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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疆贵女

皇后与众人见图尔都的夫人一直期期艾艾、支支吾吾的,也顿觉奇怪,正欲询问,岂料一直坐在她身边的蒙着脸的女子却站起身来,恭声道:“启禀皇后娘娘,民女的嫂嫂不懂汉语和满语,但民女会替娘娘传达您的意思!”

图尔都之妻领着女儿娜云祁与图尔都尚未出嫁的妹妹伊帕尔汗坐在前头,面对着大清皇后与众妃嫔,她心中满是忐忑不安,加之语言不通,常常面红耳赤,不由得向身边的伊帕尔汗投来求助的眼神。

皇后闻言,也明白过来了,这些回部的人若是不出意外,一辈子都会留在天山脚下,怎会来到京城?更何况是入宫觐见了,语言不通也是情理之中。

太后已暗中向皇后下了旨意,为了拉拢回部,要在回部未婚贵女中选一位纳入后宫,算是联姻,美貌等是其次,关键是人品要持重。

只是,一想起太后所交代的事儿,皇后心中便有些不安,若是从这几位贵女之中选一位入宫,倒不是难事,难的是她们不懂汉语和满语,往后如何与皇上还有这宫里的人交谈?这才是让皇后颇为头疼的。

乾隆二十五年二月初,皇帝下旨在宫中宴请回部有功之臣,他们的家眷自然由皇后带着众嫔妃在后殿赐宴。

“你叫什么名字?”皇后看着轻纱拂面的女子,问道。

娜云祁也不敢再惊扰她,自顾自地看着马车外的一切,觉得新奇无比,她并未瞧见,她的姑姑此时已睁开了眼,只是眼中满是无边的恨意。

“启禀皇后娘娘,民女名为伊帕尔汗!”

“只要你往后听话,我一定会教你的!”女子轻轻颔首,似不愿再多说,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

“回部这几位贵女之中可有会说满语或是汉语的?”皇后微微蹙眉问道。

“姑姑,霍集占和卓可是被大清大军压境,丢了性命,你怎么就……”娜云祁说到此,见女子眼中一片冰冷,忍不住闭上了嘴,半晌才讪笑道,“姑姑啊,以后咱们就住在这北京城了,我不会讲汉人的话,也不会讲满人的话,姑姑你是咱们回部的第一才女,你会,你教我好不好,不然以后我一定会受欺负的!”

“不曾有!”伊帕尔汗看着娜云祁几人,随即摇摇头。

“住口,识时务者为俊杰,回部大势已去,两位和卓兴兵作乱令回部民不聊生,你爹爹和叔伯他们也是为了族人着想才投靠大清的。如今我回部完全在大清的掌控之下,想让族人们安居乐业,便要讨好大清皇帝,往后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女子沉声道。

“这可有些难办了!”皇后眉头紧锁。

“我只是实话实说,霍集占和卓曾经说过,即便我回部只剩下一个男子,也绝不允许送女子入大清求和,爹爹他们早先投靠大清本就让咱们在族人面前备受唾弃,如今虽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却不稀罕!”娜云祁语中满是不屑。

“娘娘,这有何难办的,眼前不就有一位会的吗?你是图尔都的妹妹?”纯贵妃轻咳一声,看着伊帕尔汗道。

“娜云祁,这里不是天山,这里是北京城,若你不想给你爹爹惹祸便少说两句吧!”女子语中微微带着一丝冰冷和警告,她虽轻纱拂面,但露出来的眸子却如同一汪秋水,引人入胜。

“是!”伊帕尔汗轻轻颔首。

“姑姑,我听族人们说,往后我们不必回天山去了,大清的皇帝会在这次来北京城的贵族女子中选一位做妃子,这算不算去和亲?”少女说到此神色有些黯然了,“我答应萨木会嫁给他的,若大清皇帝选中我,该如何是好?我听说他的年纪比我爹爹还大!”

“既然如此,那也是回部的贵族之女了!”纯贵妃笑道。

“娜云祁,别胡闹!”一句略显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为何蒙着面纱?”皇后盯着伊帕尔汗道。

“姑姑,你瞧,北京城好大,人真多,下着大雪还有人卖好玩儿的,我想下去瞧瞧!”马车上,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有些兴奋地喊道。

“启禀娘娘,民女信奉真主,曾发誓终身不嫁,永远追随真主!”伊帕尔汗恭声道。

对于这些出生在天山脚下的维吾尔贵族来说,北京的天气并不算冷,他们纷纷掀开马车帘子,四处张望,不住发出惊叹,这和他们回部那些规模甚小的城池简直有天壤之别。

她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乾隆二十五年正月,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一队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入古老巍峨的北京城。

“坐吧!”皇后笑道。

皇帝下旨封图尔都等为一等台吉,令他们在京居住,并派使者前往回部接他们的家眷来京。

“谢娘娘!”伊帕尔汗轻轻颔首,坐到了椅子上。

此后,图尔都等五户助战有功的和卓及霍集斯等三户在平乱中立功的南疆维吾尔上层人士应召陆续来到北京,拜见皇帝。

纯贵妃又轻咳了一声,笑道:“皇后娘娘,此事还要禀报太后再作定论!”

十一月二十五日,太后生辰,因回部平定,皇帝大喜,率诸大臣前往皇太后的慈宁宫庆贺。

“嗯!”皇后并没有反驳纯贵妃,只因此事的确有些棘手。

皇后闻言,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那几个蠢货,她本就从未看上,如今没有她们碍手碍脚,也是不错的。

晚宴过后,陆云惜离开了大殿,前往魏凝儿的延禧宫。

“娘娘放心,颖妃她不足为惧,她早晚会后悔背叛了娘娘您!”豫嫔冷笑道。

“妹妹,孩子可好些了?”陆云惜进了寝殿便将手上的披风交给了一旁的宫女,走到床边问道。

自打她上次被皇帝下旨“静养”后,颖嫔等人便远离了她,等她重临后宫时,一切已物是人非。如今颖嫔被封为妃,林贵人那些人更隐隐有着以颖嫔为主的势头,这是她不愿意瞧见的。

这几日,十四阿哥永璐病得厉害,魏凝儿哪里也不曾去,包括今夜的晚宴,她一心照顾孩子,只希望孩子能早日康复。

“嗯,皇上既然给你晋了位分,想来是颇为满意你,不过,本宫倒是没想到颖嫔她竟然被封为妃了!”皇后看着不远处脸上洋溢着喜气的颖嫔,心中颇为不痛快。

“这孩子身子本就弱,比不得他哥哥永瑄,虽说永瑄小时候也会病,却也不像永璐这般久久不愈!”魏凝儿忍不住红了眼,看着孩子略显苍白的脸,心中越发难受。

“娘娘!”豫嫔见皇后身边无人了,才走过来福身笑道。

“凝儿,你要撑住了,孩子难免会病,他会挺过去的,倒是你,好几夜不曾合眼歇着了。你快去睡吧,今夜我替你守着孩子,你不能将自个儿的身子给拖垮了,那样永瑄和若水他们还能指望谁?”陆云惜握着魏凝儿的手柔声劝道。

“劳皇后娘娘费心了,臣妾觉得令妃,不……令贵妃甚好。其实,她早就该被晋封才是,臣妾还觉得晚了些呢!”愉妃笑了笑,随即也到了魏凝儿与纯贵妃等人身边。

魏凝儿轻轻摸着孩子的小脸,半晌才点了点头,她已经三日不曾合眼了,此时早已累得头晕眼花,加之心中担忧孩子,已有些不堪重负了。

“按资历,该被晋封为贵妃的是愉妃你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宫女出身的卑贱之人越过愉妃你坐上那贵妃之位!”看着被后宫众位围着贺喜的魏凝儿,皇后对站在一旁的愉妃笑道。

“皇上呢?”魏凝儿走到寝殿门口才回过头问道。

十一月二十一日,皇帝下旨,晋封令妃为令贵妃,庆嫔为庆妃,颖嫔为颖妃,多贵人为豫嫔。

“皇上今夜宴请回部首领和他们的家眷,如今还在大殿里,想来今夜是不会过来了!”陆云惜柔声道。

“谢皇上!”魏凝儿心中喜不自禁,仿佛她自己被晋封是小事,陆云惜被晋封才是大事。

“嗯!”魏凝儿轻轻颔首,走了出去。

“朕还以为是何大事,你放心,朕准了,明日便一道下旨!”皇帝笑道。

孩子病了好几日了,她担忧不已,偏偏皇帝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每每来延禧宫也是来去匆匆,她见皇帝也很是疲惫,也不好开口告诉她永璐病得那般厉害,免得让他也担忧,只得将所有的痛苦自己扛着。

“臣妾想请皇上一道儿给陆姐姐也晋一晋位分!”魏凝儿柔声道。

可此时的魏凝儿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怕自己的永璐撑不过去,怕他和宫中那些夭折的皇子公主有一样的命运。

“是何恩典?”皇帝见魏凝儿如此谨慎和重视,笑着问道。

“永璐,额娘求你,一定要撑下去啊!”魏凝儿双目紧闭,在心中喊道。

“皇上,陆姐姐进宫多年了,她对臣妾和孩子们向来照顾有加,若不是她,臣妾不会有今日。陆姐姐向来安守本分,性子温和,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想为她讨一个恩典!”魏凝儿说罢,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皇帝,这可是她头一次向皇帝提出这样的要求。

“娘娘,您该歇着了!”冰若扶着脚步虚浮的魏凝儿,眼中满是疼惜。

“你说,朕答应你便是!”皇帝笑道。

“嗯,我要歇着了,明日我还要早早起身照顾永璐,我绝不会让他有丝毫闪失!”魏凝儿轻轻颔首,与冰若一道离去了。

“那臣妾可否向皇上讨一个恩赏?”魏凝儿抬起头看着皇帝,眼中有着一丝渴望。

第二日一早,皇后便去觐见了太后,将几位回部贵女的情形向太后禀明。

“可朕在乎!”皇帝柔声笑道。

“你说她们几人之中最小的十四岁,最大的十七岁,且皆不会说满语和汉语?”太后听了皇后的话微微蹙眉,这可有些棘手了。

“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岂能不知,臣妾也未曾想过要多高的位分!”魏凝儿的确不在乎这个。

“是!”皇后轻轻颔首,沉吟片刻又道,“图尔都有个妹妹名伊帕尔汗,今年已二十有六了,不曾婚配,懂满语和汉语,谈吐也不俗,也懂得咱们的规矩。只是她说她信奉真主,发誓终身不嫁,且她一直轻纱拂面,臣妾也不知她长得如何,万一相貌丑陋,那……”皇后说到此忍不住顿了顿,心中有了一丝担忧,若真的召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入宫,只怕会让皇上颜面尽失,到时候受牵连的岂不是她。

“朕说你担得起,便是担得起,可……皇额娘却拦住了朕,皇额娘说的也对,你和嘉贵妃、纯贵妃交好,朕却将你越级晋封,地位越过她们,难免会让你们之间有隔阂。朕思索再三才作罢,如今贵妃之位中有一个已空缺了四年!”皇帝眼中微微带着一丝愧疚。

“相貌……倒是其次,纳回部之女入宫便是要昭告天下,此后回部与大清是一家了,一会儿你派人去图尔都府上再细问一番,若是没有意外,便将此女纳入宫中吧!”太后并不是太在意此事,在她看来,让谁入宫都一样,只不过会说满语和汉语,要让人省心得多,免得日后闹出笑话来。

“皇上,臣妾担不起!”魏凝儿轻轻摇首。

“是!皇额娘!”皇后轻轻颔首应道。

“原本,你当初带着永瑄回宫之时,朕便写好了晋封你的诏书,却被皇额娘给拦了下来。毕竟按照咱们大清的规矩,只能有两位贵妃,那时候嘉贵妃尚在,宫中已有两位贵妃,朕并不想晋封她们之中任何一人为皇贵妃!”皇帝笑道。

从慈宁宫中出来,皇后便派了海盛前往图尔都府上,确定那伊帕尔汗生得并不丑,且并无旁的不妥后,才禀明了太后。

“贵妃?”魏凝儿一怔,未曾料到皇帝会说这个。

乾隆二十五年二月初四,天蒙蒙亮,位于内城东北处的回部贵族图尔都府邸外,一辆青布马车候在外头,几名宫女太监静立在马车两旁,敬候新人入宫。

“朕已命人写好了圣旨,明日晋封你为贵妃!”皇帝笑道。

此时已是初春,虽积雪初融,但天气依旧寒冷,冻得人浑身发疼,几名宫女太监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出来,为首的太监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

魏凝儿闻言,心中叹息不已,眼见皇帝日夜操劳国事,她又岂能狠心因那些女人而疏远他。

“公公,时辰不早了,小主再不入宫可要误了时辰了。”小太监见此,上前笑道。

“嗯!”皇帝轻轻颔首,握着魏凝儿的手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朕有些心烦气躁,还好有你在身边宽慰!”

“你们且在此处好好候着,杂家进去瞧瞧!”为首的太监沉声道。

“有阿贵和兆惠两位将军在,回疆不会再有意外的,更何况回部有功的几位首领也要入宫觐见了!”魏凝儿笑道。

“是,公公!”几人立即应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一次,他必定要一劳永逸。

那太监刚刚到了府门口,便见图尔都等人护送一位身着红装蒙着红纱的女子走了出来。他先是一怔,继而大惊,上前打了个千道:“小主,您要穿着太后钦此的吉服入宫才成。这……您这身衣裳万万不妥啊。”

“朕只是不放心,这可是回疆第二次叛乱了,虽然大小和卓被杀,但仍有余孽未除!”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了,毕竟回疆第一次叛乱后,他因天下大义,饶了大小和卓不死,没承想他们竟然再次叛乱,令朝廷损失颇大。

“这是我回部女子出嫁时的嫁衣,有何不妥?”伊帕尔汗语中满是冷意,让这太监心中不由得一寒。

“皇上,回疆叛乱已平,皇上也该歇息一些日子了,万不可太操劳!”魏凝儿看着一脸疲惫的皇帝,柔声道。

“小主,您一入宫便是皇上的嫔妃了,这里是大清,不是回部!”太监硬着头皮回道。

“凝儿,皇额娘的生辰,朕要在慈宁宫中大摆筵席。”皇帝看着魏凝儿笑道。

“你说什么?”伊帕尔汗语中满是寒意。

今年,皇帝并未下旨巡幸木兰围场,而是留在京中处理回疆事宜。十一月,下旨命各回部首领轮班入京觐见。

“妹妹,换下来吧,我瞧着太后赏赐的吉服也甚为喜庆!”图尔都有些担忧地说道。

七月,朝廷所派之兵马大获全胜后继续扫除大小和卓木叛域,大小和卓逃往巴达克山,巴达克山国王苏勒坦沙在朝廷大军压境逼迫和威胁下将二人杀害。至此,回疆叛乱得以平定。

“哥哥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伊帕尔汗说罢,已带着身边的几位贴身侍女往不远处的马车上走去。

六月,不断有捷报传回,皇帝心情大好,乾隆二十四年六月十九,后宫大选,皇帝与太后亲选后,赐封德穆齐塞音察克之女拜尔噶斯氏为伊贵人,台吉乌巴什之女霍硕特氏为郭常在,礼部尚书德保之女索绰罗氏为瑞常在。

“姑姑……”娜云祁忍不住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伊帕尔汗,泣声道,“姑姑,别进宫好不好,我不要你去!”

由于回部大小和卓叛乱,到了五月里,皇帝心忧国事,后宫众人也不敢兴风作浪,以免被盛怒之下的皇帝重处。

“娜云祁,记住姑姑对你说的话!”伊帕尔汗狠下心将她的手挣脱开,便上了马车。

除了这对姐妹,颖嫔倒也略有恩宠,羡煞旁人。不过她们始终抵不过魏凝儿,这也让后宫众人明白,皇帝即便再宠爱谁,那也不能和令妃相比。

“姑姑……”看着渐渐驶远的马车,娜云祁再也忍不住了,掩面而泣。

令人诧异的是,兰贵人竟然又入了皇帝的眼,一时间这对姐妹在宫中倒是风头很盛,只是兰贵人对多贵人的敌意,也被众人看在眼里。

“姑姑,你让我幸福,可……你的幸福呢?”娜云祁在心中喊道。

没有这东西相助,多贵人此后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是让皇帝稍稍多看了几眼,但比起旁的嫔妃,也算是得宠了。

她知道,原本族人们还未曾来北京时便打算将她送入宫中伺候大清皇帝,是姑姑替她去了,姑姑不想看着她去受苦,可她又何尝愿意让自个儿唯一的姑姑进入那深宫大院,此生难以相见呢?

“是,嫔妾知道了!”多贵人轻轻颔首,其实她也很是不安,毕竟这东西虽好,可用久了,她自个儿都很依赖,每次不用这东西泡澡,她便怕自个儿吸引不了皇帝。

打小起,娜云祁便知道,她的姑姑仿佛集世间的灵秀于一身,是回部最美、最有才气的女子,姑姑的美貌即便是天山上那纯洁无瑕的雪莲花见了,也会黯然失色。

“可惜了。”皇后摇头道,“本宫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来这东西,接下来能否保住皇上的宠爱,便看你自个儿的本事了。”

可姑姑一生的命运却坎坷不已,一次次与心爱之人失之交臂,如今却不得不投入仇人的怀抱,为的便是给回部换取一个喘息的机会,换取原本就属于他们的容身之所。

“启禀娘娘,都是嫔妾不好,沐浴后一时不慎才将那瓷瓶打翻了!”多贵人颤声道。

何时姑姑才能为她自个儿着想?谁才能为姑姑着想?

“本宫如今也只有那么一瓶,你怎会这般的不小心!”皇后沉声道。

“姑姑……娜云祁会祈求真主,赐给姑姑力量,希望姑姑能平安、幸福!”娜云祁双目紧闭,心中虔诚无比,她希望她唯一的姑姑往后也能得到幸福,尽管这只是奢望。

多贵人赶到皇后宫中时,已是深夜,看着面色阴沉的皇后,她心中忐忑不安,倒不是怕皇后责怪,而是怕皇后查出来后,对付兰贵人。

乾隆二十五年二月初四,皇帝下旨,赐封台吉和扎麦之女和卓氏为和贵人。

“是!”素儿也不敢多说,立即去。

伊帕尔汗一身回部的吉服,让准备受礼的太后与皇后等人着实吃惊不已,不过随后便释然了。

“快伺候我更衣,我要去见皇后娘娘!”多贵人急声道。

伊帕尔汗在老嬷嬷的引领下,向太后与皇后等人行了礼,才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小主,出了何事?”素儿见多贵人身上只披着一件披风便出来了,大惊。

“和贵人不愧是回部大世家出身的贵女,懂礼数,知进退,甚好,你入宫也象征着我大清与回部永远以和为贵,亲如一家。哀家知道你从小在天山脚下长大,不知后宫规矩,往后一切礼数从简吧!”太后笑道。

“妹妹!漪澜!”多贵人大急,连忙从一旁抓过披风,披在身上便追了出去,却哪里还看得到兰贵人的影子。

“是,嫔妾谢太后恩典!”和贵人轻轻屈膝,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入宫之前,她哥哥特意让人打听了宫中众位主子的脾性和喜好,她知道太后是极其严肃的,今日怎么对她如此礼遇,难不成因为她是回部入宫联姻的,因此对她才格外客气?

“表姐曾经说过,我是你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亲人,在我心中,表姐也是我最爱的人,我也希望你得到幸福,可……你却毁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的一切!”兰贵人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甩开多贵人的手便往外走去。

“哀家虽准你一切礼数从简,但该知晓的也要知晓,往后才不会闹笑话,哀家特意让李嬷嬷她们往后伺候你,教你一些规矩,往后也特许你除重大的节庆等需着我旗装吉服外,别的时候你可着回部衣裳!”太后也不想让这位来自回部的新晋贵人太过为难,她要让回部众人知道,她和皇帝都是极其喜欢这位和贵人的。

多贵人闻言心痛欲裂,颤声道:“漪澜,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有多可怜,我也想要我的幸福啊!”多贵人知道,她只怕要永远失去这个她最爱的小表妹了。

“谢太后!”和贵人应道。

“联手?表姐你也知道你在我心中比我额娘还重要,当初为何要那般伤害我?”兰贵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森然,“表姐见过做额娘的和女儿一道伺候一个男人吗?表姐你自个儿不要脸,我还要!”

“太后,不知将和贵人安置在哪一宫比较妥当?”纯贵妃笑着问道。

“漪澜,我们是表姐妹。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在我心中,你既是我的妹妹,也像我的女儿一般,咱们就不能联手吗?”多贵人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拉住她急声道。

“皇后!”太后偏过头看着身边的皇后,征询她的意思。

“比之表姐,相差甚远呢,表姐可以踩着我上位,我钮祜禄漪澜便发誓,总有一日要将你踩下来!”兰贵人冷笑一声,随即道,“表姐,好自为之吧!”

这些日子以来,太后隐约之间已经又开始帮皇后了。

“你如今怎会变得如此刻薄!”多贵人不明白,这个自个儿看着长大的女子曾经那般善良可爱,如今却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启禀皇额娘,臣妾昨儿个细问了内务府,宫中宫室闲置的并不多,好的去处自然更少,可不能让和贵人受了委屈。臣妾听说和贵人喜欢清静,宝月楼倒是个不错的去处,虽然宝月楼不在东西十二宫之中,但却是前年才新建好的,还不曾有旁人入住,那里景色秀丽,想来和贵人会喜欢的!”皇后笑道。

“怎么,打扰表姐你的计划了?是不是没有了它,你便不能使手段去迷惑皇上了?”兰贵人从地上站起身来,轻轻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冷笑道。

后宫众嫔妃闻言,皆有些诧异地看着皇后,再瞧瞧红纱遮面的和贵人,纷纷猜测此女是不是生得极美,否则皇后也不会让她去住那个没有人烟的宝月楼了,那可是比冷宫还清净的地儿啊。

多贵人有些狼狈地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了瓷瓶,看着兰贵人时,脸色阴沉得可怕:“你毁了它!”

其实,皇后想将和贵人安置在宝月楼也是有深意的。当初修建宝月楼是因为南海的南岸是背靠着皇城的狭长地带,原来没有宫室,从瀛台上望去过于空旷,缺乏景观,所以皇帝便下旨在那里建造一座楼宇,前年年底才建成。

“别动!”多贵人喝道,她顾不得自个儿全身未着寸缕,从池子里起身便想夺过去,但整个人一滑,一下摔了出去并撞到了兰贵人,双双跌倒在地,兰贵人手里的瓷瓶也掉到了地上,一股子浓郁之极的奇异香味顿时充斥在屋子里。

但此楼建成后却是临水赏月的佳处,颇有月中“广寒宫”的意境,皇帝和后宫众人有时兴起也会登楼赏月,皇帝才命名为“宝月楼”。登上宝月楼,可以北眺三海,南观街市,东看紫禁,西望远山。

多贵人闻言脸色大变,正欲说些什么,岂料兰贵人却笑道:“宫中流言四起,说近日来表姐你复宠是靠一些手段狐媚惑主,让我闻一闻!”兰贵人说罢眼光却落到了一旁的小瓷瓶上,立即伸手去拿。

此处不仅清静而且景色宜人,将这位回部来的和贵人安置在那儿再好不过了。

“表姐曾经不是劝我,身在后宫总要有个皇子公主傍身才会一辈子无忧吗?”兰贵人伸出手在温热的水里轻轻一拂,笑道,“我为何闻到了一股子麝香的味道?”

但清净的地儿也很是僻静,一年之中少有人去,久而久之,住在里头的和贵人定会让人给遗忘了。

“漪澜!”多贵人顿时败下阵来,毕竟眼前的人不仅仅是她的表妹那般简单,这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啊,她对漪澜向来是最为溺爱的,利用她入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就按皇后说的办,和贵人往后便住在宝月楼吧,你若是觉得何处不妥,便吩咐奴才们传唤内务府的总管派人改,按照你的喜好便成!”太后看着和贵人,一脸的笑意。

“若姐姐还将我当作你从小养大的妹妹,也不会如此对我了!”兰贵人说到此不禁红了眼眶。

和贵人听太后如此说,自然也不敢反驳,连忙谢恩。

“妹妹能来,我当然高兴!”多贵人笑道。

“因十四阿哥病了,皇帝担忧不已,今日便不受你拜见了,你今日也累了,且随李嬷嬷她们回去歇着吧!”太后笑道。

“怎么,表姐不欢迎我?”兰贵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嘲讽。

“是,嫔妾告退!”和贵人应了一声,便与李嬷嬷等人退下了。

“是你!”多贵人回过头去,脸上满是惊诧。

“娘娘为何要将那和贵人打发到宝月楼那没人烟的地儿去?”从慈宁宫回去的路上,豫嫔看着皇后问道。

“表姐近日来越发暴躁了!”兰贵人笑道。

“本宫曾派人去打听过和贵人,回部贵族皆说,和贵人是他们回部最美的女子,是天山上最纯净无瑕的雪莲花,是他们的圣女,本宫可不想节外生枝啊!”其实皇后也曾想过拉拢这位和贵人,只是多番思量后不得不放弃。

“没有听见本小主的话吗?让你滚!”多贵人听到背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厉声喝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和贵人本就是回部送入宫中的人,谁知道她心里是否有别的心思,若是不能控制她,到时候反而会惹麻烦,皇后可不想吃力不讨好。

素儿应了一声,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却在外头瞧见了兰贵人,猛地瞪大了眼睛,正要通禀,兰贵人却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原来如此,还是娘娘想得周到!”豫嫔笑了笑才压低声音道,“娘娘,嫔妾听说,令贵妃的十四阿哥病得可是越发的重了,若那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令贵妃她只怕也会因伤痛而丢掉半条命吧!”

“滚!”多贵人厉声喝道。

“岂止是半条命?”皇后闻言,深深埋在心底的伤痛被揪了出来。

“小主息怒!”素儿吓得跪了下去。

当初失去十三阿哥,她仿佛被人在心头上划了一刀又一刀,痛不欲生,皇帝下旨让她静养了一年多,她才慢慢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走了出来,至于令贵妃……皇后想到此,脸上露出了森然的杀意。

多贵人闻言脸色猛地变了,拍打着水面喝道:“令妃,又是她,她怎么总是和我作对,就那般容不下我吗?”

豫嫔心知皇后对魏凝儿的怨恨和嫉妒,随即恭声道:“娘娘的意思是?”

“启禀小主,皇上去令妃娘娘那儿了!”素儿颤声道。

“本宫倒是希望她丢掉一条命,而不是半条命!”皇后冷然道。

“皇上何时到?”多贵人贪婪地闻着满室的馨香,笑着问道。

“是,嫔妾自当尽心竭力,助娘娘您达成心愿!”豫嫔笑道。

夜幕降临,多贵人正泡在浴池里,素儿在青纱帐外柔声道:“小主,皇上方才派人过来了!”

“如此,本宫便等豫嫔你的好消息了!”皇后一脸笑意,但心中却并不相信豫嫔,有的事儿为了避嫌不能亲力亲为,可亲自谋划也是少不得的。

只是事与愿违。不久后,一次皇帝亲自教考众位阿哥时,十二阿哥却吓得一直哭,连马背也不敢上。皇帝勃然大怒,呵斥了皇后,命人严加教管十二阿哥。此事对皇后打击颇大,令她多日忧心不已。

“豫嫔,上次那个瓷瓶是你的表妹兰贵人摔的吧!”皇后突然笑道。

若不是如今皇帝身子康健,她的十二阿哥尚且年幼,她早就忍不住想要出手将这最大的威胁给除了,哪里轮得到愉妃风光。

“娘娘,是嫔妾自个儿不小心,与兰贵人无关!”豫嫔心中大惊,随即禀道。

在众多年长的皇子中,五阿哥最受皇帝器重,文治武功无一不精,且沉稳大气,远非别的皇子可比。

“你也无须隐瞒本宫,这些日子以来,兰贵人处处与你作对,你不放在心上,本宫却看不下去,豫嫔,切莫妇人之仁,否则到时候万劫不复的便是你。既然她不顾念你们姐妹之情,你何须留手,必要时,便让她做那替死鬼吧!”皇后冷然道。

其实,见太后与皇帝都对永瑄溺爱无比,皇后心中不是没有嫉妒过,可一想到这孩子备受宠爱还那样争气,也不得不佩服令妃教导有方。更何况,即便这孩子再优秀,他也注定了永远与皇位无缘,如今最让她担忧的却是愉妃的五阿哥。

豫嫔闻言,犹如五雷轰顶,愣愣地看着皇后,半晌才轻轻颔首。

听太后如此说,皇后心中很是不快,但脸上的笑意却未退去丝毫,她抬起头柔声笑道:“是,请皇额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导他!”

从皇后宫中出来后,豫嫔仍旧不曾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儿,吓得跟在她身边的素儿连忙扶着她。

“永瑄当初回宫的时候才五岁,后来去上书房和箭亭,无人不夸奖他,孩子总有长大的一日,太过溺爱可不好,永璂本就胆小,你这做额娘的要多费心!”太后沉声道。

豫嫔做梦也想不到皇后竟然会让她将兰贵人做替死鬼去害令贵妃。

“皇额娘,永璂他还小,入上书房不到一年,去箭亭骑马射箭的日子也颇短,臣妾想,过些时日会慢慢好起来的,毕竟他还小,不到七岁!”皇后心中满是不快,但在太后面前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给儿子辩解一番,免得太后不喜欢他。

这些日子以来,表妹的确处处与她为难,可她连伤害表妹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更何况是让表妹做替死鬼。

“嗯,只是我大清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皇子们不仅文治要好,骑射也不可落下。哀家听永瑄说,永璂他昨日在箭亭时握不住弓箭,且不敢上马背,可有此事?”太后一脸凝重地问道。

皇后永远也不了解她的表妹漪澜在她心中有何等的重要,她即便自个儿没了一切,也不会让漪澜因此万劫不复。

“嗯,那孩子很听话,在上书房时太傅也常夸奖他,臣妾也用心教他。”皇后一提起十二阿哥便笑得合不拢嘴,他的儿子不仅出身高贵,才智也丝毫不比其余的皇子差,往后她也有了盼头。

二月底,天气已暖和起来,处处洋溢着春日的气息,但延禧宫中却许久不曾有欢声笑语传出来了。

“近来十二阿哥可好?”太后突然想起自个儿已经多日不见的孙子来。

十四阿哥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渐渐虚弱下去,魏凝儿近一个月以来一直守在孩子身边,连日来的担忧和害怕,让她整个人消瘦不少,看上去十分憔悴。

“是,臣妾遵旨!”皇后笑着应道。

皇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也没料到,只是偶感风寒,便将孩子逼迫到了这个份儿上,一日不如一日。

“也好,近来的事儿你也别去瞎掺和了,免得引火上身!”太后一脸淡然道。

他多想一直陪在她身边,可政务繁忙,他也只能早早便去上朝了。

“臣妾也是,正好后宫诸事不需臣妾操心,臣妾便来陪皇额娘吧!”皇后看着太后,一脸恭敬道。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该用膳了!”冰若叹息一声,在魏凝儿身边柔声道。

“哀家这些日子真是怀念你当初陪着哀家念经祈福的那些日子。”太后看着皇后笑道。

“拿下去吧,本宫没有胃口!”魏凝儿看着双目紧闭、脸色发白的孩子,心都要碎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事情不出皇后所料,太后耳提面命一番后,便不再提多贵人的事儿。

她如今虽已是几个孩子的额娘,加之孩子们还小,有时候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但即便再苦再累,她也不敢丝毫怠慢,一心都扑在了孩子们身上,生怕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日日小心翼翼防备着,却没承想还是出事了。

这几日她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皆没有召见她,但昨日却让绿沫吩咐她改日再来,想来心中的气儿也消了,毕竟她们可是亲人,哪里有解不开的怨恨呢。

虽说风寒并不是大病,但宫中因风寒丢了性命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数不胜数,她不敢大意。在孩子刚发病时,她便请了太医,自己也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可……情况却一日比一日糟,看着孩子渐渐被拖垮的身子,魏凝儿的心也仿佛被人一点一点啃噬了去。

“走吧,去慈宁宫,今日,太后她老人家应该会见本宫了!”皇后笑道。

对于永璐和两位公主,魏凝儿并不像对永瑄那般严厉,因为他们还小,做额娘的难免溺爱了一些,想起孩子叫她额娘时机灵可爱的模样,魏凝儿忍不住掉下泪来。

“是!”暮云微微松了一口气。

“永璐,额娘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额娘求你,额娘不能失去你!”

“只要她有那个胆子敢和本宫玩花样,本宫便让她去见阎王,更何况……你以为她会放心大胆地用?她这样的人除了她自个儿,谁也不会相信,本宫不过是试探她罢了!”皇后冷笑道。

“娘娘!”冰若与青颜两人焦急不已,只怕这样下去,不仅小主子保不住,自家主子也会撑不下去。

“娘娘,奴婢总觉得这多贵人太过狡猾、奸诈,娘娘您将那东西给她了,奴婢担心她会借机对娘娘您不利!”暮云无比担忧地说道。

“青颜,去请庆妃娘娘过来!”冰若对青颜道。

“是,嫔妾告退!”多贵人立即行礼退下了。

在冰若看来,如今能劝得了自家娘娘的,也只有皇帝和庆妃了。前几日兆惠将军从回部班师回朝,皇帝与满朝文武正商议回部大事,也只是上午和晚膳时来延禧宫。别的时候,没有皇上盯着,主子便会一直守在十四阿哥床前,不曾歇息片刻,着实让人担忧。

“嗯,时辰不早了,本宫要去慈宁宫陪太后诵经,妹妹跪安吧!”皇后柔声道。

庆妃这几日也忙得不可开交,要帮魏凝儿照顾两位小公主和永瑄、永瑆他们,又得劝解魏凝儿。

“好,嫔妾谢娘娘恩典!”多贵人笑道。

今日一早去给纯贵妃请安时,纯贵妃竟然昏倒在大殿中,倒是把众人吓坏了,连忙传太医,忙活了一上午,此时陆云惜听青颜来说魏凝儿不肯用午膳,更是担忧不已。

“那是自然!”皇后颔首笑道。

“真是祸不单行啊,令妃妹妹的永璐病了,让她这些日子分不开身,如今纯姐姐又病了,这都两个时辰还不曾醒来,也不知是何病,真让人担心。”愉妃叹息道。

多贵人闻言,神色闪烁不定,半晌才咬咬牙道:“这东西果真如纸上所说那般神奇!”

“是啊!”陆云惜也眉头紧锁,如今这样的情形,真是糟糕透了,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这可是好东西,听说是前朝一位最得宠的妃子常用之物,本宫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的,只是……本宫年逾四十,即便用了此物也于事无补,妹妹却不一样!”皇后一脸深意道。

“妹妹,你去延禧宫瞧瞧吧,这儿有本宫在,你无须担心!”愉妃满脸凝重道。

多贵人闻言将木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陶瓷小瓶来,却见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便打开来看,半晌后脸色大变,看着皇后,眼中满是震惊。

“嗯!”陆云惜轻轻颔首,才与青颜去了。

“妹妹打开便知了!”皇后故作神秘道。

到了延禧宫,陆云惜进了寝殿,便见冰若迎了出来,随即轻声道:“你家主子呢?”

“这是……”多贵人满脸疑惑地接了过来。

“启禀庆妃娘娘,我们娘娘太累了,方才抱着十四阿哥就靠在床边睡着了!”冰若红着眼眶说道。

皇后脸上满是笑容,待暮云回来后,她便把暮云手里的小木盒交给了多贵人。

“凝儿当初在宫外受了苦,身子本就不好,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日没夜守在孩子身边,哪里承受得起!”陆云惜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多贵人闻言,有些吃惊地看着皇后。

“娘娘,若是十四阿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主子她……”冰若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本宫倒是有法子帮到妹妹,只是不知道妹妹你敢不敢铤而走险了!”皇后笑道。

“不会的,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本宫相信永璐一定会撑过去的!”陆云惜语中满是坚定,她不信会出那样可怕的事儿。

皇后闻言,在暮云耳边低语了几句,暮云立即应了一声去了寝殿。

只是天不遂人愿,十四阿哥永璐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了,到三月中旬竟然常常昏睡不醒。

“嫔妾的确有法子再获皇上的宠幸,只是……宫里的人,除了娘娘皆排斥嫔妾,嫔妾怕她们暗中使坏!”多贵人有些担忧地说道。

夜已深,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靠在床边因疲惫渐渐睡着的魏凝儿,轻轻叹息一声,走上前轻轻将她抱起放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多贵人闻言,不置可否,她的确有这个把握,可……凡事都有变数,她要让皇后帮忙,将这个变数给扼杀了。

“永璐,别怕,额娘在……”皇帝刚刚想将薄被给她盖上,岂料魏凝儿却一把抓住了皇帝的手喊道,额头上满是大汗。

皇后闻言,脸色微变,随即便笑道:“以妹妹的本事,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重获圣宠了!”

“凝儿,醒醒……”皇帝知道她做噩梦了,轻轻摇了摇她。

多贵人问了许多,几乎将魏凝儿在宫里的事儿都了解了,才笑道:“娘娘,皇上让嫔妾往后在咸福宫好好待着,想来很长一段日子,嫔妾都不能帮娘娘了!”

“永璐,快过来,到额娘这儿来!”魏凝儿却一直被梦魇所困,浑身都在颤抖。

“妹妹问吧,本宫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后虽一口应下了,心中却在思索着何事能说,何事不能说。

“凝儿,快醒醒!”皇帝轻轻拍着她的脸,过了好一会儿,魏凝儿才醒了过来。

“嫔妾想请教娘娘一些事儿,有关令妃的事儿!”多贵人笑道。

“做噩梦了?”皇帝看着泪流满面的魏凝儿,心如刀绞。

“妹妹找本宫所为何事?”皇后笑着问道。

孩子眼看着就保不住了,魏凝儿也一日比一日憔悴,瘦得不成样子,皇帝心急如焚。

“谢娘娘!”多贵人轻轻福身,这才与皇后一道坐下了。

“皇上,臣妾梦到永璐摔了一跤,等臣妾伸手想去将他抱起时,地上一下子冒出了一个无底洞,永璐便掉下去不见了!”魏凝儿说到此浑身都在颤抖,她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永璐床边,见儿子还躺在床上时,还挂着泪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真的是做梦,永璐还在,我的永璐还在!”

平心而论,皇后是不想见到多贵人的,其实她原本就瞧不起多贵人,只是觉得可以利用才护着她的。可因为这个女人,太后这些日子连带着也不待见她了,她还指望着以后想夺回后宫之权时,太后能美言几句呢,如今却化为泡影了。

“凝儿,你该休息了,朕陪着永璐,可好?”皇帝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妹妹来了!”皇后见多贵人来了,立即起身亲自将她扶起,笑道,“妹妹不必多礼。”

“不行,皇上,我怕我一眨眼他就会不见了!”魏凝儿拼命地摇头,她挣脱皇帝的怀抱,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孩子的小手,泪如雨下,“还好,孩子还在,还在!”