右奴才后,对暮云笑道:“如今有威胁的又少了一个,能和永璂争的,只剩下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和十三阿哥了,永璂还小,本宫不急,一步一步来!”

“皇上,臣妾敬皇上一杯!”豫嫔翩然起身上前笑道。

正如皇后所期望的,七月十六日傍晚,三阿哥离世的噩耗传遍了圆明园。

皇后见豫嫔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豫嫔却好似未曾瞧见一般。

“是,娘娘!”暮云轻轻颔首,心中叹息不已,她心知,自个儿主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十二阿哥的将来,她也明白主子心中的痛苦。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也未拂了豫嫔的面子。

“从今日起,加派人手,寸步不离跟着永璂,本宫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你明白吗?”皇后沉声吩咐道。

魏凝儿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知道,豫嫔已经和皇后撕破脸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警惕,这个豫嫔,远远没有所见那般简单。

“启禀娘娘,十二阿哥此时应在上书房!”暮云恭声道。

“皇上,和妹妹长于回疆,自幼善歌舞,臣妾早就想一饱眼福了,不知妹妹意下如何?”皇后看着和贵人笑道。

“你忘了,她未曾被禁足之前,可是本宫的人,暂且试探一番吧!”皇后冷笑道。

“嫔妾谨遵娘娘吩咐!”和贵人笑着应道。

“娘娘,虽然如今说这些为时过早,可……有的事儿不能不早些考虑,有备无患啊,如今忻嫔被放了出来,会不会对娘娘您不利?”暮云有些担忧地问道。

众人一瞧便明白了,皇后这是在扶持和贵人啊。

皇后闻言,脸上的郁闷和不快一扫而空,半晌才笑道:“皇上如今身子康健着,说这些为时过早了,不过……暮云你真是说到了本宫的心坎儿上。”对于皇帝,自从魏凝儿回宫后,她早已不抱任何的希望,她的心早就死了,她只为一个人着想,那便是她唯一的儿子——十二阿哥。除此之外,任何人的生死都与她无关。

魏凝儿一直盯着和贵人,心中满是不解,按理说以和贵人那样的出身,入宫后身份特殊,加之才情颇为不俗,根本无须皇后帮忙,只要她愿意,定然会得到皇帝宠爱。

“娘娘要将眼光放长远一些,皇上年岁慢慢大了,往后便是众位阿哥的天下。令贵妃的永瑄可不能继承皇位,即便她再生下皇子,也成不了气候,皇上再宠爱她,满朝文武也绝不会允许半大的孩子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让一个女人垂帘听政。娘娘您大可放心,令贵妃不会永远这般嚣张下去,一朝天子一朝臣,任谁坐上了皇位,您也是皇太后,她不过是个过气的太妃罢了!”暮云若有所指道。

一个女子,入宫之后以养病为由留在寝宫数月,平日里刻意避开一切,现如今却要借着皇后争宠,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疑。

“你说得不错,本宫也纳闷儿呢,最让本宫气愤的是,旁人若是这般飞扬跋扈早就失宠了,可令贵妃……皇上不仅不会治罪,还一心护着她。再这般下去,这后宫岂不成了她一人的天下?”皇后只觉得如今的魏凝儿太过可怕了。

除夕家宴过后,和贵人渐渐在宫中崭露头角,因为她身份特殊,毕竟是回部送入宫中和亲的,太后对其甚为纵容,从不苛责于她。皇帝对她也很是宠爱,常常赏赐她和她的父兄们,着实让后宫不少人眼热。

“娘娘可否察觉到了,令贵妃这些日子和往常不一样了,往常她对娘娘虽然不似旁人那般恭敬,可也不会和娘娘您公然作对,可近日来她处处和娘娘您针锋相对,找娘娘您的晦气,这可不像从前的她!”暮云轻轻皱眉道。

初春里,天气乍暖还寒,魏凝儿和皇帝带着两个公主在御花园里散步,与皇后、和贵人不期而遇。

“本宫何尝不知道这个理,但每每看到她那副飞扬跋扈、完全不将本宫放在眼里的模样,本宫便窝火不已!”皇后愤声道。

见了礼后,皇后看着皇帝笑道:“皇上,这御花园的花虽香,却不及和妹妹身上的香味清甜!”

“娘娘如今重揽大权,只要慢慢打点何愁对付不了令贵妃!”暮云自然知道自个儿主子的苦闷,柔声劝道。

魏凝儿早就听说和贵人身带异香,今日靠得近了,果真闻到了一股子清香。

“暮云啊,本宫这一国之母手握大权,可处处都要让着令贵妃,真是不甘心!”皇后叹道。

“这香味真是特别,以往从未闻到!”魏凝儿看着和贵人笑道。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该用膳了!”暮云上前柔声道。

和贵人抬起头看着魏凝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对于这个早有耳闻的宠妃,和贵人平日里是不敢和她有太多交集的,只怕出了错、惹了祸。如今看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对于皇帝不许她和豫嫔跟着去见忻嫔,皇后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回到了逸梦轩心中还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